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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一个问题，唐静静不禁有些诧异。
不管曲水兮出于什么原因或心态忽然想问这样的问题，她都无法敷衍了事随便回应……只是在回答之前，她竟不受控制的下意识反问道：“那你呢？”
那她呢？如果她的家人反对，自己又会被置于何地？
曲水兮将下巴耷在了桌上，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过年你就要来我家了，我却连怎么和老爸介绍你都没想想好……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怕，怕他要是不答应，我该怎么办？他心脏不好，我不想气他……”
唐静静将脑袋枕在手臂上，认真地望着曲水兮，道：“不答应才正常啊，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个好男人嫁了，被呵护一辈子。”
“我想，我困惑的这些，也困惑着你吧？”
“老实说……我还没想过这件事。”唐静静瘪了瘪嘴，道：“但我从来不怕他们反对，人活着是为了自己。他们觉得我玩物丧志，我就要玩儿到有车有房让他们后悔低看我，他们觉得和一个姑娘在一起是不可理喻，我就偏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幸福快乐给他们看。”
“反正我不是家里的独苗，他们也不是很重视我，传宗接代的事儿，留给我弟去做就行，我喜欢你，所以我一定会告诉他们，这是我应该给你的名分，至于他们怎么想，和我没关系。”唐静静说着，握住了曲水兮的手，道：“他们要愿意祝福，那是最好的，要是觉得丢脸，我也无所谓，反正大学以后基本都是我往家里寄钱了，一点也不怕他们断我经济来源。”
曲水兮愣愣问道：“他们……不喜欢你吗？”
唐静静转了转眼珠，道：“我喜欢玩游戏，从小学开始就比较沉迷，成绩一直不好，当初我爸妈为了让我上重点高中，四处托关系求人，交了四万多的高费才把我塞进去，但是进去以后我还是没学好，成绩永远中等偏差……他们觉得我特别不争气，总让我学弟弟。”
“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很没用，像个废物。每次暗下决心，一定一定要好好学习，可一听到老师的声音，意识就又飘远了，那种缥缈又模糊，怎么抓也抓不住的感觉，跟吸/毒成仙儿了似的，特别迷……”唐静静说着说着，自嘲的笑了笑：“那时我就想，完了完了，一定考不上大学了，谁知道老天挺眷顾我，高考时命中率突破了我以往极限，莫名其妙的考上了，当时我老爹老妈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把我搂怀里揉碎了。”
“但是没什么用啊，毕业那年刚收到录取通知书，斩云就来找我建工作室，我一听玩游戏都能赚钱，立刻就不想上大学了，屁颠屁颠冲到老爹老妈面前说我要当全职玩家！”唐静静说着，举起了右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道：“当即我爹就给了我一耳刮子，打得我眼冒金星。”
唐静静这话说得声情并茂，那阴阳顿挫的调调更是令曲水兮忍俊不禁。
见曲水兮笑了起来，唐静静便是更加眉飞色舞：“当时我爸我妈把我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我弟就在边儿上一声不吭的看戏，我差点觉得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了……不过当时我没哭，因为觉得哭了也没用。”
“你别这么想，叔叔阿姨也是希望你以后过得更好。”
“道理我都懂啊，可当时不是想不通吗？叛逆期嘛，恨家人恨得牙痒痒。”唐静静笑着，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后来我就把自己锁房间里玩游戏，玩着玩着觉得好受多了，就和斩云说，我家人不同意我在游戏里赚钱，要我上大学……你知道吗？当时我以为斩云会和我一起吐槽我老爹老妈，怪他们不开明呢，结果他开口就骂了我一通，我都傻眼了。”
“这是真朋友啊，真心为你好。”曲水兮听得津津有味，笑道：“和老师说说看，帮主给你灌了什么心灵鸡汤？”
“心灵鸡汤个屁，他当时可缺帮手了，打定主意要坑我下水，给我灌了一整碗酸辣汤。”唐静静说着，坐正了身子，压低嗓门模仿着逆风斩云说话的口气，道：“打拼事业够累了，你还要在爹妈眼皮底下打拼，你是不是傻？大学里多自由，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你在打游戏还是在学习？上大学的时候还有生活费可以拿，存下来能买设备啊。”
“噗，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曲水兮摇起了头。这根本就是带坏小姑娘的节奏，要不是他真成功了，怕是唐静静的爹妈得拿刀剁了他。
“当时我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于是当天晚饭的时候我就顺了肚子的意，出去和家里人妥协了。”
有时候，妥协只是为了下一次的更好叛逆。
进入大学后，唐静静就没好好上过几次课，一到期中期末就挂科，家人头痛的不行。
渐渐地，她拒绝了家里的生活费，再后来，她开始离校在外租房，寒暑假也不再回家。
“你不想他们吗？”
