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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春节将近,凌泽笙一直忙于活动,大半部分时间都在飞机上度过,偶尔抽空给童言来个电话,说不了两句就挂了。
好端端的,童言莫名就产生一直异地恋的错觉,每天拿着手机神思不安,就连洗澡都要把手机带进卫生间,生怕漏接了电话。
对此,最近一直以一个人在家不开心为由赖在童言家的夏柒表示:“呵,原来你也有今天!”
童言对着她翻白眼,冷笑:“你好意思说我,我这些毛病不都是你耳濡目染的?”说到这顿一下,话锋一转开始戳夏柒的痛处,“是谁盯着闹钟大半夜爬起来追问你家程远是不是落地了;是谁天天盯着天气预报实时提醒你家程远欧巴穿衣服;是谁在日历上画了大大一个叉,从一周前就开始跟我讨论去接他那天要穿什么......”童言笑,“夏柒同学,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跟你比起来,我简直是贤妻良母之典范?”
此时正抱着手机准备定外卖的夏柒听到她这话,忍不住一阵手抖,但是噎了半天也没想到话来反击她,只能故作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底气不足挤出三个字:“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童言正在收拾懒懒的便便,捏着鼻子声音有些诡异。扎好了垃圾袋,放在门口,她才转回客厅去看夏柒,她正在用手机上某宝买东西。
童言在她身边坐下,凑过脑袋:“姐,你想清楚啊。过年期间各大快递都爆仓,您昨天不是说要跟程远回家过年,你现在买东西,就不怕到时候收不着?”
“不是有你么?”夏柒那眼睛斜她。
“别。”童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摆手,“我还不知道今年过年我去哪呢。”
夏柒一听这话里有话,瞬间来了兴致,贼兮兮凑到她身边,问:“怎么听着还有说法呢,你不是都答应凌泽笙求婚了么?”
就是因为答应了求婚才麻烦好么!
童言无语望了一阵天花板,无奈开口:“是啊,所以不知道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你难道不应该跟着去他家么?”夏柒一脸茫然。
童言很是好笑回头看她,“不管我去哪,都没办法给你收快递。”她叹了一口气,“昨天我妈还问我来着,今年是不是要回去——仔细想想我也有一年多没见着我妈了,还真有点想她。”
“哈。”夏柒笑一声仰躺在了沙发上,仿佛在她听来这话很是好笑,她啧啧嘴,说:“我也真的是服了你,一个人出来这么久,似乎都没怎么想到要回去。要不你把阿姨接来,一起过年?”
“不要。”童言很坚定的摇头。
有些事她没有办法很明确的跟夏柒说,比如她的母亲。
虽然之前很多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是就像小时候政治课本学到的一章内容,原版内容已经忘得差不多,但大概意思却还记得。
是说有一个脾气很坏的小孩,他的父亲为了让他控制自己,告诉他每发一次脾气就要在墙上钉一颗钉子。过了很久之后,墙壁被钉满,小男孩的父亲告诉他,他去向之前发脾气的人道歉,就可以取下一颗钉子......
后来的结果大家应该都知道,就是小孩取下了钉子,而墙上还留有钉子存在的痕迹。
现在说这个体外话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可童言还是觉得,七年前的那场变故,曾在母亲心中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年父亲病重,童言跟着母亲回国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然而中间因为种种因由,未能如愿。甚至是最后父亲的追悼会,童言和母亲都没有参加。
现在想起当年那阴云密布的天,还有那冰凉透彻的冲刷过她面颊和泪水混在一处的雨水,心底还是会有阵阵的抽痛。
所以......这也许应该就是多年之后,一直到现在童言和言靖东关系一直不好的原因。
小时候的事情在成年之后大多可以释怀,但是有关来自家人的重伤,或许才是让人最难以接受的。就像现在童言即便知道,七年前不让母亲和自己为父亲吊丧的人并不是言靖东,但在她内心深处未必不存在埋怨。
如果当时是他在......或许最后的结果就不是现在这样。
可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人世间的结果大多不如人所愿,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
故而,还是选择沉默会比较好。
......
