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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说的对哈!」憨厚道士搔了搔头顶,手从虚空中一抓,就拿到了一把剪刀,这跟魏然和老道使用的乾坤阵法本质上是一样的,可是隔空取物要简单许多,对自身的消耗也微乎其微,但师父并不允许他们凡事都这样投机取巧,他也只是情急之下才施展此术。
憨厚道士三二的剪开登山绳,梁源徒劳的想要遮掩外套的破洞,垂头丧气的面对正专注剪绳子的憨厚道士说道:「道长,你既然拿一把剪刀这么方便,为什么一开始要用火烧呢?」
憨厚道士剪开绳子,朝梁源露出了一个极为敷衍的微笑,「抱歉,刚刚正在厨房生火做饭,顺手就点了个火。」
一旁的青年道士中蹿出了几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查看晕倒那三人的伤情,一个声音充满愤怒的大喊道:「师父!小师弟这伤也太重了!您快来看看啊!」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也传了过来,「师父,这位善信伤的也不轻,只有这位女善信看起来没有外伤,有没有内伤还未可知。」
「你们让开!」白发老道撸起袖子,神色凝重的走近了魏然,他把魏然从一个小婴儿养到如今这么大,也见他受了不少伤,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么狼狈的。只见魏然脸上的鲜血已经凝固,紫褐色的干枯印痕像是丑陋的伤疤,肆无忌惮的攀爬在他惨白的脸上,从利落的短发中还能看到被狂风吹到发丝中的飞沙走石。虽然全身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却被风沙和血液的混合物沾染得狼狈异常,他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一般,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人从身体里抽走了。
「您是魏兄的师父吗?」梁源捕捉到了青年道士的话里透漏的信息,眼中燃起了希望,猛的向前冲了一大步,抓住了老道干瘦的手,「您能救救他们吗?」
老道挑挑眉毛,没好气的说道:「我要是不想救这小子,就不用费这么大劲儿把你们带过来了,你知道我看到你第一眼是什么心情吗?我以为你把他们都串在你身上,是神志不清要跳崖,又嫌一个一个的跳太麻烦,要串起来一起跳呢!」
梁源只能尴尬的笑笑,「嘿嘿……师父,我那是想背他们下山找医生来着,魏兄和陆兄伤的太重了,我要是一个一个背着他们下山,怕是就来不及了……」梁源越说声音越小,表情也沉重起来。
「你倒是有情有义。」老道轻拂胡须,眼神在几人身上审视着,「我还以为这小子不会交朋友呢!」说着,他的眼神落到了余祐微的胸前,那里挂着魏然出生时就戴着的那把木剑,堪比神器的一个存在,被魏然托孤一般的,留给了余祐微,希望这把剑能代替自己继续守护她。
老道眯起眼睛,嘴角竟弯起一丝弧度,像是有了笑意,不过他倒没有第一时间八卦魏然和余祐微的关系,而是问道:「年轻人,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源点点头,老道既然答应了会救他们,那魏然和陆连凯就有百分被救回来的机会,「师父,我能坐下吗?这事儿说来话长。」他决定要事无巨细的告诉魏然的师父最近发生的事情,希望这些信息能帮助他更准确的对症下药。
「呃……」梁源沉思了片刻,决定从他们接到去苗疆的任务开始说起,在他心里,那是近期一切糟心际遇的开始,「一个月前,我跟微微,哦,就是那边那个女孩子,我们是同事,我俩都是报社的记者,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去苗疆为一所公益性医院选址,于是呢,最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来到了苗疆。刚到苗疆周边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就住进了一家阴店……」
「停停停打住!」老道见梁源越扯越远,忙拦住了他,「说重点,就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源张了张嘴巴,飞快的在脑中捋顺着思路,从石妖说到了遁水兽,每个细节都没有落下,老道和身边围着的青年道士们一言
不发的静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听到梁源说起遁水兽一怒削去山头的时候,周围的青年道士们纷纷发出了吸气的声音,嘴上虽然没说,可心中却很羡慕魏然,他们都是正义的捍卫者,如果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个有能力危害苍生的妖物,也必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是,他们却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在同门的其他人身上,他们能接受自己选择为了卫道而死,却无法接受同门的牺牲。
「遁水兽……」老道口中念着这个多年没有听过的名字,「来人可真是大手笔啊!能把遁水兽送入虚空之境,这臭小子倒是没有白白受这么重的伤。」
