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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城建成后,除皇宫位于城池北部外,其他东、西、南部都是帝国内百官和普通百姓居住的区域,这些居住区又被一条条整齐划一的街道分成一个个单独的坊、市。
坊有坊墙,有专门设立的坊门,天黑时都要关闭起来由城卫军士兵把守,外面大街上不允许有任何人行动,一旦有人违反宵禁就可以抓捕起来,甚至当场砍杀也是允许的。
虽然大家一到晚上就被困在坊市内,不过这些坊市规模也不小,倒有些类似内部有专门商业区的小区,尤其是东市和西市作为专门的商业场所,人在里面活动丝毫不受影响。
连于成要去的,就是位于南城的一片市场,其实原本城内是没有南市的,只有专门设立的东西两处坊市,不过这两座坊市都是专门为东西两部权贵和富庶百姓准备的,贩卖的物品也大多是丝绸布帛、美玉、珍玩之类的贵重物品。
东市大多是美酒、香料、南洋西洋的特产,西市则贩卖昆仑于阗玉石、波斯琉璃、甚至还有西域传来的葡萄酒等西域珍奇,因为经营丝绸商路的胡商大多定居于此,因此这里西域、河中等地的贵重商品也是最多的。
只有南市因为居住的民众大多贫困,所以这座后来形成的坊市整体形势比较散乱,没有东西坊市的整齐,这里贩卖的物产也大多是普通的日常用品,粮食、肉食之类的。
凭着连于成这十年的经营,他目前掌控的财富完全可以选择东西两市条件更好的位置,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在南市区设立自己的情报点。
因为但凡是能够在东西两市拥有自己铺面的商号,基本上都是跟大隋帝国权臣、勋贵沾亲带故的,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地方官员,可能你都没资格在那里站稳脚跟获得一个坊市。
如果连于成真的在东西两市设立了自己的据点,恐怕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然后自己在隋帝国内部建立的情报体系全部损毁,别人还会把他目前建立的这个商号生吞活剥下去。
“大掌柜!”
连于成刚一进自己的商铺,就有七八个掌柜、伙计迎了上来,更有一些受雇佣的苦力将商队带来的几辆大车上的东西卸载下来。
“大掌柜怎么这一次只带来这么一点池盐?”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掌柜看着运下来的货物,知道连于成此行目的的他顿时吃惊道,“难道官府不让私人贩卖私盐了?”
连于成啜了一口热茶,这不慌不忙道:“别提了,今年河东(今山西运城)大旱,结果解池池盐产量很不理想,加上这两年三齐东部长广郡还不时跟官军有摩擦,青州的海盐产量迟迟无法提起来,官府有意向加强池盐的专卖管制呀!”
“竟然是这样!”老掌柜听罢沉思起来,没多大会他忽然抬头对连于成道,“大掌柜,这天灾来的快,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连于成见老掌柜欲言又止,当即将老掌柜带进室内,这才拱手问道:“还请孟掌柜明言便是!”
被称为孟掌柜的老人这才幽幽道:“当初承蒙大掌柜恩德,我老汉这条命也就卖给大掌柜了,这些年看大掌柜行事,怕也跟东海那边有不浅的关系,只是官府忽然加强盐专卖,恐怕里面大有玄机!”
连于成一开始听到孟掌柜的话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他知道老掌柜不会害自己的,孟掌柜过去曾经是长安城中某个权贵家的掌柜,后来这个东家因为在大隋取代北周的时候站队错误,最终阖家赴死。
孟掌柜因为只是其家族雇佣的掌柜,因此才逃得一命,只可惜从此失去了谋生的活计,一家困顿无比,直到连于成在他被人逼债时伸手援助他,他这才跟着连于成一直到现在。
“也罢了,孟掌柜你也跟我十年多了,我其实是夏国的人,不过我们夏国人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汉民,可不是朝廷说的我们是蛮夷伪装成的汉人!”连于成一脸诚恳的看着孟掌柜。
“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了!”孟掌柜虽然仅比连于成大三四岁,不过因为之前几年的生活困顿,他看上去比连于成还要大十岁一般,“关东数百万人都跑到东海去的消息,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连于成一脸诚恳,孟掌柜也不卖关子,他正色道:“之前说大有玄机,就是因为这食盐虽然很重要,不过咱们大隋西面河西、北面朔方都有大量的盐池,另外吐谷浑覆灭后当地也有大量盐池,这些盐池出产的食盐不仅产量高,盐的质量也比河东的池盐高。
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这些池盐很不好运过来,但这也不是河东池盐涨价官营的主要原因,如今官府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准备打仗了!”
“打仗?”连于成一愣,“不会吧?之前朝廷不是发诏书,说是五年之内都不会再打仗了么?”
虽然连于成对夏国自己的实力很是相信,但是在大隋帝国这十多年,他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对这个庞大帝国的综合实力感到心惊,一旦两国全面开战这就很可能是长达一二十年的大战呀!
