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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叶琼君是你的什么人?”
……
宁世桦说出这一句话,便屏住呼吸等候着,然而,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对于他的答案,他还是心急想要知道的。
洛念棠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撇过脸看着身旁的这个男人。
顾宸没有说话,他抿着薄唇杵在那里,无视急欲得到答案的宁世桦,脸色有些严峻。
宁母尹湘按耐不及了,上前几步急切地瞅着他铄。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
顾宸仍然沉默着,只是那神色太过复杂,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洛念棠在心默默地念着“叶琼君”这个名字,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许久以后,他才扯动了唇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顾宸复杂的表情已然转换成了戒备,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始终不愿意松口。
洛念棠依然在想着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突然一抹亮光闪过,她的双眸瞪大,掩不住一脸的惊讶。
“顾宸,你妈妈不就是叫这个名字吗?”
她的话普一落地,宁世桦便倒吸了一口气,连带宁母尹湘也露出了讶然,抖着唇看着顾宸。
“叶琼君是你的妈妈?她是你的妈妈?你……你是琼君的孩子?”
她走上前,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猛瞧,那神情岂止是复杂那么简单?洛念棠在旁看着,总觉得这宁母脸上的表情是激动的。就像是……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也面露紧张地看着顾宸。
即使是被这么多人围观,顾宸的脸上也仍是一贯的淡定。只是,他的剑眉蹙得死紧,似是想不通一些事情。
“你们到底是谁?”
他嘴里依然念叨着同样的话,却隐约可辨那其中的怀疑。
宁世桦没有说话,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而宁母尹湘已然泛红了眼眶,其实,很多事情直到这里,已是渐渐明朗。
洛念棠在旁看得是紧张极了,她看见宁母尹湘将手举起,却顿在了半空之中。看样子,是想要抬手去摸他的脸,可又怕自己的举动会把顾宸给吓坏。
最后,她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吐出了一句话。
“我以前有个名字,叫作叶湘君。”
……
……
告别宁父宁母,洛念棠坐上车子,与顾宸一起回棠苑。
窗外风景飞逝而过,她却无暇观看,只是侧过脸看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
他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完美的侧脸看上去就像是古希腊雕塑般深刻,然而,她迟疑了一下,本欲说些什么,最后却强迫自己咽了回去。
脑子里一再地回荡着方才在新娘休息室的情景,这一天,就如同做梦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别说是顾宸了,就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真相,往往都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今晚,宁母尹湘在他们的面前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出,原来,尹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叶湘君。
顾宸双亲出事时,他才只不过四岁,懵懂不知的年龄,自然也是不太记事。他的印象中,只有严肃的父亲已经和蔼的母亲,模糊的记忆里,就连那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身影看不清。
因此,年幼的他只隐隐记得自己的双亲是顾东凯和叶琼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五岁被带进了洛家,一直以来都是呆在洛家,长大以后,顾宸在书房无意间偷听到了父母的事,这才开始找寻当年的真相。
然而,他那时只专心查找顾东凯和叶琼君出事的具体情况,并没有去查其他的人,因此,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亲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他或许心里有数,可到底还是没有仔细去查。
随后,他便无意去留意,反正,他有洛念棠以及两个孩子,有无亲人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
可谁都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了一个叶湘君。
他这才知道,已逝的母亲有一位妹妹,叶琼君和叶湘君还是孩童时父母离异,叶琼君跟随着父亲在X市生活,而叶湘君则跟随母亲远赴美国后,改了姓,取名为尹湘,从此在美国扎根。也因为当时两姐妹年幼,父母离婚后便也失去了联系。
之后叶湘君长大,她开始寻找父亲和姐姐的踪迹。然而,直至她为人母也仍然没有两人的消息。
叶琼君出事那年,叶湘君刚回来X市,因此对当年的事情并无所知。而因为叶琼君出事,她便更难找到父亲和姐姐的消息。
