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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锦衣这句话显然极为突兀,不明所以的评委坐在旁边听见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而这笑显然在极度的沉默里如一块掷如海中的石头一般迅速沉下去,并且在这极度死寂的氛围里再也发不出第二声。
夏锦衣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里站了起来,忽视掉所有人的眼光,安静地看着汤圆圆,眼神里露出询问:“走不走?”
汤圆圆赶忙跟上,周围一个敢提出异议的人都没有。
汤圆圆在扯着夏锦衣的衣角往外走的时候,匆匆鞠了一躬:“红姨再见,总监再见。”
两个女人的对峙还在继续,但是没有一个人再为难。
从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那一段路,简直无比漫长,仿佛时空都凝滞,而那遥远的路没有尽头一般,每一步抬脚都是心惊肉跳,生怕听到任何人开口打碎这凝滞的空气,然后那句话将如同横亘在面前的路障一般,让人无法再跨过去。
汤圆圆抬着沉重的脚,一步,两步地走着,夏锦衣在她前面走得轻快,她却是压力极大地低着头。
这路,竟然就这么走过来了。
走到楼梯口,夏锦衣才说道:“别拽了。”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汤圆圆一愣:“啥?”
夏锦衣几乎是带着几分烦躁看着她,须知每次看见她这么傻乎乎地睁着大眼睛问啥的时候,都想上去冲着那脖子上的矫正器狠狠掐一顿方才罢休。
夏锦衣低眼看了看那只一直死死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你再拽我衣服,就扯下来了。”
汤圆圆慌忙松手,低了头,把小爪缩回去,又去蹂|躏自己的衣角。
夏锦衣说:“你是傻么,就那么被牵鼻子着走,别人说什么是什么?”
汤圆圆茫然:“那怎么办?”
夏锦衣说得很简单:“这么大了,还学不会该闭嘴的时候闭嘴?”
这本来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话,奈何她在后面加了一句,整体意味就不对劲了:“毕竟该动手时就动手。”
汤圆圆:“……”
好吧,败了。
两个人站在十六层楼的楼梯口,不动了。
汤圆圆陷入了两难的沉思。真的要走下去么。
这层层叠叠看起来没有尽头的楼梯,真的要走下去么……
寂静的环境里,忽然听见身后扑哧一笑。纠结中的汤圆圆赶紧回过头,看见正站在电梯口瞅着她微笑的陈裳。
陈裳抱着肩,歪着头微微笑道:“怎么,还要锻炼锻炼身子去爬楼梯?”
汤圆圆闻言赶忙跟过去,拉着夏锦衣就迈进了电梯,开心地问道:“总监,你是怎么让电梯变好的啊……”
陈裳伸手去按楼层数:“给管事儿的打个电话就好了。”
她说完,整整十六层楼的路途,又陷入死一样的沉寂之中。仿佛这十六层楼下去时电梯已经停滞了,时间流动极其缓慢,在狭小的空间里压得人窒息。
汤圆圆恨不得自己刚才选择的是楼梯,那样好歹避免尴尬。
汤圆圆忽然懂得每次郑查理为了防止冷场是多么的用心良苦了。她盯着电梯的缓慢变化的数字,久久的,终于道:“总监,你为什么要和红姨吵啊,你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人啊。”
陈裳那张习惯了平静的脸上,今天竟然笑了好几次,反问回来:“看一个人不顺眼需要理由么?”
