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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没错过冬琅被扔下的瞬间有些茫然的表情,我想了想,干脆又拽了根藤蔓,直接用行动来解释我的意思。
弯腰、弓身,以最快的速度选择好要走的方向,接着纵身一跃,在离起跳点数公尺外的树枝上落脚。
然而冬琅果然不愧是特种兵出身,虽然表情仍处於状况外,不过还没等我回头朝他示意,就已经身手矫健地跟著移动到离我不远的树枝上,甚至有那个余力朝我扔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得!看样子这家伙就算是被人一棒子打懵了,只要凑过去说出一个简短干脆的命令,即使脑袋还没办法正常处理事情,身体却早就因为已经习惯服从命令而完全不需要担心。
……等等,为什么我会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
莫名的不安已经转化成近似恐惧的存在,然后又沉淀成一种逃离的本能反应,这种转变让我能空出足够多的脑细胞去思考其他问题,就好比一名已经在流水线上当班几个礼拜,虽然仍是崭新的新人,却因为身体早就习惯组装商品时的刻板动作而能够空出大脑思考家里还缺什么的小职员一样。
但感官的习惯和疲劳是一回事,现实的无常又是另外一件事—如果说火山爆发被岩浆追着跑会让人心跳加速,那么当脚下的土地再以肉眼所能见的速度撕裂开来,□出令人胆寒
的黝黑深渊时,说实话呼吸跟心跳是否还能正常运作已经不再是关注重点。
跟著牠……快跑!最后两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语尾甚至分岔,还出现令人不舒服的尖锐破音。
指著前方一群正快速在枝叶间跳跃的小型狐狸猴,我刚打算告诉冬琅接下来的行进方向,却因为侧过头的举动,刚好让眼角瞥到后方那条莫名出现的黑色缝隙,还有那些因为完全没有办法逃离而只能沉默的坠入黑暗中的花草树木,以及跑的不够快,或者太过紧张不小心跑错了方向,尖叫哀号著在我眼前消失的动物们。
老实说当我看见那种堪比世界末日的景象时,心跳和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停顿下来,再回过神时只剩下对活下去三个字的执著。
虽然没有直接踩在泥土地上,可由于高度增加了摇晃的幅度,再加上积雪被踩踏溶化后的潮湿,就算是猴子也三不五时会打滑,更何况是伪野生动物的人类。
我不知道冬琅在听见我的话后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和先前单纯只是为了心里那莫名的恐惧奔跑的情况不同,这回我眼里只剩下前方的藤蔓和树枝,以及为了将危险讯号传递出去增加族群存活率的急促短啸。
在我因为打滑而不得不放弃用藤蔓当作移动辅助选项,同时甩掉限制活动的鞋子跟手套,直接赤手空拳上阵。
穿着鞋子衣物而滑溜到难以施力的树干变得好攀爬许多,但就算是这样,在剧烈的晃动以及四周仓皇逃命的动物干扰下,我仍有好几次因为抓握的树枝折断,或者是没来得及踩稳而摔下树。
坚硬大地撕裂的速度其实并不快,但当自己成为那个在前面仓皇逃命的倒楣鬼时,就算再慢也会觉得那裂缝似乎有种诡异的引力,似乎怎么也逃不掉那种时刻被死亡逼近的恐惧感。
就像是吃酥脆的消化饼干,拨开时会掉落大量的饼干屑一样,地壳就是饼干体,而所有在其上生长繁衍的生物全是那些身不由己的碎屑,只能窸窸窣窣随着地心引力的牵引坠落。
此起彼落的动物哀号声、土地撕裂时的轰隆声、树木承受不住震动或摔入缝隙里时的枝叶折断声汇聚成一道声音海啸,连经过长时间高速奔跑的急速心跳声都被掩盖住。
"跑"这个字,成为现在每一个还能移动的生物心里唯一的念头。
地震到底什么时候停止的我完全没察觉,只知道等我发现地不摇了,山不震了,连那些原本在四周疯狂奔逃的的野生动物无论吃肉还是食草,全都像是掉了半条命般三五成群奄奄的瘫在地上喘气时,我正拽著一根树藤掛在半空中摇晃。
即使吊挂在半空中的姿势相当难看,可我仍没有在察觉危机解处后的第一时间松开手,而是像个被吓傻而反应不过来的猴子,晃晃悠悠的掛了好一会才缓缓沿着树藤往下滑,花了比平常多出数倍的时间,才终于踏上平静下来的土地。
再次脚踏实地的感觉该怎么说呢?有点……微妙?总有种仿佛踩在某种扎实且软绵的厚实海绵上的错觉,很稳固,可是却有种隐隐的不安。
我皱著眉用力跺了几下脚,再三确认脚下的土地不会像刚才那样突然崩裂坍塌,也不会踩下去就莫名掉进某个天坑里后,才抬起头寻找冬琅的身影—和被兽群冲散这个可能相比,我更担心他在刚才没头没脑的逃亡过程里有没有跑错方向。
地裂这种天灾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拍著胸腑说"我知道往哪跑不会刚巧踩在崩裂的地震带上",也没有谁敢打包票自己所选择的路线绝对安全,所以虽然一开始我盲目的相信自己那还算靠普的第六感,可到后面我基本上连自己到底再跑什么、为了什么跑、要往哪里跑都忘个精光,只记得要活下去就得跑这件事。
所以当我却认为显警报解除的第一时间做的,既不是摸清楚环境的变化,也不是迅速脱离眼下只差一个小小的导火线,就会瞬间破坏短暂和平的环境,而是满脑子只剩下弄清楚"他是否也平安逃生",以及"找到他"两个念头。
可放眼望去,除了各种形形色色,见过或是没见过的走兽外,就只剩下在动物奔逃的时候被撞断的树木,以及几乎被脚蹄践踏翻了好几遍的烂泥。
没有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