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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葭苇得意地摆摆手,她可不像古代的那些个大家闺秀,爬个树什么的还是小CASE!
“安啦安啦,我可是无敌女——啊——”只听得一声尖叫,她左脚踏空的下一秒,整个人已经摔倒在地,屁股开花了。
“啊啊啊啊——好痛啊——”韩信双手抱胸,好笑地望着眼前这个痛得眼泪直飚的女人,可别说他没有同情心,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先笑为快。
顾葭苇气呼呼地扯掉脑袋上的枯枝,“什么破树啊,都没到冬天就开始枯萎了,害得我——哎哟——”她一手摸着摔得四分五裂的小PP,另一只手向韩信伸去,“你丫的还不拉我一把!”
韩信这才拉起了她,教育道:“未经过他的许可就进入人家的院子是可以算作偷窃的你知道吗?你这样进去,万一这宅子的主人回来告你私闯民宅不怀好意,我也救不了你啊。”
“罗嗦,人家福尔摩斯为了侦破案件还——”
韩信认真地做出聆听状,见她没有说话,好奇地问:“福尔……什么来着?今日听你提了他好多回了,他究竟是谁?”
“……”顾葭苇没有回答他,而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韩信有些无奈,这小妮子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他的视线刚要随着她望去,眼前突然放大了一张脸,随即唇上被覆上了一个温温柔柔的东西,他双眸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双手正要推开她,却瞥见两行清泪自她的眼角滑下。
怎么了这是?
心中百转千回,手上的动作也转换成箍住了她的腰,因为他感觉得到她的身体正慢慢往下滑,她的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当仵作这些年来,他已经深深熟悉了这种气息。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让她一瞬间犹如被人从天堂抛进了地狱?
他无从猜测。
因为当顾葭苇放开他的时候,前面是空空如也。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没事!”顾葭苇胡乱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痕,该死的,真是没有用,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不是说好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吗?!
“那……我们还继续侦查吗?要不咱们先回去,你安抚好自己的心情,下午再出来?”这一刻的韩信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此时他的语气究竟有多温柔。
“不用——”顾葭苇拂开他放于自己腰间的手,转头对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咬牙切齿道:“我才不会被一个过气的男人吓倒!这一刻破案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神马都是浮云!”
韩信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此话怎讲?”
他话音刚落地,顾葭苇就拉着他的手毅然再一次走到门口,抬起手臂狠狠地敲门,又觉得不够,连脚都使用上了。
“喂——你……”见周围有居民用探寻地眼光打量着他们,韩信觉得有些脸红。
“出来!你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你给我出来!!!”她将满腔的害怕化作怒火,对着门就是一阵猛踢。
怎么能不害怕?曾经命悬一线,生死就掌握在那个人手中,如今他又出现,还是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怎么能教她不怕!
须臾,大门缓缓打开,韩信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淡然地立在门后,他无法去评定他的五官,作为一个仵作,他的眼里,就只有伤口,与器官特征。
“请问有何事?”那男子淡淡地开口,虽是礼貌,却含有强烈的疏离,放佛并不愿意被打扰。
韩信感觉到顾葭苇的身体从见到这个男子的那一刻起就变得僵硬,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找不到自己的声线似的,无奈地低下头。
见状,他清了清嗓子,“请问公子是否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目前是,你们……”
“哦,我是凉城的仵作,现在在调查一件案子,刚刚我们已经询问了你的小厮几个问题,但是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神情变得非常激动,以致我们无法再继续询问下去,所以现在想请教你几个问题,还希望你配合。”韩信说完,便扯了扯顾葭苇的手,示意她接着问下去。
“你们进来问吧。”那男子轻飘的声音传来,韩信向他望去的时候人已经穿过院子走进了内堂。
他皱皱眉,不悦地望着顾葭苇道:“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你们之前认识?现在我们是在破案,想要抓住凶手就收起你那些私人的恩怨,明白了吗?”
顾葭苇呆滞地眨眨眼睛,对上韩信略含怒火的眸,没有见到他的时候,自己怎么就那么有思想,有活力,然而一旦面对那张脸,所有的绝望,恐惧,以及伤痛就死死地拉扯着她所有的细胞,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韩信……”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点颤,带着一点哭音在里面,“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不调查了好不好?”
