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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发床边缘喘了口气,我抬起手想抹掉滑进眼里的汗水,可手刚抬到眼前,却由于一个小小的发现怎么也抹不下去-我忘了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没有人并不代表这里很干净,反倒是因为没有人每天洒扫整理,悬浮在空气里的灰尘堆积的厚度绝对令人浑身不舒服,而我却在不久之前才在这张沙发床上躺过,甚至小睡了一段时间。
……臥了个槽。
迅速扭头往屁股瞥了一眼,我对于原本深蓝的牛仔裤背面呈现一种蓝灰蓝灰的诡异颜色感到相当无语。
至於衣服背面,有了这么个显而易见的例子还需要脱下来确认吗?当然不,那只是陡增烦恼而已。
转身走到已经空了的床架旁,我默默从空间里翻出一把红色手斧,二话不说抡起斧头就往床架上砍,几下就把床架砍成一根根长短不一的木头,集中起来之后……扔进空间里当储备柴火。
……咳!好吧,我承认拆床架的动作有些暴力,也不否认我的确把它当成出气筒,虽然这举动摆在和平年代可以归近犯罪行为,但现在反正也没人看见,就算看见也不会有心情干涉,而我胸口郁积的那口气却是如果不发洩绝对会憋出内伤。
所以两者之间我选择后者,无可厚非。
弯下腰正準备把最后一块木头收进空间里,起身时动作隐约顿了几秒,为的是耳里捕捉到的声音。
不属于野生动物或是自然天候所引发的声响,反倒是像极了曾经熟悉现在却有些陌生的,处於人群中才会听见的嘈杂声。
这座小镇我花了一天的时间翻了一遍,虽然不敢拍著胸腑打包票说绝对没有遗漏,但也不可能藏着一群人却没有发现,更別提在这之前我在不远处的山丘上观察了两天,从没看见这里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
综观上述,我得到外面那群人应该是刚巧经过这里的结论。
非常不好的消息。
更不好的是现在虽然我已经先对方一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我一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二不知道对方是善是恶,三人势单力孤,如果被发现除了暂且避其锋芒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啧!一个人就是不太方便,连气势都比人低上好几节仙逆九天。
凑到窗边往下扫了一眼,虽然现在由于没有正常供电的关系,导致外面街道上只能借着月光勉强辨清事物,但那一群手里高举着火把,说起话来仿佛深怕没人听见似的大声笑闹的家伙,我不需要任何指引就能够清楚看个仔细。
十一个人,七男一女一老两小,其中老的那一个吊在队伍最后面,牵着两个小的跟得踉踉跄跄,看那身和年轻人相比之下又破又旧的服装就知道这三个在队伍中处於弱势地位;七个男人中最壮的那个正一手揽著唯一女性走在队伍正中间,另外一只手中则拎着一把枪;剩下几个男人个子有高有矮,身材却无一例外都有些偏瘦,衣著虽然没有那名壮男好但也足够保暖,四个走在最外围的男人手里拿着刀,最后两名贴着壮男的则是扛枪。
用肉眼就能看清楚的阶级制度。
只见站在壮男左侧的男人正扯著嗓子比手画脚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我看他的同伴相当捧场,三不五时会随着他的动作哄笑出声,然后偶尔会有其他人补上几句,接着笑声更加响亮。
话说以前审阅过的那些小说里主角怎么各个都像是天生脑袋里装了翻译机?貌似我从来不曾看过哪本末日小说里出现主角在逃难时听不懂旁人说的话的情节,可经过我的亲身实验后证明,听得懂全球语言的主角全是金手指开掛,大脑里自带语言翻译机,全世界将近七千种的语言不但能够秒速翻译,还能秒速让主角学会各种拗口的发音,再不然就是英语或华语成了全世界主流,即便是衣索匹亚或亚马逊河深处从未与外界接触的地方也都能够朗朗上口顺溜到不行。
当然前者和后者相比,我更宁愿相信是前者,毕竟后者若真要实现,以病毒大规模感染爆发前的社会结构来看那的确不太可能。
再确认了一遍那群人前进的方向的确是我现在所在的旅馆后,我决定往楼上多走几层楼避避风头-以寡击多神马的,就算我有个空间再手也还是普通人,没有因为这点而变成刀枪不入的神人。
扭头朝房门大步走去,当然,我没忘记在经过沙发床的时候顺手将它收进空间。
开玩笑,即使楼上或许能够再找到几间干净的屋子,但反正又不需要我出体力搬,而且这东西多了也不磕手,收集所有物资是身为移动仓库应该有的职业道德。
现在所在的楼层我早就已经巡过一遍,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就不需要花时间去绕一圈,於是在把房门关上后,我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通往楼上的楼梯移动。
