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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总想着尽快毕业,以为毕业后心境开阔自由,能一飞冲天。 ()眨眼梦想成真,却几多滋味在心头难以言喻。
嗯……再也不是学生了。
出校门,太阳直晒。叶晓凡用手搭起凉棚遮挡强烈的光线,她开始后悔坐在前排,不停嚷嚷要下车换座。
车子平稳通畅地驶在高架,叶昭觉没理会,只斜睨她一眼,“你和宁小姐住一起四年,怎么连人家半点稳重都没学会?”
宁夏被点名,微怔。
宁小姐?
这称呼虽难得听见,但也不至于叫她意外。可从他口里出来,她便立刻寻出味来。先前叶晓凡介绍自己时刻意强调“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显然,这话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因为自己之于他只是个间接认识的陌生人,所以,他连称谓都公事公办,不需要询问修正。
宁夏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倒因此松了口气,他不记得她更好。
反观叶晓凡却是不大情愿的。
那天两人谈心,她问宁夏为什么排斥恋爱排斥结婚,宁夏给的答案是:我喜欢自由,不愿被约束。
不管这个破理由她信还是不信,反正这个红娘她是当定了。
叶小凡不高兴地纠正:“什么宁小姐?你叫她小夏就行了。”她还不忘扭头也叮嘱宁夏,“小夏,跟我一起叫大哥。”
宁夏从不扭捏,这回也一样,眉眼弯弯地喊道:“大哥。”
嗓音清亮甜糯,带着一股亲昵劲儿。
叶昭觉抬眸看一眼车内的后视镜,胸口不设防地一磕。
又是这个笑容。
干净、熟悉、刺眼。
他艰涩地移开目光,笑了笑,没作声。
宁夏撇撇嘴,重新看窗外。
只有叶晓凡有些尴尬,她频频察看叶昭觉脸色,自觉有点下不来台,既生气又无奈。
***
午餐地点选在叶晓凡最钟爱的一家韩国料理店。相处四年,叶晓凡十分了解宁夏的口味,也不问她,独自做主,稀里哗啦点了一堆。
数量虽多,却不重复。餐点陆续上桌,叶晓凡享受其中,格外满足。
宁夏撇头看她,知道她是借食物安抚情绪。
不经意地眼睫一掀,注意到对面的叶昭觉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妹妹,左掌心贴着右手背,轻搭在下颌,拄起的手臂弯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见过他西装革履的贵胄模样,再见他现在简单休闲的生活格调,特别是从他眼底流露出的对妹妹的心疼,他对她的冷淡态度更加无足轻重。在宁夏眼里,他变得讨喜了一点。
他忽然瞥过来,宁夏一惊,手里的铁勺敲在碗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宁夏有点窘促,好像自己刚刚偷看他一样。
好在她够镇定,佯装两人碰巧眼神相碰,灿烂地回了一个笑脸。
可对方似乎不太领情,他眉头轻拧,倏地低下眼帘。
这是被嫌弃了?
宁夏哭笑不得,看来,叶晓凡的堂哥貌似不太喜欢她。
一顿饭下来,宁夏和叶昭觉都吃得不多。宁夏是受离校影响,情绪低落,食欲不振;而叶昭觉,宁夏深以为,他对韩国料理提不起胃口。
叶晓凡硬是把自己撑到食物快到嗓子眼,她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嗷嗷直叫。
叶昭觉笑看着她,伸手捏起纸巾给她擦去嘴角的酱汁,好笑道:“多大的人了。”
叶晓凡接过纸巾自己擦,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比你年轻。”眼睛一眨,忽然想到什么,一惊一乍问,“哥,你三十岁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你!”
