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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几分,多半是这个村长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设计陷害,专程来对付他的。可是用这种方术的办法来作为手段,未免太阴毒了吧。
现在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倒是更好奇之前他说的在我身后的那个东西怎么处理。
秦一恒说这倒是比较容易,因为其一,我并没有回头看它,所以并没有因为这个冲了我的运势。可能有的司机会在赶夜路的时候看见一些东西,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但切记千万不能回头。从正常的方面来说,回了头容易分神,导致车祸,而从玄学方面来讲,但凡是看过脏东西的人,运势都会很背,而且那些东西也很喜欢和看见自己的人接触,这也很容易理解,它们也希望找一个能交流的人来沟通;其二,现在那个东西已经被他扣在了这个鼎下面,等明天天亮了,去周边村里收一个陈年的粗麻口袋,套好了,用笔蘸了朱砂封住口,找个阳光足的地方烧了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放下心来,接着问他之前的红线又是怎么个说法。
秦一恒说,那就更好理解了,院门口铺上淀粉就是为了通过脚印看看来的东西究竟是大还是小;而李子汁是很通阴的东西,据说李树枝常配在身是可以招邪的,用李子汁沾了红线,是能起到引灵作用的,这大概就是给那些亡魂铺了一个路标。
中间的五谷杂粮一来可以辟邪,二来可以祭奠恶鬼。虽然现在的时代很少能听闻有饿死的人,但谁也不敢保证万一招来的是一个饿死鬼呢,那可是很凶的东西。而两端的石头叫作坠魂石,只有在瀑布下面冲刷过的才管用,能稳住自己的魂魄,不被招来的东西慌了心神。
看来事情已经明朗了,一想到一百万元就这么到手了,之前的那些后怕早就跑没影了。
等到了第二天,我们先去县城周边的村子里收了一个麻布口袋,这种东西现在不常见了,因为都改用化纤材质的了,所以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没找到,最后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直接给了人家一百元钱买了回来。这倒不是人家狮子大张口,而是我们为了避免讨价还价,就直接给了张大钞。用秦一恒的话来说,这买驱邪所用的东西时是不能讲价的,这就跟你去庙里上香,你不能问人家一根香能不能便宜点是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先撇开灵不灵不说,但心诚总是没错的。买完口袋我们又停了一些时候,耐心等到第二天太阳最足的时候,秦一恒才把那个鼎掀开,用根黑线系了一个活扣,从鼎底鼓捣了几下,就把黑线塞进了口袋里,整个过程就像是在表演哑剧。在我看来,黑线什么也没拴住,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放到袋子里后就感觉口袋好像鼓囊囊的,真像是装了什么东西一样。
最后,秦一恒就地在楼顶放了一把小火,把那个口袋烧得一干二净。我在旁边看着,还能听见烧的时候口袋里发出了一种吱吱的声音。我其实知道那可能是烧到了某些杂质,可是这么一联想开来,总觉得像是一个什么玩意在尖叫。
等到这一切都忙活完,秦一恒就把鼎收了起来,专门去买了一个运动斜挎包装好。我见他准备把这么晦气的东西带回去,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的态度却很坚决,说这个鼎还挺好看的,他准备回家选个好位置摆起来。我也拿他没辙,两个人就去找村长复命。
我们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村长讲了一遍,村长听后也是一阵后怕,脸色都有些阴郁了。不过,他倒真是挺痛快,答应第二天就把钱转到我的账户上。秦一恒好像对这一百万元不是很关心,他反而追问起了之前那个高人的信息。
村长回忆了一下,说那个人也没什么太明显的体貌特征,人倒是挺壮实的,不算很高,说话什么的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我其实对那个高人一点也不好奇,但秦一恒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他低头像是琢磨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问了村长一个问题,那个高人是不是个六指?
