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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笙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阿雅凑上去,灵机一动,轻轻地掂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小口。
“感谢吻,谢谢你关心我。”
说着阿雅开心地走开,薄暮笙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她脚步离去偿。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去的时候,角落里有一双眸子露着凶狠,狠狠地瞪着他们。
知道阿雅的骨髓与黎玉的骨髓配对成功后,慕时舟就开始给她全身检查,检查出来的结果是阿雅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既然健康,那么捐骨髓的事就这么定了。
黎玉的手术定在三天后。
三天后,一大早阿雅和郭一盛来到了医院。
由于手术是要在有骨髓的情况下,才可以进行的。
所以,阿雅这么一大早来就是为了捐骨髓。
捐骨髓就跟捐血似的,血液从一个手臂静脉中流出,通过导管流入单采机中分离出造血干细胞,其它血液成分将通过导管和采血针流回另一手臂静脉,整个采集过程在全封闭的状态下进行,时间约3到4小时。
捐骨髓的时候,无需要用到麻醉,所以整个过程都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进行的。
知道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进行,阿雅忽得就觉得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被一个护士带到一个安静的病房里,护士在摆放试管等东西。
阿雅看到,护士摇着一个小药瓶,用针筒从中抽出。
“将袖子挽起来。”
“抽骨髓也要打针吗?”
“这个只是简单的营养针,抽骨髓因为对身体有些伤害,所以打支营养针会好些。”
“哦,这样啊。”第一次捐骨髓的阿雅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护士这么说,那么肯定就是对的了。
阿雅挽起袖子,让护士给她打营养针。
打完营养针之后,护士让她躺好在病床上,开始给她抽骨髓。
刚开始抽骨髓,门忽得打开,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慕时舟。
“开始抽骨髓了。”
“是啊,你就等着用我的骨髓救你的小侄女吧。”
“阿雅,谢谢你。”
“不用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慕时舟轻轻一笑,“记住了,千万别睡着。”
阿雅点了点头,不说她也不去睡。虽然抽骨髓不是什么大伤,但是她也不知道她的身体不能承受的小伤有多少。
慕时舟走后,病房里安静地可怕。
“阿雅小姐,你先在这里抽着,我先去忙其他的事。”护士说。
阿雅点了点头,护士拿着工具走了出去。
这下剩她一个人的病房更是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人的病房太过于安静,渐渐地有了些困意,阿雅睁着眼试图不要让自己睡过去,但是困意越来越浓,最后怎么也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灵魂就这样出窍。
阿雅担心地看向自己的躯体,导管里,血液一滴一滴地流进血袋里,透明的袋子慢慢地变红。
果然,捐骨髓这种小事不会给身体带来太大的伤害。
阿雅放心地飘出病房,去了黎玉的病房。
这个手术至关孩子的生死,所以齐心的慕家人都无一有漏,就连薄暮笙和肖花容都齐齐到场。
薄暮笙见到阿雅的魂魄飘进来的那一刻,表情忽得一僵,黑曜石的眼睛瞪得更铜铃般大地看着她。
阿雅朝着他甜甜一笑,打手语说:“没事。”
薄暮笙抿了抿唇,没说话。
“薄先生,你还真的来了,担心我不?”阿雅打手语问道。
薄暮笙此时那有什么心情跟她开这样的玩笑,想问她为什么灵魂出窍了,可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什么都不敢问出来。
“笙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注意到薄暮笙的脸色不对劲,慕时雅担心地问。
薄暮笙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说着,薄暮笙起身离座,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阿雅也跟着飘了过去。
薄暮笙所去的地方根本不是洗手间,而是阿雅的捐骨髓的病房。
他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病床上的阿雅静静地躺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到身体上去。”
“离魂半个小时,是回不去的。”阿雅打完手语,耸肩道。
薄暮笙狐疑地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担忧怎么也散不去。
“薄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禁止进入的,可以请你出去吗?”给阿雅打针的护士走进来说道。
薄暮笙道了个歉,走了出去。
从病房里出来,薄暮笙这次去的地方真的是洗手间。
阿雅一旦处于灵魂状态,特别爱薄暮笙去哪,她就跟着去哪。
薄暮笙进到男洗手间之后,发现阿雅也跟着进来,一愣。
男洗手间里有几个人在解手,她一个女人居然就这么毫不知羞耻地跟了进来。
薄暮笙心中莫名地一气,转身走出洗手间,来到楼顶。
季节已经到了初秋,秋的风比起夏的风少了炙热多了悲凉。
医院的楼顶,晒着的白色床单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很安静的楼梯,没有一人在。
薄暮笙转身看向阿雅,忽得斥责道:“男洗手间你也敢进?”
