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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兵这一夜都没有休息,研究那地宫下的石门,终于在天亮之时有所突破。
那石门的确是用闸控制的,只是年头太多,闸已经不管用了,而且也没有机关。
那是地下,动用火药也有些不太靠谱,若是一个不好,上头塌下来,他们都得被闷在里头。
用过了早饭,叶鹿从军帐里走出来,托着罗盘,正打算往陵墓的方向走,不远处另外一个军帐里,一个白色的身影也走了出来。
扭头看了他一眼,叶鹿无声的哼了哼,并没有理会他。举步,朝着山上走。
“等等。”赢颜开口叫住她,随后举步悠然走了过来。
“做什么?我告诉你,这儿四周都是申屠夷的人,你要是敢动手动脚,小心脑袋搬家。”不禁想起梦里发生的事,叶鹿十分警惕。
垂眸看着她那模样,赢颜眉目含笑,“你说这种话反倒好像你我有私情。”
“谁跟你有私情?少做梦了。”冷哼一声,叶鹿不再管他,举步前行。
赢颜跟随,附近的黑甲兵陆续的靠近,紧盯着赢颜。
“申屠城主一大早怎么不见了?”按理说,叶鹿在哪儿,申屠夷就在哪儿才对。
“他又不是无业游民,自是有事。不过你放心,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叶鹿哼了哼,申屠城有人过来了,听那意思好像是帝都送来了什么消息,所以申屠夷才会出山的,否则他才不会走。
“申屠城主精力旺盛,奋战一夜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去办事,佩服。”赢颜的语气透着无限的嘲讽,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叶鹿随即扭身踹了他一脚,“姓赢的,再乱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泡酒。”
这边一有动作,那边黑甲兵随即奔了过来,赢颜的护卫在远处,眼见这架势也立即往这边奔。
被踢了一脚,赢颜笑起来,随意挥挥手,他的护卫便停了下来,随后退了回去。
重重的冷哼一声,叶鹿扭头扫了一眼围过来的黑甲兵,“没事儿,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冷眼警告,叶鹿又比了个手势,要是再越界,她就不客气了。
赢颜笑若春风,她的威胁警告,更像是笑话,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走进陵墓,通向地宫的台阶甬长不见底,不过有火把立在两侧,倒不像昨天那般吓人。
手中的罗盘在动,叶鹿看了一眼,随后举步朝下走去。
她走,赢颜也没有任何怀疑,走在她身边,不时的看一眼她手里的罗盘,终于忍不住道:“你不是一向靠眼睛和感觉么?何时用上罗盘了?”
“我喜欢不行么?”多管闲事,叶鹿很不耐烦。
“当然行,你还喜欢什么?”双手负后,赢颜一步一步,恍若散步。
“我还喜欢申屠夷,有意见?”叶鹿看也不看他,托着罗盘,不时的盯着上面的指针。
缓缓摇头,赢颜似乎很无言,“一定要在我面前表白你的赤诚之心么?”这种话可以当着申屠夷的面说。
“我愿意啊,有钱难买我愿意。”叶鹿扬着下颌,万分骄傲。
台阶很长,而且愈发向下,阴冷之气迎面而来,连赢颜都觉得这地方空气不对。
“关于衣筑的咒,你真的没办法么?”这件事,让赢颜也颇为苦恼。而且,那时他不太相信叶鹿会没法子,而现在他信了,否则她也不会闲的在这里挖坟。
“没办法,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咒了,包括你我。不过放心吧,你是杀破狼,他的咒落不到你头上,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提起这茬儿,叶鹿不禁生气,和赢颜与申屠夷相比,她是最弱的那个。所以,很可能她是三人中第一个应验的。
“那这个咒,会持续多久?毕竟,他已经魂飞魄灭了。”赢颜就是不信衣筑会有这么大的能耐,魂飞魄灭了,留下的咒依旧害人不浅。
“就是因为他魂飞魄灭了,所以这咒才更厉害。但持续多久?我也不知道。”叶鹿摇头,她也很无奈。
“那以你和那位许先生的两人之力呢?你们二人夺了衣筑的性命,魂飞魄灭都做到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赢颜这话倒是让叶鹿心下顺了些,他言语之中对她的本领特别肯定,可不是以前那处处鄙视她的模样了。
