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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慈又走神,秦鸣嘴角抽搐,在他看来书读的多是有用,但人也傻里傻气古里古怪的,这不是连公子都看不透董姑娘在想什么,特意派他来做奸宄之人刺探消息来了。
偏生董姑娘还当真如主子所说的那样,他只要真心求教,她半点也不会起疑……只是在这方面他脑袋里没什么干货,绞尽脑汁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上道的言辞来,还要伪装好别露馅,是真的为难他了。
秦鸣只得捡了一种最安全的方式,伸手在正傻笑的董慈面前挥了挥,反问道,“姑娘,姑娘,属下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董慈还沉浸在幻想里,被秦鸣叫得回过神来,心说历史不能假设,她这是带上个人情绪了。
董慈见秦鸣正等着她回答,便摇头道,“你说的不错,时势所造,法家思想确实是群雄并起乱世之中唯一的一条出路,秦国只有这样,才能富国强兵,实现公子吞并列国的霸主梦。”
“………………”这明显不是主子要的结果,秦鸣笑道,“这几日在姑娘的书舍里走动的多,多少也听了些学子们的论述,怎么属下听好几个学子都不太赞成法家的学说,别人问也不说,提起来就摇头叹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董慈闻言不由失笑,来书舍里论道的学子董慈都认识,秦鸣见到约莫是计然派的学子们,搁在儒墨道等其他学派弟子眼里,法家就是暴[政,每每提起多半都要痛声批判争论不休,可不会光摇摇头叹息两声这么简单就算了的。
只有计然派不一样。
计然派始终保持中立的状态,便是参与了论道,多半也只在一边听别人辩论,等双方吵闹得实在激烈不可开交,这才会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计然派的弟子以范蠡为尊,讲究智以保身的中庸之道,这类弟子做事为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明显有倾向性的主张,却学识丰富懂百家,也通百家。
他们人也有趣,就算是对什么言论很不认同,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言语行为,不但不会有过激反应,甚至还能冷静地分析诸子百家各家的长处短处是非功过,博纳百家,基本上都是些通才。
计然派的学说理论本身,导致他们长袖善舞头脑灵活变通,都是些做生意的好料子,很著名的代表人物管仲,还有范蠡,蔡泽就是了。
范蠡、管仲不但是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还是有名的经济学家。
董慈看着成熟老练的秦鸣,心里微微一动,秦鸣的性格脾气和计然派的弟子们很相像,可以朝这个方向发展发展,虽说未必能成伟人,但朝伟人一点点靠近也是好的。
想到此董慈便起身去拿了范蠡传,还有管仲子两卷文简递给秦鸣道,“秦鸣你在外做生意,小打小闹还好,若有一日做大了,有空定要看看这两卷生意经,达则兼济天下,福泽万民,对生意人来说,这两卷书很有意义,开阔下眼界思想总没差。”
董慈说得诚恳,秦鸣心里起了些波动,一时间竟是说不上话来,他受董慈恩惠颇多,原先在漳水的时候董慈救了一船人的命,他也是其中之一。
现在他本只是来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没成想董慈倒真心实意地为他考量谋划了一番,她的指点究竟有没有用,看看如今大变了的兴平,还有那些经常去月泉宫找她请教问题的那一大波人就是了。
岱山几乎成了太医院的太医令,东铭也迅速成长起来了,连那些粮种官,在各自的试用田上,或多或少,也弄出些名堂来了。
秦鸣心里微动,收起了刚刚进来时的不以为意,认真接过了文简,神色间不由带了几分真诚感激,朝董慈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
董慈忙摆手让他不用多礼,“只是个建议,端看个人兴趣了,你哪天想起来,翻看两下也不错。”
董慈说得随性之极,秦鸣索性坦言问,“属下就是好奇,儒家学子说儒家的学说能救世,法家的学子说法家才是正道,道家的弟子墨家的弟子各执一词,每天在书舍里吵吵嚷嚷的,属下头都听大了,那到底哪一家可用?”
