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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与那个混血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觉得眉眼十分眼熟,原来竟是与穆习习有三分相似,这么说……穆习习就是魏栩……就是魏老大的孙子……就是魏琮的……侄孙?
操!
魏琮的孙子都这么大了!
王三笑躺在床上,盯着月光辉映在墙上的点点光斑,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心都是:魏琮的孙子都这么大了……魏琮的孙子都这么大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声气,魏琮的孙子都这么大了,自己竟然还是单身!
“儿砸,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说出来,大半夜的长吁短叹还叫不叫爸爸睡觉了?”王八贤的声音幽怨地响起来。
“魏琮的孙子都这么大了……”
“操,这鸡//巴大点事儿值得你叹一晚上气?”王八贤的声音倏地提高八度,“有什么好羡慕的?魏琮的孙子就是你的孙子!”
黑夜中王三笑猛地睁大眼睛,心跳漏了一拍,大脑飞快地旋转着,思考是什么地方露了马脚让老头发现他和魏琮的事情,想了半天,却始终毫无头绪,因为这不合常理!
——以老头的性格,如果知晓当年的事情,魏琮现在坟头的草都得一人高了。
可如果不知道,他怎么会说……
“别看魏老大一把年纪,见到你爹我,还得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八叔,因为你老子和他老子是一个辈分!”王八贤讲出一串自吹自擂的理由,然后下了结论,“他孙子可不就是你孙子嘛!”
王三笑松了一口气,慢慢翻了个身,轻笑一声:“那我有时间得找这个孙子好好交流交流。”
然后他做了一个晚上把魏琮爷孙俩碎尸万段放在蒸笼里蒸然后又扔进油锅里炸的噩梦,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醒来时,整个人精神恍惚神情木然。
站在洗手间,将湿毛巾扣在脸上,王三笑仰起头,拼命想让大脑保持空白,却满脑子仍然都是:魏琮他孙子都这么大了,我他妈还单身……
……这坎儿过不去了,他发现自己像个深闺怨妇一样深恨岁月蹉跎。
“笑笑!!!”一个清朗欢快的声音传来,王三笑身体一动,毛巾从脸上掉了下来,他顶着一脸水回过头去,只见康天真一脸喜气地从外面蹦进病房,嚷嚷:“你啥时候可以出院啊,我想回南京喝馄饨!”
王三笑动了动伤腿,觉得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你这么一提,我突然也想了,今天就出院吧,回南京。”
“……哎?”康天真愣了一下,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仰头看着他的黑眼圈,澄澈的眸子中满含担忧,“笑笑,你不高兴?”
“你一块南红挂件给我拍到一百八十万,我怎么高兴得起来?”王三笑推开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到衣柜前,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扔在床上,“老头呢,让他帮我办出院手续,南航有一班十点半飞禄口机场的,到南京正好十二点半,赶得上吃午饭。”
康天真没有动,站在原地打量他,半晌,撇嘴:“你非常不对劲。”
王三笑闻言笑起来,走过来低头看着他,抬手捏起他的腮帮子用力一扯,笑盈盈道:“那这样呢?”
康天真被扯得眼泪汪汪,顽强地点了点头,悲戚道:“这样就对劲多了!”
王八贤此人向来不靠谱,行动力却是杠杠的没话说,儿子一交代要回南京喝馄饨,两个小时后就已经坐在了飞回南京的飞机上。
康天真从包里掏出一片面膜:“乘飞机是很容易缺水的,笑笑,咱来补个水吧,韩国进口水光效果,不可思议的高浓度精华,补水保湿触手可及,面膜辣么多,我只信我信的!”
“……”王三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然而王八贤已经施施然从康天真手里抽走面膜,一边往脸上敷一边充满期待地问:“真的是水光效果吗?本王最近的苹果肌有点儿干燥……哎,真真,你这玩意儿面积略小啊。”
“……”王三笑看着自家老爹只被面膜盖了1/2的胖脸,认真地说,“老头,我突然有点心疼你。”
下飞机的时候,王八贤已经华丽丽地过敏了,然而他认为自己仙姿佚貌,大白胖脸上的小红点子不过是古玉上的血沁、玛瑙上的俏色、哥窑上的金丝铁线……
“白璧微瑕,反而更见风韵,”王八贤拿手机当镜子看了半天,然后满意地落下一个结论。
康天真从馄饨碗里抬起头来:“说道玉器,我突然想起来最近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
“嗯?”