“许老头第一个中招,为了保住他的命,一条腿都被锯掉了。暂时来说,他什么也做不了,年纪大了,保命比较重要。”让他别痴心妄想,反正他们没死人,所以暂时就先这样吧。
“这么严重。”赢颜微诧,没想到许老头的腿都被锯掉了。
“你的那个心腹看来对你真的很重要呀,死了几个护卫你一点动静没有,这心腹病了反倒着急了。”要想抓赢颜的弱点,直接把他那心腹抓走就成了。
“重要谈不上,只是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但听你刚才所言,我认为我应当不用害怕了。”赢颜笑,这地宫光线幽暗,火把的光根本没多大作用,他的脸看起来也几分晦暗不明。
撇嘴,“你还有害怕的时候?从周国敲诈来那么多钱,睡觉都会笑醒,还有什么可怕的?”叶鹿冷哼,她这语气可是诸多羡慕嫉妒恨。
“钱进了我的口袋,你是不是特别眼红?”赢颜自是听了出来,而且笑的很开心。
“怎么?我眼红你还能分给我点儿不成?”叶鹿斜睨他一眼,她倒是还想敲诈他呢。
“不分。”直接拒绝,赢颜拒绝的爽快。
“那就闭嘴,别在我面前显摆。”只会让她更眼红。
终于,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偌大的地宫出现在眼前,石壁上雕刻着奇异的图案,尽管过去了很多年,可是看起来依旧栩栩如生。
火把的光照着,叶鹿仰头观瞧,不禁唏嘘,古人的手艺果然精巧。
那石门目前已被凿开了一个小洞,拳头大小,人进不去。
皱眉瞧了一会儿,叶鹿缓缓摇头,“还真是厚呀,这一个坟墓弄得这么牢靠,果然有钱。”
“这陵墓起码修建了有几十年,才做到这般细致。”赢颜也同意,除却皇家,鲜少有人能将陵墓修建的这般细致。
“那不知赢太子的陵墓有没有开建呀?告诉我在哪儿,待你死了,我去盗墓。”叶鹿斜睨他一眼,尽情打击。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先死?”赢颜眉目含笑,他以前的确是担心时刻会丢掉性命。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考虑了。
“那还用说,因为你是坏人呗。”因为所以,就是这么简单。
“又开始这个论调,我的确说不过你,毕竟你不讲道理。”赢颜微微摇头,不打算再继续和她打嘴仗了。
“和女人讲道理?你人中黄吃多了。”叶鹿几分得意,让他嘚瑟。
又听她骂人,赢颜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随着洞打凿的越大,叶鹿手中的罗盘指针也转动的厉害,叶鹿一边看着指针,一边盯着那边打洞的进度。
赢颜也微微敛了笑意,因为叶鹿手中的指针,他也有些不确定,看来这陵墓里真的有东西。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妖魔鬼怪?赢颜不信,可是又想不到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看了他一眼,叶鹿眯起眼睛,“尸体。”
“陵墓里当然有尸体。”她这话太奇怪了,陵墓里没有尸体才奇怪。
“哼,所以说你脑子有问题,尸体,并非一具尸体两具尸体,而是很多很多尸体,懂么?”如同看傻子似得看着他,叶鹿尽情鄙视他的智商。
“家族陵墓,尸体多也正常。”赢颜挑眉,到底谁才是傻子?
翻了翻眼皮,叶鹿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我的智商不在一个层面,所以交流不了。”
叮叮当当的打凿,那石门的洞终于大了很多,黑甲兵拿着火把探查了一下,然后继续打凿。
小心敲打,将近两刻钟之后,那洞终于能容人进入了。
一个黑甲兵做先锋,举着火把,小心的钻了进去。
外面的人不语,都盯着那洞口,等着进入里面那黑甲兵回话。
片刻后,钻进里面的黑甲兵将头探出来,整张脸有些青白,“这里面、、、这里面白骨成堆。”
众人不同程度的讶异,在陵墓里会看见白骨很正常,但是白骨成堆,却有些过分。
而且,看他的脸色,想必场面很慑人。
叶鹿很淡定,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赢颜看了她一眼,随后道:“白骨成堆?莫不是,殉葬品。”
扭头看向他,叶鹿缓缓点头,“赢太子,你终于开窍了。”
笑意浮上眼角眉梢,赢颜看着她,“几百年前的人视生命如蝼蚁,而且嗜血残暴,拿人做殉葬品是很正常的。”
眨眼,叶鹿盯着他,一边道:“看来几百年过去了,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多大的进化,看你就知道喽!”
