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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跟那个女的是什么关系,不过,我看他们两个人单独在角落站了很久,聊得很开心。”
电话那头,林雅卉细声细气地将她看到的,委婉地告诉张小蕙。
张小蕙正翻着文件,丢下文件,座椅一旋,转面向窗户,背对着办公室的门。沉住气问道:
“你什么时候遇到见深的?”
“就前些天晚上嘛,我找你,你没空。”
“你见过那个女的吗?”
“没有。”
她沉默几秒钟,干笑说:“我想那大概是见深以前的同学,你不是说他们一桌有男有女?”
“是有个女的,不过,不是跟见深在化妆间外聊天那个。”
张小蕙又沉默片刻,说:“见深有一些朋友,以前就认识,所以态度可能就比较随意,不过,我知道都是一些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伸手揉她的头发、捏她的脸颊,好像对小妹妹似,可又不是--你说该是什么关系?”林雅卉捏着细细的嗓音,语气淑女一般秀气。
听她那么描述,张小蕙心头突地被什么抓住,浮起一个有点模糊的影像。会是那个女孩吗?林见深老挂在嘴边的那个“邻家小女孩”?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林雅卉吸口气,杞人忧天地叹口气,又说:
“小葱,不是我故意说这些要惹你担心,但你没在场,不知道那气氛感觉真是暧昧!我知道你跟见深感情好,不会怀疑什么,可我们女人能抓住的不过就一个男人,不管感情怎么好,你都要防的,不能太放心,千万别让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谢谢你,雅卉。”她淡淡说着。
自认为有见识、有学养的新女性,外在容貌条件又不差,张小蕙实不屑跟一般女人一样,满脑子只知道、关心怎么抓住男人。
虽然她也是个女人,多数女人心底深处渴望的、担心的,她也有,但她相当有把握,对自己有那个信心。
“不必谢我了。说真的,小蕙,女人有时不能太大方,尤其是这种事,要黏一点、跟紧一点。”
张小蕙含糊嗯一声,提出心里的疙瘩,说:“雅卉,我问你,你看到的,那天跟见深说话那个女孩,是不是长得高挑、有点清瘦、头发及肩,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
“没错,那女孩不矮,有点瘦,好像模特儿似。你认识?”
果然是张小蕙皱个眉。
“不。”她反射摇头。“谢谢你,雅卉。我还有事要办,得挂电话了,改天再连络。”
“你忙吧,拜。”
币了电话,张小蕙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然后拿起话筒,按了几个键,又放下,失笑起来。
不过一点风吹草动,紧张什么!不管外貌、能力、见识,她都不怕比较,追求者只怕太多,而不愁没有爱慕者。那种对身边男人虎视眈眈,深怕被别的女人抢走的,都是些条件不济、对自己没有自信的女人。林雅卉是没恶意,可她张小蕙怎么能跟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她看看记事簿,再看看时间,事情排得满满的。
下午预定拍摄量贩店促销目录,找来的摄影师在商业摄影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也从经纪公司找来专业的模特儿,广告公司那边会派人过去,公司这边负责的小组人员也已经过去,一切都有专业人员打理,并不需要她亲自监督。
不过,身为主管,她决定还是挤出时间过去看看,直接掌握情况。
她快速补个妆,轻快地踏出办公室。
摄影棚在几条街外的某栋大楼,十来分钟的路程,并不太远。走到大楼前的路口,张小蕙拐进便利商店买瓶矿泉水。这时一辆计程车滑过,停在前头,范江夏从计程车里跳出来,匆匆走进大楼。
她及时赶到,跟她对手的男模特儿小钟早已经到了。
“小范!”小钟举手招呼她。
“小钟。”她缓缓气,不慌不忙地走过去,不忘礼貌地转头跟不远处的摄影师打声招呼。“许先生你好。”
摄影师正在调整镜架,朝她点个头,算是回她招呼。今天预定拍摄的是居家休闲服跟运动服。“大顺发”找的是业界小有名气的商业摄影师,为配合摄影师的时间,分成三次拍摄,接下来则先拍裙装跟洋装,最后再拍泳装。
依照要求,除了男女装各自独立演出,有部分她跟小钟要以伴侣姿态演出。
“你好。”广告公司与“大顺发”量贩店这边都派了人来,范江夏跟着小钟,也周到的一一跟他们打招呼。“范小姐,今天要各拍五组休闲服跟运动服,请过来这边。”工作人员请她过去准备。
“好的。”范江夏出声答应。
小钟也被另外工作人员拉过去,走开前对她眨个眼,说:“待会见。”
拍摄用的样品,都是直接从量贩店卖场拿来的,质料、样式都是低价位的大众路线货,很难穿出质感。幸亏她身段好,穿起来模样好看,整体感相当不错,不会有廉价服饰的感觉。
“很好!脸再往右边偏一点。”摄影师喊着。
她微微偏头,眼角余光扫过一团黑影。
“很好,看着镜头,就那样别动。”
她看着镜头,像雕像一样,凝住不动。
拍摄到一半,张小蕙悄声走进来,截住小余,一边注意拍摄情况。说:
“情况怎么样了?”
