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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颜——”她闪动着水眸,可怜兮兮地说道。
“没得商量。”小颜故意板着脸,不去看她。
“不是,我是说,这样我很热啊,能不能把手拿出来?”
“噗——”小紫小莹两姐妹同时笑了出来,还能够逗她们笑,看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快睡吧,明天就好好呆在家里,不准私自下床,听到没?”小颜弯弯嘴角,伸手把她颈边的被子稍稍往下拉,然后催促另外两姐妹上床,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只有小莹睡得最为香甜,其他三人,都各怀心事,夜不能眠。
第二天一大早,顾葭苇就醒了,外面天色还很朦胧,她小心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从枕头底下拿出竹哨放在手里摩挲着,放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慢慢平静。
好不容易才入睡,竟然被梦魇缠身,瑨妃拿着一把针狠狠地往她身上各个地方刺去,锥心之痛,痛不欲生。
还好,只是个梦。
背脊处的肌肤像是有心灵感应,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提醒着她,也并不完全是梦。
坐了好久,见外面晨光熹微,顾葭苇小心地收好竹哨,侧身往里睡下,闭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她感觉有只温暖的大手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抚至耳后,然后说了几句话。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只是睡意拉扯着她,最后,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见她睡姿极其不安稳,眼睛下面是一片淡黑,疲惫的模样,李浩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瑨妃的密室里见到她浑身是伤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女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另一半。
一直以来就为着她的阴晴圆缺而喜怒哀乐着,早就该承认了,这个女子就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如今,明明知道残害她的人是谁,明明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因为,那是皇帝的女人,是他誓死要忠诚的,皇帝的女人。
干爹密谋着篡位,他夹杂在中间,忠义两难全,已是对不起皇上了,如今,又怎么能够……他怎么对得起皇上……
他叹口气,只能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保住皇上的江山,又保住干爹的性命。
“小苇……我是皇上的臣子……对不起。”
他叫来人,把药端下去热着,薛慕然端起药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然,你有什么话,热了药再回来说吧。”
薛慕然叹口气,走了出去,叫来婢女去热药,自个儿坐在庭院中,自言自语道:“哎,大哥啊,真不是我说你,追嫂子固然重要,但是你在侍卫操练的时候突然离席只为了给她端碗药,以后还怎么在兄弟中树立威信啊!”
再叹口气,他抬头望了房内一眼,李浩还是坐在床边望着顾葭苇,摇摇头,离去。
日上三竿,顾葭苇终是醒来了,睁开眼,李浩的那张脸就迫不及待地映入她的眸中,“葭苇,你感觉怎么样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他一挥手,婢女连忙送上药,接过轻轻吹了吹,舀起一勺,放于顾葭苇嘴边。
“李浩?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我自己来吧。”顾葭苇接过药,没有多说什么,皱着眉头一口喝了下去,把空碗递给婢女,接过手帕拭掉嘴角残留的药渍。
婢女告退,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闲来没事,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一个侍卫总领,会闲着没事?
“哦,还好,就是有点提不起力气,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挺好的。”
“那行,我晚点再过来看你,外面有婢女守着,有什么事唤一声就好了。我先走了。”
李浩站起身,自己确实还有要事要做。
“嗯。”
见他走出去顾葭苇挣扎着下了床,打开窗户让室内通风,清风拂来,果然神清气爽很多。
不一会儿,远远地,她看见小狐飞了过来,心中一阵暖意,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她,爱护她的。
小狸,就绝对是一个。
小狐飞到顾葭苇面前,她一把抱住它,惊得它扑哧着翅膀,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它的羽毛,取出信件摊开来看。
不过寥寥数字,尽是些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却看得她热泪盈眶,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摊开纸想要回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握不住那支细小的笔。
无奈,放下纸张,她抱起小狐亲了亲,“你要告诉小狸,说我很好,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听见了没?”
