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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提议,禅芝这种态度却一点不像在提议。
顾漾自然不会拂禅芝的面子,“禅芝说说您的看法呢?正好,我这儿也头疼,毕竟,楚小姐虽然只是实习员工,可不管怎么说,她和大哥交好,我怎么处理都觉得欠妥。”
这时,顾子谦抬头,看都没看楚鸽一眼,只是淡淡地说着,“不用考虑我的因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禅芝目光转向楚鸽,话却是对兄弟二人说的,“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不如这样吧,虽然在公司打架这种事情,不论对内对外,都会产生不良影响,但事情呢也是可大可小。我看就给她和梦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最近不是和裴氏集团有个合作项目么?就让她们去跟进项目进度,如果她们完成得好,就给她们缩短实习期作为奖励,如果做不好,直接让她们卷铺盖走人。”
顾子谦和顾漾对视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禅芝身上,而禅芝始终维持着那种和善面孔,神色都没有半分改变。
“和裴氏集团的合作项目不可以出现半点纰漏,她们还没完成实习,就分派这么重要的项目让她们去跟进,实在太儿戏。”顾漾拧着眉表示反对。
顾子谦却不说话。
禅芝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光让她们去。”说到这儿,目光落到顾子谦身上,“子谦,你辛苦些,在这期间担任她们的指导员如何?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奔波,既要兼顾她们又要指导基地中你选拔上来的实习职员……”
“好。”顾子谦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禅芝笑弯了眉眼,“子谦,永远这么让我安心。”
“禅芝姐过奖了。”顾子谦淡淡地弯了弯嘴角,但那不是笑意。
“禅芝姐处理事情果决凌厉,恰到好处,真让我很佩服,如果,我能有禅芝姐十分之一的能力,就不用这么苦恼了。”顾漾殷殷笑着。
楚鸽看到他这种表情就觉得脊背发寒,慎得慌。可禅芝姐似乎对顾漾的马屁感到很受用,开心的不行。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楚鸽还是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这样的处罚对她来说,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在于跟裴氏的单子,工资会上调,而且会经常和顾子谦接触,这对骗过裴瞻琛的双眼更有好处,弊端在于居然要和裴瞻琛的公司打交道,而且只要出了一丁点岔子,她和梦嫣就是那个送去挨刀的。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几乎对所有带着裴瞻琛烙印的事物感到抵触。
回到办公区,原本窃窃私语的同事见她来了,立刻停止议论,坐回自己的位置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这种反应让她分外诧异,她又不是领导,用得着这么怕她么?当她坐回位置点开电脑保护屏的时候,倏然间瞪大了眼,脑子轰然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谁用她的机子逛了公司论坛,而且页面停在一个被置顶加精的帖子上!
帖子上面发了很多清晰的照片,帖子标题更是用大红的字体写着……麻鸭子当街献吻,妄图勾引高富帅。
帖子上的每一张照片,取用角度都十分到位,繁华的街道,各色的行人,以及行人中那两道熟悉的身影,都让楚鸽扣紧了手指。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推入这种漩涡,那么多照片中,她被顾子谦亲吻的照片,排得最别有用心。
明明是顾子谦出其不意地吻了她,而拍摄的角度看过去,却怎么看怎么像她死揪着顾子谦不放!
再看发帖时间,是昨天晚上。
她迅速转动鼠标,看着下面数以千计的评论,纷纷是指责谩骂的,吐口水的,甚至还有人ps出她跳脱衣舞的姿态!
