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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遥想把王馨媛赶走的,可她当真小瞧了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定力,说要服侍她,还真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一顿三餐,她都亲自下厨,替她收衣服,叠被子,走到哪,一把清凉的扇子就跟到哪儿。这要是换做冬季,这位大小姐是不是打算替她暖床?真搞不明白,一个千金大小姐,哪学来一手服侍人的好手艺?
虽然知道她是尚书大人派过来的眼线,可不得不承认,这位十分乐意吃苦耐劳的大小姐,日后谁娶她就是福气。
既然赶不走她,她愿意当跟屁虫,那就让她当去吧。
叶遥去了市集,想买些布匹和胭脂水粉,这一路看见一堆少女少妇身上挂着蓝色配件。叶遥奇怪,西宁城的百姓为什么这么喜欢蓝色。
这个地段,市集很拥堵,来来去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叶遥正忙着挑选饰品,远处有人群涌来,挤得厉害。
“怎么回事?”叶遥拧着眉头问。
路人甲撅嘴说,“是南阳王身边的国相宿奕大人要路过。”
“他要路过,我就得被挤死么?”叶遥心情不爽了。
王馨媛噗嗤一笑,“叶姑娘莫怪。那位宿奕大人有个怪癖,平日出门在外,只要是白天,不管风吹日晒还是大雨雷鸣,他都要撑一把伞。那把伞很大很占地方。所以他每次路过市集,都会这样。”
人群一点点往旁边挤来,让道的让道,远离的远离。
远处,两名男子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徐徐走来。其中一人果真手里捏着一把巨伞,估计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宿奕大人,宿奕身旁还有一名个子矮小的稚嫩少年,看似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才十天,咱们王爷那把兵器的消息已经传进皇宫了,听说,那姓蒋的打铁师父被宣召入京了呢!”宿奕噘着笑意说话。
妖歌鄙夷哼哧,“这次入京不知道会拿多少封赏。毕竟新铁器已经被他研制出来了,他还是功不可没滴。”
“那是自然!不过,怕就怕皇上接下来的任务,那打铁师父双肩扛不起那分量。到时候皇上一发火,诛他九族,算他倒霉。哼,咱们爷的新兵器,他有本事模仿到一分,就算他能耐!”
叶遥不想听见这些内容,可好巧不巧,那两家伙偏偏走到她附近,一字一句全说进她耳朵里。
宿奕和妖歌一步一步准备路过的时候,宿奕突然停下步伐,朝叶遥看了过来。
妖歌察觉身旁男人顿躇,歪头也朝叶遥那儿看去。
叶遥楞了一秒,微微侧头,把视线撇开,身旁的王馨媛也跟着把头低了下来。
妖歌拧眉问,“干嘛呢你?”一个普通女人,只是长得清秀了一些,值得宿奕为她侧目么?
“哦,只是好奇,整个西宁究竟还有多少女人身上不抹一丝蓝色?今个儿竟然被我找到了一个!呵呵——”
叶遥一听,呆傻了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行头,又环顾一下周围。果真,整条街貌似就她一人身上没有任何蓝色配饰,连王馨媛她头上也系着两条蓝色的发带。
切,身上不抹蓝色,有罪啊!看你妹看!叶遥就差甩他几个白眼过去。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走了,宿奕,咱们王爷明日就要回城了,去东大街那儿挑些玉石原石回家。不然咱们来这一趟,一点收获也没有了不是?”
“嗯,就来——”宿奕收回审视的目光,撑着伞,踢踢踏踏跟上。
突然——
一名莽汉噗通一下跪在宿奕妖歌面前。
妖歌吓了一跳,差点掏出后背兵器。
那莽汉跪下后就把脑袋撞在地上,不肯抬起来。
“哪位?”妖歌板着脸问。
“将军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啊!”
妖歌眉头紧锁,宿奕上前三步,挥手说,“这里是西宁,我们是南阳人,你有冤屈,自己去找县令知府。”
“找过了,可我每找一个,身上就多一道伤痕。再这样下去,就怕我没把娘亲解救出来,自己却要落得半身不遂了。”
叶遥看见那莽汉黑黝黝的两条胳膊上,都是鞭痕。
宿奕挑眉,“这么说来,你要告的,是个官?”
叶遥一听,侧头问王馨媛,“怎么?这里民告官,要先执鞭刑?”
妖歌耳根子一动,视线不由自主的朝叶遥看了过去,不过也就一眼而已。
王馨媛轻声说,“是的。这叫杀威棒,民告官,子告父,都要经过这道手续,鞭刑二十下,板刑十下。”
“这么不人道?”叶遥喷了句。
妖歌耳根子又动了一下。虽然叶遥和王馨媛说得特小声,小声到她们周边的人无人听见。可还是逃不过妖歌的耳朵。他又转头看了叶遥一眼,然后回头盯着那莽汉。
宿奕昂着头,嘴皮轻轻一扯,“虽然挺同情你的遭遇,不过,西宁的事,我们当真无法插手!”
话音刚落,莽汉使劲把头往地上磕,“求国相大人开恩!求将军开恩!求两位大人为草民做主,救救草民母亲。草民母亲年事已高,她经不起型牢残酷折磨啊!”
“啧,我看他们俩其实不想帮他,推托之词一堆一堆的。南阳和西宁不都是新晋元的老百姓么!再说,他们要真没这权限,就不能通个人情,把人引荐给宁王处置?”叶遥一句碎嘴,声音不大,她估摸也就只有王馨媛听得见。
突然,妖歌吭声一句,“虽然南阳和西宁都是新晋元的老百姓,但律法有明文规定,各个藩地各项政治,不得互相干预,否则当与谋逆罪当处极刑。我们南阳王来西宁只是做客,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这位壮士您还是另找他人帮忙吧!”
说得明白些就是,为了避嫌,他们只能两袖清风充耳不闻。原本皇上就很忌惮他们南阳王,他们身为南阳王文官武将,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人烙下把柄?
说完这句话,妖歌又瞄了叶遥一眼后,扯着宿奕离开了市集。
那莽汉还跪在地上,头顶着地面不肯抬起来,双肩不住耸动,看得出来,他在哭泣。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叶遥站在他身侧许久许久,周遭的人群全都摇了摇头后,各忙各的活去。这里所有人,都对他爱莫能助。
叶遥上前三步,直挺挺站在那莽汉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莽汉抬头,一擦泪水,“我叫文斌。”
“你母亲得罪了什么人?”
“我们香村县的卯县长,那县令说要征集我们的房子,也没拿出半分补偿就让我和我母亲搬家,我母亲不乐意,死也不肯离开祖屋,那天我去地里干活,回来就瞧见母亲被县长抓了起来,去问缘由,那县令哼哧说我母亲拿刀子砍他。我去找过县令,找过知府,找过巡抚,也找过西区将军,每找一个,我就得挨一顿板刑和鞭刑。”
香村县,叶遥记得,上次跟尚书大人讨要的两块地皮,其中一块就是在香村县里。难道这小伙子家被强拆,是因她而起?
想了下,叶遥回头,对着王馨媛说道,“王姑娘,咱们来做笔交易。”
王馨媛一听,乐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