……
汤圆圆更窘。
电梯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陈裳一手抱肩,一手撑着下巴,微微偏了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自言自语道:“大概就是犯冲吧,每次看见她那副高高在上又自以为是的样子,就莫名其妙很想把她弄哭,虽然知道她这种人根本不会哭。”
这时,电梯停了下来,陈裳走了出去,向还在发怔的汤圆圆温和一笑:“大概就是犯贱吧。”
汤圆圆怔怔的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精致,潇洒,美丽……
她忽然觉得,刚才陈裳那个用手托着下巴的样子,和红姨有一点神似。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品味,一样的动作……
大概就是,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冒犯了自己。于是便争吵起来,彼此纷争不休。
汤圆圆和夏锦衣有说有笑走出这幢大楼的时候,并不知道,刚才陈裳走进十六层楼的时候,是九点十分,而离去的时候,离九点半还刚好差那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陈裳已经走到了门口,从包里掏出原本属于林峰的手机来,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平静地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好了。”
与此同时,头顶的十六层楼上,李红玉还在大发着脾气,吼着那些刚才一言不发的下属:“就这么让这个妖精出去了,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与此同时,汤圆圆牵着夏锦衣的手,有说有笑地往不远处走去。
与此同时,还在睡懒觉的郑氏助理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接着电话,紧接着一个激灵跳起来,疯了一样地给李红玉打着电话。
正在大发脾气的李红玉一把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掼在地上,吼着:“他妈的!”
助理一边拨电话一边大吼:“我怎么知道!你们自己做决定!总裁他娘的不接啊!来不及?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除了方才好整以暇地从大楼之中走出去的陈裳,这个片地方还没有人知道,作为传奇的李红玉用多年建立起来想商业堡垒,正在一瞬间一点一点地倒塌下去。就像地震时的大楼,一砖一瓦在震动之中脱落,带着烟尘轰然倒地。
在人来人往的繁华商业区的大街上,那个画着烟熏妆的女人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抬起头,望着被高楼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蓝色天空,眼中有一种如同苍野暮色一般的迷茫,一点点散逸在早晨的空气里。
陈裳站在大路中央挡了不少人的路,行人只是心里抱怨着绕道走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让她别挡路。
来往的行人听见那个美丽的女子自顾自地问着:“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这么偏执地看见她输?
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一趟,问问她是不是肯服输?就算是输了,就算是败得一塌涂地,她又怎么可能服输呢!
那么,又是为什么?
2.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接了电话的李红玉眼神震惊。
一个小时以后,郑氏集团里,上下两级呈现一种极大的反差。四楼以下是一片慌乱,四楼往上,一片极度的沉寂笼罩着整个楼层。
就在公司顶楼的办公室里,匆匆赶过来的李红玉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对助理说的话置若罔闻。
不可能,原则上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电子商务领域整个崩溃,虚浮假象造成人员判断错误,也不可能呈现这种崩溃的态势。
她终于在助理喊了第五遍李总的时候回过神,面若冰霜地问:“又怎么了?”
助理看着她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李总前一阵子是不是雇过什么不该雇的人?”
李红玉极度烦躁地一挑眉:“话要说清楚。”
助理求助似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郑查理,对方也才回过神来,并不打算帮他。
四面楚歌的助理只好在李红玉的逼视下说:“您是不是曾经花钱请了黑客入侵过别的公司的系统?”
李红玉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是又怎么样?”
助理说:“怪因为入侵我们公司修改财务电脑备注的黑客实在是太了解我们公司的内部体系了……所以我想是不是曾经在财务上有过交易……”
另一个人说道:“本来这一切根本不会造成毁灭性影响,电子商务一块本来也是近几年才开发的,不是主营业务,只是今天早晨九点十分开始,财务上的账款因为受到错误指引流失了,加上最近新开的杂志社,财务那边儿的人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所以就……”
李红玉抓住重点:“你是说这是一起诈骗引起的财务流失?”
郑查理见那边两个人谁也不敢说话,终于道:“妈,你还不明白吗,这电子商务上面和我们作对的只有一家,就是聚峰,聚峰和我们不对头拼了命想搞死我们的有两个人。”他顿了顿,又说:“再说林峰哪儿有这个脑子。”
李红玉其实早就想到会是谁做的这件事,只是碍于她曾经摔过陈裳那句话,就是不肯承认陈裳比她厉害,此刻死咬着牙撑着:“所以呢?”
郑查理说:“陈裳就是想证明一下她有实力吧?您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把盗走的欠款打回来,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李红玉冷笑:“让她打回来?报警!她这是犯罪!”