她突然关掉页面,脸色青白,浑身发抖。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关于她勾引顾子谦的流言,就像冬天积雪中的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圆。
凡是她走过的地方,凡是有人的地方,无不在看到她之后,像看见病毒一样远远躲开,她发现,不过一夜之间,她就被完全孤立。
而当她和梦嫣并没因为打架而被开除,反而被派去跟裴氏集团的单子时,那些流言就变成有意无意的恶意攻击,到处都能看到鄙视的目光。
而她办公桌上的文件常常不翼而飞,水杯总是在她出去一趟之后再回来,就变得粉身碎骨。当她向周围同事看过去的时候,大家又都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奋斗的样子。
这种幼稚而刻意的针对,最初让她深感气愤和疲惫,可慢慢地,她就对此麻木起来。
以静制动,往往是最好的办法,她告诉自己,要忍人所不忍。
和她的状况相比,梦嫣要幸运得多,至少没人会偷偷拿走文件,也不会故意毁坏她的东西。
“小鸽,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如果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好了。”梦嫣满眼心疼的看着楚鸽疲惫的样子,柔声说着。
“这有什么好哭的,就是觉得心里憋屈而已,慢慢就习惯了。清者自清,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我也管不着。”
楚鸽勉强笑了一下,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这是强颜欢笑呢,她不介意别人的嘴巴说什么吗?当然介意,可现在,她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更可笑的是,她就算想辩也没人会听。
“你能看开就好。”梦嫣松了口气,挽住楚鸽的胳膊,“小鸽,我有些紧张。”
楚鸽不解地看着她,“紧张什么?关于新的工作么?其实也没什么吧,只要我们认真做的话,肯定不会出问题。”
梦嫣听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那个,而是那单子是裴氏的,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跟单过程中遇见裴瞻琛?”
说到这儿,她微微低头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忐忑懊恼地说着,“虽然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他,可是,小鸽,我不能否认的是,我真的还没从他的影子里走出来。不管我怎么劝慰自己,怎么强迫自己,都没用。就算我交了新的男朋友,可在我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还会不可抑制地想他念他,而这种想念比以前更加疯狂。”
梦嫣忽然抬头看着楚鸽,伸手死死抓住楚鸽的双手,“小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很犯贱?他明明是那样的男人,明明对我不念一丝旧情,可我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丢脸。”
楚鸽静静地看着死死咬住下唇的梦嫣。她显得那么无助而脆弱,完全的身不由己,完全的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这一刻,楚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梦嫣忘不了裴瞻琛,忘不了那个恶魔一样可怕的男人。
“我没和男人交往过,不知道你说的那种感觉是怎样的。”楚鸽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显得格外干涩,“所以,我不知道那样的你是不是丢脸。可是梦嫣,裴瞻琛他……”不是那种会为女人驻足的男人,他甚至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梦嫣没给她机会说出后面的话,因为,她忽然握紧楚鸽的手指,急切而又满怀希冀地望着楚鸽,“小鸽,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楚鸽愣住,呆呆的看着梦嫣,她能帮什么忙呢?她也不过是裴瞻琛捏在手里的棋子而已啊。
看着梦嫣充满期望的目光,她忽然很想闪躲,很想拒绝。可梦嫣却不让她说出拒绝的话。
“小鸽,你不要拒绝我,不要,只这一次,不是很难的事,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
楚鸽到嘴边的话,在舌尖上翻了几番,还是咽回去。
“你说吧,我会尽力。”
梦嫣的双眼突然变得格外明亮,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楚鸽的身上,“小鸽,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帮我的。其实,这真的不是很难的事情。我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我想你帮我送封信给他。我要想和他一起过这个生日。”
楚鸽为难地看着梦嫣,她不是不想帮梦嫣,而是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和裴瞻琛见面,一丁点儿都不想。
“小鸽。”梦嫣眼底再次浮起雾气,“我知道,这是在为难你,你是那么讨厌见到他,恨不得离他远远地,可是,我真的想念他,我已经要发疯了。”
泫然欲泣的模样,终于让楚鸽咬牙答应,“我可以帮你把信交给他,但是他会不会看信,会不会来,我都不能保证。你和他相处过,应该很了解他的为人。”他是那种绝不会浪费时间做多余的事情的人,所以,作为被裴瞻琛抛弃的女人,他只怕也不会多花时间看一眼的吧,更何况是给她过生日。
楚鸽只是实话实说,却让梦嫣呼吸一窒,眼底闪过一道亮光,最后,梦嫣点点头,眼皮微微下垂,细密的睫毛不知掩藏了怎样的神色,“我心里明白的。”她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柔。
而楚鸽没听出的潜台词是,因为我心里明白,所以,不需要你来提醒。
“小鸽,今晚,我们一起去看阿姨,好不好?”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默,梦嫣忽然转移话题。
“今晚?会不会太赶?”她母亲所在的医院,离顾氏集团的基地大概要四十分钟的车程,来回要将近一个半小时,而她们五点半下班,如果赶上下班高峰的话,再花这么多时间也赶不到。
“不会的,大不了我们明天赶早回来嘛。”
两人说定,下班之后在大门口等着。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楚鸽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旧手机,而裴瞻琛送的那款则被她雪藏了。原因是,那款手机实在太招摇太金贵,她觉得自己消受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之后,楚鸽手指一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磁性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不停地震颤着她的耳膜。其实裴瞻琛的声音很好听,声线中带着蛊惑人心的雍容,气定神闲中将人轻易蛊惑。
但是,这把声音,停在楚鸽的耳朵里,却总想催命钟一样,令人忐忑不安。
“这么久才接?难道是不想接我电话?”劈头盖脸的质问,却还偏偏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哪里,我哪儿敢不接你的电话。”她想尽量让自己声音冷静,再冷静些,可喉咙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一时间,和裴瞻琛有关的很多画面都涌入脑海,冰冷的,暧昧的,残酷的,血腥的,任她怎么抗拒,它们都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倾巢而来。
“那就好。”电话那边,裴瞻琛挑着嘴角笑,“为什么不用我送你的手机?难道,对这件礼物不满意?”
