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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来自一种奇特且体型娇小,可一旦出现那数量绝对是铺天盖地,且无论是谁只需要瞄上一眼就知道名字的植物-狗尾草。
在过去基本上就算成片成片的长在路边也不会受到任何人一个多余眼光的狗尾草,在病毒爆发后的两年间不断进化,外型乍看之下和过去没有两样,可实际上那一串串顶在纤细的草茎顶端,像极了狗尾巴的圆锥状花序却早就已经变了另外一个模样。
外型依旧柔软且不具任何威胁性,但那乍看之下柔软无比的刚毛尖端却吊着一颗颗晶莹剔透,仅只有高粱大小,散发着奇特冷香的胶状晶体,从无害且为大多数人所熟知的中药材摇身一变,成了引诱生物靠近并且在悄然无息中将之分解消化的食肉植物。
当然事实上虽然它的确很危险,但基本上现在只要是个人都明白闻到这个味道该做的不是傻笑着一路循去,而是立刻扭头朝反方向离开,所以就算狗尾草变得比以前危险的多,但一年之中真正被它"吃掉"的人数绝对不超过五根手指。
就像虽然鲨鱼会吃人,可若是和人类之间自相残杀的斗争后统计所得的牺牲总数比起来,一年被鲨鱼吃掉的人数比例说不定连都0.001%都不到一样,既凶险又安全,极为矛盾的存在。
不过说也奇怪,以往随处可见的它们现在只出现在丛生区,而且出现的位置、范围大小、消长的时间全都难以捉摸,除了倚赖气味能够确认其所在位置外,能不能躲过它们全都得靠运气。
就在我停下脚步搧动鼻翼,试图借着空气中那若隐若现的气味判断和狗尾草丛生地位置,好确认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不知道何时从队伍最后面来到我身旁的冬琅语气严肃的向我确认。
你闻到了吗?那个味道。
当然,不过还很远,改个方向并不会造成多大的问题。我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指南针对了一下方位,接着原先相当肯定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唔……应该?
秋末冬初的时候风向逐渐转为西北风,导致位在西北方的狗尾草香气被风带到处於下风处的我们这里,若是要走反方向那么改道势在必行。
虽然丛生地距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但由于狗尾草这种植物每一次出现往往都是漫山遍野的疯长,佔地幅度广阔到让人宁可绕路的程度,所以西北方传来的气味就等于我们必须朝东南前进才能够避开那块危险区域,这就和设定的正东方路线有了牴触。
现在只能希望那片丛生地出现的时间不长佔地不广,否则这一绕浪费掉的时间绝对令人咋舌。
……要不继续往前走试试?於是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我侧著脑袋不太确定的看着冬琅。反正只要确定队伍和丛生区之间的距离在安全值内,大家小心提防著点应该不会有人受到影响……吧?
先问长山。冬琅皱著眉往后看了一眼,接着朝我摇头。他对于这些进化后的植物比较有研究……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角度的关系让我比他早了几秒注意到原本落在后方有段距离的队友们已经赶了上来,除了长山跟希莉以外,阿布跟萨特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正常的僵硬,就像刚吵了一架,或者是为了什么争执过之后却仍没有得到共识而相互置气的感觉。
可问题是整个过程我并没有脱离队伍去做其他事情,若是两人之间真有争执肯定在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而不是现在才从他们的表情以及散发出的低气压中得到讯息。
不过那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看在暂时仍同为队友的份上关心神马的这类圣父行为要我做绝壁是恶心人,於是仅只耗费短短数秒的时间确认事情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后,我就把跑偏了的注意力重新挪了回来,视线在扫过阿布时顿了顿,接着又迅速挪开,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完全不曾存在一样。
发现我分了心的冬琅转头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好一会,直到我被他看得浑身如同爬满了蚂蚁般坐立难安并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把视线挪到正和萨特两人头碰著头咬耳朵的长山身上。
长山。冬琅打了个靠过来的手势,同时往我的方向靠了靠。
这个时候长期相处磨合后的默契就展现了它存在的意义,不需要冬琅多说什么,长山先是将手凑到耳边,接着双手比六相互靠近表示听见后,拧著萨特的耳朵叽叽呱呱又叮嘱了几句,走过来后非常自然的在刚才冬琅让出的位置上站定,一句"怎么了吗?"让我跟冬琅两人当场愣住。
照道理来说我能闻到淡薄的气味相当正常,但刚才明明身为正常人的冬琅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那么站在相同位置的长山也应该察觉的到才对。
如果身为正常人的长山没有发现任何异状,那么冬琅的状况又该做何解释?我可不认为特种兵的训练加上两年野外生存能够让一名正常人的鼻子变得和狗一般灵敏。
扬起下巴嗅了嗅空气中依旧存在的清冷甜香,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冬琅,然后在他眼里看见同样的疑惑。
阿布。冬琅转头朝同为特种兵出身的阿布招手,等他靠过来后才又开口。你注意到什么?
完全在状况外的阿布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在听清楚他的问题后瞬间黑如锅底,可冬琅的表情严肃到让他完全无法将这个问题看做找碴,再加上军队的习惯使然,他还是整了整心情乖乖把注意力放到周遭环境上。
於是在一阵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过后,阿布才用一种不甚确定的语气回答冬琅。
……天气变冷了?
我不知道阿布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个答案,也不知道冬琅听见这个回复后会怎么想,但我很肯定自己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甚至还有些……期待。
会不会有一种人被病毒感染后,由于身体本身底子就好,所以即使没有明显发病症状仍确确实实的逐步被病毒改造成为异化者,可自身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的情况发生?如果有这种可能存在,那么会不会实际上冬琅就是个异化者,只是体质改变的情况没有普通人来的显著,导致他以为那些细微的变化是因为活在这种环境下逐渐适应的证明,所以完全没有在意?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不!不对!我怎么能这么想?
冬琅严肃的表情从眼前闪过,我立刻用力甩头试图将刚才的想法甩到圣母峰上去。
没有谁愿意成为异化者,虽然曾经在那些人类聚集地听到那些正常人用一种相当讽刺的语气,羨慕著异化者拥有比常人还要灵敏的感官以及更适应环境的体质,可那只能算是对艰困生活无奈的反讽,而不是真心实意的期望。
毕竟和正常人连在室内活动都得战战兢兢的防止自己被任何可能病毒源感染相比之下,我们异化者头上只悬著一把名为"狂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