看着童言良久出神,夏柒也没再说什么,心底大概已经猜到自己触动了她的不快,所以下意思想要就此跑路闪人。
她拍拍裤子站起身来,扭头看一眼童言,说:“快到中午了,我出去逛一圈,顺便买点菜。”
“拉倒吧,我今天不想做饭。”童言抬头看她,“你整点快餐得了,随便吃一点就行。”
夏柒冲她翻白眼,但还是说:“那你想吃什么?”
“有肉就行。”童言大言不惭。
“呵。”夏柒冷笑一声,“你还是等着你家男神回来喂你吧。”
童言身子一僵,抓起沙发上的座垫就朝夏柒砸了过去,后者快跑几步轻松躲过,一手拿过玄关处自己的外套,另一手开门,鱼一样遛了出去。
“......”清脆的一声门响之后,童言望着紧闭的门发呆。
徒然的安静,空气中渗出几分不安。
——
在沙发上窝了一会,经过自以为很是激烈的思想斗争,童言决定给凌泽笙打电话。
看了看时间,心说现在这个点应该不会在忙吧......铃声响了三下,被接了起来。
“喂?”凌泽笙那边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周遭有点乱,依稀听到程远扯着嗓子在喊什么。
“呃......”童言额角冒出几根黑线,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支吾了两声,却问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话,“在忙么,要不等不忙再说。”
凌泽笙那边低笑了一声,说:“老婆大人是在查岗?”
“......”这话应该怎么接?而且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老婆大人了?谁规定他私自改的称呼?可是虽然脑子里如此吐槽,但童言内心里还是很受用的,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几分,语气也软下来,“讨厌。”
她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娇嗔,听在凌泽笙耳里似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如同猫尾扫过皮肤带起阵阵的痒,顺带着激起心中某种压抑的感觉,就连说话声也不自觉哑了几分。
“怎么了?”凌泽笙低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问。
这一边童言愣了一瞬,强迫自己已经跑偏的思维回归正常,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凌泽笙没有很快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和童言玩起来猫捉老鼠的游戏。
童言方才冷静下来的心又被他撩拨的开始乱跳,再说话语气里竟多了几分温怒,“凌泽笙,我在跟你很认真的说话,你能不能不闹?!”
这都连名带姓叫上了,估计是真生气了。
“嗯。”凌泽笙应一声,瞬间切换一本正经模式,轻咳一声:“你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童言又问一遍。
“不出意外是后天。”凌泽笙答,“出意外就再拖两天。”
“......”这么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童言无语望天,叹一口气,话锋一转:“得,那我先在电话里跟你说吧。过年怎么办?”
凌泽笙那边静了一瞬。其实在他看来,童言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而他也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跟童言沟通,今天好容易逮到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我想过年先跟你回美国,去见咱妈。”凌泽笙说的很淡定。
而这边童言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用力咳了好几声才平复下来,略有些艰难的纠正他:“现在还不是。”
“反正以后肯定是。”凌泽笙笑,“我觉得过年之后就可以去领证了,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童言努力抑制嘴角的上扬,假装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停了两秒,才问出那句已经在嘴边绕了好几圈的问题:“那你爸妈那边怎么办,不要去么?”
“是咱爸妈。”凌泽笙好脾气的纠正她,“我已经跟他们打过电话了,说好正月初五你跟我回去。之后的事情就按照流程办,而且年后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原本这句话重点在于前面几句,但如童言这种一向找不到重点的主肯定会把重心带跑偏。比如她此时就开始追问凌泽笙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那边凌泽笙自知自己失言,很是后悔为什么要现在跟童言说这个。扭头看身后正忙得不亦乐乎的剧组,心里却隐隐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感觉。
“童言......”还在措辞如何把这话说的婉转,就听童言那边门铃声大作,凌泽笙突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呼一口气提醒她:“门铃响了,你不去看看?”