走至窗前,再次将它放飞。
她小心翼翼地动动肩膀,每一次,都是锥心的痛,现在医学讲究复健,相信只要她经得起这痛,一定可以好的快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皇帝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但只是坐着望着她做复健,并不说话,顾葭苇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只是听小莹说他最近很烦,朝中上下罢工的罢工,反抗的反抗,新政的推行,确实会有一段反噬期。
来的最勤快的,便是李浩,他似乎很闲,天天给她送药过来,偶尔聊上一两句,总能把她逗笑。
倒是有个该出现的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那就是瑨妃。
不知道她在看到自己的密室空无一人是何想法,是否会怀疑皇帝,还是单纯地认为是自己侥幸逃了出去。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相信以瑨妃的性格,会放过自己。
终于熬完了半个月,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李浩依旧会过来,同她说说话。
“今日阳光不错,我们出去走走?”李浩甫一进屋,就笑着对她说道。
顾葭苇想着自己半个月没有出门,便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出门,李浩提议去御花园逛逛,顾葭苇想着那里的空气应该格外的好,便转了方向往御花园走去。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那里遇见瑨妃一行人。
“奴婢(微臣)参见瑨妃娘娘。”
瑨妃今日的着装突然变得雍容华贵,庞大的杖仪,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份。
“起吧。顾司侍和李侍卫怎会相约一起?难道是在约会赏花?”瑨妃扶着婢女的手,似是无意地问道。
“回瑨妃娘娘,微臣只是在御花园里偶遇顾司侍而已。并无约会一说。”李浩连忙解释道,要知道在宫里私相授受是要砍头的。
“这么巧?顾司侍不是大病初愈吗?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来赏花啊,过来给本宫瞧瞧……”
顾葭苇望了李浩一眼,走至瑨妃身边,微微低着头。
瑨妃像是故意针对她似的,用戴了尖锐的护甲的食指上勾住她的下巴,“哟,瞧瞧这张脸,憔悴成这幅模样,是不是因为皇上这几日没有宠幸你,所以便夜不成寐啊!”越到后面,她的语气越是狠辣,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下巴被尖锐的护甲滑过,勾出一道火辣辣的印痕,但是顾葭苇没有皱一下眉头,面不改色地望着瑨妃,没有说话,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亲手掐死她!
“哼!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的不知道谁是后宫之主了。来人啊,本宫现在怀疑他们两个私相授受,立刻给本宫抓起来带回玉锦宫听候处置!”
说话,瑨妃凤袍一甩,转身往玉锦宫走去。她知道皇上今天宴请朝中所有耿直的大臣,没有时间来管这些小事,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拿下了她。
李浩咬着牙想要上前,顾葭苇连忙拉住他,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被扣押着到了玉锦宫,瑨妃已经换好衣服坐于上首,顾葭苇就那样硬生生地站着,也不行礼。
站在他们身后的太监一看瑨妃脸色越来越阴沉,连忙一腿踢在顾葭苇的后膝盖处,痛得她一下子匍匐在地。
“葭苇,你没事吧?”李浩连忙扶起她,一个飞脚,便把那太监踢出了门外。
“李浩,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玉锦宫公然伤人!有没有把我这个瑨妃娘娘放在眼里?来人,给本宫押下去!”
立刻便有御林军冲了进来,顾葭苇站起身,大喊一句:“慢着!”,然后抬头直视瑨妃的眸子,厉声道:“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公然带走皇上钦点的御前侍卫和御前司侍,即是对皇上的不尊敬。你大言不惭,放言自己是后宫之主,即是目无尊卑,对皇后娘娘的不尊敬,如此妇人,大逆不道,就算是凌迟也不为过!瑨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瑨妃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像是被鬼怪附身了一般,突然变得好可怕。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倾,靠住墙壁,手放于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希望你好自为之。”顾葭苇说完这一句,揉揉膝盖,便拉着李浩走出了玉锦宫。
李浩也被刚才的那个顾葭苇吓到了,他伸手摸了摸顾葭苇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顾葭苇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拂开李浩的手,“我很正常,快点走,等她反应过来或许就走不掉了。”
李浩一听,立马揽住她的肩膀,运用轻功急速离去。
瑨妃瘫软在贵妃榻上,今儿个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宫女给吓到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指责过她,这丫头让她瑨妃的面子往哪里搁!
顾葭苇,我一定要整死你!
瑨妃咬紧银牙,狂暴地站起把桌上的碟碗扫到地上。直到筋疲力尽,才又歪在贵妃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寝殿里却像是经过了一阵暴风雨。
回到繁星苑,屋内竟然坐着李德海。
顾葭苇没有行礼,没有招呼,直接在圆桌旁坐下,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
还好刚刚在院子门口就让李浩回去了,不然可能又会害了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并不看他,径直问道。
如今,她是一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什么要挟都构不成要挟了。
“这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其实若是你成了妃子,还会怕那个瑨妃吗?”
