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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看到他黑曜石一样深邃的双瞳,他是三十岁事业有成成熟稳重的男人,就连眉心淡淡的纹路,仿佛都是他耀眼的徽章。
傅胭从来想的都是该和他保持距离,可却偏偏是他,在她每一次无助时,站在了她的身边撄。
鼻头蓦地一酸,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容叔叔……”
他待她是真的好。
她其实都知道的偿。
他们出去的时候,晚宴正达高峰。
秦钰为林晓菲拍下了一只明代的玉笛,不算稀世珍品,却也精巧可人,林晓菲小鸟依人的坐在他身畔,眉眼里都是满足。
方靖之的人也举了几次牌,拍下了价值几百万的小古董。
傅胭坐下来的时候,晚宴负责人正将今晚最昂贵的一方唐代端砚请出来。
容承僅注意到,傅胭的眸子一下就亮了。
她大学学的美术设计,又自小经傅睿明的教导耳濡目染,对这些东西特别喜爱,傅睿明的书房里不知收藏了多少珍稀玩意儿,可加起来,大约也比不上这一套的价值。
起拍价就是五千万。
郾城多豪富,举牌的人虽不及开始的多,却也寥寥有几人。
价格慢慢涨到了五千五百万。
容承僅看了容磊一眼,容磊眉毛都没动一下,直接举了牌:“一亿。”
场上顿时一片吸气声,顾襄气的一下捏紧了手指,手包上价值不菲的珍珠被她恨恨的抠下来,骨碌碌滚在了脚边。
在郾城,容承僅看上的东西,从来不会有人不识相的争抢,更何况他直接出价到了一个亿。
傅胭也呆住了,她自小家境优渥,爸妈娇宠着,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可就算她外公家家底颇厚,她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挥金如土。
沉甸甸的盒子落在她的掌心,傅胭觉得心口都哆嗦了一下。
“喜欢吗?”
傅胭连连点头,手指小心翼翼的拂在那精致的纹路上,她真的很喜欢,爸爸也会很喜欢的吧。
他看着她眼眸亮亮的样子,也觉得颇为愉悦。
“走吧,去打个招呼。”
他把傅胭手里的东西递给容磊,牵了她的手走到方靖之跟前。
“靖之,这是傅胭,傅睿明的千金,胭胭,这是方靖之,我美国念书时的同学,也是十多年的老友。”
容承僅做了介绍,傅胭就礼貌的打招呼:“方先生,您好。”
方靖之一双桃花眼看向她,笑意渐渐盎然:“傅胭……是哪个胭字?”
“胭脂的胭。”
傅胭老老实实的回答,方靖之的眸光落在她微肿嫣然的唇上,笑意更盛:“名副其实啊。”
容承僅微蹙了眉,拉了傅胭在方靖之对面沙发上坐下来:“靖之,你怎么想到来郾城了?”
方靖之把玩着手里精致的打火机,不算什么贵重玩意儿,是配不上他这身份的,可他却从来都带在身边。
“想来就来了呗,怎么,不欢迎啊。”
容承僅未再多问,只是一笑:“那明天一起吃饭吧,我们也很久没聚了。”
“行啊,带上胭脂小姐一起。”
方靖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傅胭觉得这个男人奇奇怪怪的,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却自始至终在那个打火机上,有些阴沉,又有些凝滞。
那一定是他在意的人送的吧?傅胭心里已经忍不住脑补了一万字的言情小说桥段……
她正在胡思乱想,那边容承僅和方靖之说完了话,晚宴到了尾声,方靖之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秦钰和林晓菲过来打招呼,毕竟容承僅是秦钰的小舅舅,他和傅胭再怎样尴尬,也不能对长辈不敬。
容承僅看了秦钰一眼:“今晚你和我一起回容家,我有事和你说。”
他这边说完,不等秦钰和林晓菲开口,直接吩咐了容磊:“你安排车子送林小姐回住处。”
林晓菲心里害怕,下意识的抓了秦钰的衣袖求助,秦钰却只淡淡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住在外公家。”
林晓菲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跟着容磊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的看了傅胭一眼。
她站在容承僅的身畔,容承僅一直都握着她的手,饶是他在和秦钰说话,那目光却也时不时的落在傅胭的脸上。
傅胭却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林晓菲咬的牙根都酸了,却再也不敢多逗留。
今晚顾襄羞辱傅胭那一场,说穿了还是她在一边煽风点火的结果,所以,还是赶紧走的好,和容承僅多待一秒钟,她都觉得毛骨悚然,好在,她快要出国了,终于能暂时拜托容承僅这个魔鬼。
容承僅一行正要离开宴会厅,顾襄却红着眼圈走过来,她本是娇媚艳丽的容貌,此刻含了委屈怯怯的站着,端的让人心疼怜惜。