郑查理在旁边小声提醒:“黑客好像是同一个人。”
李红玉咬牙不说话。
郑查理继续说:“一查就会查到你。”
整个办公室又陷入一片极度的死寂之中,众人中只有郑查理最镇定,弯腰收拾了一堆资料,示意几个人先出去,他走在最后,对李红玉道:“妈,我们先出去,你慢慢想。”
李红玉没回话。
郑查理走到门口又站住,转过来说:“妈,陈裳就是想证明她自己,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旦晚了,公司的消息泄露出去,我们挽回都来不及。”
李红玉伸手去摸手机:“我给陈局打个电话。”
然而她手机刚掏出来,就被自家儿子按住:“你经得起查么?”
李红玉咬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总得用用才知道吧!”
郑查理叹了一口气:“其实陈裳根本只是一个□□啊,您永远不能输,这些年为了去赢什么事儿没做过,我替您处理的那些事情被翻出来一个,整个公司都要倒大霉,尤其是去年强制拆迁的事情一旦捅出来——”
李红玉冷冷道:“你是我儿子还是我爹?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郑查理死死按着那个手机:“您就不能服一次软吗!赢就那么重要么!我理解您好胜,但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一定要和陈裳死磕到底!”
李红玉吼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就是输给全世界,我就是把一切都输了我都不能输给她!”
无论如何,我就是见不得她比我好,见不到她拥有任何东西,见不得!
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两人沉默半晌以后,郑查理说:“那这个软我去服总可以了吗?今天陈裳特地来了一趟,她说那些话的意思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大——”
话刚出口他就听见一声冷笑:“不想把事情搞大?她明明是在向我示威,她是在所有人面前让我丢脸!她是在逼我!”
郑查理沉默地看着那个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母亲,看着她几乎是在极度愤怒的咆哮,看着她把所有的利益都丢到一边去争一口所谓的气,心里一阵火大,摔了资料走出了屋子。
儿子摔门走了。
所有认识郑查理的人都以为他是永远不会生气的,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在扮演着一个笑料的角色,打圆场,充当笑料,做润滑剂——
然而当这个脾气好到没下限的儿子摔门出去的时候,李红玉才意识到现在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这下整个公司真是四面楚歌,没有一个人来帮她了。
在陈裳困惑自己为什么要冒险的同时,李红玉也在深深地困惑着。
到底为什么要那闹到这种地步?
她不能输,不能输给那个女人啊……就算死拼到底,都不能输。
但是……为什么?
3.
外面的世界好像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是极其亲近的人周围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动,然而这里似乎有两个完全没有被大时局影响到的人。
毫不知情的汤圆圆带着夏锦衣在商业上走着,甚至是极为欢悦地走着,毕竟摆脱了那种极度尴尬发氛围,又能带着锦衣在她没有来过的地方转一转,在暖暖的阳光下还是很自在的。
两侧来往的行人总是把目光聚集在夏锦衣脸上,然而,当夏锦衣转过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的时候,这些人几乎不一而同全部被吓开。
在夏锦衣不厌其烦地吓走了n个人之后,迟钝的汤圆圆开始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问夏锦衣道:“为什么我们身边的人这么少?”
夏锦衣:“哦。”
汤圆圆:qaq这是一个问句不是一个陈述句……
两个人都走到车前面了,汤圆圆看着晴朗的天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拉住夏锦衣的手颇为开心地说道:“我带你去买衣服吧!”
对于大多数女孩子来说,购物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然而夏锦衣显然不是那个大多数。
夏锦衣此刻认真地看着一脸天真的汤圆圆,问:“你一个大姑娘自己不会缝衣服?”
……
缝衣服……
在夏锦衣这种严肃的语气里,好像“女孩子”和“缝衣服”是完全绑定的两个东西,不会缝衣服就不等同于女孩子。
汤圆圆立刻被这句话打击到了,下意识奋起反击:“难道你会?”
夏锦衣一脸不屑地看着她:“这么大的女娃儿了,难道连衣服都不会缝?”
汤圆圆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夏锦衣放下绣春刀坐在床边细细的做针线活的样子,小小的居室里,身穿襦裙的夏锦衣坐在床边,手里穿针引线,细细绣着一副戏水鸳鸯,抬起头对着门口的归人微笑:“夫君回来了?”