她像是溺在无边无际的海中,放眼望去,渺无人烟,只有韩信这跟稻草陪在身边。
“……”韩信无言地看着她,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冒起,越烧越旺,难道里面的那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她?似乎能让一个女人有这么大反应的,只剩下——前夫了。
顾葭苇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会跳起来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他掰过她的肩膀,对上她略含泪水的眸子,严肃地说道:“不管里面的那个男人曾经与你有过怎样的关系,你都要勇敢去面对,尤其是现在你怀疑他跟这两起凶杀案有关联的时候。”他顿了顿,突然换了种语气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当仵作的第一天,验的尸体就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她被人***杀害了。”
顾葭苇睁大眼睛,“那你……”
“那段日子,我没日没夜地喝酒,始终不敢去面对这个事实,甚至不敢看一眼她的尸体,我一度以为自己就要随着她去了,但是后来,我还是挺过来了,并顺利地抓住了残害她的三个败类。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听懂尸体说话的人了,如果我都不去仔细地听他们说话,那么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到他们。”他垂下眸子,弯了弯嘴角,自嘲地说道:“虽然,我从心底讨厌这份差事。但是,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不是吗?”
不能说是瞬间就得到力量那么狗血,顾葭苇总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为凉家做些什么,否则,她将会一辈子不安,背负扫把星这个罪名。
她紧了紧韩信的手,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进去吧。”语毕,率先跨进了院子,直直地朝着坐于内堂之上的白衣男子走去。
韩信深呼吸一口气,扬眉弯出一个笑,跟着她的步子,走了进去。
顾葭苇定定地站在内堂中央,即使僵硬,还是保持着脸上的笑,抬头对着正前方优雅地饮着茶的男子说道:“接下来,请你配合,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有打扰的话,还请慕容公子多多包涵。”
坐于上首的慕容风尘身子一僵,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淡淡地道:“顾小姐说来便是。”
韩信无声地叹口气,他们果然认识。
阳光细细碎碎地从窗户漏进来,打在他身上,顾葭苇忽然就有点恍惚,放佛一切都是初识的模样,他的那张脸还是那么冰冷英俊,待人还是如此疏离,只是少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息。
谁都在改变吧,毕竟人生,怎么可能只如初见呢?
“慕容公子,请问你前天晚上身在何方?又有何人可以作证?”顾葭苇板起脸,努力学着电视里审查犯人的那一套。
“顾小姐这是代表着凉知府呢?还是刘钦差呢?”慕容风尘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地问着似乎毫不相干的话。
“慕容公子,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越是看他的眼睛,她的脑海里那一幕就越是清晰。她甚至有些腿软,不得不往后退几步靠在韩信身上。
时间再长,都不可能忘,他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说下一次见面,一定会要她的命。
“……呵,这位想必就是你新的男人了?我还以为,你会被他收进后宫呢。”慕容风尘低笑道,他的头略低着,完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慕容公子,话题扯远了。”
“啊——”突然,一声尖叫从后屋传来,慕容风尘脸色一变,迅速起身往后屋走去,顾葭苇扯扯韩信的袖子,“我腿软……你带我去看看。”
韩信二话不说左手揽起她的腰,两人跟着慕容风尘的步伐往后走去。
左转右转,终于在后院的井边发现了慕容风尘的身影,而开始回答他们问题的小厮,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顾葭苇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韩信出于本能已经上前去验尸了,慕容风尘淡然地站于一旁,似乎此事和他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性别男,年纪在十六到十八岁左右,身高三尺六左右,体型偏轻,无中毒迹象,瞳孔剧大,死前曾受过重程度的惊吓,致命伤是——”韩信左右轻轻翻阅着尸体,口中娓娓道来他所看到的一切。
“脖子上的刀伤,一刀毙命。”慕容风尘接着他的话道。
“你能确定使得是刀,而不是匕首?”韩信侧头轻声问道。
“呵,我也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当然不及你这个仵作来得正确,到底是刀还是匕首,还得由你来决判。”慕容风尘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往顾葭苇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东西,让她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是匕首,锋利的匕首,看来,这个案子和前两起案件是一个人所为啊——这个小厮,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韩信从怀中掏出绢子将手上的血渍擦拭干净后,这才慢悠悠地走到顾葭苇身边,对着慕容风尘道:“报案吧。”
后者轻哼了一声,“你们不就是代表官来的?还需要报?”他的目光从韩信身上转向顾葭苇,“他被杀害的时候我正和你们在一起,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顾葭苇双手紧握成拳,她毕竟还不是什么名侦探,就算真的是他杀的,她能有什么本事找到证据让他俯首认罪呢?
