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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绰使劲儿地嘬着张涛喝过的水壶,间接接吻了挺长的时间,才算把刚才那股子恶心劲儿给彻底压下去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看过万剐凌迟的戏码,只不过自己都是高高在上端坐在观刑台上,周围有许多大臣和禁卫的保护,而且刑台又离得很远,因为担心犯人受刑的时候对皇帝出言不逊,早在行刑之前就已经被人摘除了喉管。
至于犯人的肉最后去向了什么地方,李绰还真的不是很清楚,他只能恍惚记得当时的感觉很震撼,所谓读一万卷兵书也不如杀一个人的感觉来得直接,虽然他当时已经熟读史书刑律,典章制度,但说到底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他之前是深恨着那个人的,他罪大恶极,对自己的皇权造成了威胁,活该被诛九族挨千刀万剐,可是看见一排排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犯人的子侄被砍下的一串串头颅之后,李绰有点儿迷茫了。
他手中的权力足矣将帝国版图上的任何一个人连同他的家庭全部碾压成齑粉,永世不得超生,然而有权力,便能这样做吗?
李绰很小的时候就御驾亲征过了,也常常出席各种外交典礼,国家庆典,他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成熟和勇敢,他并不害怕刑台上那具被割得只剩下一个人形轮廓,不停扭曲又绷直的*,他只是觉得迷茫,人类的本能让他似乎快要被拽下神坛。从小别人都告诉他,他是天子,君权神授,可是如今他却为有效而残忍地杀害同类的行为感到悲哀。
“好点儿没?”张涛看着小孩儿的脸越来越白,几乎都透明了,赶紧伸手接过了水壶,在他眼前晃了晃。
“唔。”李绰含含糊糊地点头,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忆以前的很多事情,在张涛面前,忽然就觉得心虚了,他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却本能地不想让这个小答应知道。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被凌迟的那个人,他身上的肉都被摆在盘子里了?这样做是为什么?”
“食其肉、寝其皮。”
张涛面无表情地说道,似乎那个惨死的人并不是他的同类似的,他甚至都不如李绰那么动容,当然也没有变态式的喜悦,虽然还是现代妆束,可是李绰却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像刚才的那个道装青年,表情冷峻淡然,仿佛下面发生的一切违背伦常的惨案,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那个无名的道士。”李绰忽然说,他直勾勾地看着张涛,终于想起了什么。
“啊哈,圣上你说啥臣妾没有get到你的点。”张涛一下子恢复了傻狍子的表情,翻愣着眼睛说瞎话儿。
“当年刘伯温营建帝都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有个无名的道士告诉他,只要按照八臂哪吒的样子修建城池,就可以保住万年基业。”
李绰捧住了张涛的脸,紧紧地盯着他,他记得野史上说过,刘伯温醒来之后立刻绘制了道士的画像珍藏起来,最后势败身死,临终前曾经将这幅画献给了皇帝,藏于盟府。当李绰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很喜欢去内府围观历代名人的画像,但凡是忠臣良将的画像上面总有题款名称,只有这幅画被人落寞地收藏在卷轴里,上面干干净净,一个藏印也无,尘封多年。
它跟其他古代人物脸谱一样的画像很不一样,非常写实,画的就像真实的人类那样,所以李绰虽然只见过几次,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是你修建了帝都城。”李绰捧着张涛的脸,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所栖身的城池,风流富贵的皇城,悠远肃穆的内宫,这一切,都是张涛为他建造的?