楚鸽惊诧不已,他又没有千里眼,怎么会知道她根本没用?
而那边,裴瞻琛似乎猜到她会有这种疑问一样,接着说,“那手机用裴氏集团最新研制的微型追踪仪,这可是第一款,绝无仅有的一只。”
听了这解释,楚鸽脑子轰的一声,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想把那只手机砸个粉碎!
微型追踪仪!她不是贼不是犯人,更不是他养的狗,而他居然在手机上装配那种东西!
握着手机的手指变得青白,每一根指骨都显得格外突兀,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把那股窜上来的邪火压制住,她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吭。
“怎么不说话?”裴瞻琛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一个人自说自话居然也能维持这么久。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她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伪装出自己很开心的样子,如果裴瞻琛此时在她对面的话,就会发现,她眼底那股藏都藏不住的厌恶。
“既然喜欢的话,就马上回去,乖乖换上卡。我不希望下次看见你的时候,还是用那只破手机。”
这话让楚鸽一惊,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但这是顾氏的基地,裴瞻琛怎么可能出现呢?
很快,她就定在原地,目光所及,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对面的法国梧桐下,车窗缓缓降下来,裴瞻琛那张线条利落仿佛刀削的脸漏了出来,他正戴着耳机,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从脚丫子开始迅速向上石化!
“过来。”裴瞻琛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就不再说话。
楚鸽站在原地看着裴瞻琛,其实,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转身逃跑,可她没那个胆量。
向前,双腿如同灌铅,抬都抬不动,向后,理智在叫嚣,如果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分钟两分钟,两个人似乎在比耐力,都无声的对峙着。
终于,裴瞻琛再次开口,然而,他在数数,一、二……
楚鸽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疯了一样朝轿车跑过来。
裴瞻琛看她惊恐急切的样子,唇角不禁弯了一下。
楚鸽跑到车面前,幸好距离不远,他数到三的时候,她刚好停在车门前。
“真乖。”裴瞻琛从车窗里伸出手,一把抓住她胳膊,把她扯到面前。她身不由己的俯下身子,和裴瞻琛近距离四目相对。
裴瞻琛深黑雪亮的眼底闪过一丝雪亮而凌厉的光,看似笑意,实际上却带着冰天动地的寒意和警告意味,“早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么?”然后他松手,手指却轻轻抬起,划过她的头顶,顺着她后脑勺抚摸,那样子就像主人在摸听话的狗狗。
这个看似宠溺实则极富侮辱性的动作,让楚鸽死死咬着下唇,漂亮的眼睛盯住裴瞻琛一言不发。
裴瞻琛完全无视她的倔强和无声反抗,“来,上来,我们一起吃个晚饭,顺便给我汇报汇报你近日的‘业绩’,嗯?”
楚鸽在僵硬的脸上生硬的拉出个笑容,“实在对不起,裴先生。我今天有很重要的约会,改天再向你汇报好不好?”
裴瞻琛听后靠在车座上,看着楚鸽。虽然楚鸽站在车外,比裴瞻琛要高得多,但裴瞻琛的姿态却仍是那种身处高位的睥睨之姿。这种强势的气质,让裴瞻琛始终带着强悍的压倒性的气势。
他就像个与生俱来的王者,站在高处轻易的操控着一切。
“不好。”裴瞻琛眯着眼看着楚鸽,薄唇吐出两个冷淡的字。
前一刻还装和蔼,后一刻马上本性毕露!