那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情形在局外人看来是挺神经病的,董慈看了眼颇为头疼的秦鸣,忍俊不禁道,“吵吵嚷嚷激出了旁观者的好奇心,进而让你生了向学的心思,倒也是好事一件。”
秦鸣不知道该怎么答,只笑而不答,董慈搁下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道,“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呐,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看我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好么?”
秦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收起了之前的不以为然,心里比单单为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又多了两分真心,便当真答道,“自是好的。”
董慈点头道,“衣服是好衣服,现在也合身,但等我长大一些,乃至长到你这个年纪你这么高,那时候还好么?”
她人长大了,衣服就不合身了,就算它本身还合身,外界的条件也不是一尘不变,人们的衣物饰品都得跟着自身、外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何况是一国的治国理念。
法家的思想好归好,但各国的形势在变,治国方针也应根据实际情况做出一些适当的调整,这样才能逐步缓解社会矛盾和压力,生产关系和生产力达到了新的平衡,自然会有新的发展了。
董慈虽然说得浅显易懂,但一来秦鸣对各家学说也不是很理解,二来闻弦知意,知道这大概就是主子要的东西了,便笑着往深处问道,“姑娘可以再说得详细些么?”
董慈唔了一声,思索着怎么说秦鸣才能更好的理解她的意思,秦鸣看着听了他的问话当真陷入了沉思的董慈,心里忽地觉得董慈不嫁给自己的主子嫁给谁,身怀大才,又毫无戒心,主子好歹是真心实意当真喜欢她,嫁给旁人,只怕被啃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举个实际的例子,这几年刚发生的……”董慈想了想,解释道,“前两年先王灭了周,先王拿对秦国自己人的这一套,强制执行在老周人身上,老周当时是什么反应,秦鸣你听说过么?”
秦鸣点点头,他虽是不涉及政务,但跟在赵政身边久了,多少也听了一些,改制老周人的事当时闹得挺凶的,旁的不说,单说让他们像秦人一样挂上能表明自己身份的名目牌,他们就暴动反抗了,最后虽是屈服在武力和重刑之下,提起来到底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
秦鸣至如今也想不明白这些老周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秦国人人都挂得,也不拿这件事当什么羞耻侮辱的事,他们脾气怎么就那么大,身份比别人高出一截了,口口声声叫唤着他们不是畜生,秦国人人人都有木牌,难道秦国人就是畜生么。
老周人连命都保不住了,饿是饿死,冻是冻死,却还纠缠这些琐事上不肯撒口,即可笑又可悲。
董慈观秦鸣的神色,便接着道,“秦鸣你也知道我们的国人很能吃苦,常年的刑威之下,百姓们甚至只知道耕种和打仗,也很自觉的送儿子送孙子上战场,死了也不恨天恨地,省吃俭用自觉上交余粮,常年累月的辛苦劳作日夜不歇,精神和身体几乎都已经到极限了。”
秦鸣点了点头,董慈便接着道,“他们肯这么牺牲奉献,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样能富国强兵,能成为大国的子民,你想想,比起做亡国子民来说,吃点苦算什么,他们乐意吃苦,甚至在其他弱国的子民面前,还有一种身为强国子民的自豪感和使命感。”
“可老周人可不一样。”董慈叹了一口气,“他们可没有这样劳作吃苦的传统和必要,也不为变成秦国人而骄傲,再拿新法来套,定是不妥当了。”老周人是以礼治国,在周人的天地里,种种王法都化作了无数弥漫着人情气息的礼仪德行,今时虽是礼崩乐坏,但周人的族群邻里乃至家庭间的相处准则,依然是尊奉礼制温情脉脉的。
只是现在情形彻底变了,周被秦灭了,老周人一朝入了秦,秦法不但不让人相互礼敬,还要人相互举发,互相告罪,卑贱者公然举发尊贵者,举发有功,小人得爵,邻里族人之间六亲不认相互撕咬,秦国上下已经没有礼数二字了,这种思想上的巨变,一时之间老周人怎么接受得了,暴动反抗就是必然的了。
周朝历经七八百年的岁月和时光,周礼已经深入骨髓,一朝一夕之间就想让他们换一种生活方式,可是太急功近利了些,董慈便道,“就算是想将周人变成秦国人,这新法也不太适用,至起码得一步步来,这样一口气全压上去,换谁谁也受不了。”
其他六国呢,其他六国也一样,等赵小政一统天下以后,甚至连老秦人自己的思想也变了,天下都是秦国的了,他们已经不愿意再过这些苦日子了。
秦鸣听得心下骇然,就算他对邢律这一块不是很熟,但也知道质疑新法在秦国是怎么样的重罪,怪不得不肯对主子明说……
今日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秦鸣起身朝董慈行了一礼,忍不住提了两句,“在此处尚可,但若有一日回了咸阳,姑娘切记不可议论新法,这话姑娘也莫要再对旁人说起了,属下也不会跟人提及今日谈论的事,姑娘自己可长点心……当真有人计较起来就不好了。”
秦鸣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董慈觉得今日自己的想法说的也有点多,便不再言语了,老周人的暴动还只是统一前的开胃菜,戏还在后头,到时候有得赵小政头疼的。
两人相顾无言的待了一会儿,秦鸣这才想告退,就听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董慈不认识的年轻男子抢进来,气喘吁吁地朝秦鸣低声禀告道,“主子受了伤,秦鸣快过去看看!”
