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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草木逢春,大地到处一片青翠之色。
时值三月,桃花盛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鸟儿在枝头欢鸣,蜜蜂在花间飞舞,一片生机勃勃之相。
一队人马,走在商道上。
这队人马大约百来人,打的是白氏商号的白云绣大鹏旗,马车上挂着是的鹏鸟的车徽,二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往前山道驶去。中间的马车里,连着说了大半的白楼接过部下递来的水喝一口,接着介绍道:“这里就是鬼哭峡,因为四面地势不怎么高,风吹起来就跟鬼哭似的,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儿。”
他顿了一顿:“不过这地儿老出山匪,地势宽,一般没什么本事的商旅之人还真不敢过。”
说这话时他得意地一挺自己的胸脯。
姑苏凉意味不明的嗯一声,眸子低垂下望向膝上的白狐,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为白狐顺着毛。而真正的殷赤月则是在白狐的身体里,半闭着眸子,完全没把两个男人一道上的暗地里交锋看在眼里。
是的,一道上。
在姑苏凉寻找到白楼,要以他朋友的身份与他一起去魏国的时候,白楼的威风就抖起来了。他虽然没把殷赤月给认出来,但是本能觉得这是个人物,于是各种找机会套近乎,耍嘴皮子贬低姑苏凉抬高自己,做得不要太明显。姑苏凉则是以不变应万变,懒洋洋磨嘴皮子,半点都不以为然。
为什么?因为现在同他们坐在马车里的不过是一具傀儡,真正的殷赤月的身体在后边的一辆马车里装着呢!在白狐身体里的殷赤月能在外人面前说话吗?
呵呵,当然不会。
姑苏凉这一只天然黑在看到傻缺沿途卖傻当消遣看得乐呵极了。
只是现在……
他长眉一蹙:“你先回去。”
“干嘛?”白楼挺起的胸脯一收,不服气正想辩驳来着,就看到前面的护卫蹬蹬蹬地跑过来:“少主,前边儿好像不大太平。”
白楼伸手指指车上的旗帜:“没打起来?”
“打了,可还是听到了动静。”那护卫道:“少主不妨歇歇,我们先派人过去看看。”
“怕什么,过去。”白楼倒是不信了:“山匪还敢打劫我们?”
“是!”护卫这才调转马头去了。
白楼转过身对姑苏凉得意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我这般正气浩荡,管教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胡来。”
说着,又骄傲地朝殷赤月看一眼,可奈何人还是不理他。
姑苏凉也懒得理他,只是对上了殷赤月的一双琉璃目,无声以口型告诉她道——七十三人。
殷赤月垂下眸子,懒洋洋舒展了下四肢,旋即身体一僵,软了下去。
姑苏凉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却是噙着笑暗乐——她大概是在白狐的身体里温养久了,染上了它一些撒娇的习惯,比如伸懒腰,不自觉就窝他怀里不防备的让他抱抱摸摸什么的,吃嫩豆腐不要太方便。
福利哟。
“哎!”
木有人理的白楼郁闷,气势萎靡一会儿他又打起了精神正打算继续找存在感时却忽地听到外边有洪亮的声音传来:“劫道,此山今儿归爷管,此路归爷看,速速交出买路财,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姑苏凉似笑非笑的看白楼一眼。
“……”
被赤果果打了脸的白楼骂一句,跳下马车,火箭炮一般冲到前边儿。
殷赤月一动。
姑苏凉将帘子放下只余一角,看过去。
七十三匹马三层排开,牢牢挡住了前行的路,为首的是一位彪形大汉,他生得浓眉大眼,悬鼻厚唇,身高约莫九尺,体型健硕,紧实的肌肉将寻常的布袍也撑得满满的,一双流星锤握在手上虎虎生风。
他胯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骏,比起他本人的寒酸打扮,这匹马可几乎是武装到了舌头。
而往后再看去,这些人的马有不同,却都是相差无几的装扮。
与其说是一队马贼,倒不如说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殷赤月抬爪拍了拍姑苏凉的手背。
姑苏凉低头看她一眼,眼中是明了的光芒。
这时候白楼已经冲到了那群人面前,指着自己挂的旗帜道:“看到没,这是白氏商行的旗帜,我们来的时候都交过保护费的,怎么还要交第二次?”