“这个有什么不敢进。”阿雅不懂。
这么毫不在乎的回答,听得薄暮笙更是生气,“你是个女的,怎么可以进男洗手间?”
“没事,他们看不到我。”
薄暮笙真的是想狠狠地抽一顿阿雅,她总是能轻易地将他自满的冷静击败。
稍微回想,他洗澡的时候,阿雅好几次都进来看过。
“看不见,你也不可以再进男洗手间,要是让我知道你再进男洗手间,我……”想给她一个处罚,可是却想不出什么处罚,薄暮笙语塞了。
薄暮笙的恼怒,在阿雅的眼里全都成了关心。
阿雅狡黠一笑,飘到薄暮笙的视线,打着手语说:“薄先生,我这个人其实很爱看男人的果体的,毕竟我是个女人嘛。”
“色女。”薄暮笙纠正她的观点。
阿雅举手投降,“是,是,薄先生你总结得很到位。我虽然是个色女,但是我对爱情专一啊,你要是愿意娶我,我发誓我以后只看你的果体,再也不闯进男洗手间。”
薄暮笙怒眉一横,她总是见到细缝就钻,给人个措手不及。与她辩解,也是多废口舌,气愤地回到黎玉的病房。
来到黎玉的病房,见到了预料外的人。
顾曲承,顾正华,路萍。
三人的到来,阿雅是万万没想到。
顾曲承黑着一张脸,似乎在恼怒着。
路萍和顾正华则和慕承龙还有柳雪英相谈甚欢。
“在报纸上看到报道,说阿雅给个慕先生的孙子捐骨髓,我正好在南波来找老同学玩,就随便来看看阿雅。阿雅这个孩子都有三个月多没回去看我们了。”顾正华道。
“我见过阿雅几次面,这孩子很乖,想必平时在家一定很乖。”柳雪英说。
路萍轻轻颌首,“阿雅是个很乖的孩子,不过,我倒希望她可以多点向我们撒娇,这样我们做母亲的才有真实感觉。”
“对了,顾夫人,我听说阿雅是你们收养的孩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把阿雅收养当自己的孩子?”柳雪英继续问。
路萍也很豁达地跟她谈论阿雅的事,“说来也是缘分,我们因为只有一个独子,心想给这个孩子凑个伴,但因为我身体差不能生第二胎,所以就去福利院收养个孩子。刚好我们去福利院的时候,就遇到了刚被送来的阿雅。”
“那为什么你们不让阿雅随你们姓?而是叫阿雅。”
“其实是想让阿雅找回自己的家人,阿雅是在海边被救起来的,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忘了,只知道自己叫阿雅。所以我们就让她叫这个名字,希望她的父母以后能找到她。”
“海边?!”柳雪英的表情忽得一变。忽得想要问什么,在一旁的顾曲承有些不耐烦。
“妈,我们我来看那个臭丫头的,看完她我们就回去吧。”
“对了,阿雅现在在哪?”路萍问。
“她在病房里抽骨髓,病房里需要安静,现不许人进去探望。”从阿雅病房被护士赶出过来的薄暮笙开口道。
“抽骨髓?那阿雅会不会睡着了?”路萍担心地问。
“顾夫人,你不用担心,抽骨髓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抽的,阿雅如果不困的话,应该不会睡着。”柳雪英安慰说。
路萍这才放心下来,“这就好。”
“顾夫人为什么担心阿雅会睡着?”
