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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轻柔,卷过幼清额边的碎发,她挽到耳后,垂着头,心跳如鼓。
宋弈走了过来,脚步轻轻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可在幼清听来,却被放大了无数倍,充斥着她的耳朵。她慌乱的拿起茶盅,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水,窘迫的不知所措,就在这时身后宋弈的笑声轻轻的响起,似古弦轻拨有着慑人的魔力。
宋弈在她身边站定,纤长似竹般的手伸在她面前,幼清一愣抬头看他,不明所以,宋弈失笑自她手里接过空掉的茶盅,在桌上提了壶徐徐的满了一杯茶又递给了她。
“谢……谢谢!”幼清接过茶盅,低头去喝,宋弈却没有坐下来,就这么负手站在她面前,幼清抬起头朝他笑笑,眼中是没来得及掩饰的不安,宋弈摇摇头,伸过手来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笑,就像贴上的一样。”太过刻意了。
幼清也知道自己定笑的难看,她很紧张,紧张的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而故做出随意自然的样子,目光在房间中游移四顾,打量着她已经非常熟悉的布置,可是这一刻看起来,却让她觉得陌生……
挂着红色帐子雕刻着喜鹊登梅的架子床头,摆着一盯红木的圆角柜,柜子往前则是一张铺着橙黄毡毯的软榻,与软榻对应便是那摆着喜烛的方桌,此刻喜烛火舌轻盈的跳动着,映出墙面上一坐一站两个交叠的影子,那么亲密似嵌在了一起,不知名的香味自香炉中升起,混合着宋弈身上熟悉的皂荚香味,缱绻的萦绕在鼻尖。
那影子忽然蹲下来,和她持平,凝视着她的眼,轻柔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啊?”幼清不解的看着他,宋弈重复道,“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去望月楼坐坐?”
幼清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现在去吗?”
“嗯。现在去。”宋弈话落,不由分说的牵住她的手,起身打开门下了台阶,幼清提着裙子一路跟着他往外走,手被他攥在手心觉得又暖又踏实,那莫名的不安和无措一下就从心口散去,她轻轻笑了起来,没了方才的尴尬,人也轻松下来,步子不知不觉加快了一些。
周长贵家的和采芩从后面走了出来,望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采芩奇怪的道:“妈妈,老爷和太太现在去哪里啊。”
“你别管了,今晚没你们的事儿,都去歇着吧。”周长贵家的笑着赶着采芩和绿珠,“去吧,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了!”
采芩和绿珠木楞愣的点着头,各自回房去歇着。
幼清跟着宋弈一路到了侧门口等了一刻,江淮就将马车驾过来,他丢了鞭子垂着头离开,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马兴奋的在一边轻轻嘶鸣撂着蹄子,宋弈转身看她轻轻一笑将幼清抱起来放在车辕上,笑道:“夫人坐好!”
幼清也跟着笑了起来,进了马车,宋弈跳上车辕甩了马鞭,车子便缓缓的动了起来,幼清从帘子后头露了双眼睛,看着宋弈的背影,她觉得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像是两个调皮的孩子,背着大人偷偷去做坏事,又像话本上写的那些情爱故事,男子和女子得不到家人的体谅而深夜私奔似的,她笑弯了眉眼轻声道,“望月楼现在还有客人吗。”
“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散了。”宋弈说着话,马车已经上了街,此时已过了宵禁,街道上不见行人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的说话声,幼清索性撩开帘子,盘腿坐在宋弈身后,微风拂面在耳边发出轻快的沙沙声,她的心情也像要飞起来,轻松,自在!
宋弈见幼清没了声儿,就回头看了看,就见她笑意吟吟的坐在后面,托着下巴正看着他,宋弈轻笑马车轻轻跑了起来,过了一刻两个人便在望月楼侧门外停了下来,不等宋弈敲门,侧门就已经打开,方徊站在门口,笑着行礼:“爷!”说着,他见宋弈将幼清从车上抱下来他微微一愣,朝幼清行了礼。
幼清微微颔首,宋弈牵着他上了台阶,方徊什么都没问,在两人身后落了锁!