直到五年前,她好不容易才得知父亲在她与母亲离开X市到美国的第三年就因癌症去世,她有过一段时间的颓废,又接着开始寻找姐姐的消息。她心想着,父亲不在了,可她姐姐应该还在的。
可没想到,五年过去了,她依然没能找到叶琼君的下落。
后来,宁子默出事,紧接着丈夫宁世桦被扯了下来,整个宁家乱成了一遍,她自然也就无暇继续寻找姐姐的踪影。不久后,宁子默开车撞倒了顾宸,被判一年多的刑期,他们夫妻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这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出来,宁家虽不如以前,但最起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又开始找寻姐姐叶琼君的踪影,她的丈夫宁世桦见她几十年来不气馁地寻找,也就帮着找人到处打探。想不到这一次的打探,竟扯出了一个顾宸。
前不久,卓阎给了顾宸一通电/话,把有人打听他母亲的消息告诉了他。顾宸自然是不记得自己可能会有亲戚,只直觉这种时候打探他母亲消息的状况有些不对,便忍不住警惕了起来。顺藤摸瓜,才知道是宁家这一边的人找侦探打探消息。
于是,有了他留下来询问的情况。
洛念棠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太过狗血了,还好这种认亲不是发生在宁子默还没进监牢之前。不过,不管怎么说,她都觉得极为别扭。倘若宁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顾宸极有可能就是宁母她姐姐的儿子,他得喊宁母一声“小姨”。而宁子默跟他,便是表兄弟的关系。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搞笑地想到这样一来他们三人的关系颇为奇妙。顾宸作为表哥,却抢了自家表弟的女朋友,强取豪夺不说,还亲自将表弟送进牢里蹲了一年多。
她想着想着,“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许是她的动静太大,顾宸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撇过脸来看她。
“很好笑?”
他的眼睛就像是会透视一般,她连忙正了正色,摇头否定。
“没有没有,我并没有在笑你。”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双眸有些失焦。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以前,我就没去想过自己还会有亲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我到底是知道的,可我不想去认不想去找,便一直都拖了下来。后来,我觉得有你们就足够了,就更无意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可老天似乎很爱跟我开玩笑,我越是不想要,它便越要塞给我。”
她沉默了一下,有些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过去,他帮着她找亲人,当她面对自己的亲人,她也有着惶恐有些不知所措,大概,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吧?
但若是让她来说,她倒是感谢老天给他们开的这一个玩笑。
一直以来,顾宸很宠她,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给予她。在最初,他带她去她母亲的墓前祭拜,还有杨家的事,以及后来她的亲生父亲……他想要让她的人生圆满,想让她再无一丝遗憾,想要让她感受到她渴望已久的亲情。然而,他却从来只为她着想,不曾为自己着想过半分。
如今,倘若宁母尹湘当真是他的小姨,她会很庆幸,他也能像她一样完整。
她不希望他一直都是孤独的,除了她和两个孩子,便再无亲人。
她希望她拥有的幸福,他也同样能够拥有。
因此,她看着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顾宸,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闻言,他的神色有些恍惚。
她顿了顿,紧接着往下说。
“你是强大的,你是打不败的,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你很爱我,你尽你所能全心全意地宠我,愿意帮我遮风挡雨,可有些时候,我也想要做这么的一些事情。我知道,自小你就进了洛家,对于父母的记忆是模糊的,你也会开口跟我说你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有除去我和乐乐景景以外的亲人。”
“顾宸,你给我幸福,可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他微怔,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探过身子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
“棠棠,我很幸福,真的。有你在我身边,还有乐乐和景景,我就已经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我想要的向来不多,我也不贪心,而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洛念棠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有些事情还是交由上天决定吧!她也不想把他逼得太紧,毕竟过去的三十年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度过,当然一时无法接受突然冒出来的亲人。
她相信,终有一天顾宸会在她的一再相劝下接受尹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