听到他这么一问,我心里也是一惊,就看了秦一恒一眼,见他的表情并无说笑的意思,我又把目光转回到村长脸上,等他说出那个答案。
可是村长却好像对此没什么印象,说他当时也没有注意对方的手,所以现在我们这么问,他也回答不了。
秦一恒一下子就变得很失望的样子。我心想,这事情的发展应该没这么离谱吧。上次那个六指骗我们去那个别墅破了一个九子镇真龙的阵,现在又跑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村长家,专程用风水局想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那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从秦一恒的表情上并没有窥出什么,而他也并没有从村长嘴里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所以干脆结束了谈话,我们就准备起程回家。
村长本来还挺好客地想留我们吃顿便饭,被秦一恒拒绝了。我给村长留了一个账号,然后我们就直奔机场。去机场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他怎么会问那个高人是不是六指。
秦一恒摇摇头,说他只是很好奇而已,因为把之前的经历总结起来看,那个六指肯定也是个懂行的人,而这一行里不能说互相都认识,但起码也都能略知对方一二。这个六指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倒不是他的耳朵听得有多广,而是这样一个有着明显特征的人,肯定还是会传出一些消息来的。这种风水局,看似简单到只需要挪动一些家具的方位,布置一下摆件的位置,调整一下搭配的颜色,貌似跟家装设计师没多大区别,但细究起来,没有一定本事还真弄不成这个,所以他就猜测着问了一句,结果也没有问出答案。
我听他说了一大堆话,其实基本都没听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从村长家出来我就时断时续地有些耳鸣。我摇晃几下脑袋才能好一点,可是隔不久又会反复,我倒也没太在意,可能是这几天休息不太好的缘故。正想着回家是不是得吃点六味地黄丸之类的药,记得看广告上说这个是管治耳鸣的,秦一恒却忽然叫司机掉头,说不去机场了,改坐大巴走。我问了原因才知道,他担心一会儿带着这个鼎可能过不了安检。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鼎还在他的包里,我就央求他拿出来让我再看看。秦一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同意,反而把包往他身边移了移。
我看他这架势,心说难道是个古董?那回头跟他分钱的时候这个得算在里面!也就没再死皮赖脸地要看。
本来坐飞机很短的路程,被大巴的四个轮子瞬间延长了,但依旧一路无话。秦一恒从上了车就开始睡觉,我也是无聊,只能玩玩手机游戏。玩累了我也想小睡一下养养精神,却发现耳鸣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已经严重到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了。
我有些害怕,就把秦一恒推醒,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告诉我,这个可能是我听了焚冤魂时候的声音,有些堵住了脉络里的真气,他回头介绍一个土郎中给我认识,鼓捣几下就没事了,说完就继续眯着眼睡觉去了。
他既然说了无大碍,我也就放下心来,干脆闭起眼睛,无奈耳鸣得实在难受,一路上都没有睡着。车进了站点,秦一恒已经睡得差不多了,本来我们是打算打车回去的,可是我的耳鸣实在难受,他就给我说了一个地址,让我去找一个叫刘瘸子的人。其实这个人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可是要说去见他,我倒是头一回。之前就听秦一恒讲过刘瘸子的本事,据说他有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偏方,比电视剧里那个神医喜来乐还有能耐。秦一恒还举例讲了几个刘瘸子治好的经典病例,不过我没太大兴趣,因为对于这种偏方能治病的可信度我并不是很看好。我觉得如果这个偏方管用的话,肯定会引来做医药的公司根据这个偏方去研制相关的专业药品。商人嘛,都是逐利的,何况那些做大生意的,肯定也都是能闻见商机的人,所以我认为,他们不可能把这些偏方的商机视若不见吧。
第二十四章刘瘸子