楼里各个听力过人,后院的动静都惊的大家纷纷走了出来,幼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宋弈牵着上了楼梯,一路到了他们上次来过的阁楼。
“爷和夫人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阿古拐了拐方徊,“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徊摇头道:“能有什么事。”又看着十七和十八,道,“都去歇着吧!”话落,他自己先回了房里。
幼清进了阁楼,宋弈将灯点亮,她这才发现这里和她上次来时完全不同,银红色的窗帘垂着,地面上铺着湖绿色绒绒的毡毯,还放着炕几和茶壶,她惊讶的道,“这里是你布置的吗?”
“不是。”宋弈席地而坐,笑望着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幼清也学着他,席地坐了下来。
这里的位置很好,风从窗户里徐徐吹进来,带着丝刚刚好的凉意,窗外漫天繁星,闪耀夜空,一轮月牙高悬天际,像是一张笑脸似的,正望着他们。
“这里真好。”幼清高兴的道,“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星星,清风拂面,格外的清新!”外面,还能听得到通惠河上吆喝声忽远忽近的传来,甚至远远的地方,还有人在唱着不知名的小调,悠扬婉转回荡在耳边。
“关外牧人放牧时也唱各式各样的调子。”宋弈声音轻轻柔柔的,比夜风还要醉人,“或高亢激昂或哀怨悠长,各式各样的声音,总能在草原上听得到。”
幼清第一次听到他提起关外的事情,她好奇的问道:“听说游牧的人将家背在身上,跟着水草走,哪里的水草丰盛,他们便停在那里,是不是。”
“嗯。关外每年只有三季,夏季遍野都是绿,风吹过,一望无际都是翻滚的草尖儿,像是看见了绿色的海浪。过了夏天便入了冬,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要提前找到落脚的点,等过了悠长寒冷的冬天,才会再赶着羊群出来游牧。”宋弈说着,幼清静静地听,那一时草长莺飞一时赤地千里的景象仿佛跃然眼前。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每年入冬之后就来中原抢夺食物是不是。”幼清托着下颌,认真的看着他,宋弈的视线落在她面前,轻轻一笑,道,“是啊,因为他们不抢便很难熬过那个漫长的冬天!”
“那你呢。你一个人在关外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幼清歪着头问道,宋弈莞尔,“年纪小的时候,便跟着师傅游牧,师傅的武艺很高,有一回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暴风雪,不得不将羊群赶到阴山的北面,却不小心惊动了狼群,整整三十六头,师傅让人将羊群守好,他拿着箭立在石堆上,三箭齐发从未虚射……”
“后来呢。”幼清听着又紧张又心疼,宋弈就揉了揉她的头,道,“后来师傅受伤了,丢了一只左臂,自那以后我便开始习武的……”
幼清知道宋弈在关外长大,却从来没有去认真仔细的想过,关外那样荒凉,他是怎么长大的,还有,他的武艺和医术又是谁教的,有过怎样的机遇和挫折,她轻轻移了过来,拉着宋弈的手道:“练武很辛苦吧,那时候你多大?”
宋弈揽着她在怀里,想了想,觉得那时现在很遥远,他有些不确定的道:“十岁吧或者九岁……”
“比起你来,我似乎幸运多了。”幼清心疼的道,“至少我还能和父亲在一起,生活不用发愁,也没有受那颠沛流离之苦。”
宋弈摇摇头,道:“傻丫头。”又道,“其实那时候并不觉得辛苦,心里只想着能学成了武艺,有一日再遇到狼群,我能站在师傅前面护着他!”