虽然心头还有几分疑虑,但童言的关注点还是成功被带跑偏了,她静了一瞬,有些不耐烦的说:“肯定是夏柒那个崽子,真讨厌。”说着电话也没来及挂就去开门。
忘了从猫眼处看看外面是谁,所以当童言拉开门,看到站在门边的乔歌时,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瞬,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反手关门,想要将那张不愿意看见的脸锁在门外。而乔歌仿佛已经猜到她的想法,猛然伸出一条腿去拦童言的动作。
“嘭”得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乔歌吃痛的尖叫。但她并没有就此退出门去,而是就着门边慢慢滑落下去,伴随着痛苦的低声呻||吟,她抬起头叫童言的名字。
“童言......”
“出去!”童言猛然间就想到之前因帮乔歌惹出的一系列事情,心中原本已经熄灭的怒火,重新燃起火星。她单手仅仅扣住门边,指间因为用力而有些许泛白,声音更是压抑到不掺杂任何情绪。
乔歌没有动作,仰着头看她,有眼泪渐渐在她眼中泛起,满脸的可怜无助表情。
“童言......”
她没有过多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叫童言的名字。
而此时,那显得分外可怜的声音落在童言耳朵里,却是难听厌恶到极致,她冷着脸看住乔歌,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出口:
“乔歌,我、说、你、给、我、出、去!”
童言声音不大,但在此时这种过分安静的环境下,她手中还攥着尚未挂断的电话。那边凌泽笙听清她说的是什么,静了两秒,试着叫了一声童言。而后者此时已经被愤怒包围,自然听不到他的声音,无奈之余,凌泽笙只有先挂了电话。
蹲在地上的乔歌看清童言的手机屏幕亮了两下迅速黑屏,但她并没有看见上面的名字,刚才有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抹了一把眼泪,用更加可怜的表情看住童言,声音发颤的说:“童言......我错了。”
——
童言,我错了?
呵,这是哪里的话?
童言听着真的想笑,但无奈心中火气太旺,这笑意还没露出就被烧焦,她冷眼看着蹲在地上的乔歌艰难扯了扯嘴角,冷声说:“你起来,我不想跟你说话,更不想看见你,走。”
从没想过童言会是这样跟她说话,乔歌有点懵。
愣了一会她才慢慢站起身来,弯着腰,一手揉着被门撞痛的膝盖,一边眼泪汪汪的看着童言,可怜兮兮的说:“童言,我错了,你别这样。”
原来翻来覆去还是一句“我错了。”
胸口堵得厉害,童言紧紧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一副明显被欺负了的模样的乔歌,停了两秒终于笑了出来:“哈,您这话说的,您错哪了?”
童言这话里的讽刺已经明显,乔歌微微皱了皱眉,不自觉的抿唇。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她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那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
“解释的话你完全可以省了。”童言不耐烦打断她,“而且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跟你好说的,你可以走了么,不走我要叫警察了。”说着作势要拿手机。
就是在这个空当童言想起刚才凌泽笙的电话没挂,童言反手看手机,才发现通话已经结束。童言心下一惊——他听到了多少?
就在这时,乔歌趁着童言走神的时间,闪身进门,伸手一抓门边,将门虚掩。
手中一空,童言瞬时一慌,抬头瞪住乔歌,她却已经进到屋里,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依然是刚才的表情,明明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委屈却没绕进眼底。她的目光凉凉的,隐约还带着几分不甘心。
哦~~~原来刚才都是演的。
童言心中明白,更懒得陪她演戏,只是静静看着她,往后退一步。
两个人都没说话,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这种路数真的没有意思,童言的耐心很快告罄。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凉凉开口,双手环在胸前,形成防卫姿势,很警惕的盯着乔歌,“有什么话直说,别整那些虚的。没用。”
乔歌一怔,看着童言目光中闪过一丝陌生。想说不过两个月没见,她怎么和之前成了两个人?以前那个童言虽然也有些疏离但整个人给她的感觉还是比较好接触的,但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像是长了刺,根本容不得她靠近一分。
当然乔歌心里也清楚,童言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之前许博林整出的风波。而从她的角度来看,她自己也是受害者。谁能料到许博林会因为和童言的私仇,小人到找了狗仔偷拍她?更何况以她当时的情况,本身就比童言更要尴尬和危险——
乔歌非常清楚,如果没有最初童言的帮忙,她根本拿不到之前那部戏的角色,当然如果没有那个角色,她后来也不会签了经纪公司。
可是转而想想,如果不是因为签了经纪公司,作为新人的她需要快速在这一行吃开,她也不至于听经纪人的话去参加什么所谓的“饭局”。也就不会因此认识悦唐那位张姓副总,她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以为可以快速上位去做他的情人......