不过,秦一恒既然叫我去,那么这个人肯定还是靠谱的,而且我也是真的想见他一面,因为我挺好奇见过阎王爷真身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之前听秦一恒讲过,刘瘸子原本不瘸,最早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上朝九晚五的班。那得是十几年前的时候,有一年夏天,天很热,刘瘸子刚下了夜班,家里又闷得让人睡不着觉,他干脆就铺了个凉席躺到了当时他们家平房的顶上。可是这一觉睡下去,竟然就没再醒过来。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哭天抢地都准备要火化了,他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醒过来他就跟家里人说,他被勾魂的小鬼抓走了,说他是什么大恶之人,然后他就被带到阴曹地府的大堂上去接受审问。结果人家阎王爷看了他几眼,发现是勾错魂了,就又让小鬼把他押了回来。他也害怕,本来就吓得尿了裤子,眼瞅着跟着小鬼回来都走到家门口了,恐怕小鬼变卦,没等小鬼把他脚上的铐子全部解开,就直接往家门里扑了进来,结果等到醒来,那一只没解开铐子的脚就平白无故地瘸了。去医院查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静脉曲张治了一阵子也不见好转,从此落下了刘瘸子这么一个外号。
这当然都是刘瘸子的一家之言,谁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是他瘸了这一点倒是有目共睹。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抛开玄学不说,科学上也是有所谓的假死状态的,所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刘瘸子后来的事情就很离谱了。据他所说,瘸了之后他的心情就很低落,整日做梦,有一晚,他梦见之前勾他魂魄的小鬼又回来找他,责怪他不应太心急,现在脚上的铐子已经回了阳间,是打不开了,不过那个小鬼倒是在梦里传授给他了一些偏方,说是看在抓错人的事情上赔给他的。
刘瘸子一觉醒来,竟然还真的记得这些偏方,而后的日子里也尝试着用了几次,倒也真的见效,他索性就开始靠这些偏方过活,久而久之倒也有了些名气。我寻思着,这刘瘸子多半是为了给自己涨身价,所以编出了这么邪乎的故事,但不管真假,我去见了他再说,大不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不吃便是了。
我拿着刘瘸子的地址直奔他家,他所住的位置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些世外高人那样住得那么偏僻,反而就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段上,只是房子有些老。据说很多开发商都想要这块儿地皮,可是无奈拆迁的补偿款太高谈不拢,所以就一直这么搁置着。我没多费工夫,按着门牌号就找到了刘瘸子家。走到门口才看见他家门上其实已经用红纸写了一个刘姓的名字,估计是把他的本名当作招牌了。
我敲了门,见到了刘瘸子。他的长相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并没有我想象中一副市侩奸商的模样,反而看起来还很敦厚。我直接开门见山地把来意跟他说了,他就点点头,说这并不是难办的事,然后叫我在客厅里等一会儿,他进去准备一下。
他这么一说我还挺紧张,琢磨着他会不会进屋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让我吃,一边想着我就打量了一下他家里的摆设。做这行这么久,都成职业习惯了。
客厅归置得倒是很干净,里角还做了一个小神龛,供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仙。我挺好奇,就站起身去看,才发现是一尊佛像,只是这个佛像很奇怪地被反着摆在神龛上,面冲墙,背向外。我心里就直犯嘀咕,这是对神仙大不敬的做法,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这里,就不怕遭什么天谴吗?虽然我对这些供奉之类的注意事项并不是很了解,也只是之前听秦一恒偶尔说过几句,说是这种神仙像是不能说买的,只能用尊称说请回来,而且请回来的日子还有说头,必须得按照皇历选一个适宜请神的日子。而对于请哪尊像其实也是有说法的,就是当你走进卖神像的店里,你扫过一眼,觉得哪一尊是在对你笑,就证明哪一尊是与你有缘的,你就要请这一尊回来才能灵验。这说得似乎很离谱,但其实很多人都声称看见神像笑过,细说起来,基本一批神像都是一个工艺磨具做出来的,并不能出现哪一尊会在笑的状况,当然很可能是一种心理作用。
正想着的工夫,刘瘸子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排针,过来让我转过去坐好,就从装针的布托上抽了一根,一只手摁住我的脑袋叫我别动,然后用指头从我脖子上比画了几下,就戳了一针下去。这一针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疼,反而真的感觉耳朵里面的压力轻了一些。刘瘸子又用手指从针孔挤了一些血出来,告诉我好了。
