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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凝视着面前董慈眉开眼笑的模样,心里那股微热就慢慢变成灼热火烧,心说往后他得好好看好他的王后,便是这张羊皮卷半两钱没有,她这份真心实意、这副面貌和心态,只怕也少有男人能招架得住,她不过只言片语,他便心潮浮动。
梅州手里的矿山产的丹砂矿足够他用了,再者他有的是钱,便是要买,也用不着她在这日夜辛劳梦话里都是工事财物。
道理是一回事,但他心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赵政压住想将董慈拥来怀里狠狠爱她的冲动,伸手在她幼滑的脸上轻捏了一下,指尖灼热,呷了口案几上的清茶,身体里的灼热好歹散了一些,起身道,“你先去休息,我沐浴后还得看会儿相国送来的文简,去罢,乖一些。”
陛下这模样可不像开心呀。
董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拉住赵政脱口问,“阿政,你不要呀?”
董慈脸上的失望之色藏也藏不住,赵政心里一滞,低头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又克制地分开了,声音暗哑地笑道,“要,求之不得,还有么?”
“哈哈。”董慈乐了一声,忙不迭的点头道,“还有的,但是剩下的要留做运作资金,以后会更多的!“
赚钱给陛下花虽然只是她想赚钱的目的之一,但万里长征跨出了第一步,总是让人高兴的。
赵政点头应了,起身去沐浴洗漱。
董慈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去榻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便抽了卷文简看了起来,见赵政出来还去架子上翻文书,咧嘴笑了笑便轻轻下了床榻,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背后,伸出手臂揽着他的腰乐呵呵转到了前面,抱着他微微仰头道,“阿政,拿人钱财吃人手短,哈哈,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今日当真不是一般的粘人。
还赤着脚。
赵政索性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放在了榻上,吹了烛火自己也上了榻,拥着她躺下来低声道,“说罢。”
董慈支起身子,抿抿唇看着赵政定定道,“要是有人无偿给你提供矿石财物什么的,阿政你不许要,知道么?”算是她小肚鸡肠耍赖好了,总之她现在能解决这件事,当然要解决这件事了。
董慈压下心里的小愧疚,说得信誓旦旦,“你等着了,我会很厉害的。修宫殿修长城赚钱养家在我这都是小事一桩,真的,阿政,哈哈!”
他的王后自知道玉天清的事以后就一直把矿石丹砂挂在嘴边,他真是想不明白都难,大抵跟她前世的记忆有关,玉天清是什么人他没兴趣知道,不过董慈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是真的很可爱……
赵政定定看了董慈一眼,压下心里的笑意,双手枕在脑后,闲闲道,“阿慈你说的莫不是玉天清,寡人便是收了她的孝心,也不会白收的,报还些旁的东西也就是了。”
这混蛋。
董慈被陛下戏谑的目光看得脸上挂不住,手伸进被子里在赵政腰侧拧了一下,气恼道,“总之我不许,听见了么?你答不答应?”