“副理。”她无预警出现,小余没显得太惊讶。“很顺利,没问题。”
张小蕙朝模特儿望一眼,发现竟是范江夏,怔一下。
“那模特儿,谁找的?”
“经纪公司找来的。他们提供了几个模特儿的资料,经过筛选,决定用这个。有什么问题吗?副理。”
量贩卖场的目录,最主要都是在突显那些低价吸引顾客上门的货品,主要都是些食用货品,模特儿只是陪衬,并不重要。小余是实际负责的人,主要都由他对外沟通,所以以他的权限就可以决定,张小蕙当时并没有其它意见。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好,可以了。”摄影师比个手势。
范江夏这才动了一下。转过头,看到张小蕙,范江夏也愣一下,她不知道“大顺发”是“大发集团”旗下的卖场,也不知道张小蕙是负责的主管。
她只碰过张小蕙一次,印象不算深,但也够她记住她的模样,记住林见深的代战公主的娇俏;而她自己像那个盲目守寒窑的、苍老的王宝钏。
“范小姐,对吧?我有没有记错?真巧,没想到会是你。”张小蕙扯嘴笑一下,显得自信又高雅。
“你好。”张小蕙比她矮了一些,大概到她耳上高,感觉娇小一些。
她知道张小蕙由国外名校毕业,长得也漂亮吸引人,看起来能力也很好,神采飞扬又光采夺目。但她一点也没有跟她比较的意思。比什么呢?人间五十年,然后一切光采随风。
真要比,她到底是个“失败者”--那个他,伴的是她,不是她。
“范小姐,要拍下一组服饰了。”工作人员催促。
“我马上来。”范江夏应一声。
她对张小蕙点个头,刚要转身,张小蕙很快说:“我听说你跟见深碰面了。他没有姐妹,老是说你像个小妹妹一样。”
范江夏微楞一下,只说:“不好意思,我得去准备了。”不管她心里感受如何,她掩盖得很好,看不出她的表情,没让心情泄露出来。
小妹妹啊在他的心里,她就只是那样而已?
张小蕙紧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她窈窕的身段跟修长的长腿。
看样子,她似乎不能太轻敌--但除了皮貌,这个范江夏还有什么?一个没名气的小模特儿!不管哪方面,即使是长相,她的条件都比范江夏好太多了。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唇边挂着优雅的微笑,甜又美、娇又柔,比场中的模特儿光采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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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见深吗?我是范伯母。”
“伯母。”时间有点晚了,林见深刚到家一会,看了一会期刊资料,觉得口渴,刚倒了一杯开水,还没喝上一口,电话就响起来。他从容地暍口水,才接了电话。竟然是范江夏的母亲!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搅你,没吵到你吧?”
“没关系。伯母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我老是找不到江夏,想问问她回去收拾好了没有,我好通知清洁公司去打扫清理,让人家早点搬进去。可是江夏那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一直没人接,老是机器在跟我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怎了。我跟你范伯现在在南部,上去一趟挺麻烦,江夏那孩子又懒散,我想你住得近,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帮我看看?”