我摇晃了几下脑袋,耳鸣的确是消失了,没想到他还真是挺神的。我坐正了之后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刘瘸子倒没说什么,起身又重复告诉了我一遍好了,也不提收钱的事,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我看他还真有些本事,就忍不住想跟他多聊几句。他听见我问话,又坐了回来。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是闲聊,其实多半只是我问他一些我好奇的事情,他倒也不嫌烦,事无巨细地给我解释了一下。
我这才知道,他的厉害之处并不是在偏方上面,而是会治“翻”。这个所谓的“翻”怎么解释呢?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病,但却又不是医学上严格意义的病。很多东北人应该会有所耳闻,所谓的“翻”大体分为三十六种,有轻有重,有急有缓,症状也都不一样,但用常规的医疗手段却解决不了,只能寻求这些会治“翻”的人来治,因为某些“翻”是会危及人性命的。
具体这个东西为何被称为“翻”,已经无从考证了,我个人倒是倾向于这些病症类似于小狗长大期间会有一次俗称翻肠的过程,挺过去了,小狗就顺利长大;挺不过去,小狗就很容易夭折。而“翻”就是类似这样的一种东西,但患者又并不只涉及儿童,虽说患这个的人并不多,但也的确会有一些人遇见。而这个城市懂这些的恐怕就只有刘瘸子一人,如果要价黑一些,发家致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瘸子为了让我听得更明白,就简单给我举了几种“翻”病。像是“攻心翻”,据说要在肛门里塞上大蒜才能治愈;“羊毛翻”,要在身体的某一处用针挑出类似羊毛的东西才能治愈,听着就很邪乎。跟他聊了一会儿,我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就顺着话茬直接问到了那个佛像为何是背对着外面。
刘瘸子呵呵一笑,说这取的就是佛面壁思过的意境,而所谓的大不敬还是尊敬,他认为完全是万法唯心,心中无过了,才能坦然面对神灵。说完刘瘸子就表示今儿已经聊得不少了,没什么事就让我早点回去吧。
我见他之前的话说得这么深奥,现在又直接表示送客,就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可是细想后觉得也没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刘瘸子忽然叫了我一下,问我是不是最近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其实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跟他说我最近的经历,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意外,可是细想一下,要说见到了什么吧,倒也没亲眼看见什么,不过做这行,每次总是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我就挺好奇地问刘瘸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瘸子没说话,去屋里拿了一把小扫把给我,叮嘱我回家进门之前,把两肩上的东西扫一扫,免得把晦气带到家里去。说完,还没等我道谢,就回了屋。
出了门,我还是挺纳闷,想了一下就脱下外套看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一看不要紧,肩膀上赫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手印,这差点没把我吓死。回想一下之前在村长家楼道里,秦一恒对我喊那个东西就在我身后,没想到它当时已经离我这么近了,恐怕我再晚跑一点,人就得交待在那里了。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后怕,临进家门前我赶紧用扫把在我两肩扫了半天,这才敢打开门进屋。不过,进了家门我就顾不上后怕了,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我脱了衣服,简单地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手机在响。我眯着眼睛找到手机,发现是秦一恒打来的。他告诉我,让我明天就动身去一个宅子,他到时候会在那里跟我会合。我本来还想问他刚挣了这么一大笔钱,这么着急去看宅子干什么,无奈太困了,简单地嗯了几声就挂了。