赵政已经有接近月余没碰过她了,被她拧得麻了半边身子,心说再忍几天罢,给她合了合胸前散开的里衣,低声道,“快睡罢,不早了。”
董慈不依不饶,伸手去掐祖龙陛下的脖子,纠缠不休,“阿政,你说答不答应,不说我就一直闹你,你今晚就不用睡了。”
“好了好了。”赵政将人揽进怀里,低声道,“寡人应了你就是了,快闭上眼睛。”再被她这么痴缠下去,他是自找苦吃。
董慈得了满意的答复,松了手哈哈笑出了声,整个人往下缩了缩缩回了被子里,在陛下怀里里挪出个舒服的位子来,唇角弯着弧度,心情很好地道,“那阿政快睡罢,晚安。”
董慈心无挂碍自是一身轻松,很快寝宫里就响起了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赵政紧了紧手臂,下颌在董慈的头发上摩挲了两下,好一会儿了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阿慈,睡着了么,见怀里的人嗯嗯呓语了一声便再没了回应,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亲戚铺床来了耽搁了一下。
第107章你怎么来了这里
嬴族人数百年祭祀的宗庙和社稷在这里,作为秦国历史上年代最久的都城,雍城虽是比不上咸阳朝气勃勃,神圣的地位却不容置疑。
雍城的宫殿历经了秦国二十几任的君王,王宫修建得古朴大气,董慈来时便说过等大典结束了要看看的。
外面寒风肆虐,天还不见一点亮色,但整个宫殿似乎都醒过来了,影影约约还能听见奴仆宫娥们比往常微急的脚步声,紧锣密鼓,很多人大概是一夜未眠。
赵政穿了一身威严肃穆的黑色王服,墨玉为冠,衬得他一张刀雕斧凿轮廓分明的脸越发的刚毅肃穆,董慈就这么躺在床榻上不想起来,她是想去观礼,但在场的两宫太后和朝廷近臣都认识她,这么正规严肃的场合不好捣乱,董慈只得在寝宫里安安心心的等他。
赵政拿了平日惯用的长剑,悬于腰间,回身见董慈正窝在被子里看着他,宁静隽永,面上的冷凝肃穆不由便散了些,顿了顿走回了床榻边,掌心捧起董慈的脖颈灼热深狠的吻了一回,见董慈眸光湿润精致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有些爱不释手地轻抚了一会儿,哑声道,“哪也别去乖乖在宫里等着寡人回来,雍城的宫殿恢弘大气,还算不错,等回来寡人领你去逛逛。”
董慈嗯了一声,脑袋压在脸侧的大掌上蹭了蹭,心里真是有些感慨,以后可是再不能叫他赵小政了。
等他一统天下以后,姓和氏的分别渐渐消融合并,大家就更喜欢称呼他为嬴政了。
赵政交代了几句便出了寝宫去了祭坛,董慈也睡不着,醒过来也就起来了,在寝宫里看了会文籍,她有些心神不宁的,一两个时辰过去了也没看完几卷,索性收了文简干坐着无所事事起来,心里不住说董慈慌也没用,已经交代过蒙恬方成他们加强守卫提防刺客,雍城毕竟是王宫,重重护卫之下,刺客哪里能随便混进来,安心些罢,慌神没什么用。
董慈索性又回了榻上打算乘着这个机会好好睡上一觉,只是还未等她彻底昏睡过去,门外就响起了急促有序的脚步声,兵甲相撞相击,董慈心头猛地一跳,立马翻身下了床榻,三两下穿上了鞋袜,抓过剑架上的长剑,紧绷着心神冲出了寝宫。
四十多名禁军守在寝宫外,剑盾俱全,列队开来护在寝宫外面,一看就是出事了。
“方成,出什么事了!”董慈见门外守着的是方成,脸色都变了,“你怎么来了这里。”
方成朝董慈行礼,“雍城宫里混进了刺客,月前王上便吩咐过属下,此行若有异,立即领五十禁军保护夫人,夫人还请在寝宫稍待,属下拼死也定能护住夫人的安全。”
果然是遇刺了……
方成是咸阳宫禁军统领,是绝对可信的人。
董慈勉力压住心里的慌乱,心知这时候让方成领着人去赵政那边不现实,边往外走边朝方成肃声道,“方成你也知道我武艺不错,你领着这些禁军们守在这里是浪费,咱们去阿政那边,你护一个也是护,护两个也一样,王上那边要紧,他要出了事,秦国必然大乱,方成,带着兄弟们快些走。”
方成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听董慈这么说,便也不再耽搁,一摆手,领着禁军往祭坛走去了。
刀剑相击的声音越来越近,董慈心里越发慌乱,连猜测为什么会有如此多刺客的时间都没有,被方成护在中间冲进了宗庙。
地上死尸无数刀光剑影,董慈远远看见赵政正立在广场中央的祭台上,吕不韦蒙毅等人正护在他身侧,知道他人还好好的,董慈心里松了口气腿软得差点站不稳,没事就好。
方成留了十多个人把董慈护在中间,领着其余的禁军也杀了进去,禁军这边是人多势众,没多一会儿便清理干净了战场,董慈是头一次遇见这等非生即死打斗残杀的场景,一时间看得脸色发白,不一会儿也看明白了,刺客里有黑衣人,也有变装宫人仆从,能瞒过秦鸣方成的眼睛混进宗庙,只能说明赵政身边出了奸细。