“就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怕瑨妃。”
“你……”李德海有些气结,他也认为皇帝已经宠幸了顾葭苇,为何这个女子就是不愿意飞上枝头呢?
“李总管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在这里等我,那还是请回吧,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看看你,顺便想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李德海说着,站起身来,欲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顾葭苇张口喊到。
“何事?”
“我明日,想出宫,就当是这次事情的补偿吧。”
李德海稍微思索了一番,答道:“好,明早我会派人来给你出宫的腰牌,只是千万不要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见顾葭苇没有说话,李德海弯弯嘴角,离去。
直到用过晚膳,皇帝还是没有来繁星苑,顾葭苇有些不明白了,她那样公然地叫板瑨妃,依照瑨妃的性子,一定会向皇帝告状才对,她已经做好受审讯的准备了,只是皇帝迟迟未出现。
就这样,提着心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等到皇帝的怒火,而是等到了李德海答应了她的出宫腰牌。
她给自己梳了一个马尾,穿着宫女装走出了皇宫,然后去了成衣店换回和小狸的情侣装,迫不及待地赶去破庙。
然而,小狸竟然不住在那里了。
稻草堆早已经不在,到处布满了蜘蛛网,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有了好一段时间没有人住。
顾葭苇转念想了想,或许他会在红吟楼里,便又马不停蹄地往红吟楼赶去。
“什么?我弟弟没有在这里?”顾葭苇伸手抓住芸娘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呼道。
芸娘拂开她的双手,“你别激动,或许,他只是换了个庙住着而已,我也有五、六天没有看到他了。”
红吟楼也找不到他,顾葭苇这才发现自己对小狸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就知道一个名字,还是她取的。他原名叫什么,哪里人士,家中还有没有亲人,为何会孤苦伶仃地住在破庙里……这些,她都不知道。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为失败的姐姐吗?
见她颓圮地坐在门槛上,芸娘吩咐下人去找了小狸,然后安慰道:“你别急,慕容的产业分布京城各条大街小巷,你去求求主子,一定可以帮你找到你弟弟的。”
顾葭苇一听,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爬起来往慕容风尘的房间跑去,猛地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他并不在。
她在桌前坐下,像他一样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静静地对着窗外啄饮着。
芸娘说得对,这个时候她不能大乱阵脚,一定要想办法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才能救出他。
救出……
她的心里,已经认为他是被人抓去了吗?
因为除了被人抓去,还会有什么原因使他消失?
如果,如果当下她也有慕容风尘那样的实力,是不是她就不用坐在这里苦等着慕容风尘回来救小狸?是不是小狸现在就已经被找到了?
顾葭苇死咬住贝齿,控制着自己不发抖,就是因为弱,才会被人踩在脚底,不是吗?
慕容风尘一推开门,便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紧紧地攅住茶杯,眼神凶狠。
于是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顾葭苇听到他的声音,回头道:“慕容公子,我求你救救我弟弟……”
“我说谁让你进来的?”他皱着眉,这个女人已经破了他太多的规矩与原则,这样下去,这一切就会脱离轨道。
“是我自己进来的。你听我说,我弟弟他无故失踪了……”
“好,救你弟弟也行,”他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可是你要怎么报答我?”
顾葭苇不解地望着他,然后自嘲地笑笑,“我连命都不是我自己的,还有什么能够给你。”
“脱光衣服,躺到床上去。”
顾葭苇一瞬间脑袋就像是病毒入侵一样出现了死机状态,她不确定地问一句:“你说什么?”
“怎么?以身相许你不懂?”慕容风尘讥笑一声,露出与平时极不相符的表情。
顾葭苇愣愣地看着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竟然还认为这个男人是赵顼,真是瞎了眼。表面看起来冰俊有型,实际就是一只魔鬼。
她勾起一抹笑,用自己的身体去救小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要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她宁愿去地府跟小狸请罪。
“慕容公子,打扰了。”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关上门,便觉得全身无力,瘫软在门边。此时的她整个脑袋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任何思绪。就那样呆愣愣地坐着,目光呆滞。
芸娘过来时,看见她这幅模样,不免也起了恻隐之心。初见时对她是完全没有好印象的,只是后来见识到了她的才华,惊为天人,才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此时的顾葭苇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眸子里完全没有了上个月的星光,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参见主子。”
慕容风尘见那个女人还傻愣愣地坐着,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轻声道:“你通知下去,叫各部门派人去找找那个孩子。半个时辰之内我要得知他的消息。”
芸娘皱皱眉,半个时辰?这时间未免太短了。
“怎么?”慕容风尘提高声线,冰山脸上更是严峻。
“我这就去办。”主子这么有把握,或许已经想到了对策。
只是为了一个少年,竟然要慕容家所有的产业停业半个时辰,没人知道这半个时辰会损失多少银子……
而他,只不过是为了她。
主子为这个女子破的例,还真不少啊。
芸娘面上没有多大的浮动,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走到门边扶起顾葭苇,搀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慕容风尘面对着窗外的清风,这一切,放佛早已脱离轨道。原本他还想控制,却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喜欢上了……
是吗?
