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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听她这么说,便以为韩非晏的昏迷是她出手了,背着走了一阵,奇道:“大仙既然出手了,何故不一并将韩非晏送出凤槐苑?您神通了得,这事于您而言想必是举手之劳罢。”
“我方才去处理了两人,算是失策,不想殿下平时看起来小心谨慎,关键时候偏是个胆肥不要命的,竟出来翻找,故才叫他碰见了被打晕过去的韩非晏。”说道这,她转了语气,道:“好了,将人搁下,我自会处理。你回去复命,便说她自给醒来走了便是。”
“要不我再送大仙一程?凤槐苑常年冷冷清清的,大晚上的还有人来?那两人是何人,着实有些好奇。您告知于我,我也才能平日里多替殿下警惕一些。”难得十四有耐心替她解惑,这当口她算是摸准了,但凡与皇子央相关的事,这鬼神方显耐心。
十四瞧了一眼这谄媚的的假笑脸,说道:“巡逻的护卫很快就到了,你是打算在这站着被逮个正着?”
一听护卫就快到了,特别也不再磨叽,转身便一路小跑原路返回了去,十四见她跑远,这才扛起昏迷不醒的韩家小姐,轻佻熟路地越过重重宫闱,巧妙的避开夜中游外的人视线,将人一口气送回了韩将军府邸,随便朝着院里头的路道上这么一搁,取走了韩小姐布袋中那只迷烟筒,想着韩非晏虽是小姐出身,身体素质却是极好的,便没做多余的动作,替她引人来发现,将人就这么搁在了府邸里也不知谁哪位小姐闺房前的小径,当即甩手走人。
回宫时,那槐树下的阿飘头头那乌溜溜的黑烟刚冒了个头,时机没捡好,被她逮个正着,揪了出来一顿伺候!
“哎唷哎唷!饶命,饶命!”
打得那厉鬼儿嗷嗷直嚎着讨饶。
厉鬼的声音倒是没叫谁听见,倒是有阵阵阴风吹的屋里头主仆二人一阵哆嗦。
特别自觉的替主子合上窗户,一边擦着两臂的鸡皮疙瘩,一边神叨叨的自语:“莫不是大仙一走,便来了什么脏东西不成?”
央耳尖,奇道:“什么大仙?”
“没,主子听错了,奴才的意思是这天阴冷冷的,怕是夜里要下雨。”特别连忙打起了哈哈。
央附和:“今日的天气的确怪异,可能真如你所言,天将欲雨。”
可惜事实证明,这一夜无雨,那阴风也就小持续了片刻。
少年抱着驱风沉沉睡着,睡梦里唇角是勾芡着微微笑意的,还能瞧见他搭在驱风身上那只紧握的手心里,如至宝般抓着一支玉箫,此物是他贴身太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特别小公公奉上的生辰礼,他喜欢不喜欢,只瞧这一刻,便也明白。
神君,你喜欢就好。
十四过墙看了一眼,便又折回到她那棵槐树宝座上头,稍稍舒展了一下肩与腰,便倦倦地睡去。
这一天一连扛了三个活物,灵体消耗了不少,得歇上一歇。
梦里,她看见少年皇子如获珍宝爱不释手的捧着那支玉箫,向她一拜,言说谢她送上的这份生辰礼,此物是他母妃过去所持,后转赠了一宫中如同姐妹一般的嫔妃,嫔妃犯了错被赐了条白绫,同时母妃也被关进了冷宫,此物从此便不知流离到了何处。今日她将此物找回,此大恩当重谢。
十四自己也很奇怪,灵体也会做梦吗?