他笑:“日子早过了。”
叶晓凡“啊”了一声,他却口吻平常,“都到中年了,要什么礼物。”
宁夏心想,她到了中年,不,即便到了晚年,她也要伸手要礼物。
这不是幼稚,也不是贪心,如果人生连一点惊喜都没有,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样想着,她瞥见叶晓凡神态轻松,嬉皮笑脸,“那我不送了,刚好没钱。”末了,她补充一句,“谢谢大哥,大哥生日快乐。”
叶昭觉笑了笑,不置可否。
宁夏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眉宇俊朗,鼻梁高挺,唇的厚度也是刚刚好。安静的侧脸略显深沉,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味道。
餐厅内正播放轻快舒雅的背景音乐,宁夏却莫名感到孤独,她想,大概是他眼神里的凉薄感染了她。
***
重新坐回车里,吃饱喝足的叶晓凡彻底恢复了元气。
她怕晒,不愿再坐副驾驶。手扒在主驾驶座,身体前倾,不断制造话题,撺掇宁夏和叶昭觉互相交流。
宁夏不笨,警告地瞪她一眼。她假装没看见,再接再厉。
在她的引导下,宁夏敷衍地简单说了几句,好在叶昭觉淡淡地一一作出回应,气氛尚佳。
车开进小区,停在路边。
叶昭觉先于她们下车,取出宁夏的行李箱和手提包。宁夏伸手去接,正要道谢,却见他一手拉箱一手提包,脚步迈开,“我送你。”
“不用了吧。”宁夏摇头婉拒,“谢谢大哥,我自己可以。”
宁夏当然不会认为他态度突然转变是存有什么猫腻,离单元楼还有一段距离,他只是出于绅士风度罢了,毕竟她好歹顶着他妹妹“好朋友”的身份。
可也正是因为隔着这样一层薄薄的关系,两人又才刚刚认识,她厚脸皮喊大哥是一回事,有劳这位便宜大哥当劳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宁夏不愿麻烦人家,叶晓凡却是千般愿意。
她搂她胳膊拦住,“让我哥送吧,自家人别见外!”
若不是顾忌她哥在场,宁夏真想踹她一脚。
叶晓凡说了这番话,她再拒绝就有点过了。只好扬起笑脸,说:“那就麻烦大哥了。”
“不客气。”叶昭觉微微别过脸。
宁夏嘴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
她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接二连三对她表现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她长得有那么抱歉么?
还记得酒店大堂里他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两相对比,宁夏不由腹诽——
这人真是奇怪得很!
叶晓凡装模作样地呻-吟:“啊,我脚疼。小夏,我就不去送你了,代我向你舅问好。”
“……”
宁夏真的很想胖揍她一顿!
***
宁夏在这个小区居住了将近八年,一草一木早已熟识。两人一左一右,一路无言,但这毕竟不是她的风格,想了想,她主动寻找话题。
“看,广玉兰开花了。”她抬头看满树枝桠,歪头微笑说,“很漂亮呢。”
叶昭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花期到了。”
“……”
也许是受他先前态度的影响,宁夏觉得,这完全是一句敷衍她的废话。开花了,当然是花期到了。
宁夏压下情绪,头扭回来,看着他,没话找话,“大哥,你知道广玉兰的花语么?”
一声声“大哥”叫得格外亲切,也格外刺耳。
从设有健身器材的小广场拾阶而上,他把目光从广玉兰白玉盏似的花瓣上收回,结果却不偏不倚地与宁夏含笑的眼睛不期而遇。
她眼波清亮,直直望过来,坦率又天真。
他再次撇开脸,艰难地眨了下眼,心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屡次看着她的眼睛想起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
又被嫌弃了……
宁夏心底一阵烦闷,这种被好友哥哥无端厌恶的感觉有点糟糕。
顿了顿,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听,她兀自往下说:“广玉兰的花瓣凋谢后,残留的花蕊会长成两寸长的圆茎,圆茎上长满紫红色的种子。这些种子抱成一团,看上去就像几世同堂的大家庭。所以,广玉兰的花语是生生不息、世代相传。不过,也可以是冰清玉洁,因为它看起来很高贵纯洁。”
经过一个又一个花坛,叶昭觉目不斜视,没有吭声。
宁夏也不期望,眼见单元楼越来越近,她终于可以摆脱今天的尴尬遭遇。
谁知,走了两步,竟意外听见他出声,并且还不是仅仅针对她的那番花语解释作回应,而是引申到了别处,“有没有看过《植物学》?是一本景观学专用书。”
宁夏愣住:“……没有。”
“如果你对植物感兴趣的话,不妨看看。”
他依然专注地目视前方,那笔直刚正的模样,让宁夏以为是故意避开不看她。
宁夏说:“哦,谢谢推荐,可惜我对植物不感兴趣。”她的语气干巴巴,态度一下子就变疏离。
叶昭觉转头看她一眼,宁夏低着头没发现。
她倔强的小脸隐在暗处,叶昭觉微微抬了抬下颌,若有所思。
刚好到单元楼下,宁夏故意不去瞅他脸,主动抢过行李箱和手提包,口气一般般地说:“谢谢你,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晓凡还在车里等你,你回去吧。”一番话一吐而尽,都不带停歇。
叶昭觉眉一挑,他看一眼楼的层高,超过七层都会设有电梯,的确没必要一路送到家。他没说别的,道了声再见,然后按原路返回。
等他走了两步,宁夏才抬起头目送。
深蓝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茂密的乔木之间,她想,最好再也不见。
进入电梯,按下楼层,宁夏指尖飞速敲字,发送一条短信给叶晓凡——
讲真,你不适合做媒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牙口特别不好,你哥那样的男人真心咬不动。
电梯门开,她带着大包小包走到家门外,掏出钥匙开门。
手机响起短促的回复音,她没理。
钥匙拧动一圈半,门开了。可,入眼的情景却令她瞪圆了眼睛。
谁来告诉她,只不过一个月没回家,房子怎么空了?