然后汤圆圆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话说自己为什么要用夫君两个字啊啊啊!
这世上有人能娶了夏锦衣么!多大胆的男人啊!那个男人成亲之后可以活几天啊啊啊!
夏锦衣看着正在大街上抓狂的汤圆圆,半晌,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会?”
汤圆圆拖了夏锦衣的手往屋子里走,脸上带着生无可恋的悲愤,闷头走进大厦里,一路穿过无数商品货架,往前去走去。
夏锦衣被这么硬拖着,有些无可奈何:“作甚?”
汤圆圆闷声闷气地说:“少废话,给你买衣服买胸罩买卫生巾!”
夏锦衣微微蹙了眉:“什么?”
汤圆圆大吼一句:“给你买穿的买用的买托的!”
夏锦衣蹙着眉,重复一遍:“什么?”
汤圆圆:“……”
过了一会儿,被强行拉了小手的夏锦衣又道:“你有钱么?”
汤圆圆:“囧,先用你的……”
夏锦衣哼了一声。
你个败家的地主。
两个人穿梭在琳琅的货架之间,然而今天的情况怎么看怎么透着一种古怪的气氛,在超市纵横覆盖的货架之间,有两个人歪歪扭扭地走着。
汤圆圆每走两步就要回过头去把张大嘴发呆想夏锦衣抓走,然后拖着目光依依不舍的夏锦衣直直地走向卫生巾的专卖柜。
然而想拖着夏锦衣走时十分不容易的。
汤圆圆见惯了镇定的夏锦衣,第一次见到不镇定的夏锦衣,觉得有点不习惯。须知夏锦衣虽然能理解铁皮盒子手机西服发型等一切东西,就是无法理解食品和日用品的包装盒,只见她一边被汤圆圆拖着走一边崩溃地指着远处,几乎是颓废地大声说:“那是什么??”
那样带着几分哽塞又不得不因为心中的震撼而大声说出来的话,吸引了不少人回头观望。
汤圆圆被上上下下扫来扫去的目光看得头疼,只好扶额,最简短地解释道:“薯条,方便面!”
夏锦衣震惊地瞪大了一双眼看着那一排排已经远去的柜子:“什么?”
汤圆圆扶额:“就是吃的!”
夏锦衣更加崩溃,几乎是在人群之中吼出来:“吃的上面为何要有人头啊!”
汤圆圆闻言险些被自己的左脚被绊在地上,一个踉跄站稳以后,解释:“那是广告!”
夏锦衣转过来那张崩溃的脸:“什么?”
汤圆圆一回头,正撞上那双和小兔子一样无助的瞪大的黑眼睛,只见那一张美艳的脸上,纤细的眉毛往上抬着,莹亮的眸子瞪大愕然看着自己,就连秀气的鼻字此刻也因震惊翕动着鼻翼,樱桃嘴此刻张成一个大大的o,几乎可以看见里面一整排洁白的牙。
汤圆圆见了这一张脸,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她骤然在超市里发出一串大笑,不仅吓了还在走神的夏锦衣一跳,也吓了周围来往的行人一跳,此刻捂着肚子险些没笑死,她一边大笑一边打嗝儿,听见夏锦衣震惊地徒自呢喃着:
“为什么吃的上面要有一个人?”
哈哈哈为什么你犯傻的时候这么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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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圆今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明明不远的卫生巾货架前,开始拿着一包一包的卫生巾教夏锦衣,让她看着上面的简体中文,就像教第一次来月事的少女一样认真,还连带着回答着她的问题:“你看啊,这个是日用的,这个是夜用的,这个是夜用超长的……”
“嗯?那两个是一样的……”
“额,我知道包装不一样,那是因为不是一个牌子的………
”你不要再说‘什么’了好不好啊!你哪里不懂说哪里不懂啊!”
……
终于,经历了一系列的艰难努力,夏锦衣终于明白了七度空间和苏菲之间的区别,又知道了abc是一种叫字母的东西,不过这个字母是卫生巾的牌子,而别的字母就不是卫生巾的牌子,并且有时候这三个字母出现还是不是一个卫生巾的牌子……因为它们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段里构成卫生巾的牌子……
不过,她还是提出了一个惊悚的问题:
“卫生巾是什么?”