他到底有点脑子没把自己是白氏商行的少主身份泄露出来。
“哼,不过奸商尔!”大汉哼一声,流星锤一挥:“交,过不交,退或者死!”
“呀呀呀!”白楼卷起袖子,瞅着大汉打量:“这么横!哪门哪路的,给爷报上名来!”
“我……”
“我兄长是何人需要告知于你么?”娇斥声落,听那马蹄声蹬蹬,从后方走出一骑桃红马的女子,她年约双十,生得乌发娥眉,樱桃小口,白玉颈,真真生得是极美。
美人儿!
白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知这位小姐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有定亲?”
美人儿啐一口:“色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白楼笑眯眯的取出折扇,作风度翩翩状扇呀扇。
“哼!”美人儿径直催马行到大汉身边。
白楼笑眯眯地看向大汉,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口气:“兄弟你妹子害羞咱爷们儿不兴这套,今儿咱这是不打不相识。这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拿什么,只要给个面子让小生同你妹子交个朋友就行。”
“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后边的一群汉子火冒三丈,磨刀霍霍就要动手。
大汉眉头一皱,对美人儿道:“三娘,你退后边儿。”
三娘一抖袖中长鞭,狠声道:“这等登徒子,姑奶奶要亲自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着从桃红马上一跃而下,扬起鞭子就朝着白楼抽去。
白氏商行的护卫一看自家少主有难,这还了得,立即是拎着武器就加入了战场。
大汉手下人也不示弱,双方人马很快打到了一起。
兵戈交锋中,帘子完全落下。
“很无聊哎。”姑苏凉懒洋洋地靠回垫子上,摸摸殷赤月的爪子。
殷赤月半眯着眼睛,离他远了些。
“哎,你说说,白楼那小子能撑多久?”姑苏凉没事找事往她面前凑。
“自己看着办。”殷赤月不搭理他。
“人家一个人很无聊的啦……”姑苏凉抱她起来,笑眯眯的眸子望进她乌黑的瞳眸中,长眉一挑,邪气的笑容里带着些不怀好意:“不然我们打个赌,赢的人为输的人办一件事?”
“……”
显而易见的答案还拿出来当赌约,这人还能再幼稚点吗?
殷赤月鄙视地看他一眼,一爪子拍掉他的手,跳下马车跑了。
据说跟傻子待久了智商会低!
“哎,这孩子……”姑苏凉叹息一声,拍拍自己被拍疼的手,嘴角的笑容却是轻松的。
“半炷香。”
他殷红的唇瓣微启,嫣然一笑,歪在了马车上。
不一会儿白狐归来,欢快地跳上他的膝盖,蹭蹭,要顺毛。
姑苏凉把卖萌的拨到一边儿去,掌心压住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任由它蹦跶就是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半炷香后,一切正如他所料。
白氏商行的护卫连同白楼全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抱着头堆在了一块儿。
“兄长!”三娘已经重归马上,手指向前方连着的那两辆马车:“里头好像有人。”
大汉闻言望过去。
白楼青着一双眼睛跟国宝似的,四处一望没看到姑苏凉和殷赤月,灰了的心又活络起来了:“我告儿你们,那两辆马车上可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你识相点儿立刻把我给放了,不然他们一生气,必然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三娘柳眉一竖,狠一鞭子朝白楼肩膀抽过去。
“哎哟。”被抽个正着的白楼身子一哆嗦:“你这妞儿,下手要不要这么狠?”
“你嘴巴要是不干净,我不介意帮你用马尿洗洗!”三娘恶狠狠地扬了扬手上的鞭子。
“哼!”
三娘后边的汉子们齐哼一声,有些马儿膀胱已经蠢蠢欲动。
白楼的气势一下子瘪了下去,冲着姑苏凉和夏语冰的方向鬼哭狼嚎:“救命啊!我的亲兄弟,你们再不救我,我就要被抢过去当压寨小相公从此被人作践,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了啊啊啊!”
三娘小脸气得通红,又要动手,却被大汉拦住:“等等。”
说完,他策马到最前头:“这里边的兄弟,可否出来一见?”
