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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慌忙穿上了衣裳,询问贺荣章之后,便匆匆带着嬷嬷往新房去,贺平舟应酬了一天,早累的不行,回房以后,心情本就不好,揭了盖头,喝了酒,准备过一晚洞房花烛夜,可谁知道顾玉瑶不肯让他碰,贺平舟一下就急了,手脚粗鲁了些,接着他就被顾玉瑶说出的话给吓到了。
贺荣章这下可真是睡不着了,一直在房里踱步,等到段氏回来,就见段氏脸上满是忧愁,贺荣章看她这样,便知是什么意思了,他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对贺平舟艰难问:
“你……能确定,是你的吗?”
贺平舟现在酒也有点醒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迷茫的看着对自己问话的父亲,结结巴巴来了一句:“不,不知道啊。”
“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她……哎呀!流年不利啊!怎么开始看着挺好的一桩婚事,突然就变成这样儿了呢。”
贺荣章真的有些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为什么上天要给他出这么难的问题。
贺平舟站起身来,低头站着,段氏看着他的样子,不禁叹道:“她确实吓坏了,你突然就跑来告状,现在正趴那儿大哭呢。这事儿怎么办?怎么办都是吃亏。”
段氏的话说中了贺荣章的内心,确实怎么办都吃亏,今儿刚迎亲,新媳妇若是不好,那也是贺家明媒正娶回来的,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再说婚前两个孩子在一起的事儿,虽说姑娘家不矜持,可自家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拿这个说事儿,自家不可能置身事外,可现在新娘子肚子里有了,若是就这么认下来,心里肯定会有点不安生,真是左右为难。
“这顾家怎么能做出这些过分的事儿呢。全都是因为那个秦氏,一切都是她搞的鬼,现在想想,顾伯爷休了她都算是便宜她了。”段氏恨得牙痒痒,虽说贺平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娶的媳妇好不好,与她也没关系,可是秦氏的种种行为,就完全把别人当做一个傻瓜,全然被她牵着鼻子走。
关键时刻,还是贺荣章拿出了主意:“这事儿我明天让人找顾知远来商议了再说,你先回去。”
“爹,我现在回去,她还不得跟我闹起来。我看我还是睡其他地方吧,等这事儿解决了再说。”贺平舟想起刚才自己有些急躁,当顾玉瑶说出她腹中有子的事儿以后,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直奔主院告状来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好像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了,现在回去,还要面对顾玉瑶的哭闹,贺平舟想想都觉得头疼。
第二天,贺荣章把顾知远再次喊到了家里,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对顾知远说了,并且找了两名大夫给顾玉瑶当场把脉,确实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顾知远一夜没睡,没什么精神,听到这打击以后,当场就晕了过去,贺家没办法,只好把他先送回顾家休养,贺荣章对顾知远还是有点同情的,毕竟睡娶了秦氏那种女人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昨儿刚把秦氏给休出府去,这对于顾知远来说,可能是他平生做过最坚定的一件事情了,贺荣章左思右想之后,咬咬牙,还是决定把这个亏吃到底,至少闷声吃亏,比闹得满城风雨,对两家的形象要好些。
顾玉瑶也是哭了一宿,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把怀孕的消息告诉贺平舟之后,看到的不是他惊喜的表情,而是惊吓,惊吓过后,就质问她怎么回事,没等顾玉瑶多说什么,他就跑了出去,说要告诉公婆。
顾玉瑶怎么拉他都拉不住,察觉事情闹大了,只能一头扑在褥子里哭泣,她以为贺平舟是和她开玩笑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段氏就带着嬷嬷来了,对她一番侮辱性的检查,看段氏那眼神,根本就把她当成了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顾玉瑶觉得自己完了,新婚之夜闹出这么大的事,她今后还怎么在贺家抬起头来?谁知道,冲击一波一波的不停,原本早早被打发出院子的陪房丫鬟过来,告诉了她一件大事儿,她娘居然在她成亲的当天,回家被父亲休了!