原本以为这种关系和娱乐圈中其他存在的灰色关系一样——只是一场最后银货两讫的游戏。
只是没想到,世事难料,那位张姓副总想要的并不是她乔歌,而是想要她给他生个孩子。
任是现代社会成年人都知道孩子代表的意义,根本没有人会拿生命开玩笑。所以当乔歌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吓坏了。
当然她也并非完全没了良知,她也试过跟那位张姓副总谈判,只是谁都清楚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姑娘必然没有办法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抗衡。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张姓副总为了让她留下孩子不惜取消了前一段时间她所有的通告,并且将乔歌的合同转到了悦唐旗下。
至此,乔歌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金丝雀,她这才觉得害怕,觉得自己错行了一步就将自己的后半生毁了进去。当然她也很同情张姓副总的遭遇,毕竟老年丧子乃是人生剧痛,可是......
然而人世间总有那么多可是,行差走错一步就是可能没有退路。
只不过,等乔歌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千篇一律,乔歌陷入内心煎熬和后悔中,最后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要帮自己一把,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趁着张姓副总出差,偷偷去把孩子做掉。
可她当时很怕,于是才找了童言,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范围......
童言出事之后,乔歌并非没有想过打电话给她,只是她当时自身难保,又方才流产,身体很弱,于是只能先找地方安顿自己,再者,当她知道了童言的真实身份,还看到凌泽笙和言靖东同时发声明护她,那一刻她竟然是有些恨童言的。
......
“童言,你不要对我那个样子。”憋了太久,乔歌心中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你跟我两相比较,你已经幸福太多了。况且这次许博林的事并没有真的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你何必要对我挂一张死人脸。”
等等,什么情况?
沉寂一阵,童言完全没想到乔歌再次开口会是这样的话,她险些有些反应不过来。停了两秒,怒极反笑:“怎么着,听这话好像还是我对不起你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乔歌迅速否认,她看着童言,眼底渗出一片冰凉,“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偏袒于你。比如你之前出事,程远打电话给我谈条件,而你......”
“打住。”童言没兴趣听她喋喋不休翻她根本不愿想起的旧账,“你跳过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直接说重点。”吸一口气,她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乔歌,你每次来找我都有目的。这次肯定也是,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因为之前的事被打压,现在来找我,另谋出路?还是说......”后面的话她忍住没说,因为那个猜测只在她脑海中逛了一圈,就被她踢了出去。
还是她隐约觉得,乔歌应该没有被逼到那样穷途末路的地步,但是,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乔歌眼看着童言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心下一慌,随即掩饰一笑,开口:“你要是这么说,那就简单的多。能不能请你让言靖东出面,放过我?”
放过她?
童言一怔,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但是仔细想想也觉得没什么错,毕竟前日之因,早就今日之果,她乔歌总得为之前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理由?”童言淡定看着她,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乔歌一时哑口。是,童言的确没有理由帮她,可是......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就没有她的错?
“童言,你明明有那么多的资源,如果你肯给我分享,我至于走到这一步?”乔歌语气中带着埋怨。
what?
“这么说还是怪我喽?”童言难以置信的看着乔歌,忽然好笑出声,“乔歌,您这话说的我可是就听不懂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之前如果不是念着所谓的同学,我也不会把你带进剧组。但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苏榭的事你是不是也有掺和,后来又为了签公司的事找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帮你,算是仁义,不帮你也是本分。”
“是嘛?”乔歌冷笑还击,“那你怎么解释你和凌泽笙的关系?你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现在对于你来说帮我不过是很简单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绝了我的路?”
