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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狗娃,我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这些事无关紧要,我只是觉得,在遇见狗娃和我爹的时候,在这里有必要提一提,算是对我们过去那段乡村生活的一点儿纪念。
在我们村没有被纳入城区建设之前,大家都穷,所以邻里关系十分要好,没有什么尔虞我诈的东西。当然,除了后来爆发起来的卢花子,所有人可以说关起门来都是一家。对于生活,人们唯一的惧怕就是天灾*,尤其是疾病……
有一年,我们村突然来了许多要饭的乞丐,不知道从何而来,他们自称受了天灾,所以到我们村乞讨。其中还有一个拄着铁拐杖,说要去看天边的白胡子老头。
这老头在我们村口的大石头下一连睡了三天,全靠村里好心人的救济生活。那会儿我妈还没有离家出走,我爸也还算务正业,所以我们家也给过老头子不少吃的。
后来老头子走了,却有人发现那块大青石后面,有一个弃婴。弃婴的襁褓里有一句话:“娘生娘养,天生天养。天若不要,妖孽当道!”
有懂点事儿的人看了这句话,都七嘴八舌说开了,说这个弃婴恐怕是个祸害。
于是谁都不敢保养。
不过村里人总归善良,一些妇女开始偷偷给这孩子喂玉米粉。也就在这时,村里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大黑狗,叼着弃婴就走了。
之后有人发现,这个孩子一直都在大黑狗的狗窝里。直到三四岁以后,孩子大了,大黑狗才带他到寺庙。据说刚过去那天,大黑狗跪在佛堂前面久久不肯离去。
这座大庙就在我们家附近。
那会儿,有一个姓沈的女老人在管理寺庙。
见那狗带了一个孩子,还跪在菩萨面前不肯起来,沈老人心里嘀咕:“这狗莫不是天上的神仙显灵?带着孩子到我这儿,让我收养?”
想到襁褓里的那句话,沈老人心里一横,决定收养这孩子。
时光荏苒,两三年光阴转瞬而逝。
沈老人突然撒手人寰,这孩子于是继续在村里流浪。全靠给人跑腿混饭吃。
这人当然就是狗娃。
要说我与狗娃的交集,在童年的时候,无非是和他一起打过几次玻璃蛋子。尽管狗娃手法极准,三五米距离手指一弹,准是百发百中,但最后,他总是会把赢来的玻璃蛋子给还回去。还有一次,是因为我生了一场怪病,所以狗娃给我送过一点儿吃的。
现在想来,这些东西像是命中注定,冥冥中自有安排。
说起那场怪病,我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那时候,我们村有个寡妇,人称草蛊婆,据说会下蛊。我生病那年,草蛊婆的男人因调戏良家妇女,被人活生生打死了。有一天,我和一群小孩听到屋子周围有哭声,就跑出去看。不想正好迎面撞上眼睛血红,浑身血淋淋的草鬼婆。草鬼婆眼泪汪汪,站在路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瞪着她。别的小孩早吓得跑光了,就我傻不拉几站那儿。
奇怪的是,我不但不怕,而且心里还痒痒的,就像有小虫在里面爬那样。
后来我爸妈突然从草鬼婆的面前一把将我捞过去,抱着就飞快地往家里跑。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你看什么看!”向来迷信的奶奶狠狠打我。
我哇哇大哭,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尸体,看到尸体的时候还觉得肚子很饿。
从那以后,奶奶看我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后来她还将我背到庙里去看沈老人,没想刚进庙门,我的肚子就剧烈地痛起来,在我奶奶的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我奶奶气冲冲将我扔在地上,我就遍地打滚,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后来庙里的沈老人听到哭声跑出来,看了我一眼赶紧将我抱出庙门,放在龙门前面的一块青石板上,捏着佛珠的手颤巍巍地说:“罪孽!罪孽啊!”
奶奶问她,她拼命摇头,只说:“这小儿一辈子都不能进庙堂,不然……”
奶奶听了就飞跑。我眼睁睁看她踉踉跄跄离我而去。虽裹了小脚,但跑起来一点都不含糊,速度超快。她走后,沈老人就把一只黑猫抱过来,惊恐地看我。
那只黑猫“喵!”地一声跑到我面前,使劲地用舌头舔我的脸。
几只绿头苍蝇呜呜地飞来,很有兴致地在我的头顶上盘旋。
没多久,我爸跑来了,他将我放在他的背上。
他问:“为什么咬奶奶的脊背?”
我说:“牙牙痒,肚子疼!”