汤圆圆语塞,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她解释过这棉布到底是何许物品。汤圆圆见身边有人正在购物,为了避免丢人,就往夏锦衣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就是……来大姨妈——就是月经时用来垫着的东西。”
夏锦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求知地继续问:“什么?”
汤圆圆当即就抓狂了,伸手抓住夏锦衣的领子,几乎是大叫着:“你不要说‘什么’了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到底哪里没听懂啊啊啊!”
夏锦衣嫌弃地把她的小爪子从自己胸口抽走,说:“月经是什么?”
汤圆圆语塞,默默地拿起手机来查了一下古代如何形容月事,然后木着一张小脸抬头,一字一句地说:“就是,葵水。”
夏锦衣当即闭上嘴,再也不问任何事情。
汤圆圆一边给她选适合她的卫生巾,一边问道:“你每个月量大么?”
夏锦衣闭着嘴,摇了摇头。
汤圆圆甚是疑惑地把她盯着,问道:“不大?”
夏锦衣低声说:“不是。”
汤圆圆忍住想要骂她的冲动:“那是什么?”
夏锦衣环视一眼四周,压低了嗓音:“不可说。”
汤圆圆当即就再度抓狂了,一把扯着夏锦衣的领子摇晃她:“你是要逼疯我啊啊啊这种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锦衣伸手扒拉开汤圆圆的小爪子,郑重道:“非礼勿言。”
汤圆圆都快哭了:“我们这里可以说的。”
夏锦衣脸上虽然神色不动,但是显然可以从她飘忽的目光里看出来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紧接着,又照例来了一句:“为什么?”
这个丫的还要问原因啊!
但是,汤圆圆最后还是因为她多加了一个“为”字是难得的进步,而忍受了她的问题,词穷道:“因为这是习俗……习俗……”
夏锦衣竟然就这么接受了,并且看样子是决定入乡随俗。
汤圆圆几乎是昏厥在她身上:“你倒是说答案啊……”
夏锦衣看着那一堆卫生巾,沉默了一下,说:“臣以为……这个大与小是一个相对的词,比如说你的胸这么大,那么我的比你大;那边的大妈那么大,那么我的比她小,可是如今我又不知道你有多少,我怎么能知道到底我是大还是小……”
汤圆圆彻底被这种逻辑打败了。
她到底是缺了哪根筋才要问这个封建主义残留者这些问题啊!直接给她买最大的不就好了么!反正买多了顶多就是浪费不会漏啊啊啊!
于是,汤圆圆无奈地说:“那……朕知道了……朕看着给你买……”
过了一会儿,夏锦衣看着放了整整一购物车的东西,问道:“买这么多做什么?”
汤圆圆得意得拍拍手:“备用啊。这样可以用很久了。”
夏锦衣伸出修长的手在一堆东西里面左翻翻右翻翻,翻出来一包大的,说:“这么大?”
汤圆圆很是热心地凑过来,给她指着上面一行字说道:“你看,这个里面有十个,那个小包的,里面有五个……”
夏锦衣很是平静地当着汤圆圆的面撕开了一包卫生巾。
汤圆圆:!!qaq还没付钱呢……呜呜呜又要被骂了……你就不能回家再看么……
夏锦衣用修长的手指夹出其中一片来,对汤圆圆说:“这就够了。”
汤圆圆:……
汤圆圆看着那个东西半晌,问道:“你这么少?”
夏锦衣似乎是迷茫地想了想,转头问道:“你们就不会用完了洗洗么?”
轰隆隆。
一道天雷劈在了汤圆圆头顶上。
汤圆圆艰难地从牙缝儿里蹦出来两个字:“洗一洗?”
