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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是一步步走回宫的,她在路过御花园时看到茶花开的正娇艳,叶尖卷曲着下垂,白色的花瓣层层晕染了桃红色,引诱着昭和伸出手,一把把的花瓣塞入口中,微微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渐渐地缓解了喉咙的干涩,面颊也不再那么苍白,只有眼角的微红昭示着刚才汹涌的情绪。
然而一阵阵的刺痛传入额上,昭和微微颤抖地拿出无忧香猛吸一下才稍稍缓解,身体放松的瞬间跌坐在梅树旁,裹紧狐裘蜷缩着靠着梅树干。
满树的梅花已经半开甚至全开,单薄的花瓣承受不住凝结露珠的重量,露珠渐渐脱离浸入了白色的狐裘毛,深色的水渍开出一朵梨花。
“你是说只有我才能打开这块匾额。”昭阳指着已经被取下来的“天下第一匠”的匾额。
“当年木桥曾有一位挚友而这匾额便是那位挚友亲手所造,”木卓道,“殿下手中的‘折云扇’便是打开匾额的钥匙,不信殿下摁着眼位再试着取下右侧第七根扇骨。”
昭阳的折云扇是母皇登基是木氏进献的,后来在立储时赠与昭阳。
昭阳按照木卓所说右手摁着古方扇头的眼位,左手捏着第七扇骨的排口,手指微微转动,昭阳顿了下笑容不见眼底道:“你们木家还真都是好手段,造这样一座宅院废了不少心思吧。”说罢手指向上一抽,一根近五寸的银质扁平长管。
“殿下谬赞了。”
昭阳正要俯身之际,钱银忙阻拦道:“殿下,这里面的东西还未可知,为保万全还是臣来吧。”
“也好。”昭阳将长管递给了钱银。
这个时节北方的一处已经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连护城河都被冻上了,甚至能行人。
而皇城地处偏南,这里的河从不结冰,还会零零散散的有渔民打渔。
此时正有人乘舟渡河,一身黑袍头戴斗笠,正抱着剑站在船头。
“船家,还有多久到皇城......”
半晌无人应答,凉君又重复了一遍。
依旧无人回应,河上雾蒙蒙中有淡淡芝兰香萦绕散开。
“怎么是你?”凉君蓦地转身。
“......”
渐渐散开的水雾中一袭红衣墨发飞扬,朱唇含笑凝脂雪肤的美人不是司轩卿又能是谁。
“不知师父寻徒儿所为何事?”表面的有礼乖顺凉君还是十分周全的。
“皇城你不必再回去了。”司轩卿说的干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凉君的命运就掌握在司轩卿的股掌之间,整个黔杀阁除了长史没有人会被他放在眼里,生死从来都在他一呼一吸之间。
“师父,这件事还是要同阁主说一声......”
当年若非樾笙需要一人暗中保护昭和,凉君又冒险自荐,只怕如今还在那烈狱之中苦苦挣扎。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魅香堂向来生死不忌,”冰凉滑腻的触感,凉君被迫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直入人心,越是美丽的毒物越是迷恋入骨,欲罢不能,“乖,同为师回去,可好?”
“好......”多年的日积月累凉君内心的欲望早就掌控在司轩卿手中,短短一年的意志在他面前只能洪水决堤放任自流。
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雨夹雪,飘飘洒洒“含混不清”。
昭和不知已经坐了多久,四肢已经开始僵硬,就连脑袋也有些混沌不清。
不知又过了多久,手背上有软软的又有些微痒的触感。
“快看陛下的雪狼在那里。”
“诶呦,这鬼天气,毛茸茸你怎么跑这来了,这要是让陛下.....”李福揉了揉眼,又仔细看了看,不敢相信道,“陛下?”
毛茸茸似是帮李福肯定猜测,低低的狼嚎了两声。
昭和缓缓地抬起头,入目的白色泛着光有些不适的迷了眼。
“快,扶陛下起来,”李福顾不得行礼,赶忙拿了伞过去,来找毛茸茸的几名宫人也连忙跑过去,“诶呦陛下,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就坐在这?”
昭和看了看正望着自己的毛茸茸,黑亮清澈的眼睛懵懂单纯,昭和叹了口气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毛茸茸今天吃了吗?”
“小的正要带毛茸茸用午膳,可是刚出门小的一时没注意.....”
这说话的是一直跟在李福身边的公公小锅子,在这深宫之中稍有权势的大公公大宫女为了身后事便会收个义女义子,日后好有人养老送终,小锅子便是李福的义子。
李福见小锅子已经慌了神便赶忙接过话头:“诶呦,毛茸茸可灵着,陛下一回来就赶忙来迎,可记挂着陛下。”
“通知御膳房吧,朕要用膳。”昭和说完朝毛茸茸打了个手势,它便开心的嚎叫两声跟在昭和的身旁。
“来人......”
“不劳殿下,草民自入囚车。”木卓向昭阳行了个礼,掸了掸衣摆进入囚车,“劳烦这位官差帮在下的囚车上一下锁。”
被木卓叫住帮忙的是昭阳的侍卫,侍卫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仅自入囚车还“请”人锁上,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意识的看向昭阳,只见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钱银说着什么。
一行人行至半路,被疾驰而来的悦儿拦了去路。
“昭阳王呢?”悦儿骑在马上焦急的问道。
昭阳在马车内听到声音,掀开马车侧帘道:“莫大人,何事如此匆忙?”