“笑笑你养伤的时候,我去琉璃厂逛了一次,发现出现了很多蚌埠工的汉玉,”康天真滋滋地吸溜着馄饨汤,口齿不清地说,“出货量特别大。”
王三笑搅着碗里的小馄饨,慢慢思索着,古玩行的风潮总是一浪又一浪的,“鬼谷下山”拍出天价后,满世界都是元青花,秦皇陵发掘后,全北京都是兵马俑,这陡然出现这么多汉玉……
“难道哪里发现汉墓了?”王三笑低声问,“老头,你没收到风声?”
“墓个球,”王八贤喝一口米酒,没好气道,“都是蚌埠的汉玉了,还大墓……脑子呢?”
王三笑倏地皱紧眉头,安徽蚌埠……全国规模最大的高仿古玉集散地,据估计改革开放30年来生产的仿古玉超过全中国8000年来生产古玉的总和。
“这事儿吧……是有幕后推手的,你被揍的第二天,就说萧县发现大型汉墓,出土大量玉器,第二天就全北京都他妈是汉玉了,那玉器自己长了腿跑的么?”王八贤掏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递到儿子面前,“看看,消息一出,萧县都快被挖成盆地了,这帮孙贼,就不能让老祖宗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但有勇夫,还有莽夫,还有屠夫,别说挖别人的大墓了,就是自家祖坟,一听说里头有古董,立马也就挖开了。
王三笑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手机上被挖得满目疮痍的山头,突然目光一滞,抓过手机,将照片放大,盯着不起眼角落里少年模糊的身影看了半天,抬眼看向王八贤:“这是哪儿?”
“安徽萧县的古玩市场。”
“有汉墓?”
“有个球!”王八贤道,“第一个大墓就是假的,放出个假消息,就吸引了这么一大批傻逼去挖坟,傻成这样儿,不宰他们宰谁?”
王三笑将照片传到自己手机里,回到家后,躺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滚了一圈,拿出手机,发现有个魏琮的未接来电,没理会他,拨了另一个号码。
无人接听。
王三笑起身下楼,看到自家胖爹正蹲在落地窗前修剪他的几盆花草,走过去,蹲下,发现这些花草有个把月没见,比之前长得茂盛了很多。
“别再修了,”王三笑忍不住说,“上回那盆莲瓣兰,多珍稀的原生种,被你硬生生给剪得跟韭菜似的,三年没开花了。”
“你懂个球!”王八贤不屑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本王肯在它身上动一下御剪就是抬举它了,那货连花都不开,还好意思叫莲瓣兰,我已经把那盆不识抬举的韭菜发配到菜地去了。”
“……”王三笑忍不住推了胖爹一个跟头,“白瞎那么多名花了!”
王八贤肥硕的身体一推就倒,他反守为攻,就地一个利落的扫荡腿,王三笑手里的拐杖一滑,整个人四肢着地摔在了地上,他身残志坚,爬起来就反身扑去。
爷儿俩狼狈地躺在落地窗前,相互锁扣,谁也不让,双双把对方揍得够呛。
半晌,王八贤一巴掌推在王三笑的下巴上,挣脱了他的禁锢,扶着老腰爬到沙发上,恨声道:“大逆不道的小王八蛋!”
“哈哈,”王三笑躺在地板上大笑,“老头,你到底骂谁的?”
“骂我自己!风华绝代的本王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熊玩意儿!”
王三笑爬起来,拄着拐杖往外走去:“养出我这样惊才绝艳的儿子你就偷着乐吧,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王八贤往嘴里丢进一颗冬枣,嚼得咯吱直响,口齿含糊地问,“回来吃晚饭吗?”
“不回来吃晚饭了,我去安徽。”
“卧槽……咳咳咳……”王八贤吼出一嗓子,捂着胸口窝咳了个惊天动地。
王三笑一惊,迅速折回来,拍拍老头的后背:“呛着了?来,喝点水?”
“不……咳咳……不……”王八贤用力摆手,艰难地说,“你使劲拍拍……咳……咳咳……”
“怎么呛这么厉害……”
王三笑用力拍了几下,只听王八贤一声爆裂的咳嗽,咳出一颗小小的枣核,指着枣核大怒:“你这刺客,竟然妄想卡死本王,来人,给我碎尸万段!”
“……”王三笑无语地站了一会儿,看老头仍然精力旺盛,显然没有被那颗大逆不道的刺客卡出个好歹,遂放心地转身走了,凉凉道,“多喝点儿热水,听你那破锣嗓子。”
王八贤把枣核扔进垃圾桶,轻声骂道:“小混蛋!”
“我都听见了!”
“就是要让你听见,”王八贤看着他的背影,扬声,“快过年了,你跑安徽去干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王三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魏琮二字,淡淡道:“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