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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莉需要补充水分。察觉到我投过去的视线里写满的疑惑,冬琅歪著头想了一会,给了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高烧中的希莉看起来的确需要水,因为趴在阿布背上的她脸色红的可以媲美酒红色的李子,但相较之下那双嘴唇的颜色就苍白的像极了干裂的灰色水泥块,那模样让人忍不住猜想若是在晚上几分钟,她会不会跟闷烧锅似的将体内水分烧干,而来不及成为一名异化者。
或许她的运气不错能够撑过这一关而成为我的同类,但我发现自己应该把另外一种可能加入到眼前的应对选项中,也就是在那成为异化者的九十五个百分比中,被我刻意无视掉,占据了高达七十趴机率的”狂化”。
说得更直白点,就是和过去那些一开始先行感染v.a.v病毒或者寄生虫,接着经过二度感染进化,现在完全销声匿迹不知道是否存在著的双感染者不同,现今的人类若是生病只会有三种可能。
一是人品大爆发,痊愈后依旧是毫无变化的正常人,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一切都和过去没有两样;二是五感被强化,成为壽命短暂但更适应这世界的异化人,剩下的那些绝大多数的,则是直接跳过递增的异变阶段,成为比起双感染者或是异化人壽命更加短暂,同时也更加疯狂的狂化者。
说的再更简单一点,就是烧退了之后希莉能够清醒过来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我宁可她不要醒来。
原先对于同伴增加的兴奋由于意识到另外一种机率更大的可能而消失殆尽,我沉默地从空间里取出水壺递过去,然后退到一旁双手抱胸,视线紧盯着阿布餵水的时候希莉给予的每一个微小回应。
如此关注倒不是因为担心总是笨手笨脚的阿布会浪费掉珍贵的干净水源,而是担心希莉如果在这个时候暴起攻击,那么他绝对会是首当其冲的倒楣蛋-即便我再怎么不喜欢他,可是团体利益让我不得不将他列入考虑。
所以当情况超出掌控时,我会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有能力处理,同时也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人,包括冬琅在内。
到目前为止希莉无论呼吸或者心跳的反应都还在正常值范围内,没有任何受到病毒掌控后的征兆,但就算出现征兆也不代表她百分之百会成为狂化者,这才是正常人类生病后最危险的地方。
过於戒备的视线引起冬琅跟阿布的注意,但在两人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只微微摇头示意阿布继续,直到亲眼看着他将小半瓶矿泉水餵完才转开。
这一次没发作,不代表下一次也能够如此顺利的念头让我从意识到希莉有成为狂化者的可能的那一秒开始,就如同纠结缠绕的藤蔓,从脚趾尖一点一滴攀爬缠绕而上,直到在心里扎根,成为一个暂时无解的结。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希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从一开始还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主动吞咽凑到嘴边的水或者塞入口中的药,到就算将水灌入口中也无法自主吞咽只花了三天的时间。
退烧药、消炎药等等能够解热镇痛的药物在这几天里被萨特掐著药盒上标注的间隔时间,像是只要在某棵树下停个几秒就能采到一大把的野莓般毫不犹豫地往希莉嘴里塞,越塞脸色越黑,到最后连将药物碾碎混进水中都灌不进去时,已经黑的比锅底还黑。
这次完全没有灌进去?这些天已经养成停下修整时紧靠在冬琅身侧休息的我伸手接过萨特递回来的玻璃杯和医疗用长脚漏斗,然后皱著眉确认。
……嗯。萨特收回到一半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接着低低应了一声。不行,就算用漏斗对着喉咙硬灌也依旧会满出来,她的反射神经已经完全失去作用。
除此之外呢?其他……反应有些慢的我话说到一半才哽住,然后视线僵硬的挪到还没收进空间里的漏斗上,在开口时语气都有些怪异。其他细节呢?体温还是居高不下?
好吧,虽然我很清楚萨特选择用漏斗硬灌药物只是单纯在別无办法的情况下做出的最好选择,可就算医疗用的漏斗管子口径不大,但只要想到刚才他顶著越来越狰狞的表情,一手抓着希莉扳开嘴巴,一手拿着漏斗在没有自主吞咽动作的辅助下硬是把细管塞进希莉纤细的脖颈中,在面无表情的将掺了药的水往里面倒,我就有种自己正在观看某部恐怖片的错觉-虽然实际上整个操作过程并没有真的看见,然而经过发散的思维脑补后,那画面只有往更加恐怖惊悚的方向发展的可能。
为了避免脑海中的画面太过惊悚,我在察觉到思维有脱缰之嫌的瞬间立刻转移关注焦点,同时状甚不经意地把手里的杯子跟漏斗一并塞进空间里,眼不见为净。
这次萨特沉默的时间拉长许多,久到我都要以为他根本没听见,準备要再开口问一次时,才看见他用一种僵硬到跟v.a.v病毒患者初期症状差不多的动作点了点头。
……嗯。
不算好的好消息。
没事,当初我第一次生病时虽然不清楚昏迷多久,但你要知道当时的我身边没有人端水递药,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歪著头想了想,我往萨特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掌,然后咧嘴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要相信……
我发誓,边说话边四下乱看的习惯是从以前就有了的,长这么大只有七个人让我在说话的时候不会因为害怕脑袋里的想法被看穿而转移开视线,而这个名单中,萨特的名字并没有在上面。
所以会发现希莉的变化不是我的错,当然还有推开萨特时用的力道没拿捏好让他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以及冲出去将正背对着希莉準备把她揹起来,以便让整个队伍继续赶路的长山踹飞也不是我的错。
还来不及确认萨特跟长山的情况,剧烈的疼痛从我左肩爆开,一路沿着神经迅速占领身体的左半边,几乎要让我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唔!虽然疼痛的程度还在可忍受范围内,但我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进化失败。
原本温和可人的女孩现在依旧是那副可人的模样,不过烧灼生命的高温尚未褪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煮熟的螃蟹般殷红,再配上那双完全没有一丝靦腆,只剩下追逐食物本能的饥饿和疯狂的眸子,我相信任谁看了都无法再次对她产生"啊,这女孩好可爱"的想法,尤其是当她表情狰狞的一口咬在你的肩膀上,并且试图借着甩头的动作从你身上拽下一块肉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