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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刘勇上面的分析,岳和声脸上流露出几分笑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连说三声:“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岳和声已经到了年老致仕的年纪,本来就不想在延绥这个烂摊子当补锅匠,如果能击破刘宣,岳和声也能没有后顾之忧,带着一身的荣誉回乡享享清福去了。
岳和声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赶忙让刘勇起身,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夫已经年老,记性也越来越差,居然让刘参将一直跪在地下,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刘参将还是快快请起吧!”
刘勇连称不敢,谦逊的说道:“老抚台言重了,本朝官制文武殊途,小将也是知道的,只恨自己少时顽劣,没能好好读书。不过小将的兄长刘愿已经在去年高中了进士,现已入朝为官,也算了却刘家多年的心愿。”
岳和声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能如此想最好,听闻你与城外张芳多有积怨,如今张芳已经闹到老夫名下,老夫也不得不过问一声。现在正是危如累卵的关头,你们二人还需要放下旧怨,尽心竭力的为朝廷尽忠。”
刘勇听到岳和声话音有些凝重,知道岳抚台心中对自己排斥异己的举动已经稍有不满。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恭敬的对岳和声说道:“多谢老抚台关爱,我与张守备的过节只是小节,而与流贼的仇怨则是大义。我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却一定不会舍大义而取小节。”
“只是现在流贼马队在城外虎视眈眈,我也不敢自乱阵脚放张守备入城。不如等天色黑暗,在悄悄地放张守备大军入城。”
岳和声听了刘勇的回答也比较满意,觉得刘勇是一个明大义知礼节之人,比寻常的粗鄙武夫更加顺眼。于是他夸赞了刘勇几句,开口说道:“今日一大早,我已经听闻,刘参将爱子已经阵亡于城外。听闻刘参将族人多有殁于王事之辈,也算是满门忠烈之家,老夫定会上书朝廷,以褒奖刘参将之武德。”
岳和声说完此话,就端起了茶盏。在官场上,这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刘勇身为延安参将,肯定不是官场初哥,马上领会了岳和声的意思,于是他跪安告辞,离开了岳和声的行辕。
就在岳和声召见刘勇时,城外的攻城战也越加激烈。
双方的炮兵毫不顾惜各自的炮管,不停的倾泻着各种花样繁多的炮弹。自从刘宣攻破城关营寨之后,在炮战中已经逐渐占了一些上风,加上攻城方所独有的主动权,就更加进退自如了。
随着两方的炮战继续,一发发炮弹从延安城上空飞射而过。尤其是那些十几斤的炮弹,威力更是毁灭性的,几乎是触之即亡,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哪怕击中了手臂小腿这些不致命的地方,也会马上触之俱断,在缺少抗生素的明末,凡是断手断脚的伤势,活下来的机会也不足三成。
而张芳的这支骑兵位居城门口,正是两方炮战的中心之处。刘宣军中炮兵营发射的炮弹,不时的有一两枚落在张芳军阵之中,一枚炮弹落下,还经常形成跳弹,每一次都要杀伤多名士兵。
张芳尽管算是这支军队的将主,但是面对四处飞射的炮弹,也并不比一个小兵安全。
“嘣”
一声巨响从张芳耳边响起,张芳稍微愣了愣神,只见一股红色喷溅到张芳一脸。张芳抹了抹眼睛,睁开了被粘稠的血液糊住的双眼,却发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枚重量超过十五斤的炮弹,击中了城墙反弹到张芳军阵之中,不仅打穿了一面盾牌,更是打死了超过五名士兵。这五人都是张芳的亲兵,其中有一人头颅被打成碎片,仿佛破烂的西瓜一般,脑浆血液从破烂的头颅中洒下,染红了黄色的干涸地面。另一人被击穿了胸腔,血液喷射而出,喷在张芳的脸上,糊住了他的双眼。
张芳本就不是胆气豪勇之将,看见这残酷的一幕,顿时有些崩溃,他再也不敢继续停留在城墙脚下,厉声呼喝城门的守军放开城门。
城门的守城官是刘勇的亲信,当然没有给张芳好颜色,坚决不肯放开城门,让张芳入城躲避。
眼见炮击还在继续,张芳麾下的士卒已经伤亡了五六十人,占到全军的十分之一。
如果在野战之中,张芳的这支军队已经处在奔溃的边缘,但是因为张芳被逼在城门口,士卒没有任何逃亡的途径,所以还能保持着阵型。
面对城内的守军,张芳麾下的士卒非常痛恨,竟然装填弹药,朝着城头的守军发射弹丸。
眼见城门口已经非常混乱,张芳忽然发现城头有一个熟人,此人名叫贺霖。贺家是米脂县最大的大姓,整个米脂县北菜地峁地区,几乎都是贺姓之人。因为靠近榆林城,贺家人与榆林地区的普通百姓一样,普遍把从军打仗看成一个出路,贺家人也多有从军之辈。
虽然贺家没有出什么光宗耀祖的贤达之辈,也远远不如马、吴、候等延绥将门显赫。但是已经有不少族人任职把总,千总,延绥有名的勇将贺人龙更是已经到了守备的高位。贺霖正是贺家族人,已经官居千总,在张应昌掌军之时,张芳与贺霖也多有交情,两人也算是志趣相投的酒肉朋友。
张芳看见了贺霖,马上心生一计,他非常了解贺霖,这是一个贪财好色、胆大的鲁莽之辈。于是张芳高声叫道:“贺千总,只要你打开城门,在下愿意将自己最喜欢的小妾红玉儿相让给你,还送你五百两白银当做酬金,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张某人麾下的五百名兄弟也终生难忘你的大恩大德,从此为你马首是瞻。”
眼见贺霖还在犹豫不决,张芳顿时大为着急,急怒攻心劝说道:“贺老弟,你不要害怕,这一次我老张占理。哪怕闹到老抚台那里,咱们也不理亏,到时候咱们兄弟抱团儿,加上张副将的故旧,未必会怕了他刘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