一宿睡得实在舒坦,第二天中午我才醒。回忆了一下好像秦一恒是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找到手机一看,还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告诉我一个宅子的地址。
说实在话,我是真的不想再做了,这完全是把脑袋拴到裤腰带上的买卖,而且一百万元估计这时候已经入账了,我就更不用去拼命了。
我给秦一恒打电话,想劝他该收手了,没想到他却关机了。我看着短信犹豫再三,心说要不就去看看?他大半夜的能因为这个专门给我打电话,想必这个宅子赚头很大。我看了看地址,就在旁边的城市,坐火车倒是很快,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决定去看下,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打电话订了一张车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刚下楼,就听见一辆出租车冲我摁喇叭。刘瘸子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冲我招手,召唤我上车。
我很诧异,问过才知道是秦一恒叫他在这里等我,然后和我一起去看宅子的。刘瘸子怕打扰我休息,干脆就一直在楼下等。这下我挺高兴,起码路上有个伴,还不至于无聊,就又打电话加订了一张火车票,两个人去代售点取了票就直奔火车站。
第二十五章逗留不去的老头
路途虽不遥远,但一路折腾几下也耽搁了些时间,到达那个城市时已经是傍晚了。我下了火车给秦一恒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关机,于是只好和刘瘸子直奔宅子,想先跟秦一恒会合,然后再作打算。
坐车的时候,我给出租车司机看地址时捎带问了几句,这个宅子的地段别说还真不错,虽然不在市中心,却也在城区的主干道边上,去哪儿都挺方便,加上旁边还有一所全国挺有名的大学,环境和地理位置都挺理想。不过,让我很意外的是,这宅子不算是什么凶宅,不仅不凶,还有人住。敲了门后,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岁数不小,但看着还很精神。我直接把目的说了,问她是不是想卖房子。老太太点点头,就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这个时候秦一恒还没来,我心想可能他是因为什么耽误了,但我人已经到了,就先简单问一下这个宅子的情况,等秦一恒到达后,还能省去些时间。
老太太讲话不紧不慢的,一看就挺有涵养,说这个宅子之前是他们老两口住的。可是他老伴前一阵子去世了,儿女们又都在国外,所以她打算把房子卖了,去国外跟儿女一起生活,这样不仅省得睹物思人,晚年也算是有个依靠。我起身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三室两厅的格局,目测有140平方米左右吧,装修虽然不豪华,倒也典雅。简单地看了一圈,朝向、户型什么的我都挺满意,就坐下来问了问老太太价格。
老太太开了一个相当便宜的价钱,我当时就有些动心,可是想了一下,觉得秦一恒让我来这个宅子,恐怕不是这么轻松来捡漏的,我也就直截了当地问老太太宅子是不是有问题。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宅子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要买的话希望在合同里增加一个条件,就是只能自己住,而且里面的卧室要永远保持原样。
她这个条件实在太苛刻了,说白了等于我买了这个宅子就直接砸手里了,我就问老太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这么一问,老太太眼眶就红了,指着里屋说,他们家老头一直没走,现在还在那个卧室里,她也不想走,可是这么一直守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而且,她也不是不让别人动里面的卧室,只是他们家老头脾气很大,时不时就会在里面摔东西,隔三岔五砸碎个茶杯什么的,你要是不给他东西摔吧,他就晚上在里面来回踱步,一走能走一晚上。她也是心疼老伴累着,就只能有事没事送几个杯子进去备着。她怕到时候吓着别人,这毕竟是她老伴,吓着谁了,她心里也不落忍。
我心说,这还叫没什么大问题?这不明摆着是在闹鬼嘛。可是听老太太的说法,除了摔几个杯子,那个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大本事,可是再没本事它也是个麻烦,我就犹豫要不要等秦一恒过来了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刘瘸子倒挺胆大,直接让老太太带我们进里面的卧室看看,我也就在后面跟着。