刺客都是些死士,被砍断手脚或身受重伤失去战力后皆是自尽身亡,手起刀落半点不犹豫。
这些只是枪,当真使枪的人指不定还藏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
剩下十几二十人被团团围住,许是知道逃生无望,亦或者是他们根本不想逃,其中一人扔了手里的兵器扣手放到嘴边呼啸了一声,统共二十余人长剑一动,反手割喉,不待方成等人反应,须臾的光景间,全部都割断了脖颈气绝倒地身亡了。
禁军们收剑入鞘,齐齐叩首跪地朝上首的君王请罪,赵政面色平静如水,看着一地的死士吩咐道,“都起来,把宗庙清理干净,接着举行祭祀大典。”
吕不韦王琯等人欲言又止目带担忧,想说话被赵政摆手制止了。
赵政素来说一不二,吕不韦等人只好行礼退下,吩咐蒙恬方成加强戒备守卫。
方成等人点头应是,领着人把尸体拖走,又有仆人立马清扫了地面,换上鲜红的地垫,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整个宗庙里便恢复如常了,快得董慈以为方才血肉模糊满眼死尸的场景只是做梦一样。
董慈原本就怕死尸,这毛病跟了她两辈子,这些年虽是因为行医好一些了,但现在脑子里都是方才的断臂残肢,堆成小山一样面色狰狞的死尸,一时间就觉得头晕眼花心悸心慌,有些恶心,但似乎又吐不出来,董慈有些站不住,往后靠了靠靠在院墙边上,现在没什么事了她原本是想离开,但腿软的不行,知道自己一动就得丢脸没用的晕在地上,便一动不动的靠着院墙,慢慢缓着气。
收拾完了方成便问尸体如何处置,赵政眸光暗黑森寒,面沉如水,挥手道,“车裂,人头皆悬于城墙,国罪论处。”
宗庙里很安静,赵政的话董慈自然也听见了,赵政的处置方式她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是她必须接受的世界。
赵政的做法也是最普遍直接、有利有效的做法。
一来震慑天下昭示君威,以儆效尤。
二来刺客若有余党,如此也可引蛇出洞。
在场的人皆是神色如常,华阳太后姬孟等女眷皆是如此,董慈知道自己要真正融入这个世界还需要很长时间,但那是以后的事,她现在是当真走不了了,只希望大典快快结束,然后无论是谁,来和她说说话,或者扶她一把。
好在加冠大典已经临近尾声,赵政领着群臣告慰天地,祭奠祖宗,王琯出列扬声言时辰以至,礼毕,所有人便跪地高呼秦国永世长存,国泰民安,秦王福寿绵延!
百余人的应和声响彻天地,唯有董慈一人还站立着,就这么恍恍惚惚的靠着院墙站在最后,自是落进了赵政的眼里。
礼毕后祭坛下面的臣子陆陆续续退了下去,认识的讶然吃惊,不认识的探究好奇,董慈是有苦说不出,她知道她现在脸色肯定差极了。
董慈的脸色何止是差。
脸色寡白死灰,唇无血色,手脚冰凉,神色慌乱正强自镇定。
赵政从祭坛上下来,走至董慈面前,低声问了句还好么?
不好,董慈摇摇头。
她是吓坏了,赵政一把便将董慈抱了起来往外走。
大庭广众之下,董慈知道这很不好,背后的目光如芒在刺,但她实在是怂了,一点力气也没有,爱看便看爱说便说罢,有事总有赵政担着。
董慈脸埋在赵政胸膛上蹭了蹭,就精神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赵政手臂紧了紧,低声问,“觉得寡人残忍?”
残忍又如何?这里本来就是这样。
董慈摇了摇头,伸手环抱住他,低声道,“就是头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面有点受不了,见多了也就好了。”比起真正的战场厮杀,这场面当真算不了什么。
董慈伸手握住赵政的手,掌心温暖干燥的温度多少驱散了些寒意,董慈把整个脑袋都埋在赵政怀里,说真的,太可怕了,她真的想哭,讲什么习惯不习惯,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看这些场面了。
董慈这样赵政倒也想得通,原先从邯郸出来的时候她路上遇到点饿死的人都恍恍惚惚了好几天,今日不防碰见了遍地的断臂残肢,死透的尸体,血肉模糊到处滚落狰狞血腥的脑袋,定是被吓得不清了,赵政眼里暗光一闪而过,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低声道,“阿慈乖了,现在无事了。”
董慈嗯的应了一声,脑袋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想说抱歉给他惹麻烦了,又没说出口,只闷闷带着鼻音问了一句,“查得到刺客是谁么?”