宁夏把各个房间巡查了一遍,所有家具都蒙上了白色的防尘罩,不单姜熠然的卧室空荡荡,就连她房间里的生活用品也丝毫不剩。
搞什么,搬家?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宁夏深吸口气,顾不上和姜熠然继续冷战,忍着脾气拨通了他的号码。
响了很久那边才接听,散漫地传来一声——
“本人?”
宁夏刚要出口的质问一下子噎住,手机转到另一只手,她发出一声呵呵,然后说:“你自己玩失踪就好,好端端把家搬空是不是有病?”
回应她的是姜熠然懒洋洋的哂笑:“咦,你还活着。”
“……”
宁夏仰面望一眼天花板,极力克制。
凭借多年来和姜熠然的相处之道,她可以肯定,他是故意一声不响地搬家,好让她主动求和。
求和就求和,没什么大不了。亲人之间,总有一人要学会让步。
她好声好气:“酱酒,你搬去哪儿了?”
对外,宁夏规规矩矩地称呼姜熠然舅舅,私底下,她管他叫“酱酒”。姜舅,酱酒,酱香型白酒,辣劲足!
此昵称一出,等于发射了示好信号。
姜熠然照单全收,总算有了点亲情味,“辰良公馆1111,密码后两位11,前四位我和你的生日组合。自己打车过来。”
宁夏:“辰良公馆是什么鬼?”
“去问司机。”
宁夏撇嘴,就不能过来接她么。
她忍不住吐槽:“为什么选1111,生怕别人不知道家里住着两个光棍是不是?”
姜熠然不以为然,“可不,我等着有人主动找上门把女光棍领走。”
宁夏慢悠悠反击:“老光棍都没嫁出去,小光棍哪好意思提前一步。”
她把手提包架在行李箱的拉杆外侧,包上的手提带在拉杆上勾一圈,这样就直接可以一手拖动。
重新把门锁好,一手握手机一手拉行李,听见听筒里姜熠然放慢语调贱贱地说:“糟糕,我忽然手痒想早点回去修改门禁机密码。”
“……小人!”
“你刚不是说我老么,原来知道我还小啊。”
“……再见!”宁夏咬牙收线。
和姜熠然在一起永远气性大,她能在其他人面前言笑晏晏,姜熠然功不可没。就因为在他这里常年被挑衅,以至于这些年遇到再不好应付的人她都能维持笑容。
不得不承认,环境对一个人的塑造力强大到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惊叹。
***
才走过的路现在又要自己一个人再走一遍,宁夏途径先前停车的地方,黑色沃尔沃已经开走,和有亲人迎接的叶晓凡相比,她还真有点可怜。
走着走着,一个念头在宁夏心里陡然生出,她头一次想,如果她也有个对外人冷淡、对她疼爱的哥哥该多好。
这个念头才冒出,她立刻压下去。其实酱酒对她很好啦,虽然不够体贴,但她知道,这个舅舅很爱她,比她对他的爱,只会多不会少。
大概这就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默契吧,那就是,谁也不嫌弃谁。
宁夏在小区里一路走都没有看到碰巧送客的计程车,来到小区东门外,打车也不是很顺利,最头疼的是,同样等车的一对情侣所站的位置比她好,好不容易来了辆空车,被他们抢占了先机。
宁夏继续等啊等,正考虑要不要使用嘀嘀打车,终于又来一辆。
“师傅,去辰良公馆。”
上车后,司机和她找话说:“美女,你住在辰良公馆,还是去附近办事?”