芸娘给顾葭苇倒了一杯热茶,她接过捧在手心,这才找回来一点知觉。
“顾小姐……”
“芸娘,你就叫我葭苇吧。”
“葭苇,刚刚主子已经让我吩咐底下的人去找小狸了,为何你还是如此魂不守舍?”
“为何?”顾葭苇不顾茶水是刚刚沏的热水,猛地喝了一口,舌头立即被烫得又痛又麻。她也不呻吟,只是抿抿唇,“他是个别扭的孩子,很善良,却又不太会表达自己。他会傻乎乎地把自己的粮食分我一半,虽然他自己还饿着……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生弟弟,但是只要是我顾葭苇认定了的亲人,我就不能至他的生死于不顾。况且,他也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我却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是死,是活……芸娘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就像相依为命的那个人离开了,而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芸娘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这个捧着热茶不喊烫的女人,她突然觉得她是一个可以引为知己的人,这种感觉好强烈,自从瑾妃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过的强烈。
相对无言,但是气氛一点都不尴尬,芸娘时不时地走出去照顾一下生意,总是很快又回来陪着她。
很多年之后,每当顾葭苇想起这一幕,这个女人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无形之中给予了她力量,不管她的生命正在经历着什么,她都觉得温暖。
半个时辰,漫长地够顾葭苇把上辈子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终于,芸娘被慕容风尘招了去,然后冲回来对她说:“有线索了,破庙附近的居民说李瀛五天前经过那里,似乎在破庙停留了几个时辰。我想,你弟弟应该是语言冲撞了他,所以现在应该在尚书府。”
尚书府?李瀛?
那不正是上次慕容风尘为了自己得罪的那个尚书的独子吗?顾葭苇来不及想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眼看就要跑到红吟楼的门口,芸娘飞身落到她的面前,“你先别冲动,我相信主子既然已经插手了这件事,是不会放着你弟弟不管的,听说那李瀛是个好色之人,你这样冒失地闯进尚书府,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她摇摇头,“你主子是不会帮我的,况且……况且那个李瀛他也玩弄**的啊!你应该知道我第一次来你这里是男子装扮……小狸已经被带走五天了……我好怕……”
说完,她挣开芸娘的束缚,跑到大街上随意拉了一个人问清了尚书府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她是真的怕了,就算是被瑨妃用尖针虐待,就算是被喂毒药威胁生命,就算是被皇帝用强,她都从来没有怕过,可是此时,她真的怕了,眼睛酸涩地直掉眼泪,小狸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
芸娘连忙反身想找慕容风尘去救他们姐弟俩,却看见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主子,你为什么不去拦住她?她就这样跑去恐怕……”
“我为什么要就她?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李尚书?芸娘,这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芸娘望着这张冷漠的脸,道:“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还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想主子也见识过她的才能了,我们是生意人,凡是讲究利益,能够为我们赚取利益的谋士,值不值得主子救呢?”
慕容风尘望了芸娘一眼,后者目光坚定,他不再僵持,直接飞身下楼,往尚书府赶去。
她就知道,他在等一个借口,一个掩饰那颗早已慌乱地不行的心的借口。
有主子出马,一定可以救出他们姐弟的。
芸娘戴上笑容的面具,走到客人中间,“哟,这不是张大爷嘛,今儿个又来找星月啊?来来来,里面请,妈妈我啊,一定让你满意而归——”
顾葭苇猛地被人推倒在地,粗糙的地面划破了她的手心,“去去去,我们家公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没有银子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滚吧!”