“想啊，但是我不想回去，因为在不少亲戚的眼里，不好好学习每天专研游戏终究是胡闹，就算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赚钱了，每次回去都少不了被他们念叨一番……”唐静静说着，摊了摊手，道：“压力很大不是吗？好像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认可……我当时很迷茫，我问了很多朋友，为什么我已经比很多同龄人都独立了，他们还是对我一万个不满意？当时江纥和我说，人只有真正独立了，才有权利去选择怎么去生活，至于过得好不好，那都是后话。”
“所以，我决定再我自己闯出未来之前不再回家，在这个不自由的世界里，尽可能选择我自己喜欢的方式的生活。”唐静静说着，握了握拳，道：“我从来不怕别人不承认我，反正那些认为我玩物丧志的人未必会过得比我好。”
曲水兮愣愣地望着唐静静，眼中有满满都是羡慕，这是她做不到的洒脱。
“所以。”唐静静话音顿了顿，认真道：“不管我家人怎么看，我都不会离开你。如果你有所顾虑，可以不告诉叔叔，我不在乎这些，只要和你在一起，被不被家人祝福都不重要。”
“静静，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唐静静愣了愣，笑道：“女神诶，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每个都要谢，你不得累死。”
曲水兮扬了扬眉：“但那么多人里，只有你一个非我不可。”
“你不用谢。”唐静静抬眼看了看窗外，傻乎乎地的出了一句一点也不浪漫的大实话：“我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看到你，就跟吸了毒似的……”
七年来，始终如一。
……
二月。
苏临房间中已是大包小包摆了一地。
赵英楠靠在门边看着苏临弯腰直腰来来回回的收拾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嘟囔道：“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又不是不能再见了，你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是要诅咒我飞机失事吗？”苏临站直身子锤了锤肩。
“不是啊，你走了，房租不就剩我们三个人平摊了吗？”赵英楠瘪了瘪嘴，道：“sosad！”
“很好，我在你们心中就值一个月一千二的房租。”苏临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就不会找个新室友？”
“也是，我们和新室友相亲相爱，不要你了。”唐静静伸着懒腰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苏临的房间，道：“下午的三点飞机？几点到，斩云接你吗？”
“五点半到，他和一醉来接我。”苏临说着，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嗯对，是我要寄东西，你已经到了？好，嗯……你在楼下等我，我把东西搬下去。”
苏临挂掉电话后，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好姐妹们，临别前准备为我做点儿可以证明友谊的事吗？”
“用你说？”赵英楠上前一手拎一大包，向门口走去。
唐静静上前帮二楠鱼开了个门，便也和徐晓木一起上前帮起了忙，四个人来回搬了两趟，终于将要寄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快递员面前。
看着苏临将东西全部寄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行李箱和空荡荡的房间，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怪怪的。
苏临摊了摊手，道：“我请你们吃一顿吧，静静前段日子不是想吃香辣虾吗？吃完我去赶飞机。”
唐静静愣了愣，在赵英楠和徐晓木的注视下沉默了许久，道：“我今天就只想吃外卖。”
“真为我省钱，那我请你们吃外卖，今天往贵的点。”苏临弯眉笑了起来，反正外卖也贵不到哪里去。
外卖贵不到哪里去，却也是四人最后一次一起叫外卖了。
大家有说有笑，各自回忆。
她们谈到了最开始入住，彼此互不搭理，各过各的日子。
谈到了最初一起玩游戏时，唐静静带着她们三个新人下本，结果被坑得焦头烂额，不得不请逆风斩云来帮忙的囧事。
谈到了去年七夕时，四人烂醉后一起许下的那个关于单身的约定。
说到这里，徐晓木忽然跑回了自己房间，又抱着三张用相框裱起来的画跑了出来，放在了目瞪口呆的三人面前。
第一张，是两个姑娘，一个鬼遁，一个太央，主城里，手拉着手坐在砖瓦房顶，仰头看着夜空，笑容恬淡而幸福。
第二张，是一个男太央和一个女龙棘，街道上，龙棘握着拳头，随时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太央握着她的手腕，脸上挂着宠溺笑意。
第三张，是一个男惊鸿和一个女琴音，小河边，惊鸿惬意地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深情的注视着一旁抚琴的琴音。
徐晓木见三人没反应，便抱起自己的外卖扒了两口，咽下去后耸了耸肩，道：“在学校里那些时间画的，画了好久，你们三个脱团狗自己认领。”
她说着，用不太着调的声音大声唱了起来：“只留我一人~孑然一身~凋零在狗窝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