赵政应了一声,“安心。”他遇到的刺杀不知几繁,也不差这一回,花点心思查一查,早晚一日总能查出来,更可况这次刺杀漏洞百出,实在是不够看的。
第108章进去罢,外面冷
兴平让人牵了马车来,赵政吩咐直接驶往景泽宫,董慈听了摇头说改天再逛想现在就回去,赵政却不知抽什么疯,非得要去什么景泽宫。
可是董慈真的没那个兴致逛着玩了,一来天气阴冷寒风呼啸,二来她脑子里都还是那些打斗间手脚被砍下来的场景,可能是出了冷汗外面又冷的缘故,画面一闪过似乎连她自己的脚踝都疼起来,她从寝宫里跑出来就穿了件薄薄的外袍,风一吹就冷得想打哆嗦,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回寝宫的榻上被窝里好好躺一躺。
赵政没同意,权当她空气一样不管不顾抱着她径直就下了马车,董慈说了两次说不通就烦躁起来,“我说了我不想逛了,我想回寝宫,现在就想回,阿政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董慈挣扎着想下来自己走,被赵政箍得动也动不了,心里烦乱的不行,就像缺了太太静心口服液的更年期妇女一样,连掐拧这种撒泼耍赖的泼妇招数都用上了,一个劲的叫着要自己下来走不要他抱不要他碰!
赵政就没见过董慈这么浑不讲理的时候,偏生还发丝凌乱红着个眼眶瞪着他,水汽氤氲,似乎他再不如她的意她眼里的金豆豆便会立马掉下来一般,赵政本是想警告她别闹,看她这样又半点发出不来,腾手解了外袍把她整个包圆了,耐心地低声道,“好了,阿慈,景泽宫里有热泉水,泡一泡能去寒,再者景泽宫不比雍成宫差,自有床榻给你歇息,去这里还要近一些,现在到了,进去么?”
赵政说着当真就站在宫门前不走了,就这么低头凝视着她静静等着她回答,直看得打算撒泼一场的董慈微微不自在起来,外强中干的说了一句,“看什么看!”她是有点浑,但她都说了她不舒服害怕不想玩想回去,他还非得要去,她生气怎么了。
董慈扛不住先别开了眼,赵政心里笑了一声,看着董慈脸上控制不住飘起了层薄薄非绯红,忍不住低头在上面亲了一口,低声道,“看你。”
董慈忍不住又看了赵政一眼,奇怪他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估计是因为今日加冠亲政了心情好罢。
董慈心里堆积的郁气莫名就散了些,冷静下来又觉得她在这些无聊的小事上跟赵政起争执很没意思,想了想便伸手搂住了他,脑袋埋在他胸膛里不肯出来了,心说她真是疯了,方才有一瞬间她竟是在这专横的暴君眼里看出了点耐心和温情暖意来,弄得像是她在无理取闹是的。
好吧,她确实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董慈闷声道,“进去罢,外面冷。”
赵政笑了一声,抱着人进了景泽宫,直接进了内里把人放在了汤池边,见董慈眨眼间便忘了方才的不悦正四处打量,抬手拔了她的发簪,失笑道,“阿慈你方才不是死活不肯来么?”
董慈有力无气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他要是一直都这么好说话该多好,或者一开始就给她解释清楚也行。
董慈没回话,只脱了外袍一头扎进温泉水里,她以前也见过温泉,但没见过这么大的被圈在室内的温泉,四周砌石台阶墙壁都是上好的汉白玉,水是活水,几乎几丈间便会有一个泉眼在,屋顶上悬挂着的夜明珠星星点点白光柔亮,雾气缭绕氤氲中有种如坠仙境的梦幻感,董慈都不知道雍城宫里还藏着这么好的地方,要是知道,她肯定早就来享受了。
对她这样怕阴冷天气的人,温泉这种东西,可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