她不死心,再次爬起来抓住那个小厮的衣袖,“我拜托你,让我去见见他好吗?你不就是要银子吗,我下次出来一定带给你……”
“妈|的,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他再一次推开了她,慕容风尘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把她箍进自己怀里,一掌推开了小厮的身体,“去通知李瀛,就说慕容风尘来访。”
那人一听是首富慕容风尘,立即换上一副狗腿的模样,弯着腰点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去通知公子,还请慕容少主移步会客厅。”
慕容风尘拦腰抱起顾葭苇,大步往李府里走去。
顾葭苇抓住他的衣领,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抱她了,还是这张冰山脸,但却让她莫名地觉得心安很多。她没有挣扎,把脸埋在他胸膛,蹭干净两颊的泪痕。
到厅中,顾葭苇放开慕容风尘的衣裳,从他怀中出来,找了个角落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慕容风尘走到她身边蹲下,露出罕见的温柔,“不用怕,一切有我。”
然后他拉起顾葭苇的手,从怀中拿出丝绢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你先忍忍,等回去我再为你清理伤口。”
顾葭苇望着那张认真的脸,像是被蛊惑了般,乖乖地开口说道:“好。”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一脸残忍地羞辱自己,为何现在又如此温柔?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一会儿,李瀛从门外走了进来,朗声笑道:“哟,今儿个这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把我们的慕容少主给吹来了,来人啊,怎么还没有奉茶?”
慕容风尘站起身,走到李瀛面前,开门见山道:“李瀛,我想知道你五日前是否在城郊的破庙带走一个男孩?”
李瀛嘴角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但是须臾之间,又笑得更加灿烂,“原来慕容少主也好这一口啊,我府中还有很多比他更嫩的的***给你送几个过去?但是这个,”他突然收起笑容,一脸肃杀,“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府中。”
顾葭苇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突然弹起,冲上前去抓住李瀛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你说,你说啊!”
“弟弟?”李瀛拂开她的手,皱眉道:“他在我府中待了足足四年有余,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有一位姐姐。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他养的女人?”
她呆滞着表情,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他在你府中待了四年……?”
“你不是自称他的姐姐,竟然连我是他救命恩人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哈哈,慕容少主,不必多言,这个人,我是绝对不会交给你们的。”李瀛转身背着手,一脸的狂妄,这是他李家的地盘,他慕容风尘再怎么厉害,都容不得放肆。
顾葭苇再次走到李瀛面前,低头跪下,“李公子,算是我求你了吧,小狸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请你告诉我,请你放过他好不好?”
慕容风尘皱眉,连忙抱起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还真是情深啊,”李瀛走至主位坐下,“我实话告诉你,你弟弟当年不报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算了,竟然还反咬一口,趁机偷走了我所有的珍贵珠宝,然后消失,我足足找了四年才找到他。我查了所有当铺,都不见有人来当那些宝贝,所以我肯定还在他身上,我盘问了他,可是他竟然不肯说出那些宝贝的所在地。我告诉你,凌珺这个人,生生死死,都是我李家的。”
凌珺,原来小狸的本名叫凌珺。原来他拥有一段如此不堪的过去,难怪自己提及的时候他避而不谈。
顾葭苇把头埋在慕容风尘怀里,这个李瀛如此恨小狸,又岂会轻易地放过他?他说盘问,还不知道对小狸用了什么刑……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依赖,竟然让他有种自豪的暖意,慕容风尘弯弯嘴角,这种感觉很好,他抬头直射李瀛的眸子,“想必李公子也知道皇上最近正在大兴改革,并整顿了所有贪官污吏,我这里有一份清单,李尚书应该会感兴趣。”
李瀛起身,“什么清单?”
“聪明人就不用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小心隔墙有耳。”慕容风尘慢悠悠地说道,这是他一贯的谈判方式,只有握住弱点,才能一击即中。
他继续说道:“李公子,你这装饰用的青花瓷,倒也不赖,看着就是从西域来的上好的珍品……”
“住口。”李瀛皱着眉打断了他,慕容风尘的实力的确不容小看。他敢如此嚣张,难道真的掌握了爹贪污的证据?
“你想要怎样?就为了一个***跟我爹这个尚书撕破脸皮?”
“李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我慕容风尘只是一介布衣,坦荡荡的生意人,在跟你做一桩生意而已。”他勾起一抹笑,看似真诚,眼底却尽是玩味。
真是不可思议,他到底还有多少面具?
“生意?”