孟掌柜一瞪眼道:“怎么不会?自古以来除了商卫公变法的时候朝廷的话能信,如今这数百上千年来,有几个帝王的话咱们敢当真?”
说着孟掌柜嘀咕道:“过去几十年,咱老孟从西魏一路走来,这朝廷只要是打仗,都要盐铁专营,这才是最挣钱的买卖,不信你看看这段时间是不是铁器,还有粮食都在涨价!”
连于成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过他从来都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收集情报,这还是第一次从生意中看到隋帝国内部的情报,也立刻对隋帝国的行动产生了警惕心理。
大隋帝国目前周边吐谷浑已经覆灭,虽然还有残部在与羌塘(青藏高原)的一部分野人羌联合,不时在西海郡(青海西湖畔)、河源郡等地进行一番骚扰,不过这些当地驻军就可以对付。
西北的西突厥,以及北方的都蓝可汗都被夏国牢牢牵制住,除此之外居然只有夏国才是大隋帝国的敌人,这样一来,能够让隋帝国启动作战机制的也只能是实力更强的夏国。
一想到这一点,连于成终于坐不住了,不过他还是要对长安内部的情况进行一些了解,毕竟对外联系一次也不容易,他必须把长安内部的所有情报整理后一起传到东海去。
匆匆告别了孟掌柜后,连于成又叫过来当初跟随自己在在平壤城的旧部孙海,当初跟随连于成的佟掌柜已经过世,王大也因为年迈退养休息,只有孙海还跟着他,当初年仅十七岁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成了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小海,咱们派到晋王府的细作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么?”
“大掌柜,这位晋王真是不得了,不仅每日苦读诗书,文采颇受士人称道,另外他还每日坚持习武,倒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王子;除了这位晋王外,太子杨勇除了不好武艺外,倒还比较温和,应该是一个有为君主,只是这段时间大兴城内多次传出来对太子杨勇不利的消息!”
作为跟随了连于成数十年的旧部,孙海不解道:“大掌柜,如今这杨勇才是太子,虽然有人三番五次传出来陷害他的流言,但也罪不至于被罢黜储君位置,为何陛下却反复交代要我们重点监视这位晋王呢?”
“可能跟杨坚这人阴谋夺国,得国不正,所以心性多疑有关!”连于成也不知道王泽的打算,他猜想可能跟之前南北朝各国政权变化有关,这段时间父子相残,兄弟暴虐有关。
“另外这晋王杨广虽然平时和善,但是却怀有一股暴戾之气,如今他又结交公卿大臣,尤其与杨素友善,一旦对杨勇发难,夺取储君的位置也很可能!”
连于成话音未落,孙海脸色一变道:“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昨日有情报汇报,说越国公杨素府邸这几天忽然往来的信使增加了很多,恐怕隋军接下来又会有什么行动!”
“这个不怕!”连于成这回终于确定隋帝国内部一定有变动,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提前知道,夏国也就会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想到这里连于成忽然又想到一件王泽比较重视的事情,他郑重对孙海道:“这段时间收集到了多少古籍?要是集齐十卷以上就立刻送走!”
连于成收集这些古籍,并不是王泽开始收藏古籍,搞古玩收藏,而是为了保护中国数千年来的文化典籍。
中国数千年来文化典籍极多,可因为这些文化典籍大多是收藏在世家大族手里,这些人为了把持自己的文化霸权,绝对不会把书拿出来给大家看,这就将文化传播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于是在南北朝数百年的战乱中,当这些世家大族因为各种灾难毁灭时,往往会连着藏书一起被焚毁,这样照成很多古籍的严重损失。
隋文帝即位后为了保护典籍,下令用一匹绢来换一卷古籍,这是极大的代价,在原本历史上隋炀帝更是把这一行为发扬光大,隋帝国时期藏书三十七万卷,是中国古代藏书最多的朝代,哪怕后人吹嘘的盛唐也才藏书八万卷,其中大半还是唐朝时期才新编的。
只可惜隋帝国这些书籍大多又都在隋末战火中损失殆尽,如果这些藏书能够安然留存到后世,恐怕杨广的作为比孔子都要伟大。
有鉴于这一教训,王泽也准备趁着隋帝国内部还算安稳的时期,大量收集这些珍贵的古籍,然后运送到东海刊印保存起来,哪怕书籍流传不下去,也要把知识流传下去。
毕竟夏国以汉人国度自居,可是立国时间实在太短,居然连几本汉文化古籍都没有,这样也实在说不过去,这样也可以增加夏国的文化底蕴。
“大掌柜你看好了吧!”孙海听到连于成的询问知识微微一笑,然后顺手打开了身旁一个不小的木箱子,里面居然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古籍,居然有几本还是东汉藏书!
“干得好!”连于成看着打开的箱子,还有房间摆的密密麻麻的数十个大箱子,这些书籍恐怕一千卷都不止了,“这下陛下可要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