秦鸣脸色大变,喝了声前面带路,就跟着那年轻男子跑出去了。
秦鸣神色大变,这主子说的不是赵小政还会有谁,董慈脑袋有一瞬间的眩晕,也未看掉在地上的文简,跑进屋提了她的药箱,跟在秦鸣后面一路跑过去了。
方才那年轻男子青袍上染了血,剑柄上血迹未干,慌慌张张的来找秦鸣报备,定然是赵小政遇到刺客了……急成这样,可能还伤得不轻。
董慈远远的见秦鸣进了书舍,拖着发软发虚的腿越跑越快,前后脚跟着秦鸣进了书舍,脚步这才缓下来。
她跑得太快,乍然停下来,头脑发晕不说,心脏也蹦蹦蹦的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董慈心里不住念道,没事的董慈,他现在怎么可能有事,只是受了伤而已,他还要活到四十九岁呢,哪能这么轻易就有事了……
董毅亦是神色慌乱,急急忙忙抢出门,差点没和董慈撞在一起,见到来人是董慈脸上神色一喜一松,急忙忙的引着她朝书舍的隔间快步走去,边走边低声道,“说是遇到了刺客,进来的时候藏得好,没引起什么注意,哥哥怕书舍里不安全,领他们到地窖里去了。”
董慈紧紧握着医药箱的把手,边疾步走边点头应道,“哥哥做得好,刺客一击不成必有第二击,哥哥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董毅点头应下,地窖入口处也有人守着,见了秦鸣便开了入口的机关,几人跟着下去了。
医师是秦真顺路抓来的,三个都正跪地磕头求饶,口里说着伤口太深血流不止,拔箭即死,他们不敢拔箭云云……
地窖里烛火通明,董慈一下去便看见了平榻上躺着的赵政,他原本就是一身的白袍,现在半身都染了血,胸口上插着带血的羽箭,伤口润湿血还不断的涌出来,出血不止,伤得很重。
董慈死死咬着下唇,几步抢到塌边,朝秦真道,“秦真立马准备开水和烛火。”
几人这才想起董慈也是医家,秦真二话不说去准备董慈要的东西了,赵政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了,董慈探查了赵政的伤口,定了定心神,朝董毅吩咐道,“哥哥回家去把院子里进门靠右边角落里的红陶罐拿过来,立马去!要快!”