“说话时不骂我你就很难受是么?时时刻刻都想着我,若是被申屠城主知道了,定然会怒极攻心。”赢颜笑,而且似乎很得意似得。
皱眉,“你还是闭嘴吧,堂堂一国太子殿下,像街头泼皮。”看他那眼神儿,叶鹿几分不自在。
她不相信赢颜会喜欢她,可是他那眼神儿又代表什么呢?这让她很有压力,很不自在。
继续凿洞,那洞口越来越大,那个在里面的黑甲兵拿着火把摇晃,也让外面的人依稀的窥见了些震慑人心的画面。
墓坑,很大很大,一些白骨趴在墓坑边缘,化为了白骨,可是看起来却有些狰狞。就好像,这具白骨在临死之前是从墓坑里爬出来的,最后死在了墓坑边缘。
终于,那洞口打凿到一人高三人宽,几个黑甲兵钻进去,几根火把照亮墓坑,让人不禁屏住呼吸,实在没想到这里面会是这样的。
走近,叶鹿微微皱眉,跨过碎石块,她走进去,满坑的白骨进入眼帘。
远远望去,这墓坑足有百多平米,里面都是白骨,各种姿态的横在那里,几乎都能猜得到当时他们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赢颜也随后走进来,看着眼前的场面,他几不可微的扬眉,“这么多人殉葬。”实在壮观。
“这才是草菅人命呀!”怪不得阴气这么重,这么多人殉葬,怨气冲天。
“在这陵墓里,你可找不到宝贝。”赢颜看了她一眼,似在打击。
哼了哼,叶鹿托着手中罗盘,“这话你可说错了,虽阴气重,但这高头山风水好,所以导致这里分外奇妙。”
“说来听听。”赢颜倒是好奇,她所说的奇妙是什么。
“暂时还不确定。”话落,她举步向前,在墓坑边缘走,下面都是白骨。
一些白骨趴在墓坑边缘,两只手向前,保持着爬的姿势。
微微仔细查看了下,叶鹿微微点头,“这个墓坑里殉葬的都是男人,壮年男子,不超过四十岁。”
“为什么都是壮年男子?”后面两三米处,赢颜双手负后,慢行。
“这是陵墓入口,用壮年男子填充墓坑,起保护作用。”叶鹿随意的回答,一边往里走。
里面,墓坑后面,还是一个石门,不过看起来并不厚重,和之前那个石门不是一个档次。
“原来如此,”几不可微的点头,赢颜明白了。
没有再理会他,叶鹿环顾了一大圈,在墓坑后面的石门前停下,仰头观察,这石门上的浮雕十分精致,也不知当时到底是怎么雕刻出来的。
“这后面,会是什么?”赢颜也好奇,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这片土地与大晋的风俗习惯都不一样,他不可谓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墓坑。”没别的,她十分肯定。
“还是墓坑?不知当时到底有多少人殉葬了。”现在,无论是大晋还是齐国,皆没有这种风俗。无论怎么看,人类的世界似乎都在进步之中。
叶鹿不语,尽管这陵墓是前朝的,但是它陨落覆没显然是有理由的,王侯这般残暴,若是还让他们继续下去,这天下估摸着就没有人类了。
蓦地,叶鹿扭头,那石门的洞口,一个人微微弯身走进来,身形魁伟,因为他,那洞口都显得特别小,是申屠夷。
弯起眉眼,叶鹿整张脸立即变成一颗蜜糖,“你回来啦。”
走过来,申屠夷恍若行走的乌云,席卷而来,让人躲避不得。
“都是白骨。”他也没想到,那结实的石门之后会是这么多的白骨。
“嗯,殉葬品,前朝果然很残暴。”齐国取而代之,果真是天道呀。
“这石门之后呢?”申屠夷看了一眼,随后抬手放在了她的肩颈上,微微用力,便将她揽到了自己身边。
“也是白骨。这里阴气这么重,就是这样来的。这么多人死不瞑目,也多亏了高头山风水好,压制的住。”仰头看了一眼他的下颌,刚硬,无坚不摧。
“除却白骨还是白骨,申屠城主和城主夫人还打算继续挖?”赢颜看着他们俩,很是搞不明白。
扫了他一眼,叶鹿哼了哼,向前一步,抬手触摸那石门。
上面雕刻的纹路很精致,虽然年头很久了,但是它们仍旧如同新的一样。
这上面的纹路是什么意思她不懂,但想来应该是有特殊的含义。
叹口气,她转过身看向申屠夷,“我认为,这里的阴气能有效的对抗衣筑的咒。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我们可以做实验。正好赢太子带来了他的心腹,若是信得过我,就把他送进来。”