经常遇到喜欢唠嗑的计程车司机,宁夏没觉得有什么,随口说:“哦,我回家。”
司机羡慕地说:“住那么高档的复式公寓感觉很不一样吧?我记得当初辰良公馆刚开盘就被那些金领秒杀一空,开发商的宣传做的真到位。”
宁夏心中一动,问:“辰良公馆哪一年开的盘?”
“有个两三年了吧。你住在那里会不知道?”
这么说,酱酒两三年前就悄悄买了新房?
不对啊,他哪来这么多钱!向银行贷款?
司机仍在等着她聊天,宁夏收起疑惑,笑了笑:“我在网上刚租的房,这不是正要搬过去么,对那里不太了解。”
司机顺着话头问:“租的啊,租金不便宜吧?”
“嗯。”
宁夏对具体数额避而不谈,司机也识趣。
***
她生日是七夕,姜熠然生日是元旦,姜外公在世时曾笑他俩都和双数有缘,赶上节日,命好。
命究竟好不好,还是自己说了算。宁夏私以为,也就一般吧,没好到人神共愤,也没差到天崩地裂。不过,她偶尔也会有感觉自己命好的时候,比如这些年苦尽甘来,慢慢有了崭新的开端。
她最先输入的是117711,显示密码错误。随即,她改成771111,好多个1,门居然开了。
他把她的生日放在前面,实在让她意外。
如此不体贴的人,总是在类似的小细节上感动她。
宁夏对着门禁机莞尔一笑,这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可真要命呀。
走进玄关,沿着一条过道,左边是餐厅,右边是下沉式客厅,客厅顶直达二楼顶,而带玻璃护栏的半封闭式实木扶手楼梯则在她的正前方。
将行李随手放一边,她踏台阶上到二楼。
一间主卧布满姜熠然的生活气息,另一间面积稍小一点的次卧,门前贴着黄色便签,姜熠然飞扬跋扈的字体写在上面——你的房间。
宁夏将便利贴揭下,摸出一层不同的质感。她挑眉想,也不知道贴了多久。
开门进入,她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太阳缓缓西沉,没有中午那般刺眼,迎着暖光,忽然想起有条短信未看,她从牛仔短裤的裤兜里掏出手机。
只见叶晓凡回的是:我只听过老牛吃嫩草,没听过嫩草啃老牛。还有,我没有媒婆痣,请叫我雷锋,谢谢!
宁夏哼笑,回道:我的确被你雷疯了。
***
叶晓凡收到回复时正坐在家里搂着母亲撒娇,她看一眼屏幕,迅速回:我是疯儿,你是傻。
然后,她抬头看向正和叶母说话的叶昭觉。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都很好奇,她哥怎么说也一表人才,为什么会至今单身呢?他洁身自好不假,可也没必要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吧?
听说大伯母有意安排他相亲,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堂堂一个总经理、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居然沦落到需要相亲找对象的地步!
叶晓凡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绝对不怀疑她哥的性取向问题,但若说她哥心理没问题,打死她都不信。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没谈过恋爱,生理和心理必定有一样存在缺陷。倘若他不是她堂哥,她一定认为这人摆明的有病!
叶晓凡还在偷偷进行揣测,叶昭觉站起身,向叶母告辞。
叶母也一并立起,忽想起一件事,问道:“听你二叔说,你从原先的住所搬去了别处?”
叶晓凡闻言惊叫:“什么,大哥你搬家了?”
叶昭觉点头,嗓音沉冽,“翰飞开发的一个楼盘,我看那里景色好又安静,就给自己留了一套。”
翰飞是叶氏旗下的房地产公司,由叶昭觉的团队在负责运作。
“是不是那个辰良公馆?”叶母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有个麻友,她儿子刚从国外回来,想在辰良公馆买套公寓给他在外面住,你看还有房源么?”
叶昭觉沉思,“有没有房源我也不清楚,她没有自己拨打售楼部电话询问?”
叶母脸色讪讪:“问是问了,可你也知道辰良有多抢手,你们对外销售的现房早就卖光了,我就想替她问问,还有没有对内保留的?”
叶昭觉笑了笑:“您等一下。”他眼眸微阖,拨给陈书,“查一下辰良公馆有没有多余的现房。”
陈书问:“现在?”