幼清抬头看着,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师傅呢。”
“死了!”宋弈语气很平静,可幼清却听到了一丝落寞,“还是在那里,不过却是雪崩,师傅没有逃出来。”
幼清觉得心里闷闷的叹了口气,跪坐了起来,第一次将宋弈抱在怀里,有些懊悔自己刚才不应该问他这些问题,她现在觉得圆满了,却将宋弈的伤口揭开来,让他那么难受……以前很重要,可若是为了了解他,而让他将伤口重新撕裂一遍给她看,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幼清跪着抱着坐在身边的宋弈,轻声道,“这些就让它过去好了,以后都不想了。”
宋弈搂着她的腰,微微笑道:“我没事。”他拉着幼清坐下来,按着她的肩膀和她对视,“现在有你在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特别的美,明珠朝露般灵动耀眼,眼角眉心间不经意流出的妩媚,含而不露却能勾着人的魂魄,宋弈神色一怔……幼清却不知道有时候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韵致,她忽然想起来今晚他们的任务,不由脸红道,“我们这样出来……周妈妈肯定知道了。”周妈妈知道了,姑母也肯定知道了,那父亲也会知道的。
会说他们太胡闹了。
“有我在呢。”宋弈轻轻帮她撩了耳边的碎发,轻声道,“若是问起来,你只将责任推给我就好了。”
幼清掩面而笑,一双凤眸比头顶上的星子还要明亮,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宋弈望着她,未动,幼清也是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晕散在嘴角,宋弈就好像不舍得那笑容消失一般,猛然低头便含着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并不肆掠,相反,每一次都是轻轻柔柔,仿佛她是世上最贵重的珍宝,脆弱易碎,需要他珍而重之的呵护着。这样用心的温软令她沉醉,不由自主的沉沦,幼清情不自禁的环上他的脖子,唇齿相依跟着他一起探索……
幼清的主动让宋弈很高兴,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两人气息相溶,连心跳都像知道了彼此的情愫和悸动,天衣无缝的互相辉映……
幼清闭着眼睛,睫毛因为他渐渐强势带着一丝求索掠夺的气势,而开始微微颤动,像一只随时会展翅的蝴蝶,翩翩起舞。宋弈搂着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另一手手舒缓的落在她的腰肢,幼清一怔腰背挺直,不由和宋弈贴的更紧。
她的皮肤很好,滑嫩的像是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美玉,宋弈轻轻摩挲着,在这一片滑腻中流连忘返。
幼清想要动一动却惊觉她好像被人抽了力气似的,软软的挂在他的身上,她忍不住想要喊他停下,却发现隔着彼此相缠的唇齿,她的阻止和羞赧,悉数化作了一声轻吟,直至她窒息似的呢喃了一声,宋弈才柔和了一些,极有耐心的怜惜去安抚他方才侵略过的每一处。
幼清身体一软睁开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她本就美到惊心夺魄,此刻月下轻倚,双颊如霞,眼中似浮了一层鳞鳞水波,似嗔非嗔地望着他,立刻让宋弈眼神幽暗。
宋弈亲wen着她的耳垂,微微用力,幼清便靠在他的怀里,无力的揪着他的衣襟,摇着头:“夫君……”话落,轻轻一叹,求着道,“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宋弈没有说话,忽然将她拦腰抱起来,在她唇边轻轻一啄,大步下了楼,幼清惊呼一声,想起了望月楼暗中那十几双眼睛,顿时羞的无地自容,揪着宋弈的衣襟无力的道,“你快放我下来,方徊他们会看见的。”
“谁敢看!”宋弈大步而走,径直下了楼梯,气息沉稳看不出有丝毫慌乱的痕迹。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望月楼中回荡,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偷看,她将幼清放在马车上,鞭子一甩马车便嘚嘚动了起来。
幼清恍惚的坐在车子里,既羞又慌,只感觉到车子在动,仿佛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马车已经进了府里,宋弈掀开帘子将她抱起。院子里很安静,连巡夜的婆子都仿佛有意避开似的,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耳边风声。他的呼吸和发丝不时落在她颈边,幼清垂了脸埋在他怀里,淡淡的痒意从脖颈一直延续到心尖儿上。