老道站起身来,不过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魏然的伤情,而是蹲到了余祐微是身边。
虽然他早已确定了余祐微就是毕方借其复活的躯壳,可当他真正从梁源口中听到毕方短暂的支配身体时所展露出来的力量时,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这个跟魏然和陆连凯一起横七竖八的躺在大厅中央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早已乱做一团,顶在头上,显得脸格外的小。虽然紧闭着双眼,却也能看出她的眼睛大而长,鼻梁小巧挺直,眉毛微皱,连昏迷的状态都透露出一丝倔强。
是个美人,老道心说,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对这个女孩是十分满意的,可惜……她和魏然,都因为毕方想要复活这件事情被改变了命运。
有些事情,老道没有办法跟魏然说明,他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也惊讶于他的天赋,也正是因为他展露出的天赋,自己才会对他格外严格,希望他能用最快的时间习得自己的毕生所学。
老道目光向窗外望去,想起了魏然被送来的那个晚上。
他一直跟魏然说,他是被丢在道观门前的弃婴,魏然也真是信任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谁会爬这么久的山只为丢弃一个婴儿,如果真的想要扔掉一个婴儿,山下有的是地方,怎么就非要跋山涉水的扔到道观门口呢?
说起来,魏然跟余祐微倒是从还没出生起就有了渊源,几个跟毕方有过关系的家族都知道近些年毕方将会出生。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每当毕方冲破轮回与被选中的婴孩共同降生之前,这世上同时也会出现一个命格能够抑制毕方力量的孩童,而魏然,就是那个孩童。
他原本生而优渥,他所在的家族本是几大家族当中条件势力最庞大,财力最雄厚的,如果他没有伴随着这个命格出生,本可以像家族中的其他孩子一样,享受最好的物质条件,一生无忧无虑。可作为克制毕方的力量,他必须从刚出生就被送到山上,带着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木剑,吃遍这世间所有的苦去磨练心性。
他和余祐微,都是苦命之人,可老道却没想到,这两位天生倒霉蛋儿凑到一起竟然产生了感情,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哎……」老道长叹一声,在场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老道的下一句话,可他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可他这一声叹息却把梁源的魂都吓飞了,他连忙抓住老道的长袍,眼中含泪的哀求着,「道长,您救救他们吧道长,师父!求求您了!或者,或者您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让我把他们送到医院也行,人现在还喘着气儿呢,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呀道长!」梁源的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这一天他经历的太多了,他不想,也不能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老道却奇怪的看着他,说道「谁跟你说我不能救他们了?」
梁源一滞,他的确是没有说不能救,可这还用说吗?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加上明显打不过,他简直想撸起袖子去跟老道好好理论理论。
见自己一句话将梁源噎的想了半天都没有开口,老道的心情好了一些,便不再拿梁源
逗趣儿了,「这位女娃娃不需要我来救,只要安静的睡上两日,她自会醒来,至于这位男娃娃……」老道手指着躺在魏然身侧的陆连凯说道:「他就麻烦一些,不过也不用我亲自出手,这些师兄们轮流为他注入真气,半月也能痊愈,他修的不是正统道术,像是旁支出来的湘西秘术,疗愈之后功力相比之前定是只增不减。」
听了老道的话,梁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老道将他们从那座绝壁上拉了回来,还能治好余祐微和陆连凯。而且……陆连凯的伤经过疗愈都能增长功力,那魏然治愈后岂不是更加厉害?
就在他已经要喜上眉梢之时,老道立马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可是这小子就麻烦了。」说完,还不解气似的朝魏然腿上踢了一脚。
「哎!您别呀……」梁源看的有些肉疼,魏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老道还能踢出这一脚呢?梁源讪讪的道:「师父,您消消气,魏兄身中重伤呢!」
「放心吧!」老道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挨一脚死不了,敢做这么大的事儿,他就不是个怕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