她医药箱里准备的酒精根本不够用,只能暂且支撑一阵。
这种箭伤半点耽误不得,董慈剪开了赵政的衣衫,箭头右前侧切入,五肋间入右胸,赵政一呼一吸之间血流得更多。
董慈仔细检查了,箭头插得虽深,但万幸没有伤到心肺……
只是箭头嵌在里面,动一动都会血流不止,贸贸然拔箭会引起大出血,这年代什么仪器设备都没有,她也没办法给他输血,失血过多,术后感染,哪一样都能让他丢了性命。
董慈喘了一口气,开了药箱将工具都摆了出来,她动作需要快点,又快又准,这样赵政脱离危险的概率就大一些。
没伤到心肺,这手术很常见,她可以的。
董慈死死咬着下唇精神不敢松懈半分,给赵政口服和外敷都用了些麻醉药,手上也不敢耽搁,紧绷着心神给赵政开了口取箭,先用指法按压止了血,盯着秦鸣让他净了手来替她,止住了血,这才将赵政肋骨间的碎末也仔细清理干净了,这是个细致活,拿着镊子的手一点都不能抖,等确认了没有残留,董慈这才开始准备伤口缝合。
因为麻醉剂只是简单的草药汁,麻醉时间不长不说,药效也不怎么理想,虽是听不见赵政的声音,但明显急促了的呼吸声、紧绷的身体,还有浑身的汗湿,都表示赵政很疼,只是一直很配合的强忍着不动也不挣扎,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干扰她。
董慈心里刺痛,鼻尖一酸差点没当场掉下泪来,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董慈告诉自己要镇定一些,赵小政他就是活该,不值得人担心。
董毅那边拿来的酒精也续上了,董慈重新洗干净浸泡了手,给银针和缝合线消了毒,她行医有一段时间了,缝合下伤口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这在后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高端手术,可董慈就是觉得千金重,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董慈飞针走线,额头上的汗粘在睫毛上沾到眼睛里火辣辣的,董慈也只能强忍着不敢眨眼也不敢揉,只稍微支起了些脑袋,别让汗滴到赵小政的伤口上就行。
董慈聚精会神,忽然听到赵政语气微弱却平静地吩咐秦鸣道,“给她擦一下汗。”
还能说话这就更好一些,董慈眼眶一热,差点定不住神,忙吸了口气凝神静气地缝合伤口,她心里其实并不想跟赵政说话,却不得不说,“暂时不能说话,好好躺着不能动。”
秦鸣一直在旁边寡白着脸候着,抖着手用汗巾给董慈擦掉了汗珠,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也学董慈方才的做法净了手,候在一边给她递东西。
董慈收了最后一针,秦鸣把剪刀递了过去,又依次把董慈要的伤药,干净的布条递给了董慈,配合她给伤口上了药包扎好,血已经止住不流了,白色的布条覆上去,印出了一块鲜红的颜色,但没有扩大的趋势,这是好现象。
董慈洗干净手,秦鸣忙去看主子的脸色,榻上的人已经不怎么清醒了,秦鸣忍不住抖着声音问了一句,“姑娘,主子这是没事了罢?”
董慈仔细给赵政把了脉,又听了听他的各项体能特征,心神就是一松,赵政是送来的及时,在晚上一会儿,是生是死当真难说,现在也不能说完全脱离了危险,她准备的替代药材虽然也能起到消炎杀菌的功效,到底不如后世的抗生素,说来说去,也只有一句,端看个人的造化了。
赵小政身体素质不错,到目前为止还都是良性表征,暂时没什么大碍。
董慈收拾了东西,撑着榻沿起身,脑子里晕眩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冲得她头晕眼花,差点没站稳,董慈扶着廊柱缓了一会儿气,摆手示意秦鸣不用管她,勉力提着精神回道,“暂时是没事了,留个人在旁边看着,随时注意他的情况,若有发热的现象,立马请医师。”
地窖里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秦鸣仔细看自家主子虽是闭上了眼睛,但呼吸平稳,脸色也比方才好了一些,想来是真的没事了,一直高高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秦鸣长长舒了口气,上前跪地朝董慈不住磕头,红着眼眶拜谢道,“秦鸣谢过姑娘,姑娘之恩,秦鸣没齿不忘。”
秦真连着地窖里董慈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朝董慈行礼,董慈话也说不出来,只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她紧绷的心神乍然放松下来,身体疲惫之极,心里纷乱如麻,确定赵政暂时没事以后,后怕和恐慌就一阵阵涌了上来,赵政受的伤再耽误一盏茶的工夫,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年代,扁鹊在世只怕都难救,她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倘若没有她,或者她来晚了,赵小政当真就死了。