“总之,我们先回衙门吧。”韩信小心翼翼地避开这浓重的火药味,提议道。
“我们?仵作这是把我也算在内了?在下有些疲乏,就不去公堂跑一趟了,需要什么证据的时候,恭迎再来吧。不送。”慕容风尘说完,便一挥衣袖转身走进自己的寝居室,不再理会还站在尸体旁边的二人。
“可恶!”顾葭苇狠狠地跺了跺脚,猛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一定要找到证据,然后抓住这个凶手!一定!
韩信再一次看了尸体一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大概是自己想多了,他摇摇头,抬步跟上前面快要崩溃的女子。
顾葭苇走出院子,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中,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闷得她一脚踢向那棵枣树,树叶更像是下雨一样稀稀拉拉全部掉落了下来。
顾葭苇吐出嘴里的一片叶子,一手叉腰,指着那颗歪脖子树作茶壶状骂道:“你大爷的,一棵树叶来欺负我,我今日非把你连根拔起不可!”
她冲上去使劲地摇晃那棵树,韩信在一旁看着,克制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一个孩子,还跟树较劲。
顾葭苇瞬间又转移了发泄的目标,转头怒瞪着他,“笑什么笑?你还不回去通知钦差这里出命案了?”
“好好好,我回去,你是要——一个人在这里解决这棵不识时务的树吗?”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本正经地问道。
“切——”顾葭苇放开了那棵树,拍了拍身上的枯叶以及灰尘,走到他身边,“走吧。”
于是二人便离开了这座院子。
一路上,两人步伐一致,却不发一言,各自思考着。
韩信越往县衙走着,就越觉得那尸体有点不对劲,然而任由他搅破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劲了。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顾葭苇,她觉得那宅子里的某一个地方不对劲,却就是抓不住是哪个地方,这种感觉真是无奈透了。
走到县衙,刘永正在用午饭,二人组这才惊觉时间已是晌午,肚子也配合着咕咕叫了起来。
刘永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板起脸责怪他们私自行动,说不定凶手就是看他们找上了小厮才灭口的。
顾葭苇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害死了一条人命。
刘永唤人给他们搬来了椅子,呈上碗筷,让他们一同坐下来吃饭。
顾葭苇呆呆着挑着碗里面的饭粒,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刚才不对劲的感觉也抛诸脑后。
用完午饭后,刘永便亲自与他们二人赶去了慕容风尘的宅子,并顺利地找到了尸体,只是,慕容风尘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就是一切阴谋后面真正的凶手……可是我却放走了他……早该拿下他的对不对?”顾葭苇失神地望着韩信,为什么一旦碰到慕容风尘的事情,她整个人就会变得迟钝很多?
很明显地,他跟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关联,而自己却放跑了他。
“这不关你的事情,况且,现在我们也不确定他是否就是真正的凶手,你不要想太多了。”韩信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去协助捕快,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娓娓道来。
突然,顾葭苇眼前一亮,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事情,她兴奋地回头冲韩信喊道:“韩信,我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正在同捕快交流自己看法的韩信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刘永等人被她这样一吼,目光也都跟着韩信望了过去,顾葭苇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面上一红,拉着韩信走到走到一个角落,窃窃私语起来。
“现在是什么季节?”她小声问道。
韩信白了她一眼,“夏末秋初。干嘛明知故问?”
“嘿嘿,你别问那么多,跟着我的思路来就是了。”顾葭苇小小地得意了一下,让韩信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我再问你,树木一般是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掉叶子,完全呈现枯萎的状态?”