她此言一出,申屠夷与赢颜皆不同程度的扬眉,没想到这阴气极重的地方会有这样的效用。
“不信?做实验喽!要是赢太子你舍不得那个心腹,那就把我们申屠城的人运进来。”他们俩不吱声,叶鹿哼了哼,随后身子向后,靠在了那石门上。
哪知,随着她靠上去,那石门霍的朝着两边滑开,她靠着的地方正好是分开的位置,她整个人也随之朝后倒了过去。
两只手以极快的速度各抓住她两个手腕,拽,她整个人恍若羽毛般弹了回去。
那两只手的主人分别是申屠夷与赢颜。将叶鹿拽回来,申屠夷转眼看向赢颜,随后手上用力,叶鹿的身体立即朝他歪了过去。
赢颜在同一时刻放手,面上没什么表情,而且转眼看向那石门,恍若刚刚什么都没做。
惊魂未定,叶鹿靠在申屠夷怀里大喘气,扭头看向那打开的石门,她发出唏嘘之声,“那两道石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这个也太容易了。”她靠一下就开了。
石门彻底打开,后面的墓坑进入视线,诚如叶鹿所说,仍旧是一堆的白骨。
而且,这个墓坑里的白骨挣扎的要更厉害,许多都在边缘,想来当时石门关上之后,他们还活了很久。
这个墓坑和前面的差不多大,而且后面仍旧是石门。
“若说阴气重,此时我信了。就是不知你所说的阴气能与衣筑的咒抗衡,是否属实。”赢颜没什么表情,尽管他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可是他这个模样却能让人窥见一丝肃杀。
“我说了,不信的话我们就先送人进来,做一个实验,你就知道了。”叶鹿看着满墓坑的白骨,字字句句皆是自信。
“既然如此,便将申屠城的人都送过来吧。”申屠夷淡淡开口,他对叶鹿是无限的信任。
抬头看了他一眼,叶鹿点头,“好。”
“若是真的有用,那么落在我们身上的咒也能解除?”赢颜看过来,虽叶鹿说那咒攻击不了他,但是他现在也是借了她的命才得以存活,若是认真计算,他也并非刀枪不入。
皱眉,叶鹿显然很无言,“我始终坚信衣筑的咒对你们俩没有用,即便你们俩有一天病入膏肓了,也不会应验。”这就是两大绝命的威力,虽说命格是穷凶极恶,但是也有好处不是么?
申屠夷抬手将她的头转过来,“那你呢?”
“我?应该也没事。”对自己,她可不确定。
黑甲兵进入第二个墓坑,稍稍检查了一下,然后准备开后面的石门。
刚刚的石门轻易打开,想必打开这后面的石门也不会困难。
看过去,叶鹿的视线从那些白骨上一一掠过,她忍不住皱眉,“这个墓坑里,都是女人。”
最外面的墓坑里是男人,这个墓坑里是女人,那么那道石门之后呢?是什么?
有些不敢想象,叶鹿心下一沉,若是如她所猜测的那般,那也太残忍了。
根据白骨,赢颜并看不出什么。但叶鹿是专业的,精通人骨长势,通过骨头就能分辨出男女来。
看来,这陵墓果真有讲究,男人,女人。
叹口气,叶鹿倚靠着申屠夷,缓缓抬手捂住腹部,“唉,我可能吃坏了东西,肚子疼。”
“很疼么?”申屠夷垂眸看向她,随后揽住她的腰。
“不是很疼,隐隐作痛。不行,我要出去方便一下。”皱眉,若是拉肚子的话那可惨了,她得控制好自己的括约肌。
“走。”揽着她快步走开。
赢颜回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褐色的眸子在火光之中几分悠远,看不见底。
出了陵墓,申屠夷便带着她快速的朝着山下走去,山下是军帐,而对面的山树木茂盛,所以那里就成了临时的茅厕。
黑甲兵都去军帐右侧的树林里解决内急,这对面则没有人过来,反倒成了禁地。
进了树林,叶鹿微微猫着腰捂着肚子进入一片杂草丛之后,申屠夷在远处等着她。
大概一刻钟之后,叶鹿才出来,双手扶着腰,她一点一点的挪腾出来,看样子还是不太舒服。
申屠夷看着她,不禁皱眉,“真的吃坏东西了?”
看了他一眼,叶鹿点头又摇头,“吃的东西应该没问题,都很新鲜。唉,神医那老头就要来了,让他给我瞧瞧再说吧。”不说是食物的问题,否则申屠夷非得把经手过饭菜的人都盘查一遍不可。而且,她肚子是隐隐的痛,并非剧痛,问题应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