死这个字,董慈一点都不想赵政和它沾上边……
这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历史了,这么致命的一次刺杀,历史上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痕迹……
董慈自己收拾好箱子站起来,她心神慌乱之下,刚刚一直紧绷的手臂指尖也微微有些发抖,绵软无力提了好几次才把箱子提起来,腿也软得不行,拎着箱子走了两步,平地上无缘无故就摔了一跤,手里刚刚收拾好的医药箱也摔得飞了出去,里面的刀具匕首药物散落了一地。
董慈脸贴在地上哼了一声,膝盖和手掌心估计都磨破了一阵一阵的疼,董慈有种想大哭的冲动,心里骂了自己两声没用,抹了抹眼睛飞快的爬起来,蹲在地上捡东西,三两下收拾好后,推开了抢过来扶她的秦真,自己拎着药箱上去了。
董慈本是想回家的,又想起地窖里也不见那三个医师的踪影,终是放心不下,就在书舍的客舍里找了间空房,一推门进去整个人就瘫软在了地上。
秦真跟了上来,见董慈躺在地上便将她抱了起来,红着眼睛哄道,“是哥哥该死,没保护好公子,吓到妹妹了。”
董慈是真的想哭,有担心有后怕有心慌有意乱有害怕有迷茫有不知所措,什么都有,憋得心里发闷又无处发泄,董慈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要完了。
董慈飞快的抹了抹眼睛,对刺客的事连问也不多问一句,只哑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咸阳去。”
秦真摸了摸董慈的头发,黯然道,“原本是打算十日后便回,现在公子受了重伤,也不宜奔波,一切只待伤好了再做打算了。”
秦真知道董慈担心,心里也是又气又怒,咬牙道,“妹妹放心,这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了,哥哥定要将奸人找出来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也只能如此了,董慈点头,吸了吸鼻子朝秦真交代道,“公子现在重伤在身,正是奸人下手的好时机,公子身边的人通通都彻查一遍,吃食用度的哥哥和秦鸣轮流来,不要假别人之手,他现在太弱了,身受重伤的躺在那里,别人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董慈说着从秦真身上下来了,在房舍里找了笔墨和绢布,写了两个方子,又写了个食谱给他,交代好了用药时间,用饭的禁忌,递给秦真道,“药和饭都照这个,哥哥去忙罢,不用管我,我就是太累了,歇息一下就好了。”
秦真知道董慈很不好,不单单是累了这么简单,不然公子也不会强撑着不肯睡去,示意他跟上来看看了。
只是论揣摩人心秦真不及秦鸣十分之一,董慈一脸疲乏不说话,他就有些手足无措,心里虽是担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着方子下去了。
赵政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秦真把董慈交代的话给秦鸣说了一遍,秦鸣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照吩咐把身边的人梳理了一遍,该清理的也清理了,多余用不上的人也都遣了回去,平常兄弟二人便轮换着守在榻前,吃食都是秦鸣自己亲手准备的。
两人守了一天,这期间董慈没来看过一次,秦鸣估量着主子要醒了,忍不住朝秦真低声道,“秦真你去把妹妹请来,主子昨天半夜醒来没见着妹妹,话也没说静静躺了一小会儿,就闭上眼睛了,等会儿主子醒来看见妹妹,心情也会好一些。”
秦真点头应下,正要起身去请,秦鸣又叫住他道,“算了还是我去罢,姑娘摆明了不想见咱们主子,你去了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秦真想了想昨日的情形,便也应下了。
实际上董慈也不敢走远,这一天一夜除了吃喝拉撒她都呆在客舍里,她让董毅回家给她取了《五十二病方》,本是想静静心的,只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她连半卷都没看完,寝食难安,就算勉强能睡过去,梦里面也是嬴政沙丘惨死的样子。
秦鸣叩门进来,董慈以为赵政不好了,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大得带到了案几,文简哗啦啦散落了一地,“怎么了,赵政高热了么?”
秦鸣忙道,“公子没事,姑娘勿要担心,昨夜已经醒过来一次了。”
董慈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回去,回过神便有些失魂落魄的坐了回去,怏怏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