做梦便罢了,还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会是在做梦,倒也有趣。
她笑道:“原来我心中竟还有这念想,化梦而来?你不过是心相化梦,莫说真正的你不知此物是我送出,便是知晓,也不会记得这东西曾是你母妃过去所爱的物件。若你乃应劫考验我而来,那便是走错了路,选错了人,我十四并非灵修,更不属于这小世界。散去罢,莫再扰我。”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点破了这梦化的镜像,整个睡梦世界又寂静无声,回归到一片虚无中来,她合眸在梦中盘坐,不叫念起,唯有这样,方能让灵体恢复的快些。
这小世界既有厉鬼,说不得还是有能人修士的,故而时刻保持灵体最佳的状态,总归是没错的。
次日一早,打着瞌睡一脸懒散的公公特别去膳房领早膳,回来时倒是精气神实足,一脸八卦兴奋相。
央私底下待这如同手足般的玩伴素来没什么架子,甚至都允许吃食一起。
这会子两人围着桌子关着屋门,小虎驱风在一旁舔盆子,它吃的快,央则优雅的慢口慢嚼,倒是太监特别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幸灾乐祸的八卦着:“简嫔娘娘一觉醒来那惊呼的嗓门,可把睡在屋外的太监宫女们给吓没魂,冲进去一看,竟是她屋里伺候的太监厂子脱得光溜溜地睡在了她的床上!啧啧!听说宫人发现那会,简嫔也身无寸缕。”
“特别,食不言,寝不语。”央皱皱眉头。
她还要继续说,正在兴头上呢!
“那太监当场被乱棍打死了,这不打紧,一个奴才而已。倒是那简嫔,明显着人坑害,陛下虽然没怪罪,但仔细日后失宠是砧板上钉钉的事了,毕竟嘛,这脱光了身子躺一个窝里,即便是什么都没做,想想都膈应。陛下哪里会再次临幸于她?”
央手中的筷子停了停,眼见要说点什么,便被特别抢了话先,继续幸灾乐祸道:
“她这次栽的,要我说,那就是活该!上回去内务府零俸回来的路上,正巧撞见正得宠的简嫔,你说主子你与这娘们无怨无仇的,她嘴巴怎么那么不干净,故意逮着奴才什么难听捡着什么来说,把主子扁得一文不值,我呸!她活该!”
央的胃口瞬而没了。
倒不是说他厌烦了自己打小的玩伴,也是唯一一个陪他患难与共的朋友。
仅仅是这太监近年来性格越发张扬无拘,品性似乎也逐渐…要怎么说呢?总之,就是不想听她说些宫中谁人长谁人短的是非,背地里总议人是不好的,这话他不知这些年与特别说了多少遍,可特别就是不听。
特别还想说点什么,正值兴头呢,她可喜欢看见自己不顺眼的人遭罪了。
可话提到嘴边,正巧碰上了十四转醒,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女声:“都这个时候了?”像是她迷蒙间醒来般的自语,低低的,清浅魅惑。
紧接着又听到那声音传来:“特别,你带着你家主子朝御花园的方向去走走,要不过一会有人来这里闹腾,你主子还好说,到底是个皇子,但你嘛,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这位鬼神在特别的眼中素来是有点料事如神的能耐的,想着嘛,鬼神神通而已,但她自己却是没有这能耐的,既然鬼神告知她出门避凶,那便照做就是,反正今日心情好,一想到简嫔宫里传出的闹剧,她就乐弯了眼。
特别横说竖讲,总算是磨着她的主子央随她出外走走,带上了驱风,便在她催促下越走越远。
这人刚走没一会,果不其然那头气势汹汹冲将而来的人后脚便到了!
来人正是今日的绯闻主角简嫔!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她像是迷心疯了一般,冲进了那还淡淡散着早餐气息的屋里,搬举起了书桌下的圆凳,狠狠冲着那床榻冲砸过去,砸破了帷帐,这才瞧清楚床上压根没人!
她是一个人来的,想来一路定是疯跑了不少步子,发髻凌乱。
见人不再,自己竟扑了个空,一边哭嚎着,一边泄恨的在皇子央的屋中一顿猛砸!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简嫔就是。
她的人昨夜里带着迷烟,一身不亚于宫中侍卫的武艺,扛着与她争宠的姜嫔潜入皇子央的寝室。其目的是什么?
皇子央这孩子或许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块去,他单纯。
可十四却不是一张白纸,她见识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龌蹉心思的没见识过?
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孩子,只因为简嫔站队是在皇后这边,皇后不悦这皇子,她便一计毒生,想一石三鸟,一边弄垮了对手姜嫔,一边祸害了无辜小皇子,一边还能讨得皇后欢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想要写一出皇子与妃嫔通奸的剧本,那十四便以其人之道还彼之身,送她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笑话!