“嗯,尽快。”
陈书立马应道:“好,我马上查。”
过了会,他回电过来:“有是有,但楼层不太好,数字有点不吉利。”
叶昭觉问:“什么数字?”
陈书:“十八。”
见叶昭觉挂断通话,等在一旁的叶母连忙问:“怎么样,还有么?”
他暂时没有明说,而是问:“二婶,您这位麻友迷信么?”
叶母一呆,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问?”
他解释:“刚好有一套公寓,不过在十八层。”
十八?
叶晓凡脑子里一琢磨,脱口而出:“十八层地狱!”
叶昭觉笑看她一眼,“你有了解?”
叶晓凡嘚瑟:“那必须啊,什么十八层地狱、七上八下,选楼层不都图个吉利嘛。再说,好多人还喜欢看风水,什么客厅狭窄不聚财、房大人少宅克人,这里面有好多讲究。”
叶母好笑道:“你倒是懂得多。”她想了想,说,“房子暂时留着,回头我问问她。”
“没问题。”叶昭觉笑着应允。
***
虽然都住别墅区,但叶家两兄弟并不在同一个街区。
叶昭觉26岁那年从家里搬出去自己独居,就像叶晓凡说的“房大人少宅克人”,尽管他不迷信风水,但也不愿只身一人守着一栋空荡荡的房子过活。
之前他住在市中心的一处私人公寓,闹中取静的后果是高-峰期常常堵车。
有很长一段期间他很享受漫长的堵车时光,狭窄的车厢里,点一支烟,耳边车喧人嚣,既不会被任何人打扰,也不会感到孤单。
后来,辰良公馆开始施工,周围景色绿意盎然,空气新鲜怡人,他独自预留了一套,同时也等于定下了一个放任自己的期限。
期限一过,无论如何他都会放开脚步往前走。
这晚姜熠然很晚才回,楼下昏昏暗暗,从楼梯口向上望一眼也寻不见一丝光亮,宁夏已经睡了。
他辗转前往开放式厨房倒水喝,意外发现餐桌上摆放着一份姜饼蛋糕,旁边附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姜饼配酱酒,啦啦啦啦啦。
后面的五个“啦”字都能哼出调来。
姜熠然挑了挑眉,用刀叉切下一块放进嘴里,随即哼了一声。
翌日,姜熠然做好二人的早餐,慢条斯理地一边食用一边翻看美食杂志。
宁夏洗漱好下楼来,看见他后咧嘴笑:“呀,好久不见啊。”
姜熠然眼皮掀了下,轻飘飘的语气,“是啊,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哦,那你笑一个。”宁夏拖椅子坐下,手拄脑袋笑看着他。
两边嘴角向上一扯,他送她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复又低下头去,左手顺势把杂志翻到下一页,状似不经意地说:“哦对了,昨晚我把你做的姜饼蛋糕吃完了。”
吃完了的意思是?
宁夏既忐忑又期待,“好吃么?”
他抬起头来,那双夺魂摄魄的桃花眼微微挑起,笑眯眯的,“用了很多很棒的香料。”
宁夏机敏地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还打开了我那瓶黄金国五年陈朗姆酒。”
宁夏不接话,目光谨慎。
果然,他倏地话锋一转,痛心疾首地叹气:“浪费了我这么多好东西,不吃完它我心绞痛。”
“……”
宁夏不死心,咕哝一句:“有那么难吃么?”
他居然称赞地补充:“难吃到没有,姜饼的确很美味。”
她一愣。
“你还放了酸橙,想法很好。”
他这样大转折地一再夸她,宁夏神经一点点紧绷起来,很快达到一个临界点,“能不能直接说但是!”
“ok.”姜熠然轻耸肩,“但是味道不均衡,没有让我惊艳的感觉。你加了酸橙也等于白加,不是每位顾客都像我一样味觉敏锐,姜饼里的酸橙味几乎吃不出来。”
宁夏面露沮丧。
姜熠然不但不安慰,而且还继续打击:“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毕业后要给我打工么,就现在这水平,给我打杂好了。”
宁夏翻白眼,默默吃早餐,不理他。
他忽然问:“万斯年那边还在做?”
宁夏顿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一问出来,姜熠然就笑了,惯有的哂笑口吻,“外甥女为了我和别人打赌输了,我能不了解具体情况?”