再次回到方氏精心布置的洞房,桌上的喜烛并不知道他们曾离开过,依旧欢快的跳动着,宋弈关了门,视线的落在她的面上,紧抱着她附唇而下。
幼清心跳如鼓,惊呼声化作齿间的嘤咛,由着他将他席卷着她的口齿,纠缠着令她晕眩起来,宋弈抱着她疾步上前,唇齿未分她已稳稳地落在锦被上,幼清搂着他的肩膀,竭力的回应着……
宋弈停下来望着她,深谙的眸子里跳动着火焰,这团火似乎能将一切覆灭:“等了这么久,我的丫头终于长大了……”他迷恋的望着她,细细的不舍得错开每一处的打量着,殷红的烛火,殷红的锦被,殷红的帐幔,在这满眼妖异的红色中,她的身体莹莹散着淡淡的柔光,就连幽暗的房间都被她点亮,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还有玲珑小巧的脚,都有着一种令他目眩神迷的诱惑力。
宋弈很仔细亦有耐心。
幼清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在之前做这么多的准备,她想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宛若恶梦似的前一世同样的经历,那一夜,她后来很少会去想,那种感觉令她觉得羞耻无地自容,她望着醉醺醺的徐鄂时,除了压抑委屈还有深深的厌恶,她像是待宰的羔羊,一副受死的等着那临头一刀,等那刀痛快的落下后,她是死是活就凭听天命了。
事后也果然如她所料,她像是死过了一回,迫不及待的让人备水沐浴,等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她还依旧觉得恶心……
那样的感觉很不好,以至于她以后都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逃避,甚至为此还和徐鄂在深夜大吵过一架。
可是,和宋弈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甚至生出一种令她都觉得羞涩的渴望,和他一样的想要拥有彼此,想要到那最紧密的契合。
“丫头!”宋弈望着她轻吻着她的眉眼,手指划过她的唇瓣,轻轻摩挲着,“真庆幸我当初的决定,跟着心走,或许会错但不会后悔!”
是啊,真庆幸能遇见彼此。
逶迤在地的帐幔便由缓而疾,又由疾而缓的波动着。
待一切结束,幼清清洗过后钻进了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宋弈穿了件月白的中衣从净室出来时,便只看到她一张粉粉的小脸在外面,他走到床边,幼清立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戒备的往里面缩了缩,宋弈莞尔,摇摇头又重回桌边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
幼清舔了舔唇,犹豫着要不要坐起来,她的动作非常蛊惑,仿佛邀请一般,宋弈便不再问她,而是一饮而尽杯中的茶……
“我要喝。”幼清松开被子伸出手,可不等她话说话,宋弈忽然翻身上床,不由分说的将她压在身下,唇便贴着她的唇,幼清一怔间,那缓缓的温热的茶水便顺着他的齿间渡到她的口中,幼清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吞咽,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待水喝完,宋弈依旧舍不得离开,裹着被子将她搂在怀中,舔舐厮缠竭尽的温柔和留恋,幼清虽觉得累,却依旧在他这样情浓意切的吻中,也生了留恋。
过了许久,幼清软软的倚在他怀里,满眼的迷离和疲倦,宋弈适可而止,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不,不要了!”幼清细软的声音,糯糯的满又有些沙哑,宋弈在她唇边一啄,裹着她将她搂在怀里靠在了床头。
宋弈宠溺的笑着,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许久之后,幼清才有气力支配自己的身体,她歪着头看着靠在床头的宋弈,他也正低头看着他,眸子又深又谙像一瞬间就让她陷了进去,幼清拱起来趴在他的胸口,寻着他的唇,轻轻啄了一下,软软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宋弈轻笑,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嗯。我在想要不要再欺负你一次!”
“不要。”幼清淘气的在他肩上轻咬了一下,嘟着嘴道,“你若再欺负我,我就将你从床上踹下去!”
宋弈挑眉,兴味盎然的道:“那不如现在就踹吧。”说着,裹着她又翻身过来,望着她,幼清真的很美,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的精致,那么恰到好处的放在一起,显示着上天对她的青睐和与众不同,仿佛要将所有女子的美都加载她一人身上,他迷恋的看着她,轻啄了啄的她唇瓣,道,“不舒服?”