范母有事找不到范江夏,居然找到林见深头上,还打电话到他这里来,可想他们心里把他想得理所当然。
“好的,我有空就过去。不过,上次我陪她一起收拾了,所以伯母可以请清洁公司去打扫了,没问题的。”林见深也很理所当然。
“这样啊,多谢你了,见深。江夏这孩子真是的,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还好有你监督她,不然她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
“不必客气,伯母。”
“我没有客气,不然也不会找你了。不过,真是不好意思,老是打搅你、这么麻烦你,江夏说你忙,要我们别麻烦你、也别打搅你,可是那孩子真叫人伤脑筋,像好好的,自己的家不住,却搬出去住别人的房子,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范母小小抱怨一下。
林见深微微一笑,说:“江夏很独立自主,这也没什么不好。”
“独立自主?”范母不以为然。林见深可以想象她摇头的模样。“这又是什么流行了?女孩子那么强要做什么,嫁都嫁不出去!”
说到这个,撩起范母一肚子牢騒,劈哩啪啦又说:
“她倒好,一点都不担心,说她她当耳边风,倒要我们两个老的替她操心。见深,伯母拜托你,你认识的人较多,帮江夏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条件合适的朋友,可以介绍给江夏。”
居然要他介绍别的男人给范江夏?!简直角色错乱!林见深下意识的皱眉。
再说,有什么样的男人会适合他的那个火星人?他想不出!
“伯母,”他很快说:“你不必替江夏担心。再说,她又不是小孩了,自己会结交认识朋友的。”
“就是不是小孩了,才担心。江夏都几岁了,很快就会变成老姑婆,我怎能不担心!”
真是夸张。林见深忍住笑,说:“伯母,你担心太多了。”
“你不知道,人家那些姑姨好心帮她介绍对象,她没一个看上眼,要是她肯稍微听我们的话,我哪还会这么担心!唉,见深,江夏要是有像你这样的对象,我也就不必担心了。那孩子就是不听话,你帮我劝劝她。”
他们帮他的火星人介绍对象?这件事他一直不知道,火星人从未告诉过他!
他声音一沉,冷静而平抑“伯母托人帮江夏找对象了?”
“可不是!那孩子就是不听话,挑东挑西,这个也不满、那个也不喜欢,毛病特别多,没一个看上眼的,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范母数落起女儿。
林见深嘴角一抿,勾起来。
范母又咕噜几句,数落范江夏不听话,突然哎呀一声,说:
“差点忘了,我今天到市场时,隔壁老林他们托我买了些东西,我得赶紧送去,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打搅你了,见深。”急惊风似,匆匆地刮走。
嘟嘟声在他耳边响着,他挂掉电话,把之前没看完的期刊资料重新看了一遍。又起身到客厅喝水,瞥见电话,想了想,拿起了话筒,但很快又放下。
想起她失眠的毛病,很晚了,不知她是否睡了,睡得可好?只怕吵了她。
但他重新拿起电话。
很快就有人接电话,却是机器接的,答录机在讲话,说她现在不在,勤劳工作当中。
他看看时间,都快一点了,她居然不在家,会上哪儿去了?
手机也不通。她究竟在干什么?
突然令他烦躁起来。
这个可恶的火星人!
他试着回到期刊资料,心思却无法定下来。他皱皱眉,没有再多想,拿了钥匙,套上外套,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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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晚了,除了车内灯光,四周一片暗。想也没想就开车过来,到了范江夏公寓,他反而按捺住。
林见深抬头看,灯亮着,那么她在家喽,刚回家吧,应该还醒着。
他应该先打个电话,又怕吵了她。她有失眠的困扰,若她睡了,只是忘了关灯,反而吵醒她。
这样想,他不禁愣了一下,失笑起来。曾几何时,他竟会这样小心在意,就为了一个人,这么体贴、这么着想,而且,这么耐性。
来之前,他不才打过电话,没人接吗?这时灯亮,或许才回来不久,怎么会吵到她?
