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果真是你

一个转身便不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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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似乎印证了我以前的猜想,这程瞎子能看见?

    刚一进屋,程瞎子就把墨镜摘下来了,泛着蓝光的一双眼睛早已把整个屋子观察了一遍。

    听到牛疯子喊他,他径直走到那樽佛像前,双手环抱佛像,略一用力便将佛像推离了原地!

    一个向下倾斜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隐隐有亮光透出!

    难道老叫花子在下面?

    牛疯子一挥手,只说了很简短的两个字。

    “下去!”

    便首当其冲地钻进了地道,程瞎子紧随其后,我在程瞎子后面,徐远之断后。

    洞挖得不高,仅容一个人弯腰通过,好在往前走了二十几步便豁然开朗,我们进到了一个跟普通房子差不多高的洞穴,与此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道钻进了鼻孔。

    洞里燃着一根蜡烛和一炷清香,唯独不见人。

    借着跳动的烛光,我看到洞的最里面是一条长案,案上安放着一个佛龛,佛龛里供着一樽我从没见过的石像,石像前的香炉里正冒出袅袅轻烟,长案前的地面上摆着一个蒲团。

    这老叫花子果然是一个修行之人,只是他人呢?

    洞里除了这供桌之外,在两旁靠墙的位置还分列了两排木架,木架上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摆放的全是拳头大小的泥坛子,差不多有两百多个,每个上面都贴着一张黄符。

    “藏魂坛!”

    牛疯子和徐远之异口同声的惊呼。

    “藏魂坛是什么?”我怯生生的问。

    还不待牛疯子几人回答,一道冰冷如寒冬的声音从木架后传出来。

    “牛四海,想不到,你居然找到了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一把抓住徐远之的后襟。

    牛疯子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厉声喝问:“你到底是谁?”

    一阵窸窸窣窣,一个人从架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我睁大眼睛看过去,果然是那个老叫花子!

    “怎么?没想到会是我吧?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一个只会摇尾乞怜的臭要饭的对不对?”

    老叫花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闪着寒光的眼睛看着我们,目光中除了仇恨根本看不到别的,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牛疯子身上,似一把透着冰冷的利剑,透露出重重杀机。

    牛疯子轻蔑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问道:“小龙河众鬼是不是你抓的……”

    “是,不仅那些鬼是我抓的,李老头和徐大力也是我杀的,还有樊木匠家的两个小娃娃。”

    没等牛疯子问完,他便全认了,他说的漫不经心,这感觉就像是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几条人命在他的心中无足轻重。

    “你还真是残忍,将来不怕下十八层地狱……”久不说话的程瞎子突然说道。

    “哈哈哈……残忍?”

    老叫花子狂笑着打断了他,如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忽然怒吼道:“我残忍?冤有头债有主,我老叫花子恩怨分明,只可惜的是没能杀得了这小子……”

    说着,他将手指指向了我。

    我听得一头雾水,敢情他还想杀我?难道李老头真的是为我挡了灾?

    牛疯子略一沉思:“你跟当年小龙河之事有何干系?”

    “哼!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哈哈哈哈,牛四海,你又算得了什么贵人,在我眼中只是一个死人。”老叫花子长啸一声,恶狠狠地说道,“也罢,既然你们今天找到了这里,我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四十年前我九岁,……”

    他只有四十九岁,怎么看上去有跟牛疯子差不多年龄?

    这些年他都遭遇了什么,才使得看上去如此苍老。

    “那年时值荒年,我们一家七口逃荒到了晋邑。几个月颠沛流离,赶到晋城时个个饿得半死,尤其是我奶奶,更是生命垂危。我父亲是个孝子,为了能让奶奶在临死前吃上一口饭,不得已他抢了路边摊子上两个窝窝头,不想被摊主抓到,不依不饶地送进了大狱,我爷爷前去理论,也被一同关了进去。”

    程瞎子瞪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轻叹了口气说道:“抢两个窝头,不算什么重罪,最多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每天白天在监狱附近乞讨,晚上就在那里等他们。可不想第二天夜里,我爹和我爷爷手脚拴着铁链,浑身是血的跟一群人一起被带上了车,带走我爹和我爷爷的人就是你牛四海和老李头。”

    “唉——当年之事……”

    牛疯子长叹一口气,刚要解释却被老叫花子打断。

    “我预感事情不对,便偷偷扒在卡车上颠簸了大半夜,跟着你们来到了这柳树滩镇,才知道我爹他们被你们当成了死囚,抓到这里镇河筑堤!”

    “我跪着挨个求你们这些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家伙,说我爹和爷爷是冤枉的,求你们放了他,把头都磕破了,可你们呢?将我赶了出去,将我爹和我爷爷丢进了河里!”

    在那个年代,家中一下子失去两个男人,便意味着这家人彻底完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奶奶,在得知这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了。母亲也于当天夜里抱着年幼的弟弟妹妹投河自尽。”

    “我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你们两个臭道士给毁了!那一刻我便发誓,我一定要报仇,所以我才辗转于柳树滩镇,成了一个要饭的。”

    老叫花子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牛疯子,似乎能喷出火来。

    牛疯子面有愧色,下意识地解释:“当年那些囚犯都是监狱安排的,我和老李去给他们算了寿数,把他们押运到小龙河边,并不知道其中有冤假。”

    程瞎子又叹了一口气,为牛疯子开脱道:“那个年代人命贱如草,有个冤假错案实属正常,可能是监狱人数不够,或者别的原因,狱方就用你爹和你爷爷顶包了吧!”

    “我没告诉过你们吗?我没求过你们吗?你们谁又听过我一句?”老叫花子咆哮着,两只眼珠通红,像是被鲜血浸过。

    牛疯子无语,当年冤死的人怨恨他们那群修道者,可他们却是为了大局,这样一笔陈年旧账,怎么算都是一笔糊涂账。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远之开口说道:“当年小龙河之事我并未参与,却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你也是一名修行者,应该能知道你父辈的死是因为什么吧?难道你就不能理解他们的苦心?”

    老叫花子用满含杀意的目光瞪了徐远之一眼,怒道:“我理解他们?谁又理解过我?四十年了,我如一条野狗,东乞西讨,受尽冷眼嘲讽,尝遍人间冷暖,而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实话告诉你们,我学道术不像你们那样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你们,为我爹和我爷爷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