“下官是来向王爷讨个人。”悦儿拱拱手,神情肃然道,顿了下又继续道,“我知道王爷职责在身但下官可以代劳,若是陛下怪罪下来臣一人担着。”
“是朝堂出事了?”这件事毕竟关系皇家秘事,悦儿冒着以下犯上来插手此事只有一个可能,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朝中人耳中,甚至已经要向宫中发难。
“他们已经赶赴安和殿了。”悦儿低声道,“王爷人不能留。”
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死无对证,即便有证据,昭和毕竟是一国之君,那些人也不能怎样。
“来不及了,这件事估计已经传出城了,”想起在宅子里找到的东西昭阳顿了下,“而且这个人还有用。”
“王爷......”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应当了解昭和的。”昭阳安抚道。
“报,王爷城外百里有大军压境。”
“报,南平王带着军马已经到了城下。”
“报,启穹王与旱山王的人马已在城外安营扎寨。”
一连三道军报一下子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一共有多少人?”昭河一拍桌子立即问道。
“共有两万。”
昭河心头一紧,这是要造反不成。
徐良短暂的错愕后舒了口气道:“王爷,区区两万人不必忧心,宫中加上城中驻军足够。”
昭河向他打个手势,转身取下剑道:“走,我们去城楼上看看。”
此时在宫门口已经排满了马车轿撵,文武百官不知由谁牵的线浩浩荡荡地掀起一场争端的开头。
昭和看着窗外渐渐势大的飞雪,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毛茸茸,左手抄起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尽。
细想出生至今,母皇的态度与父君的意外死亡,笼罩在周围的刺杀,巧合以及闲言闲语早就折磨的昭和几近疯魔,今日之况是必经之路,谋划到这般境地便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昭和不在乎撕裂开会有多痛,但求一个答案。
此时边关之处有一支轻骑已经伺机而动,带着一株“毒药”赶赴而来。
飞雪中的梅花娇艳无比,很是刺眼,安和殿外已经跪了一排又一排,藏青色,玫红色的朝服在雪中也分外刺眼。
李福站在殿内静静的等候昭和吩咐,毕竟是跟随两代的君王的总管倒不会像其他宫人见到这阵仗吓的腿软。
昭和闲适的拨弄着红艳艳的“枸骨果”,毛茸茸倒是警惕的盯着紧闭的门扉。
当门外不知第几次传来略带嘶哑的声音,“陛下老臣有罪,恳请陛下严惩罪人,以慰先帝与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臣等万死不辞......”
昭和手一顿,最顶端的构骨果脱落,端起桌上的一碗红色药汁饮尽,复又取下腰间的无忧香,站起身取过一直藏于武阁的盔甲,穿戴好转身而出,站在殿前静静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各位大人,这般是为何,难不成是要逼宫吗?”昭和慢慢走下台阶。
“臣等不敢,只是恳请陛下严惩罪人。”说话的是王冕,作为四朝元老,大学士,大文豪颇受人尊敬,又是正直刻板之人,最适合替人“出头”。
“谁是罪人?”昭和深吸一口,咬牙切齿的问道。
“罪人邵怀生。”
昭和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栗,咬牙竭力克制心中的屈辱与愤怒。
电光火石般的速度一把银枪已经抵在昭河咽喉咫尺之距,“开城门。”南平王骑在马上怒气腾腾道。
昭河本打算紧闭城门站在城楼上静静对峙,敌不动我不动,但南平王亲自在城下一个多时辰后,昭河不得不独自出城应对自己的皇叔,而南平王二话没说一枪袭来,不容半分退让。
“皇叔,无诏入皇城是为欺君。”骑在马上的昭河平静道,剑未出剑鞘半分。
“母皇,孩儿不孝啊,未能手刃害死的贼人,孩儿不孝。”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身穿孝衣的昭月与昭山面带悲怆,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而来,“皇弟,母皇死的那么惨,贼人却一直逍遥法外,还害得父君落得个青灯古佛,余生凄凉。”
昭山颤颤巍巍的走向昭河一个脚下不稳扑在地上,如此令人动容的一幕更是显得那城中的人无情无义,不忠不孝。
“五弟,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皇子,母皇生前也最是疼惜你,而母皇惨死他人之手你难道就不管不问吗......”
两个人“声情并茂”的演绎将两方将士唬的几近流泪。
“你到底开不开城门。”南平王一声怒吼,声音里喑哑的微微颤抖。
昭河还未来得及开口,黑压压的将士跪倒一片震聋欲耳道:“恳请殿下打开城门。”
“你难道要皇叔也给你跪下不成......”
昭阳在路上已经顾不得后面的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赶赴宫内。
“你们这是在逼朕。”昭和感觉血液在倒流,冰天雪地的平白汗湿了里衣,手指发白连指尖似乎都变成了透明色。
“陛下,罪人一日不清,何以振朝纲,何以安民心,何以慰藉拼死的将士啊,陛下。”王冕,“君王应以身作则。”
“请陛下亲除罪人......”
“你们,你们......朕要杀了你们,朕是君王,朕要杀了你们。”昭和双目赤红,声音嘶哑犹如疯魔,拔出天子剑就要斩杀他人,一旁的武将竟直接出手阻拦。
在这危急时刻昭阳及时赶到,她拦下昭和的剑合入剑鞘。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昭阳扇子一掷,对那武将沉声道,“要造反吗?”
“下官不敢。”那武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但话说的铿锵有力。
昭阳转过头阴恻恻地看着那武将,冷冷的轻笑道:“那便是要弑君?”
“王大人是四朝元老,功劳颇甚,林统领她只是怕伤了王大人,还请陛下、殿下恕罪。”一直没说什么话的丞相周舒,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
“丞相,难道连你也忘了君臣之道吗?”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昭和即便真的要杀了王冕,那也是王命,林统领忤逆天子剑便是犯了欺君,就地斩杀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