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录第116节

麋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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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对着嫣红使下眼色,嫣红一脸不情愿,还是走了出去。

    “魏二公子,南月妹妹病了,风寒。这要是过给您,我们哪担待得起啊,不如我叫几个姑娘来伺候您。”

    魏若空一把甩开嫣红:“哪里来的老女人,也敢对小爷我动手动脚。”

    嫣红被下了面子,强忍着屈辱,继续陪着笑脸:“二公子,我这就叫几个……”

    魏若空怒骂:“滚开,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见南月姑娘。”

    谢无容握紧拳头,魏若空,欺人太甚。

    “哪里需要天王老子,魏二公子要见,南月岂有不见的道理。”

    婉转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娇柔,山中黄莺一般,余韵不绝。

    二楼侧边的门缓缓打开,南月姑娘缓步走出,站于门前。

    谢无容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上的女子,一晃十余载,尽管姐姐早已没了当初的影子,可她依旧是那么清纯柔顺,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魏若空呆呆地望着南月,一步步走了上去:“南月姑娘,今日总算是见到你了。”

    南月微笑着点头:“承蒙魏二公子挂念,南月不胜……咳咳……感激……咳咳。”

    她咳得十分急促,整张脸瞬间通红,不消片刻,她便支撑不住,捂着胸口靠在门上。

    “魏二公子……请……”

    魏若空皱起眉头:“怎么咳成这样?”

    南月依旧轻笑:“没什么,二公子,我真的无事,只是轻微的风寒……咳咳……二公子,奴这就……咳咳……”

    魏若空十分嫌弃地避开她:“既然南月姑娘抱恙,那我改日再来。”

    说罢他抬脚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到谢无容身边时,还轻哼一声:“晦气。”

    谢无容再抬头去望,南月姑娘已经关上了房门。

    从南月楼出来,谢无容去买了一些治疗伤寒的药,又去酒楼买了些蜜饯干果,几经打听,找到南月身边的玉娥,托她转交给南月姑娘。

    南月盯着送来的伤寒药与蜜饯干果,看得出神。

    精致的食盒内,蜜饯红果、蜜饯海棠等,各色干果一应俱全。

    她想起小时候那个雾气蒙蒙早晨,她早起熬药,等弟弟起床,她便把药递了过去。弟弟嫌苦,怎么也不肯喝。她便哄着他,说喝了药就给他买蜜饯吃。弟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而她,收拾了药罐,便找到了杨老板。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暗想,弟弟全儿,应该已经成年了吧。她努力回想弟弟那张乖巧的小脸,可却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在南月楼两月,谢无容画了许多姑娘,唯独没有画过南月。

    杨老板曾提过,要让他画南月姑娘,谢无容却婉拒了。

    他同杨老板解释,一来南月姑娘仙姿难以描绘,恐难以画出她的风采;二来,南月姑娘寻常难得一见,若人人得以窥见,岂不是没了新鲜感。

    杨老板觉得有理,不定期展示楼中姑娘们小像时,每每漏掉南月姑娘,宾客们反而觉得南月姑娘愈加神秘,声名日盛。

    谢无容过去的时候,偶尔会碰到南月姑娘,可终究只是点头之交。

    除去南月楼作画,谢无容还接了其他的客人,但凡有需求,他绝不推迟。

    无数个没日没夜的辛劳之后,他总算攒到了六百两。

    六百两,他暗自盘算着,要想赎回姐姐,还差得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南月姑娘不知何故,一向娇嫩的脸色开始变得蜡黄,完全没了之前的气色。每次出来,皆需打上厚厚一层粉才能掩盖。

    一向来得勤快的魏二公子逐渐没了兴致,不再出入南月楼。慢慢地,南月姑娘的身价降了下来。

    杨老板请了几个郎中去瞧,南月姑娘的脸却依旧毫无起色,他便把目光投向南月姑娘身边的玉娥。

    玉娥只有十四五岁,虽未长开,一张鹅蛋脸却娇嫩得花一般,日渐展露芬芳。她本就常在南月姑娘身边,南月待她如亲妹妹一般,自己看家的本事更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杨老板要走玉娥的时候,南月姑娘极力挽回,可他铁了心的要培养玉娥,南月姑娘最终也只能放手。

    一个月后,玉娥正式登台,她一亮相,便抢走了南月姑娘所有的风光。

    外人都道,南月恨极了玉娥。可谢无容几次瞧见,玉娥偷偷去找南月,南月只是把她揽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玉娥一时风光无限,引来了刘通判的公子刘盛显,两人很快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南月姑娘被冷落许久,身价大跌。