此时,这简嫔疯闹一场,后头才姗姗来迟追来几个宫女太监,几番劝阻之下,总算是把这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摸的人儿给哄了回去。
只大家都清楚,虽说帝王不怪罪,明显是相信她是无辜的,可相信又有何用,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简嫔这一次,即便是被人所害,也注定失宠于帝前了。
虽说简嫔一开始大闹皇子央住处没人亲眼看见,可那般声势,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长舌的奴仆,很快便传开了,简嫔在凤槐苑大闹了一场。
帝听闻,正好是下朝以后,心中担忧,便起驾凤槐苑,途径御花园时正巧碰见这事件的主角皇子央,彼时跟个没事的人似的,胳膊腿也没缺一块,正被他身边的奴才撮着去御花园里面转转。
见着这孩子安然无恙,他便放心了。
一碰面,待皇子礼过之后,他才有意无意的找了个由头与皇子央同行,并未直言自己是听到了传报,知道简嫔闹出的动静了。
直到看到凤槐苑皇子房中那宛如台风席卷的景象,心中的怒意当真是被激起了,只当得帝王不动声色,只顺着台阶要求身边的奴才回头给这重新翻新一下,便压抑着怒气,匆匆回了御书房。
还不是时候,皇帝告诉自己,还不是到与皇后撕破脸的时候,忍,还得再忍一段时间。
帝离开后,特别在一旁暗自唏嘘:鬼神就是料事如神,倘若那会自己不听劝,就看这惨状,只怕自己早被逮住大卸八块了!
“这…这…”而央却当真被惊到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想着,自己这屋里连个值钱的玩意都没有,再说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贼人,既然如此,又会是谁干的?看这景象,倘若之前没听特别的,出去走了走,正好避开,这架势是真打算把他大卸八块不成!
特别趁此机会不忘了表现。
她抓着皇子央冰凉的手,轻拍着安劝道:“殿下莫担心,倘若那贼子还敢再来,都有奴才拼死挡在前头,断不会让殿下受半点惊吓的,安心,安心。”
贼子?反正真有什么贼子,鬼神也会提醒她避开的,呵呵。
央收回神来,沉默良久,方对她道:“央幸得此生有你相伴。”
这话听起来,多美妙!
特别两耳一红,仔细近看,殿下当真人中龙凤,生得是越发的俊俏了!
“殿下…”她刚准备顺杆子爬上去,便被耳后一道略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急忙把手给抽回来了。
彼时,十四正眯着眸子站在她身后,凑到她耳边,低道:“作为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这会不应该赶紧去内务府领新榻被褥这些,帮自给的主子收拾屋子么?”
特别忍着耳边的凉寒之意,主动请缨:“殿下,奴才先去内务府一趟,争取早些替殿下收拾好屋子,殿下稍等。”说罢,便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望着特别匆匆离去的背影,央低眸冲脚边的虎儿驱风笑了笑,道:“若我无他,只怕早被仍在这凤槐苑里自生自灭了,若真有一日,有歹人害我性命,我定不会置他于不顾。”
…
皇子央苦于没师傅教授箫音,不出一月,便阴差阳错的白捡了个乐坊里的师傅,为此他还偷偷地给他那惨死的娘烧了纸钱,言谢她娘在九泉之下的庇佑。
十四除了当过与官家庶女的老相好,这一次又一不小心当上了皇子央九泉之下的娘,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并不存在,被当成了什么,也只任人想象了,反正,作为任务执行者,当谁都成,独独不能做自己。不是吗?
央用了两年的时间,从他师傅那出师,倒不是说他才艺绝绝,只能说那师傅的技艺也止此于步了,央母妃被打入冷宫后,帝因忆起旧爱方觉箫声凉,于是宫里头最好的箫师傅便从此收拾了包袱早早退休养老去了,宫里头能找出来个吹的不错的,且还敢于教授的,也就她给他找来的那位师傅了。
是以,两年都未整,便教无可教,准他出师了。
他出师当日,只一个转身的空隙,回过头来便瞧见桌上多了一物,被锦布包裹的仔细,上面还附着了一封信。
他先取下信展开来看,一见字迹,便笑了,许是心情好,自跟着眼念出来:“听闻殿下随身佩戴一玉箫,不才手里正巧有些独箫曲谱,鄙不才,不通乐理,此物留着一无是处,故借花献佛,赠与殿下。”
念罢,他将那书信仔细折叠好,保存妥当,适才仔细的将那锦布打开,细细的翻阅起了那些箫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