“唔,那时候,打算来这边做做生意嘛,哎嘿。”张涛给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他一开始就不打算瞒着什么,都一个炕上睡过觉了,就算他要给自己下个胃镜来个前列腺检查也能忍,更何况是一些陈年旧事。
“你到底活了多久?”李绰隐约知道张涛的年龄远在自己之上,不过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张涛在明朝开国的时候就是个青年了,那么他们之间还真是一段忘年恋啊,这代沟,深过马里亚纳。
“哎哟,不记得了。”张涛蹙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看来回头还得买一本世界通史好好研究研究,毕竟这个问题从古到今也没有人问过他,他才刚交了男朋友,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谁也不会问他这种*性比较强的问题。
“哪有人连自己的……”李绰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他们脚下的那间药铺开始喧闹了起来,人声鼎沸。
很多个厨师傅将“生人片”按部就班地摆放在桌子上,紧接着生药铺子的门大敞四开,一瞬间就涌进了很多形形色|色的百姓,五行八作应有尽有,不过从服色上看,基本上都是平头儿草民,几乎没有什么达官显贵。
“这是干什么……”李绰的问句还没说完就打住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那些人,在吃人。
他们不断地拥挤着占领着位子,霸占住位子前面摆放的吃碟儿和蘸料,在那里得意洋洋地品尝着刽子手精致的刀工,吃下了他们同类的血肉。
张涛伸手想要捂住李绰的嘴。
“不,不用。”李绰摆了摆手,面色凝重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拉住了他的手。
他刚才喝过了张涛水壶里的水,已经不觉得恶心了,实际上,他除了愤怒之外感觉不到什么其他微妙的情绪。他想起张涛给他读过的小说:“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他们真的吃……”
“那还有假?你小时候那些史书都白念啦。”张涛耸了耸肩,他不像绝大部分人那样,历史对于他们只是苍白的文字,满眼的血腥全都化为水墨的痕迹,再刺眼的猩红印入了墨色,也会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而张涛的历史,是活生生的,那些百姓为了表达自己对于帝国的忠诚和叛臣的憎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撕咬着同类的血肉。
不过张涛并不怎么觉得震撼,人类这个种族在他眼里也不是第一次办出这种事情了,在远古氏族社会时期,吃掉交战中俘虏的战俘或是将他们作为对神明和祖先的献祭都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只不过那个时候人类的伦理观念尚未开化,他们吃掉自己的同类,跟吃掉那些通过狩猎和采集而来的食物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时候张涛甚至觉得,他老爸是对的,他们几个老表的反抗只是一群中二期的熊孩子在闹别扭,但他现在却非常自信自己的选择没错。
比鬼神能可怕的是人心,比人心更可怕的是恋爱。
“嘘,趁着大门开着,咱们出去。”
张涛看了眼满脸纠结表情的小孩儿,知道他正在跟自己的阶级做着决裂的斗争,估摸着再下斗儿几次,小皇帝很有可能经过他这个贫下中农的改造,从一个封建统治阶级转化为一个靠力气吃饭的正经青年。
“出去?可是……哎!”李绰还来不及质疑,就被张涛一把薅住,直接从房梁上跳了下去。
一落地,满室清辉。
李绰沐浴在月光里,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冕旒冠衮龙服的少年天子,并且一把被神棍装束的张涛拽到了柱子后面。
“唔!”
张涛一伸手,悄无声息地薅住了一个厨师傅,捂住嘴拖进了柱子后面的小空隙里,伸出自己的肉爪弹了一个脑崩儿,那人立马魂飞魄散,只有那套厨师傅的下人妆束落在地上,还维持着人类的姿势,活像一个蝉蜕。
“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这个类型的魂魄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因为吃下了同类的血肉才会一直没有超生,我帮了他一个大忙,现在快点儿换衣服。”
张涛动作熟练地扒下了李绰身上的衣服,转眼之间小皇帝被他扒的只剩下一条裤衩儿。
“唔,可惜我没带手机。”张涛遗憾地看了李绰一眼,小孩儿全身上下只有一块遮羞布,头上还带着冕旒冠,怎么看都是《小攻装》的封面男主look,不配主食都可以撸两发。
“我……我不穿。”花美男李绰有点儿犯嘀咕,就算是在内宫身着便装的时候他都是风流倜傥的,现在让他穿鬼的衣服,而且还油脂麻花儿的,小孩儿心里卸不下背了上千年的偶像包袱。
“听话听话,你那身儿太显眼了,我这身老道的妆束不会让人起疑,实在不行我就说自己是摆摊儿算卦的,你总不能说自己闲的没事儿造反玩儿吧。”
李绰被张涛说了没声儿了,确实,在这个不是自己治下的年号里,穿着一身儿龙袍在街上闲逛是有点儿前卫。
“好吧。”小皇帝没精打采地套上了那身破破烂烂的短衣襟小打扮。
“噗,哈哈哈。”张涛打量了他一下,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小伙子平时穿戴都挺精神的,这会儿穿上劳动人民海魂衫,还真有点儿谜之憨厚。
“呵,笑吧,有你哭的时候。”李绰心里暗暗想到,从这里出去的一个月内这货是不可能被翻牌子了,唔,不过这种做法总还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因为自己的后宫佳丽三千人除去张涛之外还有两千九百九十九名空缺。
目测以张答应这个悍妒不逊的个性,自己充实后宫的野望应该也不可能实现了,那就意味着一旦禁足张答应,自己的性生活也面临着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挑战。
“ok,现在慢慢的走出去,目视前方表情自然就行,别吃桌子上的任何食物,也不要与任何人交谈。”张涛低声嘱咐着李绰,从他们藏身的柱子后面到大敞四开的门之间还有一段挺长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什么神奇的东西都敢吃。”李绰小声反驳了一句,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