    就在刘盛显想要替玉娥赎身之际,谢无容也托人找杨老板问了南月姑娘的赎金。

    一千两。谢无容盘算了下手中的钱银,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机会。

    半个月后,有个大生意找上了门。

    有人找到他,愿意出五百两,来画一个人。

    谢无容当即收拾好,去了约定的酒楼。

    雅间内,客人隔着帘子坐着,他只隐约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形。

    客人带着笑意:“看到没,就是那个穿粉裙的小姑娘。”

    谢无容朝下望去,那姑娘正指着一个冰糖葫芦,笑得灿烂,她微仰着脸,眼睛笑成月牙状,像极了初生的暖阳。

    小姑娘付了钱,走到人少处,蹲在墙角边开始啃着冰糖葫芦。她吃得认真,糖浆呼了一脸竟毫无知觉。

    客人笑得肆无忌惮,方才还挺拔的身影东倒西歪:“真是笨啊!”

    许久他才止住笑:“你先画她这个样子,然后再根据她的容貌,就是想象一下,画得尽量端庄一些,不要显得这么……这么蠢。”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

    谢无容笑笑,依言画了两幅。

    等画完交给客人,客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如约并奉上了银票。

    临行前,他还不忘交待:“今日之事,请勿向外透露。”

    谢无容应承下来,客人便先行离开。

    他收好银票,收拾好随身之物,朝楼下望去,正瞧见方才的客人手拿画卷,一袭红衣,策马而去。

    他拿着银票,迫不及待地赶回南月楼。他已经筹够了钱,很快,他就能和姐姐相认。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

    一踏进南月楼,谢无容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步走进内厅。

    他看见南月站在走廊内,把一身孝服的玉娥护在身后。玉娥紧紧抓住南月,像抓住最后的希望。

    魏若空十分不耐地甩开南月。

    走廊狭窄,他这一下力道极大,南月站立不稳,直直跌下楼去。慌乱之下,南月抓住了魏若空的双脚。

    魏若空看到被吊着半空中的南月,被吓傻了。他根没有去想,一脚踹开了南月。

    像一只巨大的蝴蝶,南月翩然飘落。

    血很快蔓延开来,尖叫声四起。

    谢无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想起那日,姐姐喂他喝药,他怎么也不肯喝。

    姐姐笑意盈盈:“全儿乖,等你喝了这药,姐姐就给你买蜜饯吃。”

    他仰着脸:“全都要,各样都要。”

    姐姐点头,宠溺一笑:“好,各样都要。”

    ……

    南月离世后,没了寄托的谢无容很快消沉下去,日日留恋酒肆。

    他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

    那日,天气阴沉得很。他又在酒肆酗酒,一坛接一坛,整整三坛后,雨终于落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敲打着沉闷的大地,谢无容只身走在雨中,生无可恋。父母亡故,姐姐惨死,他已心如死灰。

    一把伞倾泻过来,遮住了密密的雨水。

    谢无容转身,一个身穿绿衣的姑娘,垫着脚高举着伞,站在他的眼前。

    雨水肆虐,姑娘傻傻地笑着,一双眼睛弯成月亮,像极了初生的暖阳。

    他觉得这姑娘熟悉极了。

    明明不是同一张脸,他却莫名想起了那个躲在屋檐下,静静咬着冰糖葫芦的姑娘。

    “这么大的雨,我这样举着伞,很累的。不然,换你举一会。”

    谢无容如梦初醒,他接过伞:“好,换我撑。”

    姐姐,我多想也为你撑一次伞。

    ……

    第100章人间一世01

    长夏将尽。

    庭中石榴树上青皮果子已挂满枝头,墙角池中的莲花残红渐退。

    翠芜坐在廊下,手拿针线,灵巧地串着茉莉花。

    待花串成一个圆圆的花球,她起身举起,端详了一阵,走进沈青黛卧房,蹑手蹑脚挂在青纱帐上。

    墨蝶杀人的案子虽已告破,沈青黛这两日睡得却不安稳。

    中亭司虽并未对外公开案情,但毕竟涉及到盛名一时的谢无容,又有戏班一众证人在场,街头巷尾的早已议论纷纷。

    魏若空在京中本就没什么好名声,此番牵扯陈年旧案,一下三条人命,百姓们骂声不断。

    至于魏夫人,她设计毒害庶女,手段阴毒,京中显贵之家再度提及她,大多嗤之以鼻。

    这两日沈青黛也陆续听到了民间的一些声音。

    “听说了吧,蝴蝶杀人,是梦蝶姑娘做的,为的就是给她哥哥报仇。要说这个魏夫人,真是心狠手辣,那魏二小姐好歹叫她一声娘,怎么就那么狠心呢?还有梦蝶姑娘的哥哥,也是倒霉啊!”

    “还有那个画师,莲衣公子。啧啧,真是可怜啊,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姐姐死在眼前,你说这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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