她一直困在喜房里,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听陪房丫鬟说了之后,顾玉瑶哭了一宿,感觉自己所有的美梦都破碎了,她心心念念嫁给贺家,想做贺家最早进门的二少奶奶,可是现在,刚成亲就惹了公婆不快,丈夫嫌弃,连自己的亲娘都给父亲休了,从今往后,她是要靠山没靠山,要威信没威信,岂非像在炉火上煎熬,不知何时是个头。
她让人传话回顾家,请父亲救命,可是她送出贺家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顾家仿佛把她这个出嫁女给忘了似的,一点回应都没有,这让顾玉瑶更加觉得心惊胆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她娘给她找的那些陪房,听说全都因为嫁妆不足的事儿,给全部退了回去。
顾玉瑶一夜哭的是自己的遭遇,更是哭的不知所措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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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远在府里病了十多日,终于好些了。
顾青竹医术确实不错,这些天都是她作为大夫给顾知远诊治,一开始顾知远还不怎么相信,可身子虚弱没有力气,甚至恍惚间还担心过青竹会不会对他施以暗手,幸好没过两天,他就察觉出力气有些恢复,扫清了青竹想害他的怀疑。
顾青竹对顾知远,没有多余的照料,只是很正常的问诊,开药,其他一概交给丫鬟服侍,这日她给顾知远施针以后,难得说了一句:
“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下床走动。”
说完之后,便转身去收拾针灸的针,顾知远看着她的背影,让丫鬟扶着他坐起来,顾青竹要走的时候,喊住了她:
“坐下陪为父说说话吧。”
顾青竹回身,看着瘦了不少的顾知远,默默放下药箱,坐回椅子上:“父亲想说什么?”
顾知远让伺候的人都退下,然后大大的叹了口气:
“你我始终都是父女,说话需要这样冷漠吗?我如今也就只剩下你们这几个孩子了。”
对于顾知远的叹息,顾青竹敛目:“父亲是想再娶一位夫人回来吗?我没意见,父亲喜欢就好。”
顾知远这个人心里最看重的只有他自己,顾青竹并不觉得他如今可怜。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又何必说来气我。秦氏的事情,真相如何,你以为我一点都不知道吗?”
顾青竹整理一番衣袖,好整以暇:“父亲当然什么都知道。我与贺平舟有婚约,父亲是知道的,可我倒想问问,我的婚约,怎么就落到玉瑶妹妹身上了?”
顾知远被顾青竹噎了一句,分辨道:“这是为父考虑不当,当时听了秦氏的迷惑之言,觉得你不适合嫁去贺家,这事儿就别说了,结果已定,你才是最大的赢家,若非玉瑶嫁给了贺平舟,你又如何能与祁世子定亲呢。所以就别在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闹了半天,是我揪着不放。可父亲有没有想过,属于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让给别人呢?我的确不愿嫁贺平舟,可这与你默认秦氏来偷我的婚书,给她自己的女儿又有什么相干?我的不愿嫁,是你们联手偷我东西的理由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顾青竹自然不愿跟顾知远再讲什么情面,有事说事,免得有些人还天真的以为,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只要他一声道歉就能尽释前嫌。
“青竹,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这样会让我想起你的母亲,她就是这样咄咄逼人,凡事争强好胜,所以我才一辈子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有些事情,你心里知道就成,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戳穿呢。”
顾知远一般主动在顾青竹面前提起沈氏,都是以这种贬低的口吻。
顾青竹冷笑:
“我娘争强好胜不假,可若说她对你咄咄逼人,你也太没有良心了。我娘在世时,为你尽心尽力打理后院,哪怕自己日夜操劳,亦要将一切最好的都送到你面前,你穿的衣裳,吃的米饭,喝的茶,画画的纸,写字的墨,就连你书房里摆放的四季花朵,每一样微小的细节,她都能替你考虑到,她在世时,你日子过得那么舒坦,谁见了你不夸一句顾伯爷好福气,谁来府里做客不得夸一句顾伯爷好品味?像这样的夸赞,近两年父亲你听到过吗?秦氏是怎么打理后院的?除了跟你要钱,她干过其他的吗?她跟你要了钱,有多少是花在你身上的?你可以说我俗气,可是父亲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清高全都是靠金钱砸出来的吗?秦氏让你喝劣茶,熏劣香,穿劣衣,就连你的画纸她都要克扣,就因为她会说两句温言细语,你就把她当成了高洁的典范,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个高洁的,有才的,温柔的女人,她都将你害成什么样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还觉得是我害了秦氏吗?”
