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萧照

七桃散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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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香苑广发请帖,庆功宴办得甚是盛大。

    文臣武将给足了面子,大宗正赵士褭、皇城司干办冯益亲自出席。

    其他如枢密使(国防部部长)张俊,殿帅(三军总司令)杨沂中,还送来了花篮庆贺,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张俊与秦桧虽然狼狈为奸,但并没有隶属关系。两人之间其实就是互相利用,一个想借对方排除异己,一个想靠别人捞钱发财。

    秦桧与李申之有矛盾,关我张俊什么事?我赚的是李申之的钱。

    可以说,除了文官集团鲜有人来,整个南宋政坛的军方与安全部门的大半壁江山,要么亲自到场,要么送了花篮条幅庆贺。岳家由岳银瓶代表出席,换岳雷去狱中照顾岳飞,顺便交代一些家中的事。

    其中来人最多的群体,是宗室子孙们。

    这些宗室贵族们,每日里无所事事,钱多得花也花不完,就喜欢整一些新奇的玩意。

    上一次痛快地喝了一顿酒,不知从谁的口中得知,茗香苑竟然还有一种美茶,整个临安城独此一家。

    不用说,一定是赵不凡这位便宜大哥大肆宣扬的结果。

    李申之兴高采烈地站在门口,光迎客就迎了一个多时辰。

    大画家赵伯驹也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壮汉,长得膀大腰圆,浓眉大眼。

    赵伯驹把壮汉拉到身前,介绍道:“叨扰李公子,在下带了一个朋友过来,是画院待诏萧照。”

    原来也是个画家?不介绍还以为是你的保镖呢。也不知这位画家作画之时,会不会有一股金戈铁马之气。

    李申之拱手施礼:“久仰久仰!”

    他是真的久仰。

    ……

    说起萧照,不得不说南北宋交迭之间的一桩趣事,与两宋画风传承有关。

    话说北宋时期有个大画家,叫李唐,就是南宋四大画家之“刘李马夏”中的那个“李”,最着名的一副作品叫作《万壑松风图》,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号称宋画三大精品之一。这幅画就在赵构的内库之中,当屏风用着呢。

    后来北宋灭亡,李唐没有跟上大部队,独自一人寻路南下,由北宋画家变成了南宋画家。

    走在半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伙土匪,将李大画家打劫上山。

    大画家走得仓促,身上没带什么金银财物,土匪们眼见空跑一趟,没有收成,便要拆了他的行李分赃。

    这一分不要紧,翻出来许多作画写字的工具,再细问之下,才知道被打劫之人是鼎鼎大名的画家李唐。

    这时,山寨的二当家有话说了:

    “承蒙大当家多年照拂,兄弟有个不情之请。兄弟从小是个爱画之人,今有幸得遇李待诏,兄弟愿随李待诏学画,侍奉左右,望大当家成全。”

    二当家正是萧照。

    萧照早年也是以卖画为生。后来金人南下,汴梁城破,无奈之下上山当了土匪。萧大画家长得身材魁梧,又能识文断字,堪称文武双全,深受大当家器重,很快便成了山寨的二当家。

    大当家虽然心里不舍得放人,但也不愿当断人前程之人。索性成人之美,辈了一笔盘缠,送李唐和萧照二人下山南下。

    师徒二人到了临安城,本想凭借一手好画技过个太平日子,怎奈临安的市场跟汴梁不太一样。

    汴梁人爱看山水画,临安人爱看花鸟画。

    李唐流传下来的一首诗诉尽了心中的无奈:云里烟村雨里滩,看之容易作之难。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燕脂画牡丹。

    那时候的朝廷,连太学都没恢复,更别说国家画院了,两人的生活一时之间陷入了困顿。

    好在也不是全没有识货之人,赵伯驹和赵伯骕兄弟也是爱画之人,在他们的引荐接济之下,二人生活才逐渐有了着落。

    ……

    却说李申之神情真切地迎接,让萧照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官家布置了任务,让画一些临安的小景。今日听闻贵府摆宴,特来采风,多有叨扰,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李申之忙将二人迎入:“好说,好说。若是萧待诏能留下一两页墨宝,定能使寒舍蓬荜生辉那!”

    赵伯驹挽住两人的手,笑道:“你要是‘胡虏血’管够,画儿你要多少有多少!”

    “那感情好!”李申之生怕赵伯驹反悔,赶紧接住话头,乐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这两位的墨宝要是能传给子孙后代,一张能卖一个亿。

    两位大画家想的是,几张素绢就能换顿美酒,值了。

    好的买卖就是这样,大家都觉得自己赚了。

    迎进了大门,客人们自有仆役侍女们接住,将他们带入各自的包厢。

    梁兴等人今天专门过来帮忙,干起了迎客传菜的活儿。

    好巧不巧,那梁兴跟萧照就在走廊里打了个照面。

    两人对视一眼,四目相接,都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困惑。

    “这人好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叫什么来着?”

    “好尴尬……”

    “我想起来了!”

    “不,不可能是他!”

    “要社死了,好慌,怎么办?”

    “千万不要认出我……”

    两人对视着逐渐走近,却没有打招呼。

    赵伯驹在一旁没看明白,问道:“这位也是你朋友?”

    萧照不能装死了,问道:“可是‘梁小哥’?”

    梁兴也终于确认了对方:“可是‘萧二哥’?”

    “咳……”萧照尴尬地一笑,说道:“这位小哥莫不是认错人了?某家是萧待诏。”

    “哦……”梁兴也赶紧收口,拱手施礼道:“客官里面请,俺可不是什么小哥,在这里干点杂活儿,混口饭吃。”

    两人心照不宣,大家都是文明人,以往当土匪的日子就不要再提了。

    萧照心想:当年这位梁小哥帮过自己不少,等日后闲暇再来此处,能帮衬就帮衬一些。今日跟着赵家子弟一起,暂不宜与他相认。

    梁兴倒没有多想,看着以往的兄弟富贵了,他心里也高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两人这一场差点社死的偶遇,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成了重要的情报。

    ……

    后院阁楼里,几个青春少女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瑜姐姐的剑舞真是英姿飒爽,配上少东家谱的《将军令》,简直不输男儿。”张葱儿一边撸猫,一边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