卧室布置得挺干净,一面墙都被打成了一个大书柜,基本上都塞满了书,而且倒也真如老太太所说的,靠床边的小床头柜上摆了好几个杯子。我进这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倒是刘瘸子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皱眉头。
大概看了一下,我们三个就退了出来。刘瘸子问了老太太一个问题,老头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这下就把话匣子打开了,我也就简单概述一下,大体就是他们家老头是大学里面的一个教授,这辈子就两项爱好,一个是研究学问,另一个就是下象棋,等到退休以后呢,把精力基本都放在下象棋上了,时不时还总拉一些棋友回家来过招,一下能下一天。就在他死之前的半个月,可能是碰见了一个棋艺特别高超的人,老头每天都把那个人拽回家来下棋,每次结束时都意犹未尽。这么几次下来,大概是老头的身体撑不住了,有天夜里突发心脏病,就这样走了。当时老头就睡在她边上,人死了她都不知道,还是早上起来发现的,一推老头,身体都硬了。
听老太太说完,我也跟着迷糊,他这应该算是寿终正寝吧,按理说应该是得去投胎了啊。我就习惯性地转头想看秦一恒,无奈只看见刘瘸子也是一脸迷茫。
我见事已至此,也只能等秦一恒过来才能解决了,就跟老太太约了第二天一个时间,告诉她,要是有个头发挺长的人来找,就说我们来过了,让他打电话给我。出了门,刘瘸子好像特纳闷地咂巴了一声,我问他怎么了。刘瘸子说,他觉得这个事可能有点蹊跷,因为我们刚才去看卧室的时候,有一面墙的书,严格意义上讲,书是可以辟邪的,因为字都是正的,所谓邪不压正,这就是为什么通常图书馆都是很干净的一个地方。如此一来,那个老头的鬼魂还能停留在那个卧室里,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刘瘸子虽然并不懂行,说的话倒也让人觉得有那么些道理。文字能辟邪,这应该是成立的吧,不然那些写在符纸上的字怎么能有驱邪的作用呢?无奈我们俩都对玄学方术没什么了解,也无法探讨,只能先找了家宾馆住下来。我睡得不怎么踏实,总担心漏接秦一恒打来的电话,时睡时醒地就这么挨到了天亮,他却还是没有音信。
秦一恒不来,这个宅子就没办法入手。现在,我的处境挺尴尬的,回去吧,怕他来,我们两个错过了;不回去吧,也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刘瘸子建议我再等等,大不了我们再去那个宅子问细一点,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因为很多时候这些怪事也用不着借助方术来解决,老头一直不走,很可能是留恋着什么东西。我一想,他说的这些也有道理,之前那个清朝的官不也是因为圣旨不肯投胎吗?说不定他们家也有老头放不下的东西。
于是,我们两个就又去了宅子,路上我就在想,万一那个老头留恋的是他们家老太太,那这事就算是彻底没戏了。
老太太倒也好客,估计也是一个人实在闷得慌。我们坐下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说着就聊到下棋上了,老太太不免又絮叨了一遍他们家老头对这个有多痴迷,说现在老头那副象棋都没人动过,还在卧室里摆着呢。
我听完想了一下,莫非老头留恋的是之前的那个棋友?想必是他之前没下过瘾也说不定,就随口问老太太那个棋友有没有什么消息,谁知道老太太说完我脑袋就嗡了一下,因为她说那个棋友从老头死后就再也没来过,她也联系不上他,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家老头管那个人叫小六子,因为那个人是个六指。
我想,我可能知道秦一恒为什么会叫我来看这个宅子了,想必他之前可能通过什么途径收到了消息。可是现在他又不在这里,这样就很棘手了。
我想跟刘瘸子商量一下,但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和六指的渊源,一时间我实在没了头绪,只好趁着白天又到里面的卧室看了一眼,果然,窗台上还摆着一副象棋,应该是木制的,看样子做工很精致,估计价格也不便宜。我没敢拿手去碰,只能贴近一些观察,忽然身后碎了一个杯子,把我吓了一跳。
老太太急忙从客厅跑了过来,一边熟练地收拾碎玻璃,一边提醒我们别碰那副象棋,说,可能是之前他们家老头跟人下了一半的棋局,动了子老头会很不高兴的。
我虽然惊魂未定,却又觉得事情有了一些眉目,问题八成就出在这个棋局上。我虽然对象棋并不精通,但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棋盘上红方基本已经被黑方杀得没有退路了,我猜测老头执的应该是红方的子,难怪他死后还这么憋屈,这个棋他基本上是输了。
我把我的猜测跟刘瘸子说了一下,刘瘸子倒是听得两眼放光,跟我说,他之前总能听说一些方术和神神叨叨的事情,这次真让他碰见了,他倒是愿意一试。
我问他,怎么个试法?