第112章
顾青竹的话听在顾知远耳中,一字一句都那么戳他心窝子,让他有种当面被揭穿,无地自容的感觉。
“这些话,我只会与你说这一回,因为若是没人与你说,你又怎么能想起我娘的好处?又怎能明白自己有多不堪呢。我娘对你这个丈夫,做的仁至义尽,没有比她更好。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功名考不取,仕途默默然,就连你现在这翰林院编修的闲职都是我娘暗地里花钱给你弄来的,这些你不会不记得,可你却选择性忘记。把我娘对你的栽培与爱护,全都转嫁到自己身上,你成天在府中悲春伤秋,也没见你干点实事,你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却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有没有才,不是会写两句酸诗,会读几篇文章就是文人了,文人注重的是修养,是学识,是气度,你觉得这三点,自己具备吗?秦氏是教书女出身,若她真有廉耻,又怎会无媒苟合与你暗度陈仓,与你有了孩子之后,假意离开,便是要诱你上她的钩,你在我娘孕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明你与秦氏是一路货色,没有廉耻的读书人,比大字不识的普通人还要不如。”
顾知远被顾青竹越说脸红的越厉害,怒吼一声:“别再说了。”
顾青竹却恍若未闻,她和顾知远的谈话,这辈子兴许只有这一回了,顾知远的卑劣,若她不当面点醒,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把问题想到自己身上来,他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他所有的遭遇全都是因为别人不好,跟他自己没关系。
可谁又能说,秦氏的悲剧,与顾知远毫无干系呢?他们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秦氏不是好东西,他顾知远也不是。
“这些话说的父亲心里难受是吗?忠言逆耳,真话都是难以入耳的。父亲觉得我娘咄咄逼人,那是因为她还是太善良,没有一针见血把父亲的不堪全都说出来,若是她能坦陈一些,兴许就不会这么年轻郁郁而终了。我娘死的时候,父亲心里是什么感觉?解脱吗?就像这回,你在贺家面前,全然没有对秦氏有所维护一样,怕她连累你和顾家,丝毫不念旧情,把人休了赶出府去。这并不能彰显你的果断和能力,反而让我越发瞧不起你。”
“别说了!你别说了!你个逆女,你是想把我逼死不成?”
顾知远情绪失控大声吼叫,将他病床上的枕头被子尽数扔到地上,还试图爬起来掐顾青竹的脖子。
顾青竹从容立起,看着恼羞成怒的顾知远,唇边冷笑却丝毫未减:“逼死你?可能吗?父亲你会因为我的这几句大实话去死吗?你这么爱自己,舍得吗?”
“滚——你给我滚——”
顾知远的怒吼声传出房间,外面伺候的人都纷纷探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二小姐不是在给伯爷治病吗?怎么伯爷会生这么大的气呢。
顾青竹走到门边,对顾知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逆光中,她的脸色有些晦暗,声音却是清亮震慑:
“女儿祝父亲身体康健,早日恢复。明天开始,我便不来了。父亲看不惯我也没事儿,过几天我就出嫁了,再没有与你说这些让你不快的话。父亲保重。”
顾知远看着门边的顾青竹,内心五味陈杂,既愤怒又羞愧。看着她果断离去的背影,顾知远一把将床边的矮柜亦扫至地上,外面仆婢吓得进来看他,也被他怒极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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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顾青竹和祁暄成婚的日子只剩下十多天了,顾家嫁女当天,顾知远休妻的事情也被传到了武安侯府与宫中,祁正阳听到这些传闻,越发觉得顾家上不得台面,派出探子将事情原委查问一番后,探子的话让祁正阳更加震惊。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家和贺家的婚事,居然还隐藏着这么深的水在里面。将祁暄喊至面前问询:
“顾家的事儿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人家的女儿你也敢娶?”
祁暄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喝茶:“有何不敢?我娶的是青竹,又不是其他顾家人。”
“这么说,这些事情你是知道的咯?顾青竹与贺平舟从前有婚约,她用这婚约做诱饵,将她的继母除掉了,这份诡异的心机你不觉得可怕吗?”