楚鸽知道,讨价还价到此为止,听话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她转到车子的另一边,乖乖开门上车。
裴瞻琛没再看她,立刻发动车子离开。
楚鸽给梦嫣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有事要办,今天不能带她一起去看母亲了。希望她原谅。
过了好半天,梦嫣才回了三个字,没关系。
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弯腰进裴瞻琛的车子时,梦嫣就躲在十几米远的大梧桐后面。
“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儿?”裴瞻琛透过后视镜看楚鸽一眼,问。
楚鸽扭脸看着窗外,傍晚阳光变得格外柔和,透过道路两旁的数目,落下稀拉拉的光影。
“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反正,就算是不想去的地方,也由不得我拒绝。
“呵,你对我这么放心,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的。”
裴瞻琛的车速不快不慢,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刻意放松了姿态,以享受沿途的风景。
楚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肘戳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身子微微向前倾着,一副悠然而又漫不经心的姿态,“裴先生如果觉得这是荣幸的话,那么,我真的太荣幸了。”
裴瞻琛瞧了眼后视镜,挑了下眉,“我怎么没看出你有很荣幸?”
楚鸽回头盯着裴瞻琛看了好半天,最后得出结论,“不好意思,我也没看出来。”
“我今天心情很好。”裴瞻琛忽然不着头脑地说了一句。但楚鸽听懂了,因为心情很好,所以才有心思听她讲废话,和她在这儿没完没了的胡搅蛮缠,如果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这会儿,她该哭着求他放过了。
心底冷笑一声,她也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聊地对话,转而说道,“我已经在顾氏集团接触到顾子谦了。不过,有一点有些不明白,你给我的资料上说顾子谦是独子,可为什么在顾氏的实习基地,还有个叫顾漾的人喊他哥哥?顾子谦的父亲顾崎不也是单传,没有兄弟姐妹的么?那么,这个顾漾不可能是他的堂兄弟了,难道是养子?”
楚鸽拧着眉头,边说边思考着。
傍晚的霞光,映照在路旁的香樟树上,而香樟树的投影斑驳了街道,车子驶过,那些斑驳的光影迅速在楚鸽的脸庞上流过,将她映衬成一只精灵,活跃的让人心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伸手去抓住她,将她占为己有,却又害怕自己动作太狠伤害了她,动作太轻抓不住她,然而吓跑了她。
裴瞻琛抬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精灵一般的楚鸽,美丽玲珑,漂亮的大眼仔斑驳的光影中反射着忽明忽暗的光,剔透得让人心动不已。
心头蓦地被一根纤细的蛛丝轻轻缠住了,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漾其实也是顾崎的儿子,他和顾子谦的区别不过是一个是老婆生的,一个是情人生的。”
私生子?!
楚鸽有些吃惊,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好笑,在这个小三横行的世界里,弄出个私生子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在这样的家庭里,没出现私生子才应该让人惊异呢。
“那么,顾子谦和顾漾两个,谁是私生子?”
裴瞻琛卖了个关子,“你看呢?”
“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的话,还会问么?”
楚鸽皱眉,对裴瞻琛的回应颇为不满。
“考考你的眼光而已。”
“那么应该是顾子谦吧,性格冷漠多变,看上去就是个乖张无情的人。”楚鸽喃喃着,想起办公室里,顾子谦那冷漠而面无表情的姿态,和那天在街上会微笑会皱眉的顾子谦简直判若两人。
裴瞻琛却没回答,遇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向左拐了弯。里面是个道路不宽的小巷子,越往里越窄,车子堪堪过去,很能考验司机的驾驶技术。
“这是要去哪儿?”楚鸽看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忍不住问。
“你不是说我带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么?”
