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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有,南行止轻声一笑,“所谓爱屋及乌,既然你喜欢,我自然也会喜欢。”
成青云脸色一僵,瞬间局促又尴尬,一时心跳如雷,脸色发烫,泛红的脸竟然比那株粉紫的紫薇更加浓烈。
她抓紧袖口,快速地看了南行止一眼,迎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眸,心头一滞,又立刻低下头。
世子怎么能说这些话呢?万一被人听见,他断袖的真相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成青云苦恼又窘迫,紧张得连牙齿都在发抖,总觉得他的目光就是一团火,再看的话,就会被烤化了。
她眼珠悠悠的转着,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伸手揪了一朵茉莉花,用手指紧张地搓揉着。
“青云,你是在辣手摧花吗?”南行止促狭地看着她,眼神越发热切。她越是尴尬窘迫,他越是欢喜爱看。
成青云将茉莉花花瓣放下,慌乱中拿起桌上的青玉簪,语无伦次地说道:“世子,你看我找到了青玉簪,是另外半截,还是吻合的……这青玉簪就是那个……那个……”
“哪个?”南行止好整以暇地问道。
成青云心头顿时方寸大乱。不是说南行止讨厌花的吗?不是想好了要看他笑话的吗?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才是个笑话?
她咬着牙,脑中一片空白,哪个是哪个都分不清了……
许久之后,她才喃喃呓语般,无奈地看着他,“我……也忘了是哪个了。”
南行止走了进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没关系,慢慢想。”他干脆敛衽,在她旁边坐下,打开匣子,将她方才写的案情卷宗拿出来,慢慢地阅看。
成青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僵硬地坐下,等着他看完之后,与他一起分析案情。
南行止将卷宗看完之后,慢慢地整理好,再看她时,发现她已经恢复平静。他暗笑,她倒是冷静得很快,可惜他还没看够。
“你接下来如何打算?”南行止问道。
成青云恍然看着他,整理好思绪之后,说道:“去平王府,不知道平王殿下,有没有查出那香灰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南行止轻轻点头,“先用午膳,等会儿陪你去平王府。”
成青云轻轻地点头,南行止转身,看向门口站着的绿黛,吩咐侍女上午膳。
绿黛一进来,就将紫薇和茉莉都撤走,摆上几道菜和汤。
成青云吃得寡淡又局促,食不知味,浑身都不自在。终于吃完之后,南行止难得地评价她吃得比平日少了些。
她只希望快些出门,好缓解缓解尴尬。
用完饭,南行止让人准备马车,与成青云一同乘马车去平王府。
本朝之人更崇尚骑马,成青云虽然也爱骑马,但在京城这样宽阔又平躺的街道上,乘坐马车显然更加舒适。
南行止马车之内,布置得极为精致考究,小案箱奁,灯盏茶杯,以及案上书籍,一应俱全。
成青云靠着车壁坐好,舒展腿时,才发现这马车似有些拥挤。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南行止,见他疏懒肆意地半倚着软榻,手中还拿着她所书写的案情卷宗,全神贯注地看着。
马车辚辚而行,车身轻轻摇晃。他终于放下卷宗,用手轻轻按住,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过几处。
成青云略微低头,看见自己书写的卷宗上,不知何时被他勾画且做了批注。
他的字迹与她的完全不同。她不过晃眼一看,就能感受到两人下笔时的差距。她的字,犹如水,而他的字,却是巍峨山巅的峰峦,力道与意境,两相对比,相形见绌。
“事到如今,这桩桩件件,也终究可以拨云见月了吗?”南行止似呓语般,轻声地问道。
他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成青云蓦地双眼一亮,激动又愕然地看着他。
她其实对于自己的推理还有些不自信,这错综复杂的案情和线索,让她紧张又畏惧,生怕哪一个环节出错,就步步全错。
她微微失神,情不自禁地问道:“世子认为,我的推断对吗?”
南行止蹙眉,稍稍陷入沉默。
车外喧嚣鼎沸的嘈杂之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车内短暂的沉静,让成青云的心都悬了起来。
“大致上说得过去,只是,还差些细节。”南行止终于开口说话,他坐直身,手指指过卷宗上的几处,说道:“若是这几点查明白了,你认为,此案可以了结了吗?”