“入冬!你再来我就……不是等等!”韩信像是也明白了什么,跑出了院子,为着门口的那棵枣树细细观察着。
那棵枣树光秃秃地,所有的叶子都被顾葭苇先前摇了下来,形同枯死一般。按理来说,这个时期的树木的叶子不应该枯萎地这么厉害,况且这个地方的土壤也不是特别贫瘠。
所以,也就是说,这棵树被人动过,或许在移植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断了根,才会呈现出这幅状态。
顾葭苇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欣慰地笑了笑,终于,终于抓出了一点点线索。
两人蹲在枣树下,扒开枯叶,细细观察着枣树周围的土,果然是翻新的,还故意在上面铺了浅浅的一层老土。
顾葭苇突然想起名侦探柯南里面也有过一集这样的剧情,只是那株植物的长得过于茂盛,而不是走向死亡,因为泥土下面埋了尸体的缘故。
可是若是真的埋有东西,又会是什么?总之,还是挖出来看看吧。
顾葭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韩信,立刻得到他的肯定,二人跑回院子,叫来人拿来锄头等挖土的工具,就开始了工作。
顾葭苇同刘永站在一旁看着,刘永好奇地问道:“你说着树下有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葭苇又将自己询问韩信的那一套使了出来,刘永便也懂得了其中的奥妙,望着她连连点头。
这是希望树下真的有什么有利于破案的证据才好。顾葭苇双手紧握成拳,随着挖土队越来越深入,她的心也渐渐提到了嗓子口。
终于,韩信的锄头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枣树已经倒下了,不出所料,根果然被挖断,上面还附着一些蠕动着的黑色软体虫子,顾葭苇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最讨厌这种软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
“我碰到它了!这地下果然有东西!”韩信喊道,分布在四周挖的人都聚集了起来,集中往一个地方小心翼翼地挥舞着锄头。
“你们可要小心一点,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别弄破了。”顾葭苇连忙走向前,叮嘱道。
须臾,那东西便显露在众人面前,韩信同一个捕快把它抬上了大坑,放于平地上。
“据我目测,这个木箱长大约三尺九,宽半尺,重量嘛,倒不是很重,有点棺材的味道。”韩信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对着众人道。
刘永走上前,“看着确实挺像一口简陋的棺材,打开来看看。”
“是,大人。”
走上去两个捕快,围着木箱转了一圈,合力掀开了木箱的盖子,顿时,一股强烈的酸味传来,顾葭苇定睛一看,天,竟然是木乃伊!
更为惊悚的是,这木乃伊做成的时间不久,还能清晰地看清楚脸上的五官,赫然就是李德海!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为惊悚的事情吗?!
这个朝代竟然也会有人会做木乃伊这种神秘得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回事,李德海死了?还被人做成了木乃伊,埋在这里?
顾葭苇只觉得手边的谜团没有解开,一团更大的迷雾又飘了过来围住了她。
“干尸?”韩信皱着眉,轻声道。
“干尸?仵作,此话怎讲?”刘永问道。
“大人请看,”韩信走到那具木乃伊的旁边,伸手在他的手上敲了敲,刘永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竟然发出清脆的、如同敲打木头般清脆的声音。
“我闲来无聊,曾经研究过基本西域来的一本手札,那是一位已经过世很久的的,道行高深的西域仵作留下来的,里面有提到这种干尸,但制作手法不详。我还以为只是听闻,没有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还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我认识……”顾葭苇望着李德海的那张脸,轻声道。
“什么?”韩信没有听清楚她的呢喃,反问了一句。
“呃……没什么,我是想说……嗯,这具木……哦不,干尸,可能跟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没有很大联系,我们撤吧。”
顾葭苇说完,便转身抬步往前走,韩信连忙跟刘永交代了几句他所知道的保存干尸方法,跑着追上了前面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女人。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与她并排走着,侧着脸问道。
顾葭苇微微低着头,脚上的步子没有停下来,两人穿过热闹的正街,再拐过一条小巷子,到达梦里梦外的门口,她这才回道:“那具尸体,我认识。”
“什么?!”韩信一声惊呼,“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讲呢?按照你所说的,这些案子都跟你有某种关系,那么这具干尸,可能也是凶手所为!”
“…………”顾葭苇没有说话,案件越深入调查,过去的那些人就慢慢地都浮出水面了,怎么能够让他找到她?她是多么不容易才在凉城站稳了脚,甚至连小狸的钱庄也有了好的起步,怎么可以让过去的梦魇再一次扰乱她的生活?