但他还是耐心地等了十多分钟,还在考虑是否打电话时,窗上地有个黑影一晃,隐约映出个人影。看见那隐约,他眼神一亮,取出手机。
“喂?”响了四、五声,那方才接了电话,声音有些迟疑、有些疲倦,甚至恼怒、不欢迎。
“吵醒你了?”他也不说他是谁。
“啊?”那方一愣,似还在懵懂中。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又顿了一下,才传来吸气的声音,说:“我睡了。”明显的撒谎。
“骗人。”
可以想见她红脸,即使他看不见。
“我没有。”
“我明明看见--”
“啊!”她小小惊呼。“你在哪里?”
“在楼下。”
窗旁马上映出一个人影,窗户打开,她探出身子。
“你--”看到他了。
“开门。”那跋扈、理所当然的口吻又出来了。
“很晚了”她迟疑着。
竟然迟疑!足够教他眉一皱。“火星人,你要将我关在门外?”
“我--没有--可是”
“没有就开门。”他命令。
从以前就这样,他总是这样跟她说话,好像她还是那个十岁的小女生。
她还是开了门,在他上楼时“恭顺地”等在门边。
“小毛头,你居然想将我关在门外!”一进门,他就伸手胡乱揉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唉!”本来头发已经够乱了,现在更乱了。范江夏嘟嘟嘴“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来了?”
“我问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他不答,反倒质问。
“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实在莫名其妙。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嗯,我在浴室里,大概没听到吧。”她又问“你怎么跑来了?这么晚了。”让她不及提防。
“你妈找不到你,打电话给我,她想请清洁公司去打扫清理房子,不知道你回去收拾好没有,要我过来看看。小懒虫,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回去?”所以,他变成了传声筒。
“我哪知道他们那么急!你告诉我妈我回去过了吗?”
“嗯。我跟她说可以找清洁公司清理,没问题了。”
“谢谢。对不起,一定吵到你了。我告诉过我爸妈,不要去烦你的,可他们老不听,我会再跟他们说的。”
“无所谓,我反正有空。你妈还托我留意,如果有合适的对象,要我介绍给你。”他话里有笑意,望着她,看她的反应。
“什么?哎!”她脱口叫起来,真的被她老妈打败了!“你怎么说?”
“你说呢?我该怎么说?”
“你可不要多事。”她瞅他一眼。
“即使我想多事,大概也找不到有人想要火星人吧。”顿一下。“我问你,你妈找人帮你介绍对象,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
“干么瞒着我?”
“这有什么好瞒的?”他不禁皱眉。“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心虚是不是?”
“你又不是太上皇,干么事事跟你报告!”她不以为然。
他闷哼一声。“你妈托我看着你,你说,你该不该跟我报告?”
“看着我?”她哇叫起来。“我又不是小孩!”随即脸一沉,皱眉说:“所以你这么晚跑来,还质问我上哪里去了,就是来监视我有没有乖乖的?”
那皱眉的模样、略嘟起的唇、不满的语气,令他不禁莞尔,嘴角一弯,说:
“我哪有那种闲工夫看小孩。”
“不是我妈要你看着我吗?要不然,你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问得他猛地一愣。但只怔了那么一剎,他马上一副没事人样,手指轻敲了她额头一下,说:
“我想来就来,还要问什么为什么!”
她覆住额,皱眉说:“别动手动脚的。”
听见这话,他斜挑了挑眉,睨睨她,挑衅又故意地弹了她额头一下,又用力揉乱她头发,一副她能拿他怎么样的跋扈相。
“林见深!”她怪叫起来。
“林见深?你连名带姓叫得还真顺口。”又斜睨她一眼,阴阳怪气的。
不这么叫,不然要她叫他什么?她脸庞又热又烧,也不知是窘、是恼、或不安。
“不知道以前是哪个人,老跟在谁屁股后嚷嚷转转的?”他讥嘲着。
“你--我--”她窘起来,烧到耳根。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他逼近。“你怎么叫的?嗯?”