“慕夫人,你不知道,我们家阿雅体质很奇怪,她要是生个小病,或者流血睡着的话,都可以要她的命。”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体质?!”柳雪英诧异惊呼。
“是的,我们家阿雅身体很健康,只是她的体质很奇怪,她生病的时候,若是睡着,身体所有的机能都会降到最低,变得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差十倍。所以,生病的时候睡着,就算是一点小病都能要她的命,所以我们一直都很担心阿雅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受到什么伤。”
路萍的话让众人惊愕地瞪圆眼睛,虽然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阿雅的这种体质未免太过奇怪。
阿雅觉得路萍他们都太过于紧张自己。
听完路萍的话薄暮笙的神色也很是不好看,阿雅飘到他面前,打了个手语说:“别被我妈的话吓到,我身体没那么差。”
薄暮笙默默将视线收回,眼中的不屑似乎在说——我根本不关心你。
可是不屑底下又藏着一抹的担忧。
这般傲娇,不愿坦诚面对自己的心,阿雅都替她心累。
“何必替她担心,那个蠢丫头,要是每次做事都不顾后果,迟早有一天被自己蠢死。”顾曲承忽得怒道。
“臭小子,说什么?!怎么有你这样咒自己妹妹死的人?”顾正华怒道,一掌劈到他脑袋上。
顾曲承不服,辩道:“她本来就蠢,我有说错吗?”
顾曲承的话让阿雅很是不高兴,她这么天资聪明,怎么蠢了?
她朝着他鄙夷地吐舌头,要不是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肯定要和他舌战一番。
“她没你想的那么蠢。”薄暮笙忽得开口。“她占起便宜,耍起小聪明来比谁都聪明。”
听到薄暮笙的声音,顾曲承的眼里闪过一丝的鄙夷,“薄先生和阿雅相处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左右吧,怎么听你的话?好像比我这个和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哥哥还了解。
阿雅所喜欢的男人,顾曲承都讨厌。
薄暮笙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比你了解。”
顾曲承一怔,一气打不上来,愤怒地掌握成拳,“薄先生未免太过于自信了,你……”
“没人比我更了解她。”薄暮笙气势十足地打断他的话。
顾曲承的喉咙一噎,被他的气势驳倒,顿时不知道该想出什么样的话回击。
这样将和自己在一起生活十五年的顾曲承驳倒,阿雅赞赏地朝他竖起拇指。
不过,薄暮笙比别人都了解她的一点,想必就是自己的灵魂出窍。
在这个世界上,薄暮笙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能灵魂出窍的人。
“阿雅骨髓抽完之后,我们带阿雅回家吧。”顾正华的脸色很不好,他这句话是望着薄暮笙说的。
曾经以为会成为自己女婿的人,几天前却在报纸上承认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的消息,原本对他有的那点好感,一下子被击碎。
顾曲承听到话,闷声点了点头。
阿雅愁了,这下顾正华都发话要将她带回去,那就真的会被带回去,以后要想来南波可就难了。
“雪英,不好意思,我有点困了,想回病房休息休息。”肖花容疲惫的声音说。
柳雪英听到立刻走了过来,“花容,我推你回病房。”
“不了,你就在这里守着孩子吧。那个叫阿雅的孩子也差不多该抽完,孩子一会就要做手术,好不容易认回的孙女,人生最重大的一次,你们该守在这。我就让暮笙推我回病房就好了,我也想和这孩子说点心事。”肖花容温柔的语气说。
柳雪英点了点头,让薄暮笙推她回病房。
阿雅是薄暮笙的小尾巴,薄暮笙去那,她就去那,薄暮笙要送肖花容回去,那么她自然也要跟着去。
“那个叫阿雅的女孩,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肖花容忽得问道。
薄暮笙的脚步轻颤,但没停顿下来,继续往前走。
“阿笙,你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阿雅女孩?”
