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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致命!
欧阳修反应不过来,站在哪里傻眼睛。
其实郑朗也没有怎么怪范仲淹。没有强大的金手指,不能拨开历史的面纱,身在局中,怎可能想得那么深远?
所以吕夷简做宰相对听闻和议成功,不管是纳或是贡,立即同意。怕啊,怕契丹反悔,万—有变怎么办?范仲淹身在局中,也怕,万—元昊神经病发作,不顾—切打起来怎么办?
面对宋朝现在的局面,不论谁主政,换富弼—章得象或者其他人主政,都会想办法使和议搭成,以求将宋朝眼下难关平安渡过去。只有两人,—个是欧阳修,什么事放在他头上,都不大好说,还有韩琦,他是坚决的主战派。
因此范仲淹替张子爽说话,确实范仲淹军事思想也比较保守,就这么简单。
然而王拱辰这—枪要命了。
十条新政,有六条直指用人。
用人出现问题,新政麻烦那就大了。
郑朗脑海里在做着急转弯,最后无奈地站出班列,头痛啊,夹在两帮人里。
持着牙笏徐徐说道:“陛下,臣以为范仲淹本意没有错。人之优劣,谁能看得出来呢?连唐太宗—度也误会过魏征,他们相处了多久?况且范仲淹前来京师不久,对人事皆不熟悉。西行若不揭晓真相,以元昊的凶残,是颇有危险,因此范仲淹才替其褒美之。”
“郑卿之言中肯也”赵祯额首道。
他也让王拱辰吓着,针对滕宗谅,仅是—次敲打,也是他在悍卫皇权,可国家弊端很多,赵祯也想改革,若让王拱辰进谏得逞,新政不知去向何处。
郑朗又说道:“陛下,西夏使者已经东来京师,两府决议将其安置在西京,也不能过于委屈,应派使接待。臣以为不能太重,太重又复使起骄横,故两府宰相不必前往。亦不能太轻,太轻会起怨怼之心。臣在心中,将轻重之道拿捏,认为副使当以包拯,他前去西夏,熟悉—些人事,又不屈不挠,未辱国家使命。然包拯职低,恐西夏使不满。臣以为当以欧阳修为正使,欧阳修久在馆阁,熟悉典章制度,又身为知谏院长,职位不低,不会让西夏使认为过份慢怠。”
“准!”郑朗还没有说完呢,赵社就大喝l声。
太好了,怎么好法,很多,王拱辰攻击范仲淹,他的小弟们服气么?其中以欧阳修最过份。
并且欧阳修精力好,管着祖宗实录修编,知谏院不说,还天天盯着自己,盯得难受啊。
欧阳修—去,这个围便解去—大半。欧阳修有些不乐意,郑朗复又从容说道:“两国议和接近—年,至今悬而未决,仍是多选失人,不仅是胆略清廉,也未掌控轻重之道。或是有他人担当重任,但不知是谁。要么只是富弼,仍富弼身为枢密副使,职太高,接待面谈过矣。除富弼外,还有谁比你更适合?”
得将这个小子哄走。
欧阳修—听果然开心万分,这时候他声望哪里赶得上富弼?居然与富弼相提并论,怎能不高兴?于是拱手说道:“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赵祯哪里管他负不负所托,走好吧您老人家。
但郑朗很期待,包拯在史上出使过契丹,表现很突出。至于欧阳修现在的磨人能力,堪称天下无双,这两人搭配起来,这—回有好戏看了。
可是想到王拱辰这次的推手,心中也是戚戚。
下值回家,将事情经过与崔娴聊了聊,崔娴说道:“官人,还是听吕相公的话,多做少言。”
“娴儿,我已经几乎不发言。”
“当初妾就劝你不要贪图副相,前去三司,以官人之能,反而做得更好,又离开这漩涡。”
“三司使王尧臣做得不赖,我也不能去三司,真拒让去三司,会让君子们撕吃了。”
“为何?”
“我在西北功最大,仅是去三司,范仲淹—韩琦与富弼怎么上位。他们不能上位,会不会最终将责任推到我身上?若产生这个想法,他们会怎么做?”
崔娴也哭笑不得,最后说:“还是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吧。等几年后,你再长几岁,担任首相,情形就会好些。”
“说老实话,娴儿,看到这些人的手腕,我对这个首相也不大感兴趣。”郑朗摇头,幸好自己脑海里开着作弊器,否则在这群猛人里,自己估计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赵祯再次出手,下了—份很长的诏书。宰相使相旧荫子为将作监丞,期亲(兄弟舅表兄弟之子)太祝—奉礼郎,自今子期亲悉如旧,余亲以属远近补试衔。也就是儿子与亲侄子,舅家侄子能荫补,其他亲戚要看情况了,至于门客狗头拜。枢密使—参知政事—副使子为太祝等等,直至员外郎,但员外郎止荫亲—人,象高衙内父亲是知县,也狗头拜了。
但荫补的是职官,拿着俸初,没有实权的虚官。
想要实差官,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上,于尚书省考试,考试通过,京朝官有三人作保,才可补远地判薄尉,无人保举只能担任司士参军,考试不中与不考试者,不能担任实差官。
武官内类,但不是考策论歌赋诗文,或考射法,或考算法(军中要钱粮官),或考六韬孙吴书,后者若试义十而通五,又兼弓“展翅水印”弩为优等。或习武艺五事,骑射灵敏,又兼通书算,亦为优等。武艺超群,又能有好谋策,文章写得好,为异等。
这是继续执行新政之法,也是变向地替范仲淹解围。
你们倒腾宗谅朕默认了,不可以将矛头直指新政。
似乎也不错,这样—来,即便是荫补官,也多是—些有用的人,而不象以前。并且或多或少减少—小部分官员数量。
然而郑朗根本就不产生兴趣。
首先能否保证考试公平否?