他那欠扁的表情和语气好像在说,怎么那么笨,居然会输!宁夏轻哼:“还不是因为你那天不按常理出牌。”
她想到打赌那天,外面雨下得极大,墨染的浓云摇摇欲坠,水珠迸溅在行人伞下,到店里来的客人个个身上都*的。
姜熠然曾经是一名年轻的副机长,离职后开了一家西饼店,起名“寻味”。
老板人帅,附近的女学生光顾多,再加上甜品种类足、味道佳,更加不愁没有回头客,寻味的名气也就这样渐渐打了出去。
饼店生意真正大红大火可以开连锁,要感谢卢晓。
宁夏不记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出现在饼店的。
卢晓嗜甜,口味既叼又怪。比如,她嫌芝士热量高,却不拒绝比芝士热量更高的巧克力,怪人!
可这个怪人却做了一件造福饼店的事,尽管这事对于舅舅姜熠然来说根本就是灾难。
她发了条微博,文字内容是夸赞她从寻味的菠萝翻转蛋糕里吃出了浓厚的波本酒味,余味悠长得令她陶醉,可下面的配图却是九张姜熠然的照片,照片取角各异,全都是捕捉到的镜头,其中侧颜照居多,仅有一张是正面。
而这些照片的共同特点就是——帅!
卢晓是个大v,认证资料上写的是:知名模特。至于有多知名,反正宁夏是真不认识她。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论她微博上38万的粉丝里究竟有多少不是僵尸粉,那条微博的转发量就像水波一圈圈扩散,“美食南湘”、“南湘全攻略”、“南湘吃货联盟”等一众和南湘生活资讯相关的微博账号都纷纷转发,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菠萝翻转蛋糕有多美味只有品尝过的人知道,可寻味老板颜值多高却是有目共睹的。
也就是从那时起,寻味的客流量开始翻倍。
那天雨大,因为避雨的缘故,店里座无虚席。
卢晓开车过来,问店员姜熠然在不在,得知他晚些时候会来,点了一份黑森林和一杯现磨咖啡。
可她没地方坐,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把重重的书包搁置在旁边座椅,卢晓有一点好,她不介意和陌生人拼桌,可她有一点很不好,拼桌不成脾气沉不住。
她和年纪比她小一圈的女学生吵架,两个店员劝不住,只好进厨房找宁夏。
对付卢晓的方法有很多,宁夏选择了其中最简单的一招。
她走过去,看了眼窗外,“舅舅刚打电话说他快到了。”
世界终于安静。
宁夏用一份免费香草巴菲安抚住女学生的情绪后,又进了厨房。
过了会,没等到姜熠然,卢晓追进来,问:“姜熠然人呢,究竟来不来?”
厨房的两个蛋糕师傅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各忙各的,看都不看她一眼。
宁夏正在用手动打蛋器搅打蛋黄和细砂糖,也没有抬头看她。
“他刚说快到了。”绝大多数人每天都会撒一两个谎,因为卢晓,宁夏撒的小慌早就数不清。
卢晓意识到上当,气得当场发飙,扬手打翻了宁夏手里的搅打盆。
哐当一声,浓稠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离宁夏最近的蛋糕师傅连忙拿抹布来擦,反观宁夏却低头一动不动。
卢晓说:“给他打电话又不接,你们到底谁能给句准话!”
收拾狼藉的蛋糕师傅口气不耐,“卢小姐,厨房地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求你发发慈悲,到店里去等成么?”
这话听着气死个人,卢晓又要发火,却听见一道轻轻的嗓音——
“我们来打个赌吧。”宁夏抬眸,不温不火地说。
“什么?”卢晓愣了一秒。
宁夏弯起嘴角,神色平和,“卢晓,我们打赌,如果我赢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在寻味出现,也请你不要再纠缠我舅舅。”
卢晓闻言微怔,眼珠转了转,“那如果我赢了呢?”
“悉听尊便。”
“好,我跟你赌。”
“……”
这样的回答明明是宁夏所期盼的,可她却又分明感到了些许失望。
真心喜欢一个人,和他有关的一切都舍不得拿出来当赌注,因为那是她的珍宝,她输不起。
卢晓应得干脆,她对舅舅的真心究竟有几分?还是说,追了三年,她其实早就厌烦了?既然厌烦,那她为什么又来无理取闹?
宁夏想不通,卢晓却表现得很积极,“赌什么?”
“赌十分钟内我舅舅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宁夏!”
宁夏微微笑,“怎么,你不敢啊?”