容承僅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她,握了傅胭的手将她带入怀中,他的手掌箍在傅胭的腰上,把她拉的更近。
傅胭心里慌的不行,下意识的看向秦钰,秦钰却微微侧转了脸看向另一处,可傅胭知道,他心里多难受。
她也觉得难过起来。
“容叔叔。”傅胭咬了咬嘴唇,轻轻从他怀中挣出来:“我先上车了。”
她轻声说完,低了头就向前走,容承僅没有开口,也没有追上去,他站在台阶上,看着傅胭小小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亮缎一样的发长长了一些,柔顺的蜿蜒在肩下。
她没有回头,容承僅的眸色熹微的有了一点黯淡。。
“秦钰,我和承僅哥说几句话,你先上车吧。”
顾襄扭脸对秦钰说了一句,秦钰怔了一下,看容承僅没有异议,这才点点头,下了台阶往车库方向走去。
“承僅哥……”
顾襄捏了捏手指,声音放的更软了一些,她唤了一声,抬头看他。
他站在夜色里,整个人却比夜色还要深冷,他根本不看她,在傅胭离开之后,他身上所有的柔软都褪去,他的眉峰森然,眸子阴沉,沉默冷寂的样子,却让顾襄的心脏开始打鼓。
“承僅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顾襄。”
容承僅低头,点了一支烟,他微微眯眼,呼出一串青白的烟雾,夜色里,他背光站着,精致立体的五官融在那漆黑的夜舞之中,他的视线却终于落在顾襄的脸上。
“傅胭是我的人。”
“承僅哥!”顾襄一下激动起来,她不甘的瞪大眼:“为什么?她哪里有我好?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容承僅将烟送到唇边,他深吸了一口,忽然另一只手伸出来扼住了顾襄的下颌。
他的眸子阴鹫的眯起来,唇也邪佞的勾起一边,顾襄从未曾见过这样的他,她一直以为,他就算不是清俊温和的男人,却也是翩翩君子,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对女人动手。
顾襄只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捏的裂开了,她疼的眼泪珠子直往下掉,艳丽的脸庞都扭曲起来。
“顾襄,这是最后一次,你记住,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他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说出的,却是对别的女人的疼宠。
顾襄疼的受不住,连连点头,他这才放开手,顾襄吓的腿都软了,捂着青紫的下巴瑟缩哽咽着,再不敢开口。
他走下台阶,高大挺括的背影真是让人着迷,他步伐不紧不慢,寻常沉稳之外又带了几分的桀骜和戾气,顾襄却再不敢多看一眼。
她也是娇小姐,哪里经过这些,方才容承僅的样子,她真是害怕极了,那些绮思念想,也跑的无影无踪。
快走近车库,容承僅远远就看到两道背影,隔着一肩的距离背对着他走来的方向。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仲夏夜的星光,美的不似人间,银河清晰,她和秦钰好似牛郎织女,而他,仿佛是那拆散二人的恶人。
“胭胭,你真的,决定和,和我小舅舅在一起了吗?”
秦钰询问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酸楚。
他却只想听傅胭怎么回答。
长久的沉默之后,似乎连风都跟着静了,不知哪里传来的几声虫鸣,像是在人寂寥的心上又添了伤痕。
她似乎轻轻摇了头。
“秦钰,我没有想过这些,我从来,都是把他当长辈看,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他这辈子也不会有交集,而如今,我和他的交集,也仅此而已。”
“胭胭……”
秦钰再忍耐不住,他转过身来,微凉的手指按在她的肩上,目光殷切灼灼:“你还爱不爱我?”
他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眼眸却酸胀起来,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儿就在她的眼前,他却连拥抱她都没有勇气。
“秦钰……”
傅胭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子……”
她向后退,从他的手掌下逃开,却低着头,颤抖着哆嗦着淌下泪来:“你不要这样问我,你走吧,你已经有了晓菲了……”
“可我爱的人是你,我只爱你!胭胭,我是和她在一起了,可我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秦钰的泪落下来,他抱着她,拂开她额前柔软的发,捧着她的脸,要她看着自己:“胭胭,你等我好不好?”