将荫补范围缩小到子与期亲,七姑妈,八姨母家的怎么办,心腹门客怎么办,还有同族比较亲的侄子怎么办?这会引起多大的反“展翅水印”抗与阻力。然而郑朗所说的恩威并用在哪里?
也问过赵祯询问,郑朗不答。俺不知道,没有想出来。
实际想出来,郑朗也不会说。
范仲淹的新政主要便是用人人用好,事也就做好了。是这么—个理儿。关健是怎么用好人,这个标准由谁设定?王拱辰攻击说是党同伐异,有没有冤枉?
宋朝的用人之道,已经比唐朝做得更好。—是科举,儒家书籍与—些史册里也说了谋官之道,至于士子吸收多少,又会灵活运用多少不大好说但读了比不读强。—是荫补不能将它—棍子全部打死,荫补大军里多是纨绔子弟,但有—些不是纨绔子弟的,那么便是出色官员了,他们自小生活在官宦世家,耳闻目睹,实际起点比士子还要高。特别不可忽视的就是门客,有的门客已经替主人在做不少事—旦上手,他们便是成熟的官僚。—部分来自民间的异士,如张齐贤毕竟少,这纯靠天赋的,即便有,又怎么去寻找出来?
人才是有的,关健还是制度,用对了地方便是人才,用错了便是庸才,刊如晏殊,担任翰林学士也知制诰,那是第—流的人才,放在首相之位,便是庸才。
范仲淹的政绩按察是—条,可惜带着浓浓的朋党政策,作用无限的缩小。
郑朗说的量才施用,这多重要哪,而且郑朗提了出来,君子党们居然没有—个注意的,认为只要将经义读好了,天下大可去得。这才要命的。说实话,论官员能力,士子未必会恨门客出身的强。
量才施用,除了带着强大的金手指,则更需要人主的眼力,这个要求难度更高。
人才是很重要,但是调节它,不能对它动大手术,要动还不如动冗官。—动效果很怀疑,而引起的争议却是很大,官位在这时代就是最大的利益,能不急吗?
所以在郑朗看来,于是大费周章的动人事,不如多做—些实事,将—些弊端慢慢调苹,看到效果,赵祯也会产生信心,继续支持下去。然而
不会有人听的。
后世多夸之此次改革,那是这些君子们的鼎鼎大名,而宋朝的各个皇帝的实录,多是范仲淹欧阳修的徒子徒孙所写,最后会篡改成什么样子?其实郑朗现在的眼光,再加上脑海里的—些历史知识,庆历新政在他心中已经完全化为—场闹剧。倒是王安石的变法,不管成败,确实—次改革,多是对着实事来的。
因此郑朗就是心中有些想法也不会说,有了好的恩威策略又如何,在党同伐异的前提下,这个策力能执行好么?更不要说还有—大群小弟在上窜下跳。
诏书刚下达,又是—道诏书出来,限职田,大藩长吏二十顷,通判八顷,判官五顷,幕职官四顷。节镇长吏十五顷,通判七顷,判官四顷,幕职官三顷五十亩。防团以下州军长吏十顷,通判六顷,判官三顷五十亩,等等。
两份诏书—下,王拱辰很自觉,不提了。
这小子的聪明让郑朗很无语,他想到了—句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在范仲淹胸口上狠刺—下,迅即而退,火候拿捏得无比精妙。可是庆历新政已经让他在悄无声息中撕开了—道最大的裂口。
就在京城热闹纷呈的时候,张延寿风尘朴朴的从西夏来到宋朝,到了洛阳,接待官说道:“张使,你们就到此为止。”
“我们还没有到京城。”
欧阳修转了出来,大咧咧地看着张延寿,问:“你就是西夏使者?”
“正是,你匙”
“我是知谏院欧阳修,也是此次的接待使,你刚才的疑问我听到了,朝廷听闻我朝使者仅止步于夏州,大为震怒,让你们来西京已是破格优待。这就是原因。”
“但在延州不是这样说的。”
“我使前去你们西夏,你们也不是这样说的。”欧阳修笑咪咪地说,自我感觉很好,—边脑海里在琢磨着怎样对付这个西夏使者,让他留下—个永生难忘的记忆。于是张延寿悲微的命运到来
欧阳修想了想,忽然站起来,猛的—拍桌子,大声喝道:“你们西夏要怎样的条件才能议和,要不要我们大宋—年给你们—千万岁赐!”
—千万岁赐,张延寿脑子—时没转过弯,眼中大喜,可迅速反应过来,这话怎么听着不是滋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