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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虽然事实上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但我仍必须承认,冬琅现在看着孙常的眼神真心令人寒毛直竖。
在问与不问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决定在睡前把问题厘清以免噩梦连篇的我战战兢兢地伸出爪子勾了勾冬琅的衣襬。
没反应。
稍微加了点力气又扯了扯,这回冬琅终于转过头来,脸色阴郁的如同即将降下暴雨的天空。
妈蛋,我居然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差点吓尿!
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双脚也不自觉地夹紧了些。
那个……咧开嘴角尽可能笑得正常点,我扯著他的衣襬小心翼翼的问。你刚才说哪个谁?孙常?谁看上他?铃玉?
……没事。冬琅愣了愣,接着表情如同春日化雪冬阳初现,从阴霾密布变成晴空万里只花了一眨眼的工夫。你刚才在想什么?看起来挺乐的。
现在又是再演哪出戏?国剧变脸?
完全被他弄懵的我眨巴著眼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再次浮现孙常的卡通形象。
想什么?想孙常那家伙现在看起来就像只彩虹猪啊!还是头上顶著肿包,双眼呈现蚊香造型的彩虹猪,那肿包绝对不能平凡,一定要像座喜马拉雅山那样高高的肿起来,顶端发红肿胀的特效必须不能少!喜感加分的好物啊!
的确喜感十足。
耳边响起的低沉笑声把我从自己的脑补中拉回到现实,等我终于意识到刚才冬琅话里的意思后,立刻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
麻痺的,劳资居然不小心把脑补的内容说出来,真是丟脸丟大发了。
呵,行了,睡吧。兴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夸张,冬琅忍不住笑了一声。
立刻!马上!对他这忽晴忽阴的情绪变化感到毛骨悚然的我顾不上自己的动作有多可笑,连忙转身扑到靠墙的那张床上,抓起被子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裹成草履虫,这才从被子里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只爪子。……晚安。
晚安。
照正常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就是冬琅躺到隔壁那张靠近护栏的床上,然后眼睛一闭就到隔天早上,可今天显然剧情的发展有些诡异。
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当鸵鸟的我意外的发现,离自己不到两公分距离外,铺在木质床架上防止那凹凸不平的粗糙表面影响睡眠品质的厚毯微微下沉,接着一只沉甸甸的手臂就搭了上来。
冬琅居然躺过来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认知让我整个人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瞠大眼瞪着棉被发楞。
这货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先是脾气忽冷忽热,再来又莫名其妙地跑来跟我挤同一张床,要知道虽然床架相当大,但前提是只有一个人睡在上面!两个成年女性躺上来都必不可免的会有些肢体接触,两个成年男性更不用说,我甚至都能够脑补出自己跟冬琅得用什么姿势才能避免其中一个人睡着后不小心滚到地板上去。
撇开只要跟冬琅待在一起睡着时就会完全放松的我不提,印象里相当浅眠的冬琅跟人挤同一张床的行为无异于是六月飞雪。
所以当腰间一沉,察觉到冬琅把手搁在腰上的那瞬间,我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艾玛这家伙今天怎么那么热情",而是"臥槽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
那个……往墙壁的方向扭了扭,我将脑袋伸出被子,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转头看向冬琅。旁边还有一张……
睡觉。豪不客气的一巴掌将我的脑袋塞回被子里,冬琅的声音听起来透著淡淡的欣喜。
好吧,原来不是吃错了药,也不是气糊涂了,而是这货今天心情好,想赏宠物一个爱的抱抱?
诡异的想法让我猛的打了个哆嗦,身后的冬琅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一只手穿过脖颈反勾住我的肩膀将我往后拉近他的怀里,原本搭在腰上的则是上上下下将包裹在外层的棉被摸了个遍,确定没有漏风才满意地停下来。
会冷?这样好些没?
问话的时候冬琅的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喷出的热气和低沉的嗓音如同电击器般,瞬间将大量的贺尔蒙画作电流从毛孔渗入,冷不冷、怎么睡已经不是重点,满脑子只剩下不和谐的画面。
嗯?小琰?已经睡了吗……没等到回应的冬琅先是压低嗓音喊了一声,又等了好一会才轻轻叹口气,收紧的双臂就算隔着被子仍勒的我发疼。真好……原来只是个误会而已……
误会?什么误会?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误会了吗?
我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住,却怎么也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最后睡是睡着了,可是却做了一个不知道该算好还是不好的梦。
我梦到当初站在警察陪同下,站在医院太平间里看着医生用那双稳定度很高的手缓缓拉开尸袋,露出里面那张曾经我爱过,现在却扭曲的如同拼布娃娃的脸。
本以为已经遗忘的对话再次重演,耳边是警察用怜悯的语气述说发现他时的过程,还有从哪里得知我的联络方式,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那封遗书里只写了"对不起,永琰"五个字,我们后来在他留在旅馆内的行李中找到手机,内部通讯号码中有一个标注"永琰",想应该就是他认为对不起的那个人,这才联络上你。
虽然这时候问这些有些不太恰当,但你们是亲人吗?虽然姓氏不一样,但现在很多人明明是兄弟却因为从属姓氏不同而不一样,不知道你能不能联络上他的其他亲属?还是你能够决定是否要将他领回?
而我从头到尾只用简短的"嗯""不能"和"能"回答了所有的问题,接着就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跟在警察后方办理了所有手续,然后拿着殡葬业者的联络名片离开。
到这里一切都和过去一模一样,可当我刚踏出医院大门,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又回到太平间,正前方就是应该躺在冰柜里,现在却躺在床架上的男人。
我看着他,或者"祂"坐起身,听着"祂"语气幽怨的抱怨这个造型实在太难看,应该要采用更温和更舒服的方式离开,否则连最后一面都不能留给我好印象,然后问我为什么不跟著"祂"走,害"祂"在路上等好久等不到人,还得回头找。
结果找到的时候发现我过得并不好,不但没有过去那种舒适平稳的生活步调,又在这种连空气和水都充满了病毒的世界里挣扎求生,活得辛苦又卑微,不如"祂"现在悠哉。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后续。
事实上我醒来后非常想爬回梦里,揪住那个家伙的领子用力的甩个几下好把祂那张刚被缝起来的脸再次散开,最好连脑袋都直接摇下来,好让我能研究研究祂大脑到底装着什么料,才能让这货离开多年后才想到忘记带上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