幼清点点头。
宋弈叹了口气,翻身起来开始穿衣服,幼清侧身看着他问道:“你要去哪里?”宋弈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道,“等我一下。”便穿着中衣开了门大步出去。
幼清托着下巴望着宋弈的背影,等他出了门,她便忽然一下子觉得房间里空了下来,明明知道他不会走远,明明身边还有他的温度和气息,她却觉得好像有什么被抽离了,禁不住觉得有些凉意,往被子里缩了缩,孤零零的躺在原处,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其实不过几个转身的功夫,宋弈已经推开门,幼清却好像觉得过了很久似的,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回来了。”
“嗯。”宋弈关了房门,走到床边来,幼清才发现他手里多了个细白的小小的瓶子,她立刻便明白过来,那瓶子里装的什么,脸一红摆着手道,“不用,我不用!”
宋弈不容她分辨,拆开被子按着她的腿,道“上了药会舒服点。”又贴在他的耳边道,“等好了,才能让我接着你欺负你。”
“哎呀。”幼清用脚踢着他,却被他一下子握在手心里,又在她脚心挠了挠,幼清捂着脸道,“那你让我自己来!”
宋弈哪里会听她的,倒了药在手心里细细的给她抹着,幼清羞的抓了枕头将自己的脸捂住,宋弈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将瓶子收了,又将她的衣服穿好,抽开她的枕头,笑道:“别把自己闷坏了!”
丝丝凉意自小腹处蜿蜒而上,幼清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她眯着眼睛笑道:“闷坏了也是你欺负的。”说着,朝宋弈怀里拱了拱,汲取着他的气息和温暖,宋弈看着像只小猫似的幼清歪在他的怀中,心立时化作了水,轻抱着她想要将她就这样塞进自己的身体,每时每刻都能将她带在身边。
春风悄然钻了进来,撩拨的帷幔轻柔的舞动,两个影子便叠合在一处,仿似这样的场景经历了许多次,对彼此再熟悉不过,可又互相的贪恋这样的时光,营造着宁静且温馨的让彼此珍恋的美好。
幼清也不知何时睡着的,蜷缩着睡的又香又甜,嘴角还噙着甜甜的笑意,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天真无邪!
宋弈喜欢这样的幼清,褪去了老成和沉稳,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子,想依赖着她可以依赖的每一个人,无助脆弱的令人生怜,他轻柔柔的一下一下拨弄着她的发丝,又在指间滑落,他又无意识的拾起来,发丝缠在他之间,谴倦而旖旎,这让宋弈想起和师傅在关外放牧的时光,那时他还不会骑马,就远远的坐在草垛上,吹着骨笛,看着师傅骑着马风驰电掣……笛声悠扬飘荡在天际,微风拂面那绿油油的青草,便和此刻幼清的发丝一般,散发着青幽幽的香味,朝阳缓缓的升起,将一碧千里的草原笼罩在无垠的金光中,祥和,温暖!
他很喜欢看到这样的景色,躺在软软的草垫上望着朝霞从鱼鳞般的云朵中映出来,五光十色……他还记得师傅问过他,若是将来一日娶了妻子,会不会带她来关外,他说他会,一定会带来他闻朝露的清香,看万里碧浪的草原,他觉得他的妻子一定会喜欢这里,和他一样喜欢。
宋弈低头看着睡的香甜的幼清,微微一笑,他的小丫头肯定喜欢那里,和他一样喜欢!
“等一切大定后,和我去关外好不好。”宋弈声音很轻,附在幼清耳边说着,幼清并未听清,却本能的信任的朝他怀里拱了拱,道,“嗯,好,我们去关外!”然后舒服的抱着他,再次睡的香甜。
“傻丫头。”宋弈摇了摇头,忽然间房间里烛光一跳,那一对喜烛一起跳动了几下随后一起熄灭,他回头看了看,笑搂着幼清躺了下来。
幼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转过头宋弈已经不在他身边,她蒙着被子低叹一声,忽然耳边听到宋弈道:“醒了?”幼清一愣探出头来,展了笑颜,道,“你没有去衙门吗?”
宋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时间,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有的小懒猫今儿没有给我送饭,所以我只能回来用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对不起,我睡的太沉了。”她翻身坐了起来,宋弈将衣裳递给她,又在她唇边亲了亲,道,“岳父和姑母都回来了!”