一句话把楚鸽的问题截了回来。
楚鸽胸口赌上闷气,趁裴瞻琛专心开车的时候,对他背影翻了个白眼,狠狠皱了皱鼻子。
车子最后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小楼的装修并不高档,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小洋房,但是,小楼收拾得很干净,楼前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间或有一两株牵牛花搀和在里面,能看到凋谢的花瓣还附着在花萼上。
二楼的阳台上,种着许多绿色植物,也有些她叫不上名字来的花,看上去并不名贵,却开得很热闹。
裴瞻琛先下车,然后到另一边替她开车门。
她也不客气,欣欣然接受伪绅士的服务。
“这家店的面做得很好吃。”
裴瞻琛虽然跟她说话,却并没看她,而是抬头看着房子旁边。楚鸽这时才发现,房子边上用一块毫不显眼的招牌写着“流光拉面馆”这几个字。
那个招牌是手写的,而且还是毛笔字,字很好,就是用来写字的招牌很有几分不修边幅的味道,似乎是随便从哪儿拆下来的木板。
看这拉面馆开的地方,再看看这招牌,在瞧瞧这门前清净得完全可以修身养性的状态,就可以想象这家拉面馆的生意有多惨淡了。
而裴瞻琛居然会知道这种看上去像是可以藏起来,生怕被人知道的拉面馆!
“好吃不如爱吃。好坏尝尝就知道了。”说完楚鸽先朝里面走。
事实上,这拉面馆看上去更像一户人家,而里面的生意自然不怎么样,屋子里摆了十来张桌子,吃拉面的只有两位。
“小姐,请问您吃什么拉面?”他们一坐下,服务员立刻过来热情服务。可询问的对象却只有楚鸽。
“牛肉拉面吧。”楚鸽随口说,然后看向裴瞻琛,“你呢?”
裴瞻琛笑了一下,“我要吃的,不要点。他们会自己送过来。”
五分钟后,楚鸽看着裴瞻琛面前的鸡蛋面,“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然后每次来都只点这一样?”
裴瞻琛慢条斯理地搅拌拉面,半晌回答,“只有在吃这里的鸡蛋面时,我才会觉得吃东西是件快乐的事。”
楚鸽本来挑着面往嘴里塞,忙得不亦乐乎,可听了这话不禁停下来抬头看他,“是不是我理解障碍,为什么我听了你的话之后,觉得你再说除了吃这里的鸡蛋面之外,不管你多饥饿,吃的东西多么美味,对你来说都是痛苦,是折磨?”
她等着他的回答,可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走了过来。虽然五十多岁了,但老人的精神很好,看上去是个和蔼而礼貌得人,只是脸色始终有些苍白。
“你来了。”老人看见裴瞻琛,并不像别人那样忐忑紧张,反而显得很随意。
而裴瞻琛则笑着点了点头,不见半点阴霾和威压。
“拉面怎么样?”
裴瞻琛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就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嗯,很好吃。”
楚鸽看着这样的裴瞻琛,愣住了,这个强势地男人,也会笑成这样么?这种笑容是简单的纯净的,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
这让她不自禁地去打量老人,而看过去时她才发现,老人居然也在细细观察着自己。见她看过来,老人对她和蔼而友好地微笑,然后转眼看裴瞻琛,“合口就好。小羽啊,其实,这世界上,除了鸡蛋拉面之外,好吃的东西有很多,更不是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带毒的。”
楚鸽不知道老人的话裴瞻琛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她只看见他一个劲儿地吃面,老人说这话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直到老人说完走开,他都没再说一个字。
老人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没听懂,但她总觉得那些话应该有更深的意味,可老人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那也只有裴瞻琛自己最清楚了。
裴瞻琛都吃完了,楚鸽才吃一半,但她一点儿也不着急。
眼见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拉面馆里已经亮了灯。
坐了这么久,拉面馆除了她们两个,就只有他们刚来时那两个客人。
所以,整个拉面馆都空荡荡的。
裴瞻琛吃完了之后,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看着她吃,也不说话,深黑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即使她一直告诉自己,当他是空气,可她根本就做不到,被他盯久了,就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了。否则,她也不会吃的这么慢。
等她终于撂下饭碗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裴瞻琛也终于开口,“走,我带你去看有意思的事情。”
楚鸽还没来得及问看什么,就先看到裴瞻琛嘴角漾出的邪恶。本来暖烘烘的心底,忽然就凉了,而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也忽然紧绷起来。
不祥的预感,像是一层无形的纱幕铺天展开,她无路可逃。
江亦方没想到裴瞻琛这么晚了会赶过来,而且,还带着楚鸽一起。
“醒了么?”