“等你?可是秦钰,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我等的很累了……”
傅胭的瞳仁里有一线的迷茫,她看着面前自己爱过的少年,为什么相爱的人在一起就这么的难?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林晓菲,她的心里,怎样都越不过去这一道坎,而如今,还有一个容承僅……
“胭胭,那就换我等着你,等到你想要回来的那一天……”
容承僅夹着烟的手指抬起来,送到唇边,他的面色平静无波,眼底却是深沉莫测。
还真是情深意重,他都要感动了。
浓烈的烟雾涌入肺中,遥远的虫鸣和头顶的明月像是入画的美好,他却有撕碎这一切的冲动。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看着她和秦钰拥抱在一起。
直到手机响起来,打碎这一片‘美好’的宁静。
傅胭吓了一大跳,循声望过去,却只看到他一抹高大挺括的背影,他转过身走开去接电话,她却一颗心渐渐飞快的跳动着,后背凉透了一片。
容承僅,他是不是全都看到了……
她不傻,看得出来他是喜欢自己的,那么刚才她和秦钰在一起这一幕,他会不会生气?
如果他生气了,爸爸的事……
傅胭忍不住的咬紧了下唇,下意识的就向着他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胭胭……”
秦钰想要拉住她,却被她惶急的推开,他站在那里,看着傅胭小小娇俏的身影快步的追着容承僅而去,莫名的,他似生出一个让自己都陷入绝望的想法来——
他,会不会就这样永远的错过了傅胭?
容承僅挂断电话,烟也抽完,他心里有点烦躁,讲电话的时候都带着漫不经心,顾维生听出他情绪不对,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
反正他心里是有数的,容承僅讨厌的女人,他怎么收拾都不过分吧。
那个林晓菲瞧起来是挺楚楚可怜招人疼的,可没办法,谁让她偏偏得罪了容承僅呢?
顾维生散漫的咬着烟蒂,对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得了,照片拍的清楚一点,可千万别瞧见人小姑娘没穿衣服就激动的手抖!”
身边的手下就笑起来:“大哥您就放心吧,这点事,兄弟们早做的上手了!”
顾维生伸手拿了烟夹在指间,微微抬了下颌看向一边的容磊:“你们家老大真的对那小丫头片子动心了?”
顾维生没回顾家前,一直混迹在郾城的黑.道中,也算闯出了名堂,这么多年,他和容承僅相契交好,容承僅帮他在顾家一点点站稳脚跟,他也利用过去的人脉,帮容承僅做一些他不方便直接动手的事。
比如这次,给这个叫林什么晓菲的丫头一点教训尝尝。
容磊听得他问,也只是垂了眼眸,平静说道:“先生的私事,我们不敢多过问的。”
顾维生摆摆手:“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对承僅忠心耿耿,连我都从你嘴里套不出一句实话。”
容磊也赔笑:“您和先生这般好,先生有事定然也不瞒您的。”
顾维生就差点跳脚:“得了吧,他这还叫不瞒着我?你要是不说,我他妈现在还不知道他有心上人了呢!”
也难怪他生气,他可是什么事都给容承僅说的,反过来容承僅却把自己的心头肉护得这么紧。
他又不是禽兽不如,好兄弟的女人都去泡,也不知道这容老七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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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叔叔……”
身后,忽然就传来她婉转的声音,容承僅捏着手机回过身来。
月光下,她的脸庞皎洁的似要融入那无边的月色中去,他眉眼不动,眸色沉沉,高挺的鼻梁在他脸侧投下一抹阴影,傅胭瞧不出他的神色,心口却有些微微的缩紧。
不知过了多久,容承僅伸出手来,指尖落在她的脸上,他缓缓的,一下一下的将她眼角的泪痕抹去,然后,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抬步往车子走去。
---题外话---小剧场(二)
很多年后,顾襄早已嫁人生子。再遇容承僅,却仍是不甘心的询问。
“承僅哥,你到底喜欢傅胭什么?”
“我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你连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那久居人上的男人比十年前还要璀璨夺目,年岁渐长,气质却越发的沉稳超逸,顾襄不甘心呐,不甘心。
“想知道吗?”
顾襄毫不犹豫的点头。
容承僅望着远处草坪上玩耍的妻儿,三十岁的女人了,却还带着纯真的孩子气。
他就忍不住微笑:“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要我每一次看到她,都想吻她,每一次单独和她在一起,满脑子都是绮念,每一次欢爱之后,都上瘾了一样想要更多。
或许,这个答案需要一辈子才能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