祁正阳总觉得儿子是中邪了,一定是中了那顾青竹的邪,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喜欢上这种心机深沉的姑娘呢。
祁暄没有隐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确像是中邪:
“可怕?父亲不觉得青竹很厉害吗?小小年纪,便没有人能欺负她了。很好啊。”
祁正阳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气:“暄儿,这件事难道就没有其他回旋的余地吗?这样的姑娘不能娶!娶亲婚配是一辈子的大事。”
“我知道是大事。正经的很,父亲也别把我当做不懂事的。”祁暄又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天道好轮回’,上一世,她和青竹的婚事是祖母定下的,父亲虽然也不同意,却没有忤逆祖母,青竹进门之后,确实表现的很好,让父亲渐渐对她改观,反倒是祁暄自己,对青竹诸多不满,诸多挑剔,那时候,父亲总是劝他,说青竹是个好姑娘,让他不要辜负。可是现在,轮到父亲劝说他离开青竹。
不过对此,祁暄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青竹是个很好的姑娘,现在父亲因为顾家和祁暄本身的行为,对青竹有些误会,只要等成亲之后,父亲与青竹相处下来,一定会对青竹有所改观,那时他便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娶青竹的理由。
“你懂事?”祁正阳冷哼:“你懂什么事?这是懂事的人该办的事儿吗?你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娶妻何其重要,一个好妻子,会是贤内助,能与你共担风雨,可你非要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还出身在那样混乱的人家,那样的人家能长出什么好姑娘?”
祁暄坐直了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正色与祁正阳讨论:
“青竹是不是好姑娘,等我娶她回来之后,父亲自会知晓,在没有弄清之前,希望父亲不要过多揣测她的为人,她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你们可以说顾家乱,可顾家的乱并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小小年纪变没了母亲,父亲将妾侍扶正欺压她,若她逆来顺受的话,早被她继母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凡事都要从两面去看,她不过是不幸运,生在顾家罢了,这并不是她的错。”
祁正阳看着祁暄,心中感慨,儿子素来眼高于顶,认定的东西和人,很难轻易改变,他既然认定那顾家姑娘,为她做了那么多,看来那姑娘确实有些过人之处,皇上不想再给祁家过多的荣耀,儿子成亲若娶一个高门大户之女,说不定会让皇上忌惮,这样娶个身份不高的女子为妻,在这个时段来看,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就是心里免不了担心,毕竟那顾家姑娘的名声委实不是太好。跟太多人有所牵绊,给人感觉就不那么单纯。
“行了,我不与你说了。府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还有十多天,不管她是好是坏,但你成亲之后,就必须拿出个样子来,我给了你最大的自由娶你想娶的人,那你也得给我拿出最大的诚意,好好办差,下个月我要去漠北,府里的事儿你必须承担下来,你母亲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在我不在府里这段时间,若有任何差错,我唯你是问。”
祁暄看着他,漠北战事他最熟悉,毕竟是战斗了五年的地方,对祁正阳问:“是梁国犯境吗?战事规模可大?”
祁正阳摇头:“一些流寇,不过兵部的张将军觉得他们来者不善,梁国一直有开战之意,这回虽是小股流寇,但若不能一举镇压,今后边境将再难太平,所以皇上才有意让我出征。”
“梁国确实心腹大患,老梁王还好,中规中矩,仍然坚守与萧国的十年停战之约,只要他还在世,边关就不会有大事,但他的三个儿子,全都是好勇斗狠之人,尤其是大皇子桑结。手段残忍,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桑结的大舅哥则是梁国大将罗震,罗震为人阴险,最善以流民掩盖身份,让人防不胜防。”不过桑结和罗震最终并未成什么气候,被人暗杀收场,梁国最难对付的是三皇子桑科,但依照现在的年份来说,桑科还不足为惧。
祁暄的话让祁正阳有些刮目相看:“梁国的事儿,你知道的倒挺多,连他们大皇子和他大舅哥叫什么都知道?还对他们很熟悉。”
“我经常去兵部找刑将军下棋的,所以我才说爹你别把我当不懂事的孩子,以为我成天只知道风花雪月,儿女私情吗?”祁暄这话说的有些汗颜,若非他与梁国交手五年,又岂会对梁国内政这般熟悉呢。由此可见,他上一世在未曾去漠北之前,过得有多没用,别人不整他整谁?