“你把凌珺还给我,我便当着你的面,烧毁那份清单。”慕容风尘挑挑眉,拍了拍顾葭苇肩膀,示意一切有他。
李瀛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爹是私自收下了西域供臣的不少好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慕容风尘也会知道,评析利害,他早已做出决定,只是就这样交出那个叛徒,他又心有不甘。
“慕容少主,把他还给你也可以,但是听说慕容公子有天下第一奇毒清律的解药,不知是否可以借小弟一用?”
慕容风尘面上丝毫没有改色,“你还同我讲条件?”
“实不相瞒,小弟我当年正是中了那臭小子的计,无意中服下了清律,才让他逃脱的。如今要是你不肯交出解药,我李瀛绝对不会放人。就算你真的握有证据,我也不见得会害怕到那里去!”
顾葭苇咬咬下唇,她不知道清律的解药有多少,但必定是十分珍贵,她不敢多说,只是抬头望着慕容风尘,眸子里尽是渴望。
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心中一紧,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空手而归的,至于清律,要如何告诉她他只有一颗解药?
慢着,当年弄梅不是也给了皇帝一颗?
他像是突然拨开了所有乌云,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翠的小瓶子丢向李瀛,“这里面就是清律的解药,我要现在就带走凌珺。”
李瀛想了想,没有扒开瓶盖,“慕容少主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来人,把地牢里的那个人个给我带到这里来。”
顾葭苇捻起心脏,不停地向门外张望,过了好久,才看到两个小厮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还可以称作人吗?四肢上都戴有铁链,锁骨处被人刺穿安了一把铜锁,头发杂乱,五官已经被污垢淹没,白色的中衣上尽是血渍,还夹杂着鞭痕和烫伤的痕迹,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他微微低着头,步履极慢,每走一步,像是花尽了所有力气,沉重的铁链划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击打声,那声音也一同击打在顾葭苇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沉重,一下比一下猛烈。
她挣开慕容风尘的怀抱,缓缓走向他,轻声唤道:“小狸……”
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骤然停下了脚步,浑身开始颤抖,却始终不肯抬起头。
他浑身是伤,顾葭苇也不敢触碰,只能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小狸……小狸……姐姐来接你回家了……”
“……”
“小狸……你是在生姐姐的气吗?你抬头看看姐姐,姐姐来接你回家……”
少年终是抬起了头,他伸出手臂拂开了自己眼前还粘着血液的发,朦胧着双眼,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就是可以肯定,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姐姐。
再也不顾疼痛,他扑进她的怀抱,失声痛哭起来。
五天的日夜折磨,他的身心都已绝望,此时,尽管是她碰着了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拉痛了他的锁骨,也是幸福。他混沌的世界又被劈开了一道口子,姐姐又执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五日来,他终是开了口,“姐姐……”
“凌珺,你小子命大,我看在慕容少主的面子上就先饶过你,要是以后再让我在街上碰见你,我一定还会带你回来的。滚吧。”李瀛说完,便丢下锁链的钥匙,不看一眼,直接走出了大门。
慕容风尘拾起地上的钥匙,走过去解开了小狸锁骨上的锁以及四肢的锁链。
“这根锁链,我不敢拔,等回去找郎中来治理吧。”他对着小狸锁骨上的锁链,皱眉道。
顾葭苇擦干眼泪,弯弯嘴角,“小狸,走,姐姐带你回家。”
慕容风尘吹响笛子,风影二人立即出现,并找来轿子护送小狸回去。
因为轿子只能容下一人,顾葭苇执意徒步跟在轿子旁边,不肯离去,她不停地对着里面的小狸说话。或是那些二十一世纪的冷笑话笑话,或是她的近况。
只是因为疼痛,小狸早已昏迷过去,便一直没有回答。
慕容风尘也徒步跟在顾葭苇身后,远远地看着她,干裂的嘴唇,疲惫的笑意,倔强又不失温柔的眼神。
怎么办?难道他真的爱上了皇帝的女人?
慕容风尘没有再把他们带进红吟楼,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那里有全京城最好的郎中——上官云。
到了慕容祖宅大门口,顾葭苇轻轻唤着小狸,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瞬时有些着急,猛地掀开了帘子,只见小狸歪在木板上,双眸紧闭。
她慌了神,下意识地回头喊道:“慕容风尘,你快过来看看,小狸他,他怎么闭着眼睛的?”
慕容风尘一听,连忙上前,因轿内太小,顾葭苇不得不退出来让他进去查看。
须臾,他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抱着小狸走出轿子,“没事,只是太累了睡过去而已,你先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