“没有人要绝你的路,是你绝了自己的路。”童言语气疏淡。
“我绝了自己的路?”乔歌瞪大眼睛瞪住童言,抿紧嘴唇一脸愤怒,她捏紧了拳头,忽然冷笑:“是啊,我既然绝了自己的路,也能绝了你的路。童言,你不要逼我!”
语气间满满都是威胁,童言一怔,心中疑影再度放大。
“说完了么?”童言皱了眉头,扫一眼乔歌已经移到口袋里的手,心下一沉,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现在她很清楚,乔歌已经是被逼到了绝路,而她刚才说的话,也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她今天来,本就是有人指使。
想到这,童言不免心惊,想说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家,夏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乔歌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她要怎么办?
正想着对策,虚掩的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了,紧接着夏柒就带着两个民警冲了进来,直接把乔歌扑倒在地。
“叮咚”一声脆响,揣在乔歌口袋里的匕首应声落地,而她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她开启录音功能的手机。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聊斋?
童言一脸懵逼看着正低头捡了手机站起来的夏柒,声音不稳:“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家凌老师给我打了电话。”夏柒没有多说,抬头看一眼童言,转身去跟民警同志交涉。
“......”童言站在原地,有种跟不上思路的挫败感。
不过事后她还是从夏柒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全部——凌泽笙挂了童言的电话立刻就找了言靖东,得知乔歌已经在一周前被唐悦解约,当然这件事是张姓副总做的,和言靖东没有关系,之前他也曾试图劝说张叔,只是很明显没有效果,而且这件事本就不能拿上台面,所以他也不能插手。
原想着等过去这一段时间再去解决乔歌的问题,但是没想到许博林却赶在这个时候联系了乔歌,于是......也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这本是许博林安排好的另一处陷害大戏——通过录音证明童言和乔歌发生争执,童言在盛怒之下用匕首捅伤乔歌。如此,就是再度将童言推上风口浪尖,并且以一种无法挽回的形式。
只是没想到,百密总有一疏,整个事情不难察觉,所以挂了言靖东的电话,凌泽笙立刻就找了夏柒,并且让她报了警,这才防止事情脱离控制。
“......”听夏柒说完,童言长久沉默,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许博林真的是下了好大一步棋。”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夏柒接话,转头看一眼童言,“或许你真的应该回去美国,待一段时间。”
童言看她,没说话。
——
两天后,凌泽笙回来,两个人心照不宣没再提起有关乔歌的事。其实童言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最后不论怎样,都不需要她再出面,毕竟这事有言靖东和凌泽笙,而即使凌泽笙不做什么,程远那边也会帮忙摆平。
糟心事太多,有时候不见为净。
而经过眼前这许多事,童言也渐渐明白了一点,有时候本着一腔热血,真要想在莫名其妙的世事中整个对错,倒不如委屈求全是个好选择。
需得知道,人生在世,总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不如只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偶尔偷懒躲起来,也未必不是好事。
——
农历腊月二十七,童言和凌泽笙一起回美国。
夜航中的飞机上很安静,童言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看着窗外茫茫然一片黑暗,心底竟有一种难言的情绪溢出,牵扯过之前好多年的生活,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也只在这一刻,她会去感慨,人的记忆真的是充满令人惊异,也无限令人叹息的存在。
不自觉的就想找点话说。
童言转头看向身边的凌泽笙,毛毯搭在他腿上,他一手拿着书,正在出神的看。
好安静。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凌泽笙扭头看她,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童言静了静,歪头凑近他身边,低声说:“你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凌泽笙愣了一瞬,心口莫名一软。其实一直都很想跟她说说自己的生活,而她却是从没问过,不知道是不关心,还是因为她自己缺失了那段时光,所以不敢碰触。
猜测太多,不敢证实......索性,她现在主动提问,还好时间并不太晚。
其实一开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幼时的凌泽笙和童言在一个小区,只是后来童言家中变故,她随母亲远走异国,所以就此断了联系。
童言走的那年,凌泽笙16岁。
半大的孩子并不知道那天大雨之后的不告而别代表什么,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可是时间一长,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些什么,那种隐隐约约存在的失落感,让原本在孩子中间很受欢迎的凌泽笙渐渐疏远了人群,渐渐形单影只。
而跟他有相同变化的,是童言一直不待见的哥哥——言靖东。
说到这里,童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鬼兮兮的盯着凌泽笙,问:“所以说就是那个时候你跟言靖东统一了战线?”