“对不起韩信,这个案子我不会再关注了,你就当没有认识过我吧,再见。”她弯腰向韩信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进了梦里梦外,关上了大门。
韩信皱着眉头,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从那座宅子的主人到这具干尸,看来,这一连串的案子真的和这个女人有着某种关联。
顾葭苇风风火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不顾李婶在后面喊着晚上要吃些什么。
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地方给自己靠一靠,理清思路,顺便找回勇气。
习惯性地呈大字仰躺在床上,她开始从头思量这一连串的事情。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变得不正常的?从钱途无量开张?还是钱伟的死?这一切就像是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缠绕在一起,一案扣着一案,她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
与她有关的人……慕容风尘……你会是那个残忍至极的凶手吗?
小狸匆匆忙忙地交代了店里面的事情就回到了梦里梦外,姐姐这几天的情绪大起大落,让他很是担心。
刚刚踏进院子,就看到南宫梅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拿着一壶小酒自顾自地啄饮着,颇有一番悠然自得的感觉。
“梅先生,好有雅兴啊。”他弯起眉眼,打招呼道。
“小狸,过来,我有事情与你商量。”终于来了,南宫梅眯起眼睛,微微侧着脸望向他。
“哦,好的。”小狸往顾葭苇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走到南宫梅身边坐下,“什么事情?”
“不知,你对于毒有没有兴趣?”南宫梅随手为他倒了一杯酒,递至他眼前。
小狸结果酒杯张嘴抿了一小口,“毒?梅先生,此话怎讲?”
“呵呵,我总会有老的一天不是?但是又不甘心一身的本领随着我进黄土地,所以,就想着要收一个弟子。”
“梅先生你……是想要收我为弟子?”小狸惊讶地问道。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南宫梅无法肯定他愿意与否。
“嗯,是有这个想法,你头脑聪明,一学就会,况且心思善良不会利用毒药为祸人间,确实是我弟子的不二人选,你自己觉得如何?”南宫梅饮下一杯酒,继续问道。
小狸沉默了,他低着头静静地抿着小酒杯里清香的桂花酒,没有搭话。
看来,这弄梅公子的名号,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受欢迎……南宫梅自嘲地想着,不过如果他一口就答应了自己,说不定自己还真就骄傲地反悔了呢!
俄顷,小狸刚想放下酒杯,就感到身体十分不舒适,胃部像是火烧一样地疼痛,浑身发烫。那种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他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盯着南宫梅断断续续地道:“你……下毒……”
南宫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我可没有央求你喝下那杯酒,况且,同时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怎么我自己就没事?小弟弟,就算是行走江湖,你也未免太稚嫩了些。”
“你……到底……想怎样……”他只觉胃里就像是烧着一把旺火,就要将一切毁灭殆尽。
南宫梅倒是自得其乐地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刚刚想收你做弟子被你拒绝了,我正伤心着,可没有心情对你怎么样。”
“你……”小狸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胃,豆大的汗水从双颊滑落,他死咬住下唇,不再说话,亦不求饶,努力控制自己,不让呻吟从嘴角滑出。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整个院子里只听得到风声,南宫梅眯起双眼,这平凡的眸中竟折射出了一丝丝的璀璨,可惜,无人看见。
“怎么样?这滋味——好受么?”他慢斯条理得开口,要征服一个人的意志,必须得慢慢来,不温不火,不骄不躁,就像是熬一碗上乘的绿豆粥。
小狸微微睁开眼睛,斜睨着他,只看到一张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自己,这是快要死了吗?他突然看到了母亲在小溪边搓洗着衣服,而年幼的自己就在一旁自娱自乐地玩耍,追追蝴蝶,挖挖蚯蚓,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他弯起嘴角,娘,你是来接我了吗?
“小狸——”
这是谁的声音?
“小狸——”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恐惧,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他努力地在脑中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终于——
“姐姐!”
地上躺着的人突然发出似小兽受伤时的呜咽声——是时候了!