成青云欲言又止,她无法做到成竹在胸,心头依旧有疑虑。事关刑狱,更加关乎几个人的性命,她第一次感觉压力沉重。
“若是剩下的线索和细节能够对得上,那么此案,算是可以破解了。”她抿唇,轻轻蹙眉,说道:“如何制造火灾、如何将朱吉混入库房、朱吉的尸体为何会发光并且化为鬼火、以及蒋老夫人的死因,还有每个人的作案动机,都……已经全清楚了。”
“很好,”南行止将卷宗叠好,放入袖中,“青云,此案的确是一桩大案,或许比萧妃和萧衍的案子更加复杂严重。但是我希望你能尽早独当一面。我会让三司安排会审。这将是你第一次站到三司会审的公堂上。你……害怕吗?”
成青云心头微微一跳,想要说不怕,却说不出口。想要说害怕,却欲言又止。
南行止目光凝沉平静,隐忍之中,似蕴藏着执着如磐石般的坚定。成青云依稀能够感觉到,这一回,她必须要独当一面了。他可以站在身后作为她的后盾,但当她与凶手对簿公堂时,他却不会亲自站出来替她解围了……
这会是一场硬仗。
广袖之下,她的掌心渐渐湿濡,手指慢慢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
马车在平王府府门前停下,平王府大门依旧紧闭,仿佛这是一座于喧嚣隔绝的隐士穹庐。
成青云跳下马车,上前敲门,片刻之后,门房将门打开,见是南行止与成青云,没有多言,将两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不知是否是心有余悸,经过正院时,成青云心底微微一凉,膝盖也有些酸软。那夜罚站了整整一夜的心理阴影,依旧残存着,让她心生恐慌。
“王叔呢?”南行止问迎接出来的侍女。
“殿下在安王殿下房中,许是在为安王殿下看伤。”侍女恭敬地回答。
闻言成青云轻轻垂眸,有些心虚。安王南泽的伤还没好,那么平王殿下是否还在气头上?
到达安王修养的馨德院,没有看见卧病在床的安王,也没有看见气未消的平王。两位殿下正坐在院中,对着一堆草药,一边整理,一边闲聊。
安王南泽看似十分不情愿,毛手毛脚地把草药都堆到一旁,一根一根地摘着,摘好之后,递给平王南澈。
南澈将摘好的草药放进药碗里,切碎之后,用药杵轻轻地捣成细粉。
侍女将成青云与南行止两人带到之后,无声地退出了院子。
南澈微微抬起头来,看见南行止,手中的动作稍稍停了停。
南泽也抬起头来,脸色一喜,立刻丢下手里的药,对着南行止招手,“贤侄啊!你来了就太好了,你平王叔今日心情不好,你来帮他捣药啊,捣得好的话,本王让你平王叔奖励你!”
南行止目不斜视,对他视若无睹,径自走到南澈身前,躬身行礼,“平王叔,”稍稍顿了顿之后,面向南泽,也躬身行礼,“安王叔。”
南泽得意开怀,却又自知之明,轻声叹道:“你就看着你平王叔在的时候给我几分面子,若是他不在,你肯定不屑于看我一眼。”
成青云也行礼,起身时,见南泽脚上绑着纱布,腰上绑着固定的木板,应该是腰伤和腿伤还未完全恢复。
南澈将手中的药粉倒在干净的碗中,装好之后,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随后起身,看了南行止一眼,说道:“随我来吧。”
南泽立刻起身,扶着桌子好奇地看着南行止,“你们要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南澈伸手将他按回去坐下,“你在这里等候就好,我与行之有要事需要商议。”
“什么要事我不能听?”南泽很不服气,“我好歹也是王爷,更何况,我还是励志要为朝廷效力的王爷。”他诚恳正色地看向南行止,说道:“行之,我决定了,不能做一个碌碌无为只靠百姓给的血汗吃喝的庸人!我要进礼部当官,你看到我写给你的书信了没有?你有没有替我去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成青云:一步错,步步错,线索都对,但是或许都错。世子,你说是不是?
南行止:嗯?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方面的事。
成青云:那方面?哪方面?与案情线索有关吗?
南行止:哎,我在想,作者让我亲自揭穿你女儿身时,我应该以什么姿势……咳咳……
成青云:什么姿势?
南行止:嗯哼?