统一战线?
凌泽笙对童言这样的形容词并不认同。他仔细想了想,才略有迟疑的开口:“也不算。只是那时候我们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见面就掐了,不过也没提起过你。因为那时候他很消沉,似乎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也不清楚话题是怎么跑偏的,童言本能的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其实他也算是有一部分责任吧。”童言歪着脑袋做思考状,“当时如果不是她在我奶奶面前说坏话,我爸妈的确不至于离婚,或者说就算离婚也不会非得把我们赶去国外。”
只是当时的老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怕言靖东在继母这里受委屈,亦或是长大之后被架空,自此言家的事情皆有童言母亲说了算。
老人护孙子,所以可以不顾孙女,再者童言母亲的确因为曾是舞者身份不被言家接受......所以关于结局,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我不怎么喜欢我奶奶。”童言做最后陈词,“她太霸道了,似乎是爷爷走的早,所以爸爸在很多时候都挺奶奶的,包括.....后来的事。”
她没说破,凌泽笙却是懂了。
之前他曾私下里和言靖东聊过,也从侧面问过为什么童言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结果得出有些出人意料——童言父亲去世时,言靖东没能及时赶回来,所以很多事情不受控制,比如童言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件事。
“其实说起来,我对言靖东的敌意有点莫名其妙了。”似是有心灵感应,不受控制的,童言就顺着凌泽笙的思路想过去,“那时候他在家里也没有话语权,所以我怪他也没啥用。然而针对我奶奶那边,死者为大,这件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这种话说得简单,做起来倒是很难。
凌泽笙有些感慨,但是没有表露。
“哎,不对啊!”童言终于回过味来,捣他一拳,“不是说好说你的事么,怎么扯着扯着还是到我身上了?”
凌泽笙笑得深不可测,伸手攥住她乱动的拳头包在手心里,笑:“在那段没有你烦我的日子,我早就忘了。因为太无聊,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看书,身边经过些什么人都忘得查不多了。”
好吧,不得不说这情话说的很有水平,童言都被感动了。但她还是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哼哧一声,“切,这话也就是哄我开心。”说完一掀毛毯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我睡觉了。”扭头看向窗外。
——
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不受人控制。
比如,说好初五去拜访凌泽笙的父母,结果迫切想见儿媳妇的老两口不远万里直接空降美国,杀了童言和凌泽笙一个措手不及,于是......传说的先陪岳母过年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两家一起过年,另外还有言靖东强势乱入,整个画面真的不要太美。
客厅里顶灯溢出的光温暖如春,陷在沙发里盯着电视发呆的童言内心一片焦躁——从今天下午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微笑,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呆滞的状态,而正在家里忙活着准备年夜饭的几个人却是一片其乐融融,就连一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言靖东都去包饺子了——这简直不要吓坏小朋友啊!
此时此刻童言感觉自己深深收到了歧视,因为她只要一迈进厨房就会被赶出来,而坐在外面,就会听到厨房里几个大人在讨论她和凌泽笙小时候的事.......
有种小时候犯错被打小报告的既视感,然而你还不能反驳。
真要命!
......
“你要跟我出去买东西么?”打着要出门买东西的旗号从厨房窜出来的凌泽笙经过客厅,看见一脸生无可恋的童言,小声问她。
童言立刻两眼放光,从沙发上弹起来,以光速换了衣服,跟凌泽笙出门。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雪花。
凌泽笙站在街边,朝站在台阶上磨蹭的童言伸手:“下来。”
童言抬头看看漫天飞舞的白色,再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心中不禁感叹:明明梦想已经成真很久,为什么直到这一刻才会觉得无限感激?
伸手过去握住他,童言蹦下台阶。
“这辈子,就请你多关照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