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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铁门在背后阖上,宁子默这才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一年零六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是度日如年。在牢里的日子,每天都是单调而乏味,但最起码,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终于想通了许多的事情。
当狱长告诉他他的刑期满了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的喜悦,或许,如果说之前在外面他的性子是冲动而不成熟的,那么,现在经历了这一些的他,早就变得沉稳,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出狱的这天,是宁家人来接他的钫。
才刚走出来,妹妹宁晓桠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双眸里明显泛着泪光。
“哥,你总算出来了。”
他笑了笑,伸手摸着妹妹的头翰。
“我出来了。”
随后,他抬眸看着站在几步之外的双亲。
“爸,妈,我在里面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宁世桦,就连母亲尹湘也瞬间红了眼眶。
尹湘走到他的面前,脸上布满了泪水,声音更是已然哽咽。
“孩子,在里面真是苦了你了……”
而宁世桦则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面靥上尽是和蔼慈祥。
“我们回家吧!”
宁子默轻声地“恩”了一句,跟随着家人的脚步向着旁边停靠的车子走去。半途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竟瞥见了对面马路站着一抹异常熟悉的身影。
他的脚步微顿,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
一年多没见,她似乎比以前更为漂亮了,时间的沉淀不仅让他成长,就连她也改变了。
只是,终究心里还是存有对她的愧疚。
洛念棠就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树旁,她的脸上噙着淡淡的微笑,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即使没有交谈,他也依然可以从她的眼里得到她想表达的信息。
宁子默的心情有些复杂。
出狱,他本就知道家人会过来接他回家。可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也会过来,即使,只是这么远远地对视,他的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泛现暖意。
他本以为,她会恨他才对。然而如今看来,她比他更懂得宽容。
他扯起唇角,对着她抿唇一笑,随后,便上了父亲的车。
车子缓缓启动,洛念棠的身影在车后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宁子默收回投驻在后镜的目光,改而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
后车厢,母亲和妹妹正在说着他在牢中的这一年多内家里发生的事情。
宁子默这才知道,宁氏易主后,由那个夏漠安全权接手,如今家里的状态就是,宁世桦退休与母亲尹湘在家,妹妹宁晓桠则是继续在上大学。
他不禁有些唏嘘,一年多的时间,本是读高中的妹妹,如今已经升为大学了。
而他,却觉得在牢里的这段日子,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差别。
回到家,双亲便给他洗去一身的晦气。
为了让双亲放心,他很听话地遵从他们的吩咐去用釉子水洗澡,还跨了火盆。吃过一顿丰富的饭后,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但是,他却始终一点睡意都没有。
宁子默坐在床上,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洛念棠站在监狱马路对面的那抹身影。她……似乎跟以前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看上去已然蜕去了以前的青涩,倒是她的脸上那凝聚的满满笑意,大概,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吧?
因为是在牢里,所以关于这一年多在外头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正寻思着是不是改天从妹妹的口中打探一下关于她的消息,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随即,宁晓桠的脸出现在门边。
“哥,我可以进来吗?”
这个小丫头,向来都是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进入他房间的,她的这番询问,还真显得有些多余。
宁晓桠直接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堂而皇之地在床边坐下,开始询问他在牢里的这段日子过得是不是真的很好。
因为,她总觉得方才在饭席间他所说的话,不过通通是在安慰年迈的双亲罢了。
宁子默笑了笑,一一地回答了她的话。
两人谈了许久,后边,宁晓桠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愤慨地瞅着他。
“哥,你知道这一年多里那个洛念棠过得怎么样吗?”
闻言,他的心猛地一紧。
宁晓桠就像是在发泄般,把这一年多里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他,包括洛家的败落,以及洛念棠与顾宸之间的事。
她知道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从报纸杂志上看来的,只是,这一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知道这一年多洛念棠经历了许多,但是直到听到后来,得知洛念棠终究还是呆在那个顾宸身边,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用复杂来表明了。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是,他的心里到底还有她的,他从不否认洛念棠是他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当时,他的的确确打算跟她相守终老。
只是,他和她之间有着太过的问题与阻碍。
或许,更多的问题都是存在于他自己身上的吧?他对她本来就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在他和她的这段感情里,错的人是他,而首先放开手的人,也是他。
他经常在想,倘若当初顾宸跟霍晴结婚八周年宴会上,他肯跟她说一句“我相信你”,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再一样?
只是,他知道,这些“如果”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就如同有那么的一段时间,他当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跟她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问题,只要他回头,她就依然会站在原来的地方等他。
宁晓桠说到最后,情绪是十分激动。
“哥,你说那个女人凭什么得到幸福?她抛弃了你不说,竟然还害你坐了牢,她这样的坏女人,老天爷还真是不长眼!”
宁子默摇了摇头,眼底的神色温和。
“晓桠,这不是棠棠的错,就坐牢的事来说吧,是我自己罪有应得。如果我当时没有被仇恨与嫉妒蒙蔽了双眼,我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如果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我自然也就不会在牢里呆了一年多。”
见她还想说些什么,他赶紧出言制止她。
“你也别在她背后拿她的事来说了,我和她的过去,你不清楚,自然是胳膊往内拐,可是说到底,错的是我,首先放弃我们感情的人也是我。倘若当初我对她的信任再多一点,我们也不至于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晓桠,我这辈子对她唯一有过的后悔,就是把她过去对我的八年的感情一盘否定。你要知道,没有人必须站在原地等待的,她愿意等,只不过是因为爱我而已。”
现在,她从过去的伤痛中走过来,重新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他对她的,仅仅只有祝福。
而他,也要从过去走出来。
见哥哥都这么说了,宁晓桠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继续说下去了。
或许,他说得没错,因为是一家人,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她向来都是胳膊往内拐的,理所当然地帮着自己人。也是因此,她一味地责备洛念棠的无情,却忘了理解她当时被不信任的绝望。
翌日,他主动打电/话邀约洛念棠。
当他等在咖啡厅时,瞧见她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了进来,直径就往他这么方向缓步走着。他若有失神地看着,感觉仿佛两人回到了以前不曾有过怨怼的时候。
对于他主动拨来的电/话。洛念棠是诧异的,但她并没有把诧异表露在外面。
招来侍应给她点东西,等到饮料送上,他这才抬眸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如今近看,与昨天的一瞥全然不同,但更多的,是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看来,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宁子默笑着拿起了咖啡,喝了一口后,才缓缓地说话。
“最近,过得好吗?他……对你好吗?”
她“恩”了一句,随后,一脸认真地望着他。
“子默,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她的话,让他一顿。
“当初,你好意为我着想,我却将你的真心当作了谎言。你开车撞了顾宸,我也很自然地将你所说的每一句都当作了对自己的辩解。这么久了,我都想要跟你说一声抱歉,可我又怕你会不愿意见我。直到今天,你给我打来电/话,我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宁子默放下了杯子,听她说了那么多,而他唯一想说的,却不过是简短的几句。
“你并不欠我‘对不起’,所以,根本无须跟我道歉。倘若你真觉得欠了我什么,那么,就幸福给我看吧!只要你能一直都幸福,那就算是把欠我的还清了。”
他的话,让她的脸上露出了讶然,似乎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只有宁子默一个人知道,过去的那些事,他早就已经放下了。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一定要幸福。
她的爱情,他错失了,那么,爱过她的他,希望她能拥有一辈子的幸福。
不管,那幸福是不是由他来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