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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金玉良缘,宝玉心中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如此突然,压根不曾问过他自己是何等心意就已尘埃落定,等他反应过来,听说宝钗正命人搬回家住,没过几日大观园里只剩怡红院和稻香村两处尚有人烟,而惜春则是三不五时地住在园外,越发显得大观园荒凉了。
接到元春的谕旨,贾母沉默了好几日,这日交代凤姐道:“好生替你兄弟料理。”
李纨虽是管家奶奶,却是寡居,因此贾母叫了凤姐过来,命鸳鸯打开库房搬东西,下聘用的衣裳首饰等物和一万两银子早已齐备。
凤姐看了看清单,微感诧异,上面除了一万两聘金外,只有官用的绫罗绸缎共计一百零八匹、四季衣裳一百零八套、金银首饰四十件,珠宝俱全。贾母溺爱宝玉,鸳鸯又常和他们一房来往,他们都知道贾母给宝玉预备娶亲的东西不止这些,那些衣裳首饰虽然都是新的不曾穿戴过,但都非近日所做,也不知合身不合身。
贾母长叹一声,道:“娘娘下了旨意赐婚,今年就得完婚,宝丫头的生辰宜婚十月,再赶制新的怕是来不及了,衣裳就叫针线房改改,能着用罢,横竖咱们这样人家并不图聘礼和嫁妆里的几件衣裳穿,多系屋里自己人做更精细的。我手里剩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能给宝玉做聘礼的只有这么些。再叫鸳鸯拿三千两银子出来做娶亲的使费,若不够,就叫二太太添上。若是二太太嫌弃我给的,就叫她自己拿梯己另外置办。”
凤姐和宝钗向来没有亲密来往,对于这些浑然不放在心上,笑道:“老祖宗给的东西哪有不好的?有钱都买不来,二太太自然不嫌弃。况且妹妹们出阁,布匹衣裳首饰都是老太太给的,也没厚此薄彼。”当然,她没提黛玉嫁妆里的衣裳首饰都是出阁前新做出来的。
贾母摆了摆手,觉得疲乏躺下,身上盖着一幅红绫被,满头白发拖于枕畔,愈见苍老憔悴,道:“便是嫌弃,我也无可奈何了。你去罢,认真料理,我自有好处给你。”
自家衰败如斯,凤姐倒不想什么好处,答应一声出来,将清单送给王夫人看。
如今元春有喜,宝玉婚定,王夫人心满意足,正命玉钏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给宝玉收拾荣禧堂正房后面在她内房旁边约有二十余间房舍的大跨院做新房,家具床榻陈设之物自有宝钗陪嫁,但其余东西须得自己齐备,窗纱门帘等都得换新的。
李纨站在一旁,捧茶伺候婆母。
见凤姐进来,王夫人问是何事,待看了清单,并无挑剔,道:“你宝兄弟娶亲的日子甚急,不日就要过大礼,再做已是不及,就用老太太给的罢。”
彼时正值八月初,距十月不足两个月了,五礼都得在这段时间里行完才好亲迎,这几日里已行过纳采、问名之礼,纳吉的吉日也已定了八月初八。平常过大礼的日子都定在成婚前一个月左右,今有元春赐婚,王夫人和薛姨妈怕夜长梦多,两家定的日子更急。
凤姐道:“既然姑妈这么说了,我就再叫人预备下聘用的羊酒果饼,只是聘礼和娶亲办酒席的钱老祖宗给了,却没给置办这些东西的银子,还有初八小定的使费。”
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羊酒果饼和几桌酒席能花几个钱?去账上支。”
李纨一声不吭,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凤姐低眉顺眼,掩下眸子里的几分讽刺之色,开口道:“这笔使费虽不甚多,也得几百两才够,但府里什么景况姑妈都知道,哪里有银子可支?银库里仓库里早没一点儿东西了,便是请大嫂子想法子,一时半会难有。”
王夫人听了,眉头不由得一皱,想了一想,道:“你先垫上,我知道你手里有钱,等办完了喜事再给你,或者打发人先赊着,十月里结了账再给。”