“啊?爹爹回来了?”幼清哎呀一声,羞赧的道,“那怎么办!”她忙穿了衣裳爬起来,去了净室熟悉了一番,等她出来时陆妈妈和周妈妈笑眯眯的进来,朝幼清和宋弈行礼,两个人捧着一个锦盒径直去了床边将铺着的元帕收了,又道了喜退了出去。
幼清僵硬的坐在梳妆台前,透着镜子望着陆妈妈和周妈妈的动作,反倒是宋弈,一副坦然自若的拿着书慢条斯理的看着。
“羞死人了。”幼清跺着脚,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出这道房门了。
宋弈放了书,走过去拿了梳子给她轻轻梳着头发,道:“开枝散叶,夫妻敦伦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羞的。”他低头看着镜子里的幼清,道,“饿了吧,岳父他们还在等你一起用午膳呢。”
幼清叹了口气喊了采芩进来帮她梳头,采芩垂着头满脸通红的进了门,抓了梳子强自镇定的帮幼清挽了个发髻,低声道:“大老爷和姑太太在宴席室里。”
“知道了。”幼清颔首,和宋弈对视一眼,就跟在他身后去了宴席室。
方氏高兴的看着两个人,道:“快坐下吃饭吧,九歌下午还要去衙门呢。”她说着拉着幼清坐下来,道,“你父亲下午想去一趟法华寺,你陪他一起去吧。”
幼清看向方明晖,方明晖微微点头道:“我与法华寺的主持大师早年相识,如今既然回来了,便想去拜访一下。”
“哦,那我陪您一起去,正好去给贺娘上香!”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这么轻松自然,仿佛今天和昨天并没有不同。
“吃饭吧。”方明晖笑望着幼清,指了指桌上的菜,“都是你爱吃的,爹爹没有记错吧。”
幼清这才看见,桌子上的菜都是他幼时极爱吃的菜,父亲还记得,她眼圈一红,伸了筷子夹了一块鱼片送入口中,微微一愣望着方明晖,方明晖会心一笑,方氏已经道:“九歌也快吃,是你岳父亲自下厨做的。”
宋弈也微微一愣,夹了菜在碗里。
幼清红了眼睛,哽咽道:“爹爹,这种事让婆子去做就好了,您才回来,太辛苦了。”方明晖轻声道,“几个菜罢了,爹爹已经许多年没有给你做饭了,不辛苦。”
“吃饭吧。”方氏心里头高兴,指了指饭菜,“一会儿该凉了。”
幼清这才低头一口一口的吃着饭菜,方氏笑着给她夹菜,还不等她吃完,那边方明晖也递了过来,幼清笑眯眯的吃着,等碗里空了,宋弈也扬着眉给她递了块肉,幼清一愣望着他,就见宋弈虽不看他,可嘴角分明噙着笑意。
她心里高兴,虽觉得吃的有点多,撑的有些难受,可还是吃了大半碗的饭和许多的菜。
下午方氏回了薛府,宋弈交代江淮和江泰跟着他们,幼清便收拾了一番陪着方明晖去了趟法华寺,直到天擦着黑他们父女才回来,周长贵家的在门口迎她,幼清笑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没有呢。”周长贵家的扶着她下车,幼清点点头,和方明晖并肩往内院走,方明晖感叹的道,“先帝信佛,那时候大周寺庙香火繁盛,我还记得在主持大师去临安设坛*时,万人空巷的场景……如今大师也老了,法华寺的香火也不及从前的鼎盛。”
圣上近十几年信道,所以大周各处的道观如雨后春笋般耸立,佛教相比从前确实凋零了一些。
方明晖惋惜的道:“世间万物此消彼长,因果轮回,从未改变!”说着,他有些落寞的望着幼清,道,“你陪着父亲累了一天了,快去歇着吧!”