南宫梅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扶起他的头,从袖中掏出一粒乳白色的丸子塞入他的嘴巴。
凝香丸入口即融,他倒也不担心他咽不下去。
他无奈地弯起嘴角,抱歉地望着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亲亲徒弟,为师也不想折腾你来着,你性子太倔了,不使点特殊手段,收服不了啊。
俄顷,小狸感到身上的煎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明喻的轻松舒适感。
他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南宫梅的怀中,而他正以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觉有点恶寒。
“你——放开我!”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软趴趴地,根本使不上劲。
“你知道我刚刚给你吃的是什么吗?”南宫梅想要给自己的准徒弟一个最美丽的微笑,嘴角却是有点抽筋了。
“哼。”怒气还充斥着小狸的心脏,他扭过头去不看他。
“是清理胃里面长期积累的没有消化或是未消化的食物,虽然有点疼痛,但始终是为了你好。”南宫梅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并不是每一颗毒药都有这种功效,运用地好,就是有利,运用地不好,那就是能够杀死人的毒药。”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姐姐的事情,相信你会比我更加清楚,我知道你是置自己的生死之度外,惟独就担心她。”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见他低下头像是在思索他的话了,这才接着道:“这个世界,会使毒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都像是针对你姐姐而来的,要是哪天她……”
“好了你别说了。”小狸坚定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扶着石桌站了起来,然后直直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南宫梅伸手抹抹额头上的虚汗,终于搞定了。
慕容风尘整个人缩进宽大的座椅里面,把头埋在双臂中间,静静地等着她的到来。
“哈哈——”人未到,声先至,他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道了一句,“你来了。”
“怎么,不想看到我?”静儿依然身着黑色的衣裳,头戴黑色的斗笠,遮住了那张脸。她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还是说今日看到了让你日夜思念的人儿,就变得如此魂不守舍了?”
“你闭嘴。”慕容风尘完全没有了刚才在顾葭苇面前的那种气势,整个人犹如霜打了的茄子,焉在那里,连声音都提不起力气。
“哈哈,怎么了?心疼了是吗?”她铮铮的视线透过黑纱射向他,“干爹死的时候我比你更疼!你还不知道吧,你心爱的小女人发现了你埋下的木箱,这下,我就等着看好戏了,看你如何把它夺回来。”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你干爹报仇,现在他的尸体被人拿走却还要仰仗我去取回。”
啪——
瓷杯摔在大理石上,瞬间碎裂,发出清脆的声音。
静儿猛地起身,喝道:“要不是你执意把它埋在院子前,会被发现吗!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故意让她发现的!”
“这么激动做什么?”慕容风尘的声线还是木木的,就像是一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
静儿意识到自己确实过于激动,轻声笑了,“慕容风尘,我希望你不要暗地里使些什么小动作,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得意地勾起嘴角,“千万不要忘记了,顾葭苇和司马晔,可是杀害你亲生母亲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一年如一日地提醒我,能忘记么?”
“那就好,我就是怕你旧情复燃,到最后咱们的计划就全部付之一炬,你母亲的仇就永远报不了了!”静儿勾起嘴角,她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每一根眉毛的跳动,她都清晰明白。
想到这里,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不断地用伯母的大仇之事来要挟他,让他同自己合作,这是她最初的目的吗?
不是!
她只是希望他知道,还有她陪着他而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不再是心心念念都向着他的单纯少女,而他,也不再是冷漠如斯一心寻母的孝顺少年。
时间不停地往前走,最初的他们都被遗忘在背后,再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怎么?不说话?”慕容风尘习惯了平时她喋喋不休地教导自己,现在一声不吭,他倒是不习惯了。
静儿扯回自己飘远的思绪,人总是要改变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别回头,也不能回头!
“今日我就说到这里,希望你早点拿到木箱将干爹还给我,否则——哼!”
她起身飞出了窗户,室内轻纱飘荡,慕容风尘缓缓地勾起嘴角,“否则,什么呢?”
混混沌沌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夜了。顾葭苇揉揉朦松的双眼,单手撑起身体坐好。
蜡烛还在燃烧着,火苗隐约跳动,蜡泪滴在烛台上,形成各种各样奇怪的状。
真是奇怪,小狸竟然没有过来唤她吃晚餐,胃里面空空的,口也很渴。
正想下床给自己倒杯茶,她惊觉周围有点不对劲。
环顾四周,家具的模样和摆设都和自己的房间一样,床上的被褥和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也确定是自己日夜蹂躏的那一套,床边上的衣柜,凉蕴不小心划花的痕迹还在,镜子前面自己常用来绑头发的纯白色头绳,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的确是一个平常的午夜。
心跳得很厉害,她双手紧紧地攒住薄被,手心腻出丝丝汗水,屏住呼吸,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然而,除去大自然的声音,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别的什么。
好吧,是她神经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