凤姐见王夫人总不肯出钱,心中冷笑,道:“瞧姑妈说的,我哪有什么钱?头里给了二妹妹些,后来又给林妹妹些,下剩一点子给四妹妹和巧儿,四妹妹今年十六岁,正说亲,巧儿过一二年也该说亲了,下面萱哥儿读书,哪一样不需要银子?那年还了欠银,所剩无几,这几年我们穿的衣裳还罢了,都是府里做的,首饰依旧是从前的几套头面,十分老旧,怎么垫上这笔银子?自从咱家还了债,赊东西很不如从前那般容易了,又是两个月后给,人家未必愿意。倒是姑妈,随便拿几件不穿的头面衣服出来,就能押几百两银子回来使。”
凤姐执意不肯垫银子,也不肯去赊东西,事关宝玉的喜事,又不能使唤李纨去做,王夫人无可奈何,只得叫玉钏儿拿了两个镶嵌着珍珠宝石的赤金项圈出来交给凤姐,暂押四百两银子,道:“等你薛妹妹进门就赎回来,不必死当。”
东西到手,凤姐便即告辞,刚出了王夫人的内房走至后廊,李纨从后面赶上来,陪笑道:“凤丫头,我有一事托与你,好歹替我留些心,将来必有重谢。”
凤姐转身看到她,见她穿着半新不旧的雪青对襟褙子,底下衬着灰色马面裙,头上并无华丽之饰,眉眼间也无喜气,遂问道:“什么事大嫂子解决不了来求我?”她与李纨向来是面子上的情分,素无私下来往,故而此时见李纨如此,心内十分纳罕。
李纨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兰儿今年也有十四五岁了,始终不见老太太和太太替他操持终身大事,我又是寡妇不能出门,不知哪家的小姐好,独你常和四丫头出门应酬交际,只好来求你了。”她教导贾兰读书习武,意欲从科举出身,其实更想托黛玉帮忙说亲,林如海那些故旧多系此道中人,奈何黛玉不在京城,唯有求和黛玉亲密的凤姐了。
眼瞅着宝玉成婚在即,贾兰只比他小三四岁,在别人家早就定下终身大事了,李纨心急火燎,偏府里无人过问贾兰的事情,她盘算了几日,想趁着元春有喜阖家风光的时候给贾兰定下一门好亲事,料想这会子说亲,必比从前容易。
她想过,此时元春腹内不知男女倒好,赶明儿生下皇子来自然更好,但若生下公主来该当如何是好?怕是愿意结亲的也都不愿意了,倒不如此时就给贾兰定亲。
凤姐看她一眼,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依我看,嫂子竟不必急,也不用来求我,不说上面有二老爷和二太太做主,就是等宝丫头进了门,作为兰哥儿嫡亲的婶娘,她又是行事展样大方的,你们妯娌素日亲厚异常,一同管家理事过的,你找她,她能不为兰哥儿费心一二?她读书识字,明理懂事,比我这个睁眼瞎子看人更厉害些。”
李纨听了这番话,心中却是一沉,正欲再说,忽听王夫人打发小丫鬟来叫自己,只得先回去听王夫人的吩咐,心想明儿再去凤姐那里求她。
凤姐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暗想等宝钗进了门,这对妯娌才有事情叫自己看呢,走至粉油大影壁,恰见彩霞从小过道子出来。凤姐站住脚,打量她一番,见她已作妇人打扮,出落得越发标致了,问道:“来做什么?几时成的亲,没打发人告诉我一声。”
彩霞忙请安问好,道:“听说娘娘和宝玉大喜,我回娘家送节礼时,我妈催我来给太太道贺,我走奶奶门前正想给奶奶请安呢,可巧就在门前遇到了。”
随即又红了脸,道:“年初成的亲,府里忙,嫁的又是外面人,没敢告诉奶奶,像是特特来讨奶奶的赏似的。那年多亏了奶奶深明大义,才没叫我配了旺儿那个小儿子,得了今日的福气。”听说贾家还钱卖人时,旺儿一家都叫贾琏远远地发卖了,彩霞暗叫解气。
那年拒了旺儿家的求亲,彩霞因和贾环有旧,偷偷地打发妹子小霞去找赵姨娘,不料赵姨娘心里愿意,贾环却不放在心上,更兼贾政早瞧好了两个丫头给宝玉和贾环,赵姨娘遂不好再提。彩霞冷了心,大病一场,养了好些日子,索性外聘,不留在荣国府这个伤心地。
凤姐笑道:“林之孝在二爷跟前都说你好,旺儿那个小子配不上,我心里也这么想。今见你有了着落,替你欢喜,说的是外面什么样的人家?”
彩霞低声道:“是芸二爷隔壁家的,姓倪,叫倪二。”
凤姐听着耳熟,半日才想起来,道:“我知道了,那年芸儿给我送礼,还是借了这人的钱,虽是个市井中的泼皮无赖,专管放债吃利钱,但是比之芸儿的舅舅倒颇有义侠之气,小红出嫁后在我跟前当差,说过这回往事,不用想,必是他们家给你做的媒。不过,我记得倪二早有了妻子女儿,他们怎么给你做了这桩媒?”