“那一会儿我把饭菜给您送到房里去?”幼清不放心方明晖,方明晖摆摆手道,“我已与封神医相约,今夜在竹林赏月吃酒,你不必费心。”
幼清哦了一声,叮嘱道:“那您少喝点,早点歇息。”
方明晖微微颔首,负手而去。
幼清由采芩扶着回了房里,房间里的床单已经换了干净的,不过帐幔依旧是红色,她想起昨晚的旖旎,顿时红了脸,道:“我先睡会儿,一会儿等老爷回来你再唤我起来。”
采芩点点头服侍幼清上床躺着,幼清几乎碰了枕头便睡着,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她喊了一声:“采芩。”坐了起来,却看见宋弈正歪在对面的软榻上,单手支着正望着她。
他穿着一件略有些松的湛蓝色细布道袍,头发松松的垂下来,透着漫不经心的清贵和疏懒,就这么歪头看着她,一只手还夹着书,干净修长的手指,泛着洁白的光泽,朝着她微微一笑,道:“醒了!”
幼清忍不住舔了舔唇瓣,点了点头,道:“醒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弈放了书缓步过来,在床边坐下,回道:“有一会儿了,见你睡的熟,便没有喊你。”说着,捋了捋她的碎发,柔声道,“饿不饿?”
他就像神祗一般,芝兰玉树一般,自对面缓缓走过来,微笑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幼清忽然生了种错觉,好像眼前这位神仙似的男子,是因为他而堕在这凡间,不得不受困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之中。
她露出内疚之色,道:“我不饿,也不想吃。”说着朝里头挪了挪道,“你昨晚就没有歇好吧。”
宋弈还是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待她喝过才上床躺在了外面,搂着她轻声道:“没有,歇的很好!”幼清才不相信,笑望着他道,“今天去西苑了吗?”
“便是从西苑回来了。”宋弈淡淡的道,“升了杨维思为首辅,杨翼为次辅,剩下的虚位到月底朝中会例行推举或庭推。”三日后吏部和都察院开始三年一度的考核。
幼清把如今有资格入阁的人想了想,道:“那礼部的文奎书和兵部的徐展云岂不是有机会。”戴文奎和郑辕私交很好,是名副其实的大皇子党,正因为这样圣上才不喜欢他,而徐展云却是太后娘娘的亲信。
“不可避免的。除非让内阁空缺下去。”宋弈以手肘枕着头,轻声道,“不过单大人和钱大人会入阁,也算是平衡。”这也正是圣上想要的结果。
幼清明白宋弈的意思,她低声问道:“你入詹事府后,太后娘娘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嗯。徐展云已经请了我三次,我悉数推了。”宋弈漫不经心的道,“等郑家有所表示,再决定吧。”
幼清轻笑,坐起来望着他,道:“以郑六爷的聪明,应该能明白你的暗示吧,还有大皇子也并不蠢笨……”她说着微顿,又道,“张茂省和蔡彰没有动作吗,蔡彰费尽心思又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总得有所回报才成!”
宋弈不以为然的道:“张茂省和陶然之比起来还略显稚嫩了些。”又道,“立储之事急不得,只能循序渐进。”
幼清点头想起了昨天来府里的曾太太,她蹙着眉头道:“钱宁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让曾太太来给我们送礼。而且,她送的那份礼还不轻,是难得一见的一株翡翠的石榴树,约莫半臂高。”
“钱宁狡猾多端,你不必管,他若送礼来你便大大方方的收着,等改日曾家若办喜事,你只当不知道。”宋弈缓缓的道,“这事我会处理,你只管收着这些东西好了。”
那曾毅岂不是亏大了,东西有出无回,还落不着人情,她笑着道:“你这样黑吃黑,小心钱宁不高兴。”
“严安一倒,他便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宋弈说的胸有成竹,话落,拍了拍她道,“倒是有件事要与你说。”
幼清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他,宋弈道:“周礼任期已满,约莫这两日就要进京,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家眷,以及粤安侯夫人!”幼清听着一愣,问道,“粤安侯年前没有进京吧,为何现在只让他夫人来?”
“广东虎威堂闹了点事情出来,他作为一方侯爵自要出面镇压。他也写了奏疏进京,让其夫人和儿媳代他来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宋弈说着微顿,道,“似乎薛家的那位表小姐也会一起来。”
幼清顿时意兴阑珊起来,无聊的道:“哦,来就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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