停留在四楼?说笑话吗?待会儿他们人到了这里,肯定得先找个落脚处吧?可是从三楼开始往下的每一个房间全都有著被水淹过的痕迹,一、二楼最为严重,连床垫也都泡烂,外层包裹的布料也都呈现一种腐败的黑褐色。
三楼虽然不算严重,但除了我刚才待的房间外,其他地方都有深浅不一的泡水痕迹,所以那群人肯定会很快就找到那里,并且发现留有新鲜的活动痕迹。
一个人所需要的生存物资不多,两个人也还能够从一楼厨房里那些外表泡烂,但里面应该还能够实用的罐头库存中取得足够两、三天食用的物资,可我看过那分量,一旦超过三个人,不多找些食物绝对不够,而外面那一群人有十一个。
依照常理推断,正常的情况下当食物不足且又发现有新鲜的同类活动痕迹后,好一点的会试着避开对方,在有限的空间里寻找足够大家分食的食物。
反之则不然。
而从刚才由窗户往外看所观察到的画面来说,我不相信他们会是态度良好的那一类人,因为我没听过哪个好人会在这种随时面临危险的情况下还让老人与小孩走在队伍最后面,更別提做出仿佛深怕没人知道他们到来,故意扯著嗓子大声喧哗的举动。
何况他们里面还有人拿着枪杆子,那玩意儿谁跟我说是吃素的我绝对会喷那个人一脸进化的四十六亿重奏。
泥煤的,坏人会在脸上写"我是坏人"吗?就算好人也一样脸上不会写,可我相信直觉。
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我一面用散步的表象蝗虫的姿态将四楼每一间我能踏进去的房间全都搜刮完毕,然后惋惜的扫了眼里面或许还有"前"住客所以才会从里面所上的房间。
不是不想踹开来搜刮一番,但这样会发出过大的噪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很可能引来其他夜间活动的生物注意。
前者是基於个人考量,后者则是因为……
一脚踩上通往五楼的楼梯,我侧著头从转角处用来通风的小窗户往外看。
五楼虽然有点高,不过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电子产品荼毒,加上为了活下去就必须要适应比起过去更加危险的环境让我的视力比起以前好上许多,所以就算屋外只有微弱的月光,甚至是由于背光的关系显得更加漆黑,可我仍能看见那些从废墟之间飞快穿梭的黑色身影。
那是一群祖先感染v.a.v病毒之后,经过两年的时间适应并且进化的老鼠。
第一批受到病毒感染的老鼠或许早已死亡,但在这之前牠们很尽责的将感染后产生变异的基因传给下一代,而第二代再将基因传给第三代、第四代,对人类来说仍然无解的兇猛病毒早在两年里十几代的传承被基因驯化,成就了现在正穿梭在巷弄废墟间的神奇生物。
生命这东西真的很神奇,千万年的进化让鼠类有著极短的生育循环,才让我有幸看见这个奇蹟。
看上去不像老鼠,但却有著老鼠所拥有的一切,甚至还多了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不知道那群人能不能应付得来。
摸着下巴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我踏上五楼地板后顿了几秒,接着回过头在从上往下数第三阶底下埋了几个手雷,用纤细的钓鱼线绑住每一根安全插栓,然后在左右两根扶手之间来回拉了几条线,这才满意的躲到离楼梯最远的那个房间里……看戏。
至於看戏前的準备,我可是一点也没落下。
饼干、开水、椅子,还有洒满整个房间地板,在独自赶路的那段时间里意外发现的,某种不知名但却让那些老鼠避之唯恐不及,闻起来就像是混了薄荷跟百里香的草叶干制粉末。
準备妥当后,我拉着椅子来到门边坐下,接着把门推开一条细缝,凑过去安静等待。
半个多小时后,就在我无聊到狂打呵欠,猜想着那群人说不準只是刚巧朝我的方向移动,然后实际上目的地却是在隔壁或者后方的某栋建筑时,楼下终于传来一个高亢的咒骂声。
属于女性的纤细嗓音其实很好听,但偏偏说话时硬是要把音调在正常的基础上抬高个几度,加上速度又急又快,听起来就和调皮的孩子故意拿粉笔刮擦黑板时发出的刺耳声响没有两样。
依旧是听不懂的语言,但从那名女性说话时的速度和语调中我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可能-没有足够的食物,也没有干净的房间,当然我能肯定她的不满中一定包含着对于有人先她一步拿走可用物资的愤怒。
只是就算明知道前不久那些所剩无几的物资很可能就是和我同为人类的其他幸存者活下去的希望,就算知道自己其实可以故意留下一些好让后来的人们多一些存活的机会,但不好意思,除了我所认定的伙伴之外没有人能够使我心甘情愿地把东西从空间里倒出来。
因为我很自私,眼里只看的见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楼下的说话声随着距离缩短而逐渐清晰,可惜的是除了几个全世界通用的语气词之外,我完全没听懂那一连串对我而言如同外星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