他之所以不急着收拾东西走人,就是感觉到了这两辆马车里有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行军多年,他趋利避害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这样的直觉曾经数次救了他数次性命。
而他现在,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三娘催马过来到他身边:“兄长何必与他们废话,要想知道里边是谁,让弟兄们一搜便知。”
说着,她对后方的汉子们一招手:“搜!”
“慢着!”大汉却是叫了停。
“兄长!”三娘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大汉丢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而后对着姑苏凉和殷赤月所坐的马车方向道:“里边的兄弟,可否出来一见?”
“见了如何,不见又如何?”姑苏凉轻飘飘的道,他才松开白狐,元气满满小家伙立即随着他扬起的手指转圈圈,蓬松的尾巴一甩一甩地,很快活的样子。
有帘子的遮挡看不到里边的情形,但是声音却是传出去了。
如歌似吟,声若天籁。
外边儿的众人听得心一动,这声音当真好听哪。
大汉却是面沉如水:“姑娘……”
努力作凄苦状的白楼忽地扑哧一笑,换来三娘一个怒瞪。
“声音好听的可不见得都是姑娘哟。”白楼不怕死地冲着三娘晃脑袋:“还有你这种虎姑婆!”
“你!”三娘策马转身就要收拾他去。
“兄弟啊,救我,虎姑婆要吃人了啊!”白楼一见她冲自己过来,立马尖叫起来。美人儿美是美,鞭子抽身上还是痛的啊!
“姑奶奶倒是看看谁能救你!”三娘一肚子的火,到他跟前,鞭子狠狠往他身上一抽。
大汉有心试探马车里人的反应,没有阻拦。
长鞭破空凌云的一刹那,姑苏凉指尖一动,一道罡风从他指尖飞出,直迎上那鞭风。
两道风声于空中相撞,汇成一道直袭向三娘握鞭的手,三娘忽觉虎口一麻,手上的长鞭差点都甩了下去,她握住了手腕,娇斥一声:“谁!谁在偷袭?”
白楼这心总算落了地:“兄弟,你快帮我松绑啊!”
见死不救几个意思?
被捆着太羞耻了好不好?
三娘闻言一鞭子缠向白楼的脖子,对着姑苏凉威胁道:“有本事偷袭你有本事下车啊!缩在车里像个乌龟你还是男人吗?”
“人家是男是女和你有干系?哦,当然了,你若分不出自己的性别大可解了衣裳当街裸奔一圈让别人告诉你嘛,何必这般拐弯抹角地向人家求证呢?”姑苏凉好不懊恼地蹙起娥眉,那一双妖娆的眸子里却盛满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戏谑:“这世上好人很多很多哟。”
“你!”三娘狠狠一勒白楼的脖子。
惨遭池鱼之殃的白楼翻白眼,快被勒死啊擦!
“脑子不好没关系,手没个轻重可不行的哟。”姑苏凉掩嘴轻笑一声:“呐,现在人家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放了白氏商行的人让出路来并且认错;第二:死!”
“你好大的口气!”
这下不止是三娘愤怒了,她身后的汉子们也是上了火。
姑苏凉却是浑然不怕:“呐,人家数三声,三声后做不出选择人家就默认是第二种咯。”
他数:“一……”
“慢着!”大汉对三娘道:“你先放了那小子。”
“我不!”三娘今儿是铁了心的要收拾嘴巴没把门的白楼和那让她不高兴的人。
白楼:“……”
谁来救救他!
“二……”
三娘把白楼甩到后边儿,催马上前,凌厉一鞭直抽向姑苏凉的马。
就在她鞭子将落下时,车帘子蓦地掀开,一阵逼人的香风直冲她面门而来,她猝不及防间被那香风袭个正着,顿时脑子就成了浆糊,而此时她胯下的桃红马也是嘶鸣起来。
香风有毒!
她意识到这情形闭住呼吸时,已经连人带马一起往下栽倒下去。
“三娘!”
大汉惊叫一声,立即催马过来,同时的他身后那些个汉子也是一同催马过来将姑苏凉所乘坐的马车团团围住,有人甚至搭好了弓弩瞄准了马车蓄势待发。
姑苏凉轻数一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