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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发现,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很梦幻奇妙。”
贺崇凛苍白无趣的人生,因为一颗玻璃珠变得生动。
“你当时说,除了烁烁,没什么人对这样的世界感兴趣,可我觉得,这样的世界非常值得探寻,而我有幸成了第四个知道你这个秘密的人。”
岑霁怔了怔。
半晌反应过来男人口中第四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当时的确说了除了小时候一起玩玻璃弹珠的邻居小伙伴,以及烁烁和念念,就只有眼前这个人知道他这个小发现。
所以当时那抹弯在唇角的笑意和看似愉悦的心情不是错觉。
这人居然因为这样简单的小事就能高兴,这么容易满足。
悬浮的水晶球映出一张渐渐染上绯红的脸。
岑霁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情像升腾的气泡一样,在轻逸地上扬。
他像小时候意外通过玻璃珠看到一个新世界一样,去探寻这个主题乐园,然后发现,眼前看到的只是一隅,这个乐园太大了。
有室内场馆,还有室外的。
每一处都像童话秘境,短时间内根本探索不完。
在一处浮动着流萤一样的青草地上坐下,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抬起头来,能看到真正的星空。
他们两人就坐在这样的星空下。
岑霁问:“你怎么想到要把它们打造到现实世界里。”
这样复杂阔大的主题乐园,投入的资金一定不低。
贺崇凛望着头顶上的星空:“我想让更多的人,特别是小朋友看到,你介意我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其他人吗?”
“当然不介意。”岑霁摇头,“我还挺开心的,如果能被更多的人知道。”
“所以这处水晶乐园我会以非盈利的形式开放给公众,每天限定名额预约探寻,不管是什么人,大人还是小孩,都有机会看到。”
贺崇凛偏过头,语气真挚深沉:“岑岑,你送了我一个特别珍贵的礼物。”
填补了他自以为不在意的小时候。
岑霁被飘过来的呼吸擦过脸颊,耳根顿时红了:“我就是随随便便做的,你要是想要,我家里还有很多。”
“你的意思是,你还会送我礼物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岑霁发现这个男人很会曲解他的话,“我只是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免费送你几颗。算了,还是你自己买吧。”
好像不管怎么说,还是在送他东西。
耳边便浮动起低低的笑意。
笑意酥人,通过耳膜传递,震得心脏酥酥痒痒的。
岑霁想离这样的声音远一点,动了动身子,手却不小心撑在了对方手上。
掌心压上冷玉般的指骨上,他慌忙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对不起。
然后对上一双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呼吸好像又纠缠在了一起。
原来他们两人挨坐得这么近。
岑霁心口猛跳。
他应该逃离的。
却像他刚才一进到主题乐园就看到的挂在头顶上方被扭曲的星云,视线和呼吸全都被强大的引力捕捉住,无法逃逸。
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在他们身边浮动。
他听到低哑声音有了实质,和灼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引诱着他逐渐崩乱的理智。
“岑岑,我有点想亲你。”
岑霁全身僵住。
他不知道别的两个靠在一起的人想要接吻的时候会不会问出这样一句话,被问的那个人要不要同意。
他唯一的经验还是那个日光融融的下午,一个仓促而又意外的吻。
都不能算吻。
只能说是唇瓣之间的触碰。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柔软的。
那样溢出清冷声线的薄唇,贴过来却意外地湿软温热。
岑霁于是闭上眼睛。
准备默许这场暧昧游戏。
可是预想中的温热并没有落在唇上。
反而肩颈处传来一阵重量。
轻匀呼吸喷洒在脖颈间。
岑霁睁眼。
在他心口狂跳的时候,像引力一样捕捉着他的人竟然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第109章
静谧的星空下,轻和的风吹过青草地,带来一阵舒缓的草木清香,也将男人身上熟悉沉冽的雪松气息一并送来。
前调和草木融在一起,淡淡绵延出寂岭之地的冷感,像他一贯给人的疏离印象。
可很快,气息氲开,丝丝缕缕缠裹而来,搅出心中一种又气又想笑的情绪。