第130章醉心醉人
南行止平静地看着南泽,又看了看他腰上的伤,说道:“王叔,你还是等伤养好再说吧。六部也不是轻易能进的,何况我还需上书皇上,此事最终还是需皇上定夺。”
“我也是皇上的王叔,皇上不也得看我三分薄面?”南泽又急又怒,“你这样拒绝我,难道就不考虑给我留点面子?”
南行止蹙眉,定了定之后,勉强地说道:“我自然会为王叔考虑,只是最近有几个大案还未了结,等了结此案之中,我定会让人替王叔安排。”
南泽脸色稍霁,“就这么说好了啊。”
南行止这才带着成青云,与南澈一同离开。
到了正院,进入了偏殿,成青云不曾想,这偏殿之中,竟也是布置成书房。粗粗扫视过书架上的几本书,大致都是医术。
南澈走到桌前,将桌上一包粉末慢慢展开,“这便是当日你让人带过来的药粉。”他微微蹙了蹙眉,“我已经分析过这粉末了,这其中,除了焚过檀香的粉末之外,还有另外两种粉末……”
“两种?”南行止好整以暇,走到软榻前坐下,“还请王叔解惑。”
南澈倒了一杯茶,端正地坐好,从桌上拿了一本医术,递给南行止。
“这世上,有许多药物,既能救人,也能害人。”南澈将茶递给南行止,“所谓是药三分毒,主要看其用法。你前些日子送来的一剂药方之中,其中有一味洋金花的药也是如此。虽说,洋金花有止痛镇静的作用,但是若配制不同,分量不同,其药效也不同。”
“这么说来,这香灰之中,有洋金花?”南行止快速翻阅手中的医术,终于找到了洋金花的一页。
快速浏览过后,他将书递给成青云。成青云接过书,那书页之上,绘画着洋金花的图案,图案之下,详细的记录了洋金花的各种属性和作用。
“洋金花,又称曼陀罗或者醉心花。”南澈轻声说道:“之所以称为‘醉心’,是因为洋金花对人脑有镇静催眠和致幻的作用。”
成青云一边听,一边翻阅,“洋金花不仅可用于麻醉,还能治疗疾病,其叶、花、籽皆可入药,有祛风湿,止喘定痛的作用,也可治疗头痛。舒经活络,能有效缓解肢体瘫痪……但是,若是大量服用,或者大量吸入,则容易产生幻觉,心悸恐惧,谵语心乱等……”
南澈轻轻点头,“所以,江湖之上的人,会用洋金花的致幻作用来行骗,或者行非法之事。而教坊之中,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也会用来致幻助兴。洋金花还可以制成蒙汗药,将药粉融入水中,浸入手绢,用手绢捂住口鼻,就连牛都可以被迷昏,别说是人了。”
“致幻药,蒙汗药?”南行止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想要得到洋金花,其实并不难,教坊之中就会有。”
南澈轻轻点头。
成青云合上书,看着她从蒋老夫人卧房中带回来的香灰,问道:“如此说来,这香灰之中,有致幻的香灰,也有蒙汗药的香灰?”
“是,”南澈蹙眉,“将致幻与蒙汗药制成香熏点,效果很好,而且……不容易被被害人发现。”
的确,将致幻药与蒙汗药混入檀香之中,一起点燃后,气息混杂,谁能轻易发现?
如此一来,蒋老夫人的死因,和杀害蒋老夫人的方法,便水落石出了。
窗棂之外,疏漏过淡淡的霞光暮色,绰约地勾勒着京城巍峨与气派的轮廓。南澈似乎并不喜欢这耀眼又夺目的色彩,微微蹙了蹙眉,倾身隐入阴影之中。
成青云将手中的药籍还给他,并恭敬地道谢。她第一次如此靠近南澈,借着疏淡明亮的暮色霞光,看清了他略微苍白的脸。
或许是常年深居简出,他肤色白皙,轮廓却与其他南氏皇族中人一样,俊朗深邃。尤其是那双眉眼,深邃得如同沉渊。他是先皇的弟弟,年纪早已过了而立,可那份风姿卓越,却清贵俊朗,年岁丝毫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快速看了一眼之后,她垂下头,静默地站回南行止身侧。
“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不如吃过晚膳再回去,”南澈敛衽起身,顺手将那香灰包好,递给成青云。
成青云怔了怔,上前双手接过。这是重要的证物,三司会审之时,这将是她陈述破案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