裴瞻琛看着监控屏问。
江亦方点头,“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这人还挺有骨气,已经用了三种方法,都没从他嘴里抠出半个字来。”
裴瞻琛笑,怀着几分残忍的兴奋意味,“没关系,我还从来没见过不能被我捏软的骨头。”
楚鸽从一进门开始,就缩在最后,超大屏幕上,那个人,紧紧咬着牙,左脸上,被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皮肉都已经翻卷出来,从伤口上看,应该已经伤了一段时间,因为血都已经结痂,在他左脸上对其厚厚的一层血痂。
裴瞻琛转身看楚鸽,见她瑟缩了一下,不由笑了,“怎么了,这是害怕了么?”
楚鸽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看裴瞻琛。
“背叛我以及和我作对的人,变成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很幸运的。所以,小鸽,你可千万别背叛我,也别想着和我作对。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说到这儿,他忽然叹了口气,“算了,我怎么对你说这些呢?如果是你的话,我也许会舍不得呢。好啦,走吧,我们到现场去看看。”然后不由分说,搂住楚鸽的腰,出了监控室。
江亦方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自主的耸眉,裴瞻琛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呢?他居然完全猜不透!
楚鸽被裴瞻琛蒙住了双眼,当布条被解开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石头堆砌成的牢房,除了铁门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而这个牢房的照明物则是头顶小小的白炽灯。
这样的地方,阴冷瘆人,只是这样站着就让人忍不住战栗。
而对面却有个角铁焊接的架子。架子上绑着个人,脸上的伤疤堆着厚厚的血痂,左胸处也有血迹渗出,不过很显然,左胸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亲自来看,楚鸽才发觉,眼前这个人居然很眼熟,仔细想了想,才记起,这就是在度假村里,最后要枪击他们的那个男人!
当时情况紧急,她很慌张,而视线也不是很清晰,所以,刚才在屏幕上看见他的时候,她并没想起来。
这个男人居然被裴瞻琛抓住了,而且私自关押在这儿!尽管早就猜到裴瞻琛他们这种人完全生活在另一个疯狂血腥的世界,心里建设已经做了千百次,可再次亲眼见证这样的世界被推到眼前,她还是惊得脸色苍白。
她终于理智崩溃,转身就朝门口跑,心头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逃走,快逃走!逃离这个恐怖而又黑暗的世界,回到阳光下,去过平凡的生活!
在这个声音的驱使下,楚鸽跌跌撞撞,像个丧失智力的疯子,扑到铁门旁边,抓住门把,死命晃动铁门,而铁门却已经被锁死,任她怎么用力,门只是发出哐哐哐的声响,却没有半点打开的意思。
裴瞻琛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抱着胳膊站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发疯,看着她无助崩溃。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楚鸽大声尖叫着,对着铁门又踢又踹!仿佛这样铁门就会打开,她就会回到那个平凡的阳光明媚的世界,就能拥抱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一定是做梦了,一定是在做噩梦!”她疯狂地晃动门把。
然而,铁门岿然不动。
裴瞻琛静静地看着她从疯狂到绝望。
等她用完所有力气之后,才笑吟吟地走过去,伸出双臂从背后抱住她,伏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小鸽,你要回哪儿去呢?嗯?你觉得这是恶梦么?那你咬自己一口看看疼不疼啊。”他吻她,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手,将她因为挠门而流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将血水悉数咽下。
“没用的,你回不去了,因为我不允许。而且,就算你是在做恶梦,这个恶梦也是要一直做到死的。”他双臂越收越紧,声音低沉不停地在她耳边响着。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到底还想怎么样?”楚鸽隐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
裴瞻琛却忽然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说,“我做讨厌女人的眼泪!不许哭!否则,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妈的左手送来!”
楚鸽一抖,慌忙擦掉所有泪迹。
然后裴瞻琛笑了起来,放开她,然后拿出一片刮胡子的刀片,放在她手里,“去吧,割那个男人的肉,或者切了他下面那东西。”
楚鸽一听,惶然瞪大了眼,刀片还没割到男人,反而先割伤了她自己!
裴瞻琛见她这样,眼神一沉,忽然捏住她的手,准确无误地往对面的人身上割下!地往对面的人身上割下!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