岑霁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会拿捏人心。
轻易让人生出期待,又在这份期待上加期,于是,原本只是想要观望一眼,却变成了伊甸园里的禁果,引诱人进入更深的禁区,品尝那颗果实。
他就应该坚定心底那道劝解的声音,不要踏进漩涡之地。
漩涡之所以称之为漩涡,就是因为被卷进去的东西很少有能逃开的,无论一开始目的如何。
轻微叹一口气,岑霁望着这颗埋在他身上的脑袋,抬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沉睡中的人靠上肩窝,能够更舒适地休憩。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睡着的样子,在南湖别墅那晚,他就是从硬邦邦的胸膛上醒来,抬眼就看到一副沉静的睡颜。
眉目冷冽之气敛去,眼睛安静闭阖,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垂下几缕,像冬日短暂沉寂。
面部线条因此柔和,没那么冷硬,映着星星点点的萤火浮光,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模样。
视线下移,落在那双薄唇上。
岑霁脸微微一热。
一个日升日落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从这双清冷的唇瓣里说出想亲一个人的话。
对象还是他自己。
而他闭上了眼睛,默许和纵容一个吻落下。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岑霁撇开心中纷乱的思绪,去看头顶上的星空,想要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去数星星,分辨星座,像小时候那样。
可耳畔的呼吸声总搅动着他,他便只能数着数着就不知道数到了哪里,星座也辨得乱七八糟,只能看出无论哪个季节都挂在头顶清晰耀眼的大三角。
不知过了多久。
星星的位置好似移动了一点,窝在肩窝的脑袋有了动静。
身侧的声音苏醒后更加惑人,有种沙哑的性感,还夹杂着一丝懵然迷茫:“我这是,睡着了?”
岑霁偏头看他,漂亮眼睛似笑非笑,居然也会噎人:“你说呢?带人出来,却自顾自睡着了。”
“对不起,岑岑,我没想这样。”贺崇凛呼吸乱了一拍,语气也跟着乱了,“我就是,我就是……”
“太困了是吗?”岑霁好心替他解围,像每一次为自己的上司递上话柄,寻台阶下一样,又像为自己掩饰什么似的,“毕竟守了一个月的窗,看了一晚上的灯,一大早跑去玫瑰园采花,还要去公司工作。”
“贺崇凛,我说过,你不用这样的。”
“我知道。”贺崇凛垂了垂眼,语气患得患失地低落,“我就是想多看看你。”
“可你这样会睡不好觉。”岑霁怕他说出害怕自己离开,害怕失去一类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到时候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应对,便率先截断他,“我接下来不会再出远门了,明天在,后天也在。”
贺崇凛眸中落进萤火之光:“好,我以后不这样了,只早上去给你送花。”
岑霁望着眼前漆黑眸子飞进去的萤火,心念一动,再一次默许。
他今晚真是太容易纵容了。
空气中静默了一会儿,视线在昏昧光线下无声交缠。
到底是岑霁移开眼,掩饰被缱绻眼神盯的不自然。
贺崇凛视野里便落进一片雪白,像一场错乱季节的大雪,想到刚才他就是在这样温柔的雪景里沉睡,他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岑霁没看他:“不知道,我没看时间。”
贺崇凛抬起腕表,色泽矜冷的漆黑表盘里,银针滴答转动,显示时间是晚上十点十分。
他居然不知不觉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这段时间,贺崇凛确实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从眼前人提出离职的那一天起,他就总没办法阖上眼睛。
第一个晚上,他坐在办公室里,反反复复看那封辞职信。
第二个晚上,还是在办公室里,思索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接下来,不断挣扎要不要在这封辞职信上落下审批,脑海中滚过无数念头。
再然后,就是整晚整晚去看一扇窗,去等一个人。
他在这一个多月里,患上了好像没办法入睡的睡眠障碍症。
即使闭上眼睛,思维依旧清晰悬浮,像灵魂脱离躯体,身体躺下,灵魂却在漫无归宿地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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