爸爸听了,一言不发。
刚回到家,我就晕过去了。
醒过来,发现肚子鼓鼓的,比平常大了两倍。
“妈妈!肚子疼!”我摸着肚子。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动。
奶奶拿着火钳骑在门槛上,指着我妈大骂:“把这妖怪扔出去!”
爷爷那时刚好打猎回来,手里提着一只麻雀。
见我大哭,爷爷就用那只半死不活的麻雀逗我玩。
我一把抓过那只麻雀,连毛带屎全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说了他是只小鬼,你们还不信,怎么样?”奶奶老气横秋地说,巴不得一火钳将我送进炉子里。我爸爸听了,沉默片刻说:“小素,还是先……先送他去医院看看吧!”
我爸好歹当过兵,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我奶奶的那一套。
我妈听了,用力抱着我,吻着我的脸蛋,含着泪点了点头。
矿上医院离我家大概有五公里路,走山路的话,可以省掉一半的路程。不过要经过一条小河。天刚入夜,我爸背着我,我妈拿着手电筒,一家三口就出发了。
刚出门就听我奶奶在身后诅咒:“这种小孩,最好死在医院算了!”
实际上,她并不是我亲生的奶奶,我亲生的奶奶连我爸都不大记得了。
她是我爷爷用一背篓盐巴从远方换来的。
她是苗族,懂一点巫术,年轻的时候装神弄鬼,文革被批斗过,后来改了。
但她看我的表情就是很不对劲,总认为我不是个好孩子。
走着走着,就到了过河的地方,我突然大声喊:“妈妈!那儿有人!”
我爸停下脚步,河水哗啦啦从我们的脚下淌过去。我妈立在河中间的木桩上,用手电筒在河里四处照射。她皱着眉头问我:“小飞,这儿没有人啦!”
“有!”我说,“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把小的推进河里去了。”
我爸示意我妈赶紧走。到了岸上,我又说:“他们都冲走了!”
爸妈不再作声。可我分明看到两个小孩在河边打闹,两人一同跳进了河里。
这一切,我不知当时爸妈是怎么想的,可能以为我发烧,可能以为我见鬼。
我就这样一路吓着爸妈,直到他们把我送进医院的病房。
替我检查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医生,事后我得知他毕业于上海某医科大学,知青下乡的时候,来到我们小镇。此后矿上医院一炮打响,因医术高超名震四方。
这就是80年代出生的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出生,而不是请接生婆的原因。
“老袁!我家娃儿不晓得啷个回事!肚子一下大一下小的!”我爸说。
老袁将听诊器放在我的胸口听了一下:“心跳很快,大概有300次!”
“300次?”我爸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可能达到300次?”
老袁眉头紧锁,又用手按了一下我的肚皮。
“弹性还好,应该不是缺乏营养的问题!”他说。
那些年月,小孩子最常见的病就是缺乏营养。当一个小孩严重缺乏营养的时候,他的肚子就会像非洲的那些小孩,大大地鼓起来。看上去很胖,其实是水肿。
可是我的肚子里面没有水!而且我面色粉红,不像是缺乏营养的人。
医生于是给我照光照片,结果啥都没发现,感觉肚子里像是一股气流。
老袁从拍片的医生手里拿了我的片子,放在眼前仔细看。
“我的天!这是什么?”他惊讶地叫了一声。
我爸抱着我凑过去一看,片子上明显有个人影。
“这是……不……不可能!”老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会是死胎吗?”旁边一个女医生问。
通过那位女医生的讲解,大家终于知道所谓的死胎是什么了。其实就是双胞胎婴儿,其中一个寄生在了另外一个的体内。出生以后,体内的婴儿由于没有母体的脐带吸食胎盘的营养,最终在活下来的孩子体内死去。如果没有腐烂,就自然形成死胎。
可老袁却摇头说:“不是死胎,他还有生命迹象!”
旁边的医生一下子吓蒙了。双胞胎其中一个存在另外一个的体内,这种病例虽然不多,但从医经验或者医学知识稍微丰富一点的医生,想必都是知道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我体内这个东西竟然是个活的!
“那怎么办?”一群医生骇然看着老袁。
老袁思索片刻,当场拍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手术,先留院观察。另外,先用别的方法检测一下,肚子里那个人形的东西,到底是矢气还是肿瘤!”
也就是那天晚上,狗娃突然领着一个他亲手扎的茅草人来看我。
他将茅草人放在我手中说:“这个给你玩!”
没想第二天,我的病离奇好了。
肚子里的东西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