听凤姐什么事情都知道,彩霞亦未隐瞒,道:“他娘子前几年难产没了,一尸两命,只留个女儿也已经出了门子,再无其他家人,五奶奶见他一人过活不像个事儿,就请林大娘说媒,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出身,应了这门亲嫁了过去。”
凤姐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和小红现今是街坊邻居,小红怎么样了?自打她有了身子我就叫她家去安胎静养,半个月没过来我这里了。”
彩霞忙笑道:“眼瞅着八月中旬就该生了,五奶奶和芸二爷母子两个和小红的爹娘都紧盯着小红,不敢叫她出门,小红平时就去我们家闲逛一时半会。等她出了月子,必然先来给奶奶请安,少不得抱着哥儿来讨奶奶的赏呢。”
凤姐道:“一个银锁我还是赏得起的,不怕她来。我就爱看你们这些女孩儿们一个个离了这里,出阁后生儿育女,赶明儿一群男女孩子来给我请安。”
彩霞又笑,道:“都是奶奶的恩典,我们才有今日。”
不等再叙说别来之事,丰儿来说黛玉打发人送了中秋节礼过来,除了给府上的,余者都一份一份地写着签子,她已经拿回房了,凤姐方叫彩霞去给王夫人请安,径自回房。
凤姐看完,命人准备回礼命来人捎回去。卫若兰和黛玉每年送节礼,除了给卫母和贾母等长辈的一些孝敬外,各家都未落下礼物,各家都有回礼,每年都是送礼的人在京城中停留几日,回去时携带各家送来的回礼,亏得平安州距离京城甚近,行程方便。
平安州这两年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不见匪患,因平安州地处要道,过往行商极多,旱路水路每日都能见到行商的踪影,渐渐又像二十年前那般繁华了。
黛玉收到回礼,略看了一遍就命人收入内库。
她看凤姐和惜春的书信,得知荣国府中的大小事情,不觉一叹,临睡前与卫若兰悄悄地道:“大姐姐若无此胎,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未必没有好结果,偏生此时有了喜,只怕那些有子的嫔妃容不得她。榴花开处照宫闱,莫不是应在此处?”
卫若兰伸手穿过她颈后,肌肤相触,手臂如同划过凝脂,却因卫母和贾母一样,陆陆续续病了三五遭,自己和黛玉送了许多上等药材进京,总是不见好转,因而最近卫若兰不敢十分求欢,道:“听说尚不知男女,外祖母府上就张扬起来了。因和大舅舅家不相干,大舅舅家无甚动静,别人却不如此,十分得意。”
他得到的消息比黛玉更多些,事关朝廷动向。
虽说荣国府日渐衰败,但毕竟是百足之虫,在长安和金陵两处盘根错节,那些曾经依附贾家、或者依赖贾政才得了官职的一些官员数目细细一数竟是不少,位高权重者也有几个,岂有不奉承贾家的道理?又有史王两家至亲,从前元春在宫里没有消息传来也便罢了,私下正打量哪个皇子更得长泰帝的心意,如今元春确认有喜,未知男女,这几家就动了心思。
不止这些,宁国府一面盼着元春诞下皇子,一面又和义忠亲王府藕断丝连的。外人不知章旷和义忠亲王的一些来往,卫若兰岂会不知?长泰帝早暗中防着义忠亲王作乱,时时刻刻地派人盯着,就等义忠亲王有了动作好一网打尽。
黛玉听完,皱眉道:“如此说来,京城里竟乱得很?诸皇子们好几个都长大成人,各自结党营私,又有义忠亲王虎视眈眈,我有些担心皇后娘娘。”
卫若兰安慰道:“陛下心里有数,放心罢。”
黛玉叹道:“如何能放心?自古以来,凡是争夺皇位的不知道牵连出多少人家。宁国府自作孽不可活,我也不管他们。皇后娘娘不偏不倚,在咱们眼里自然是好,想必也有嫔妃和皇子如此觉得,但似皇长子这样心胸狭窄的人只怕会记恨皇后娘娘这份不偏不倚。宫闱之争何尝逊于夺嫡之争?或者有嫔妃起了狼子野心,乘机作乱也未可知。”
卫若兰笑道:“陛下和娘娘何等英明,他们身边防得滴水不漏,我拿下章旷时从他嘴里知道不少机密,早送给陛下,身边人都清理了一番。而且陛下和娘娘既知这些人的心思,岂有不防范的道理?必然有了主意。快睡罢,明儿晚上还得赏月。”
黛玉听了,方合目安睡。
次日乃是中秋佳节,卫若兰将平安州一带四五个州城连带沿海都肃清了,军中并无大事可料理,早早回家来陪黛玉赏月。
不料,才过完中秋,长泰帝就命礼部传旨,调卫若兰进京,接任京营节度使。
卫若兰此任尚未满三年,原以为等明年才会离开,没想到这会子就要走了。接到圣旨之后,阖家忙碌起来,卫若兰与接任自己的人交接,黛玉则在家收拾行李东西。
听闻他们即将回京,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都十分不舍。
卫若兰执掌此地兵力的时候,费了一年多的时间训出好几支精锐之师,传授了不少适用于沙场上的功夫给麾下的将士,既能杀敌,也能减少己方伤亡,又有强身健体之功,屯田耕种时有使不完的力气,秋冬狩猎也能打回许多野味。多少将士对此感恩戴德,自从卫若兰来到平安州,军中再无短缺军饷的情况出现,他又是身先士卒的统领,谁都不愿意他离开。
卫若兰却是十分洒脱,接任他的是长泰帝心腹,乃是长泰帝精挑细选出来可堪大任的一位。莫看长泰帝心腹颇多,害群之马也不是没有。今儿来的这位年纪虽然大些,但跟卫若兰学过几手功夫,和卫若兰交情甚好,又因跟长泰帝日久,所以不是苛待将士百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