刘瘸子就贴过来神秘地跟我说,咱们晚上过来,跟老头继续下这盘棋,故意输给他不就完了吗?
第二十六章棋局
刘瘸子的提议倒真值得一试,不过,我心里还是很没底,这万一出点状况,我们俩的小命就悬了。我想,反正到时候也是他来执行,就让他试一试。我这么想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万一他成了,这个宅子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万一他不成,惹祸上身的也不是我,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们俩把想法跟老太太一说,她还挺支持,我和刘瘸子就跟她约好晚上再过来,然后就起身告辞。
回到宾馆无非就是耗时间,并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我们随便对付了点吃的,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返了回来。刘瘸子事前嘱咐了一下老太太,说,到时候无论屋里发生什么动静,她都别进来,怕到时候真的是老头的魂魄现了身,她误打误撞地冲进来,会乱了老头的神,容易出乱子。
又等了些时辰,把老太太安顿好,我跟刘瘸子就关上卧室的门,把那副象棋摆了出来。说实话,本来我是不想来蹚这趟浑水的,虽说刘瘸子是想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但毕竟也是为我办事,于情于理怎么着我也得陪着。
入夜后,时间过得挺快,可是我们干瞪眼等了半天,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起初,我还是有些害怕,这么耗了一阵子,却也安生了。刘瘸子见这么空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问我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辟邪的东西,冲了这屋里的阴气,让那个老头没办法现形。
我前后翻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刘瘸子就觉得很奇怪,问我,是不是咱们两个人阳气太盛了?要不,你先出去躲一下?
我巴不得他有这个提议呢,正好可以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一点。刚想动身,刘瘸子又说,算了,万一出点什么状况,连个搭把手帮忙的人都没有。我们考虑再三,刘瘸子居然给我提议,让我躲到床底下。
卧室的床是一张高脚床,床下的空间很大,躲个人的话,翻身什么的都没问题,只是有很多灰尘。我蹲下看了一眼,觉得他这个提议一点都不靠谱,可是我要说不进去,两个人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吧。我寻思着我就钻进去做做样子,这样最后劝说他放弃也有底气。
于是,我从屋里拾掇了几张报纸,简单铺了一下,就钻了进去。一趴下,视线就因为床铺的原因立刻变得狭小了,我只能看见刘瘸子的两条小腿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踅摸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我仔细分辨了一下,也听不出是什么发出的,只看见刘瘸子依然在屋里走来走去。
紧接着,我莫名地开始紧张起来,又看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只好聚精会神地看着刘瘸子的腿在房间里越走越快。突然,我发现一个问题——刘瘸子的脚好像一点儿也不瘸!
这下,我头皮瞬间就有点发麻,可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绷紧了身体,努力放平呼吸。之前跟刘瘸子一路过来,我即便没有刻意注意,但也是眼见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啊,怎么这个时候他的脚忽然就好了?难道他之前一直是装的?可如果是装的,我明明还在这个屋里,他为什么不继续演下去呢?
我尽力平静了一下,忽然又冒出个想法,吓了我一跳。之前老太太提过,她家老头会半夜在卧室里来回踱步,难道是刘瘸子刚刚一个不注意被上了身?
这下我就更不知所措了,想出去救他,自己又没本事,恐怕会白白送死,可是不出去吧,他完蛋了不说,难道我要这么在床底下跟这个邪物待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