她张了张口,却吐不出话,表情又窘又尴尬。
“火星人,你怎么不说话?要我重复几次?”他逼她说。“说啊,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
“我忘了!”终于,她吐口大气,满脸掩盖不住的红。
看她困窘,他似乎很满意,也得意,心眼有点坏。“要不要我提醒你?”
“不要!”她大叫一声。
“那你说,你以前是怎叫我的?”他又进前,硬是相逼。
“我我深嗯深”
他抬手拱在耳边,像是说他没听到。“大声点,别像蚊子叫。”
这个可恶的人!
他总是认为她长不大,将她当成小孩子,还以为她永远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不能跟她有对等的立场。
“深葛葛格”别扭起来,一急之下,也没办法仔细斟酌用词,叫说:“好汉不提当年勇!”
“好汉?”他哈哈大笑起来。“你那也叫好汉?”收住笑,又说:“说清楚点,别吞吞吐吐的。”简直得寸进尺。
“你--我--”害她又要口吃。
他双眸紧盯着她,晶黑地如深潭,收住笑的表情,不容反抗地,十分强悍,流露出隐约的、那她熟悉的那种优等生优越冷漠的气息。
是她看错吗?那强悍里,竟带着丝丝的温柔
她望了又望他,如困兽般“垂死”挣扎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认命地放弃。
争什么呢?
何必一定要“对等”?在他面前,她小、她长不大也好,还是她柔弱、需要被呵护--不管怎样都好,那又怎么样?争那么多做什么?又能证明什么?这形武的“平等”有什么意义?
“深葛格”但仍期期艾艾的。
“嗨,火星人。”他满意地笑了,伸手捏捏她脸颊。“看你脸红的!叫我一声真有那么困难吗?”
又来了!
她抬头望着他,眉心微蹙。“深葛格--”她摇摇头,重又抬头,直直望着他。“那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见深,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没人说你是小孩。”他也直盯着她,目光发紧。
“所以,”想说的话有些难启齿,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面对他,一口气说:“我们--呃,我已经不再、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了。你有了女朋友,我想也很快就会订婚、结婚了吧?而我当然也会找到适合我的人--你看,我不可能永远是个小孩,跟在你屁股后;你也不可能一直对我像对个小妹妹那样吧?”
总不能一直玩大哥哥与小妹妹的游戏吧?只会让她觉得悲惨。
他锁超眉,浓眉压得很低,不发一语,黑眸盯着她,目光尖锐得会刺人。
那尖锐的目光几乎教人窒息,范江夏勉强捱着。夜深无眠,她觉得体力快不支,几乎站不住。
“我我要把你戒掉。”她顽强抵抗着。
他没听错,她说她要把他戒掉。她已经戒掉烟、戒掉酒、戒掉咖啡、戒掉茶,甚至连牛奶都戒掉,现在,她说她要把他戒掉。
“你是说你不想再见到我了?”他开口了。
她顿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她只是解放自己。她在心里轻轻说,无法再对着他眼眸。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聪明的他,一向是优等生的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她的话?却偏要这么逼她,把话全说白。
但要她怎么说?他可以无顾忌地自在地说笑、取笑她,当他的大哥哥,却没想过她能不能、想不想,毕竟不再是当年“葛格”与“妹妹”的童话,该有结束的时候。
她又吸口气。“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的。”已经站不直。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他不肯含糊,硬是要逼她说白、说清楚。
“我我”不,她做不到,她不是那“勇敢”的人。在他尖锐眸光盯视下,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股“气”涣散成一片,混乱混沌。
她后退一步,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
他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眸光依然紧盯着她,说:“火星人,你老实说,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
她张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望着他,虚弱地摇了摇头。
他神色没变,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看着她。隔一会,握握她的手,站起来说:“我倒杯水给你。”
“我不渴。”她摇头。
“累了?”
她点头。
“要不要我陪你?”
又摇头。
“去睡吧。等你睡了我就走。”
她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无所谓这一刻、两刻的了,反正早走晚走,不管怎么样,最后他都是会走的。
她勉强站起来。“晚安,深葛格。”
有些事、有些心情,终需要休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