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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不善。【 】”智道:“这玄远的来意应该是为了见殿下一面。”
“见我一面?”
“对,他正是要见您一面。”智道:“我们与这玄远素不相识,他又不是赤诚报国的辽人,却在这个时候无端送上几十车军辎和十万白银,而且这些军辎中还恰好备着守城器物,他这是算准了我们不会拒绝,对于带来这样一份厚礼的一名商人,殿下,您会不想见他一面吗?”
“你是说,这玄远算准了我一定会见他一面?”耶律明凰想了想道:“他送的这份厚礼也算投我所好,应我所需,又故意不做所求,这样一个人,我的确想见他一面,不过…”她神色微微一冷,“被人这样猜算我的心思,却让我有些不快,奇怪的还是张砺,为什么只是言语上稍做试探便对玄远消了戒心?”
“张砺并没有消除戒心,否则他也不会派人暗中检视货物。”智很了解张砺的心思,解释道:“张砺必定也猜到了玄远的用意是想见您一面,所以他没有多做试探,是因为他明白此人并不会向他吐露什么。”
“玄远为什么想要见我?”耶律明凰疑窦更生,“如果是想向我要钱,他又何必一出手就给我十万两白银,如果是想在辽国为官,那他更该知道,我如今所辖之地不过幽州一城,能给他什么官做?若是要封侯赐爵,以我现在的境况,就算真封他一个王侯,那也只是没有实权的空头封号,真要是为权为势,他倒还不如去投靠拓拔战,以他的出手,拓拔战应该不会吝啬。”
“玄远所求的也许不是眼下,而是日后。所以他才会说出商人本色这四字。”智笑了笑道:“商人本色离不开一个利字,只不过,他要的并不是蝇头小利,而是长远利益,张砺也必是听懂了这四个字,才没有继续试探他,而是把此人留给殿下您来参详。”
“商人本色,长远眼光?”耶律明凰恍然明白,笑了起来,“你是说他想做场豪赌,以这几十车军辎和十万白银为赌注,在我与拓拔战中选出一位赢家,所以他要的并不是眼前利益,而是日后所获,若我能复国成功,那以他的资助之功,我自然会好好赏赐他,原来这人竟然想效仿那春秋时奇货可居的吕不韦,商人本色,我倒是更好奇了,既是要在我与拓拔战中押注,那他为什么不选择拓拔战?难道他也认为,和拓拔战的这一仗里,我的胜算更大?他这眼光倒是古怪,连辽人们都不敢看好我,他就敢走这一步险棋?难道就不怕押错了注,血本无归?”
“要做生意,当然有些风险。”智道:“如今我们困守孤城,而拓拔战却占据上京,掌控大半辽国,在常人眼里,自然觉得拓拔战会是最后的胜者,所以举国辽人,各处兵马才都雌伏不动,也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玄远才会另辟奇径,想站在殿下这一方,因为拓拔战身边不乏附庸之人,多他这一个商人,不过锦上添花,而看好我们这一方,却如雪中送炭,两相一较,我们会比拓拔战更看重他,若能助我们而得胜,殿下给他的赏赐也会更为厚重。”
“有趣有趣,想不到中原还有这么一位有趣的商人。”耶律明凰忽自嘲的一笑,“难得在幽州城外,还有人肯看好我这落难的公主,就凭这玄远的一份心思,我也真要见一见他。秦璃,玄远开在城里的是哪家客栈?”
秦璃回道:“他那家客栈离太守府不远,只隔了三条大街,名叫卫延居,据说是幽州最大的客栈,来往商人都爱去那儿住宿。”
“最大的客栈?这可真是巧了。”耶律明凰又是一笑,“今日刚去过了这城里最大的酒楼,也该再去这最大的客栈见识见识。智,你可愿陪我去会会他。”
“臣自当相随,臣对这个人,也很有兴趣。”智的声音有些深沉,“秦璃,你既见过此人,说说他的长相,还有,仔细想想,当你第一眼看到他时,你觉得,这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说第一眼的印象。”
“第一眼的印象?”秦璃面色一红,“我当时只顾着检视货物,而且又有张太守亲自见的他,所以我也没太留心看,只是粗粗瞧了一眼,这玄远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衣着普通,只看穿着一点都不象是豪阔商家,不过…这人气度倒是不俗,虽然服饰寻常,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有一种…有一种…”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皱着眉道:“虽然我从前肯定未见过此人,但我总觉得,这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让我觉得很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到底熟悉在哪里!”
“你的心思大概都放在那批军辎上了吧?”智哼了一声,“既然你去检视货物了,那你总该看清楚那些随行押车来的人吧?这些人,可有让你觉得异常之处?”
秦璃忙道:“这些人都是寻常脚夫,是玄远从中原一家脚夫行雇来的,我还特意向这批脚夫套过话,脚夫们说了,他们本来也不敢走这趟活,因为这批货太贵重,怕路上不太平,但玄远是他们的老客,在中原生意做得极广,脚夫们怕得罪了玄远,日后揽不到生意,而且玄远又愿付给他们三倍的脚力钱,所以才应承来赚这趟辛苦钱,幸好这一路都平安无事。”
智点点头,不再问下去,耶律明凰却起了疑心,问道:“怎么?智,你觉得玄远来历可疑?”
“不但可疑,而且这人很不简单。”智慢慢道:“虽然幽州临近中原,但中原不是太平之地,处处盗匪丛生,尤其运的是这样一批军辎银两,莫说盗匪易起歹意,就连中原那些诸侯只怕也会动心,更何况幽州城南几十里处还驻有后晋石敬瑭的八万晋军,石晋瑭敢抢走涿,莫,瀛三州,摆明是想借辽国内乱趁火打劫,又怎肯放过这批对他极有用处的军辎,可玄远连护卫镖师都不雇一个,居然就这么一路太平的进了幽州?”
“那你以为,此人来意不善?难道他不是想押注博日后荣华?”耶律明凰倒不紧张,反而轻松的一笑:“如果他是想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那他此行可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幽州城里有五万新军,又有你们兄弟镇守,无论他想做什么也休想得逞,反倒便宜我们得了这几十车军辎。”
“说他押注只是一个不无可能的猜测,也是玄远此行最可能的目的,但臣所虑的是他想要的会更多。”一有事深思,智习惯的摩挲着掌中古玉,“臣这两日曾详察过城中各处商肆酒栈,如秦璃所说,这卫延居的确是幽州最大的一家客栈,而且这客栈和燕云楼一样,都已在城里经营了十几年,是有名的老字号,所以才会生意兴隆,老客常来,但这卫延居恰好就是玄远所开,这就说明玄远在幽州城里颇有根基,至少已营役十几年之久,殿下,事无巧合,只有事出有因,玄远能有这本事把几十车军辎从战乱之地运出,可见他绝非寻常商人,至少,也是个能在中原四面逢源的人物,就算是在辽国,他也应该有些势力,可这样一个人,我们偏偏直到今日才知道的名字。这便是臣最疑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