“瞧把你嘚瑟的。”祁正阳白了他一眼,但心中确实安定了不少,先前儿子那番话,至少证明了他心里还是有正事的,武安侯府如今万众瞩目,不论做什么都有太多眼睛盯着,看着,祁暄他身为世子,他的行为便决定了武安侯府今后的走向。
第113章
顾青竹的嫁衣是直接从宫中送过来的,还有一应婚嫁用品,也全都由宫中备下,送到顾家来。
一大早,顾青竹就被陈氏堵在房间里,陈氏亲自看着她试穿各式衣裳,世子夫人的品服都是固定的款式,顾青竹上一世穿过,并不足为奇,可她房里那些丫鬟婆子们可都没见过,大惊小怪的啧啧称奇。
顾青竹穿着成婚当天要穿的那身大红喜服,镜子里的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那欢天喜地在镜子前面高兴的转圈,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兴致勃勃的为自己搭配首饰,搭配物件儿……想起来,上一世跟祁暄成亲之前的那段日子,应该就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只是重来一回,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幽幽叹了口气,陈氏看在眼中,问道:“旁的姑娘嫁人眉开眼笑,我这都来半天了,也没见你笑一回,真不知道祁世子看上你哪儿了,我虽是你祖母,可也纳闷的很。”转过头对吴嬷嬷调侃道:“莫不是现在少年郎,都喜欢这种?”
吴嬷嬷抿唇偷笑,顾青竹回身拧眉看着陈氏,陈氏这才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了。衣裳合身吗?有没有要改的?”
顾青竹摇头:“挺合身,没什么要改的。”
宫里亲自拍了尚衣局的宫婢来量过尺寸,做出来当真是分毫不差的。
将衣裳换下,让红渠和其他几个丫鬟一起去挂起来,顾青竹试了好些衣裳,有些累了,坐到陈氏身旁去喝茶,陈氏看着她,说道:
“秦氏被赶出了府,我命人将她送到白云观去了,如今已经剃度出家。”陈氏对顾青竹交代一下秦氏的去处,顾青竹目光动了动,敛下眉,点头道:“如此也好。在空门中修行,看能否让她心平静气下来,想想自己做的事情。”
陈氏一叹:“唉,她做了错事,已然受到了惩罚,现在我就是有些担心玉瑶,她在贺家的日子必不好过,归宁都没有回来,这孩子从小跟着秦氏长大,被养歪至此,却也不能全然怪她,如今她身怀六甲,正是难过之时,贺家把她身边的陪房全都打发回来了,她身边现在也不知有没有人伺候。”
顾青竹放下茶杯,对陈氏问:“祖母是否想让我去贺家看一看她?”
陈氏虽然不喜欢秦氏生的两个孩子,可如今秦氏被赶出府去了,顾玉瑶虽嫁去了贺家,可是被秦氏那么一闹,她在贺家决计难遇善待,怎么说都是孙女,陈氏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但她不好明着让顾青竹去看望顾玉瑶,毕竟秦氏对青竹做的事情实在太恶劣,现在听青竹主动提起,陈氏颇觉欣慰:
“你觉得……如何?我这把老骨头其实应该亲自登门的,可是如今贺家把我们顾家当成仇敌,我若上门,就怕他们误会我是去管闲事的,未免两家闹得更僵,我不适合亲自出面。”
陈氏的意思,顾青竹懂,她的身份是顾家老夫人,若此时上门去看望顾玉瑶,难免会给贺家一种她心疼孙女,上门找茬儿的感觉,贺家既然把顾玉瑶的所有陪房都退了回来,就说明,贺家并不希望顾家再插手贺家的事儿,他们能接受顾玉瑶已经是给顾家最大的面子。
府里如今没有主事的女眷,顾青竹是长女,若由她上门,以探望姐妹的名义,想来贺家反弹不会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