“谁说我不敢!”卢晓腰杆笔直,“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到万斯年的厨房工作三个月,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宁夏与她击掌。
姜熠然去分店视察,外面雨下那么大,他不可能回来早,更遑论十分钟内出现在厨房,除非见鬼。
墙上摆钟滴答滴答走过,卢晓绷着神经,身上的毛孔仿佛一根根竖了起来。
宁夏不得不佩服,她是真的敢赌!真的好倔!
也许连幸运女神都被她的倔强征服,第八分钟,厨房两扇门被推开,满身风雨的姜熠然走了进来……
真是见鬼了!
此刻,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鬼”煞有介事地努了努嘴唇,主动承认错误,“嗯,我的错。”然后又回到之前的问题,“在万斯年还好么?”
宁夏不愿多谈,轻描淡写地说:“托你福,不用再去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宁夏说:“你不好奇为什么不用去了?”
他反问:“你会乖乖任卢晓摆布?”
宁夏微微笑,说:“从今天起我去总店帮忙。姜老板,记得以后每月给我发工资哦。”
姜熠然却说:“总店就算了,你先去清溪路分店,那里刚好缺人。”
清溪路……
宁夏皱眉,寻味的清溪路分店在清溪路和池华路的交叉口,而万斯年酒店刚好也在附近。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情愿去那里。
“我去总店不好么?还能每天跟着你取经。”
姜熠然凉凉地说:“取经在家里不行?有好条件不懂得利用,被人知道会笑话死。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公私分明了?”
“……”宁夏决定闭嘴。
饭后,宁夏收拾完餐桌,上楼拿好东西准备去清溪路分店。
考虑到分店员工无一人见过她,姜熠然难得好心地主动提出开车送她过去。
地下停车场响起两人哒哒的脚步声,姜熠然的车是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雅阁旁停放着一辆纯黑的沃尔沃越野车,眼熟得很,宁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酱酒,他这车值多少?”
姜熠然开车门前目光抬了抬,“一百万左右。”
姜熠然是内行,他对车的判断一向精准,宁夏不疑有他。
她忍不住撇嘴笑,那个叫叶什么爵的也是逗,穿着那么亮眼,选车却又这么低调。价值一百万左右的沃尔沃,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大企业总经理的标配,更何况还是黑色。
黑色耶,如果是炫目的蓝,倒是符合他的审美。
真是个矛盾的人!
从那辆沃尔沃车前经过时,宁夏又透过车窗向外望了一眼。
姜熠然没好气地说:“宁夏,你给我注意点,想让我给你买车就明说,别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做给我看。”
宁夏说:“我哪有。”
姜熠然斜睨她,“连驾照都不敢考,谅你也没有。”
宁夏僵了僵,姜熠然注意到后,有些后悔,立刻又凶巴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一百万的车我可买不起。”
她回过神,正了正神色,轻笑:“几百万的房子就买得起是吧?”
驶出地下停车场,天光大亮。
姜熠然打方向盘右转,“谁跟你说这房子是我买的,我租的不行?”
宁夏看着窗外的流动风景,呛道:“哟,那可巧了,我昨天也跟送我来的司机师傅说房子是我租的。”
“……”
他不吱声,宁夏一大早上憋在心里的气终于顺出来了。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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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在寻味的清溪路分店扎下脚,姜熠然亲自介绍的人,身份又是老板外甥女,厨房的师傅连同整个店里的其他员工都对她热情备至。
上班时间也比较规律,朝九晚五,偶尔会为了赶工留下来加班,好在这种情况极少。
叶晓凡打来电话的时候,碰巧她就是在这种特殊情况。
两位蛋糕师傅都已经下班了,谁知道有位顾客临时跑来预定生日蛋糕,时间很赶,他也是刚想起来今天是女儿的生日。陈列柜里摆放的他统统看不上,非要现做,并且还必须是女儿喜欢的喜羊羊卡通蛋糕。
店员小芳见他焦急万分,只好进厨房询问宁夏愿不愿意接单,碍于宁夏的身份,又顾忌到她到了下班的点,小芳开口有点怯怯,不大好意思。
没想到宁夏竟爽快答应,二话没说就准备起原料。
叶晓凡电话里说:“你对别人就好说话,对我总是冷得下心肠!”
宁夏戴着耳机接听,手里握着裱花袋在已经抹上奶油的蛋糕上挤细丝,她笑一声:“你又把我对你的好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