夏锦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这女娃子不会做女工,不会做饭,还这般败家,可真是令人担心啊。
汤圆圆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向她解释这东西是一次性的问题。
于是,看着手里拿着一片卫生巾的夏锦衣,汤圆圆沉默半晌,竟然真的,词穷了。
虽然自从捡回来这个活宝——哦不,是天王老爷之后,两人世界观相差巨大,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次无语,但是如今这般彻底的词穷绝对是第一次啊第一次!
词穷的汤圆圆很镇定地看着夏锦衣手里的那个粉色的小包裹,镇定地在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等着有词汇跳出来可以组建一下解释的语句,然而,她站在那里,大脑空白了半晌之后才崩溃道:“锦衣,这个是不能洗的。”
夏锦衣很是疑惑:“什么?”
汤圆圆哭丧着脸说:“那是一次性的。”
夏锦衣接着重复:“什么?”
汤圆圆说:“一次性就是只能用一次的东西。”
夏锦衣哦了一声,继续问:“什么?”
汤圆圆终于爆发了:“你有完没完啊!这是习俗!习俗!!”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夏锦衣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一点。
嗯,习俗啊。
那入乡随俗吧。
于是,夏锦衣把手里的卫生巾放回了那一大包里,再也没有指责汤圆圆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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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最后一站,买托的。
夏锦衣十二分尴尬地表示:“我以前都不托的。”
汤圆圆拉着她往那里走,也不管她是不是还羞涩地站在门口看着两边衣着暴露的模特发呆,用力拽着她进门,耐心道:“不托不行的,会下垂的。”
夏锦衣:……
这么开放真的好么。
汤圆圆千辛万苦把羞涩的锦衣同学抓到了店里,扣住她的双手,对女店员笑道:“姐姐,麻烦你看一下她穿多大的。”
那个女店员笑着走过来,看着满脸通红看着远处的张望的夏锦衣:“小姐,我帮你看一下可以么?”
夏锦衣红着脸迅速点头。
然而,当她看到女店员袭胸的手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愕然瞪大了眼睛,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双手。
女店员微微尴尬地停顿在半空中,笑了一下:“小姐?”
汤圆圆板起脸:“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这里都这样的!”
夏锦衣脸红得更厉害,后退一步,似乎有点怯怯地。
汤圆圆拽了她的手:“就是意思意思比划一下啦!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锦衣的脸一路烧到耳根,抵死不肯转过脸来,别着脸,低着头,死死站在原地不动,汤圆圆拉了拽,拽了拖,她就是不肯动。
终于,哭笑不得的汤圆圆放弃了努力,只得向着店员道:“姐姐……要不挨个给她试试吧?”
女店员噗嗤一声笑出来,温柔地点了头:“好。
4.
夏锦衣终于别扭地从试衣间里被拉出来了,出来的那一瞬间,整个小店都为之一亮。
汤圆圆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孩子情不自禁地小嫉妒了一下,并且在心里暗自腹诽着:
果然女人穿了胸罩就是不一样的。
果然漂亮女人穿胸罩和普通女人穿胸罩是不一样的。
汤圆圆颇为得意地把夏锦衣推到镜子前照了一照,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夏锦衣站在大大的穿衣镜前,打量着镜子里那个略显陌生的女人。
高挑的个子,纤细的腰肢在新衣服下暴露无遗,胸口v型领显得她更加妖娆,配上披肩如墨的长发,半遮半掩露出洁白的脖颈,在青丝之间如同不可追随的□□,时隐时现,可远观而让人不敢触碰。镜子里,那双带着春水一般的眼睛,此刻静静地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着,配上简洁的衣衫,别有一番韵致。
然而,夏锦衣在注视了那精致的穿衣镜半晌之后,缓缓说道:“真——”
辛辛苦苦才把夏锦衣带到商店里让她改头换面的汤圆圆此刻有一种母亲的自豪,深深为自己改造了这个小野人而得意着,此刻听见夏锦衣开口,就瞪大了眼睛等着她对自己品味的夸奖。
却不料夏锦衣嫌弃地抬了抬眉毛,看了一眼领口,道:“真骚气。”
一直站在旁边满心欢喜的店员当时就暴走了,愤愤看着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夏锦衣,内心愤恨道:明明是你自己长得那么撩人,关我家纯洁的衣服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