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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申之在政事堂集思广益,寻求着和平统一南方的方法。怎奈在座的没有政治家,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点上。陆游的突然发言,让李申之眼前一亮。
陆游说道:“我华夏数次分合,几番浮沉,最后仍能屹立不倒,申之以为是为何?”
李申之心中闪过无数个答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片刻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陆游没有继续卖关子:“是儒家。自大汉以来,孔夫子的儒家思想便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每一个华夏人的骨子里,正是有着这样的烙印,使得我华夏英才辈出,延绵不绝至今。想要顺利接管南朝,咱们还得打好儒家这面大旗。”
陆游说罢,在座之人都是若有所思。
这些话,他们认同,但是又不完全认同。
李申之微微皱眉,脑子里仿佛抓住了一丝灵光,又没有完全抓住。
李修缘率先打破了沉默:“儒家思想中有诸多糟粕之处,不如我佛法精微。申之既然建立的是新朝,不如以我佛家为根基。”
陆游反驳道:“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本是出世之学,又何必来掺和这入世之事呢?”
李修缘不动声色:“我华夏之佛家不同于印度之佛家,忠孝亦是我华夏佛家之教义。然儒家只管训导人,却从未关爱人,不理人心疾苦,这正是我佛家擅长之处。既然要感化人心,自然非我佛家不可。”
陆游闻言没有反驳,而是望向了李申之。
话已至此,再多说已然无用,就等着李申之决断了。
李申之没有急着肯定谁,也没有急着反对谁。被更先进的思想武装过头脑的他,想得比陆游和李修缘更深,更远。
陆游和李修缘二人,说得其实一个意思,都指的是统一思想。
他们的区别在于,是用儒家去统一思想,还是用佛家去统一思想。
幸好在座的没有牛鼻子老道,不然还会再出一个分歧,要用道家执牛耳。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李申之反问陆游:“兄之儒家,是彼之儒家?”
陆游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自汉董仲舒之后,只有一个儒家,申之若是天子,那便是申之之儒家。”
李申之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在座众人有如岳飞一般跟着微笑的,有如李修缘一般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有如梁兴一般老僧入定的,只有邵继春在一旁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务观兄言之有理。我华夏之正统不在赵宋,而在儒家。孔夫子创立了儒家,是为圣人。董仲舒发展了儒家,亦是圣人。然继董夫子已降,已近千年,儒家已然发生了许多的变化,是时候再出一位圣人了。”
“务观兄,可否先行一步去临安城,替兄弟打打头站?”
陆游面色隆重,拱手而立,郑重地应道:“但为驱使,义不容辞。”
李申之的意思很简单,他需要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使得自己的统治具有正统性。
想要推翻赵宋很容易,但是想要完全替代赵宋,让赵宋的权贵们完全接纳来自北方新兴势力的统治,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始皇帝就是这一点没做好,加之秦二世的昏聩,才使得大秦帝国二世而亡。
到了汉朝,刘邦在政治制度上开了历史倒车,直到汉武帝刘彻的时候才基本上完成了思想上的大一统。
董仲舒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自董仲舒之后,诸子百家仿佛消失了一样,正所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其实诸子百家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被吸纳到了儒家之中。
正确的叫法应该是:吃掉百家,壮大儒术。
现在,李申之打算把这个过程重新来一遍,也就是将科学纳入到儒学体系中,甚至会鸠占鹊巢。
李修缘其实看懂了李申之的打算,他想给自己争取一下。
只可惜佛家是一个外来学说,李申之是不想让佛家的旗子打得太高。
且不说佛家,若是在坐的有一个牛鼻子老道,也未必能成。
实在是儒家这个壳子太好了。经过了北宋一百多年的科举,儒家已经成了整个社会的共识,如同义务教育一般深入人心。
随后李申之向陆游交代了一些细节,陆游一一记下。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即便是刚才一番争论没有反应过来,那么李申之给陆游布置任务的时候也该明白了。
南下的主要目的安排好,接下来的细节问题自有张浚操心,李申之就不管那么多了。
“南下的事情就这样吧,咱们来看看西面的事情该怎么安排。”李申之说罢,朝邵继春递了个颜色。
邵继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清了清嗓子,理了下思路,抬头看了看李申之,得到肯定的示意之后,开口说道:“西面的情况比较复杂,太原府刚刚拿下,还不是很稳定,需要派遣数名能吏前往整顿一番。吴璘将军那里不足为虑,只要平定了南方,川蜀自然会归附。最麻烦的,其实是这里。”
邵继春边说边走,来到了地图边,捡起一根木棍,指向了银川。
“党项人在此处盘踞了二百余年,与赵宋交战多年,虽常处于劣势,却总是能绝地反击,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说到此处,邵继春深深地呼吸了两声,再次看向了李申之,才继续说道:“若是党项人与我正面交锋,自然不是对手。但是加上他们占据的地利优势,局势便不好说说。想要进攻党项人,自凤翔府向西,再北上,此路最宽阔,人员物资都容易调拨。凭借咱们得实力,可以轻松碾压胜之。只是此处乃是吴璘的地盘,想必他不会借道与我们。另一条路,由太原府北上至大同府,再由大同至河套,再南下,此路当为上选。除此之外,还可由太原直接向西,直插党项肋腹。只不过此路最为难走,只能做奇兵奇袭。”
李申之点了点头,邵继春就像一个上课被抽查回答问题的学生,回答得不错,紧张而又高兴地重新坐了下来。
“西面该如何用兵,诸位是何意见?”
未等众人开口,李申之已经给西面定下了“用兵”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