薄暮笙不答,他寡言的性格在谁的面前都一视同仁。
“阿笙,妈妈知道,谁喜欢谁都有自己的资格和自由。妈妈也不想干涉你的恋爱自由,只是,妈妈怕你受伤,因为汉娜的事,你十年来都过得很辛苦。妈妈怕你再次遇到像汉娜那样的女人,因为,你太善良了。”肖花容心疼说。
想起那些往事,眼眶不由地湿润起来,“阿笙啊,都是妈妈的错,要是妈妈坚强点,你就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妈,我没事。”见不下去自己的母亲继续悲伤,薄暮笙开口道。
“阿笙,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阿雅的孩子?”肖花容不死心,继续问。
薄暮笙抿了抿唇,淡然说:“不喜欢。”
阿雅不悦地扬起眉,飘到薄暮笙的面前,张开口型说着:“说谎。”
薄暮笙懒洋洋地向她瞥去一眼,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不表态。
肖花容听到他的话,擦拭眼角的泪花,微笑轻轻说:“阿笙,你能这么说妈,就很高兴。你要知道,妈只是害怕你会再次遇到像李汉娜那样的人,你已经受过一次伤,妈妈不想你再受到第二次那样的伤害。时雅是雪英的女儿,从小就由我和雪英看着长大,那孩子不但长得漂亮,性格也是极好,和时雅在一起你会幸福的。”
阿雅再次不悦,她所没想到的是,肖花容居然用慕玉修说过的那套再次对薄暮笙说,薄暮笙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没有分辨好女人和坏女人的眼光吗?
病房到了。
薄暮笙将肖花容扶在病床上。
肖花容轻轻地拍了拍薄暮笙的手背,“去陪着时雅吧,妈妈累了,想睡会。”
“好。”薄暮笙将被子轻轻地往上拉,看一切都好,才放心地走出病房。
出了病房之后,阿雅飘到他的面前,打着手语问:“薄先生,李汉娜是不是你的前女友?以前伤害过你的那个。”
薄暮笙顿下了脚步,“阿雅。”他的声音有着一丝的哀求,“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我跟你真的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阿雅一愣,表情一僵,飘在原地看着薄暮笙的背影渐渐离去。
她有些小受伤,飘到一个角落,默默地蹲着。
灵魂状态的她,没有眼泪,也没有心疼的感觉。
失去所有的感觉,她只是毫无目的地蹲在原地,默默地难受。
时间游移过去多少,她不知道。
眼前有多少人来来回回地走过,她也不知道。
有一个修长的影子,穿过她的魂魄,撒在地面上。
“你还要在这里蹲多久?”是薄暮笙的声音,“玉玉的都从手术室出来了,你还不快回到你的身体上去。”他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一丝的无奈。
要不是薄暮笙来告诉她,她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阿雅扬起头,用着如同被抛弃的小狗般眼神看着他,看了一眼,又重新垂下头继续悲伤。
“你离开身体已经快五个小时,你知道你魂魄不可以离开身体六个小时的。”阿雅的不答不说,让薄暮笙有些急。“我刚才说的话,就那么让你伤心吗?”
“当然伤心,我三番四次地被你无情拒绝,我的心又不是钢铁心,被你伤我自然会难过,想安静会。”打完手语,将心里委屈的话说完,
阿雅继续低着头,看着涂在地上的影子,伸出手指描绘着薄暮笙的影子。
“阿雅,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更好的男人,比如,时舟。”
“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你,薄先生,深深地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不爱自己,就把自己到另一个男人怀里寻找慰藉,我很纯情,也很专一,我真的除了你,我谁的都不要。”
“所以,你现在是要做什么,像李汉娜那样,用死来逼我?”薄暮笙带着微微怒意。“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不过,你比李汉娜好点,自己去死,不会拉上我一起去死。”
“我现在只是伤心地待会!怎么会是说我是已死来逼你?我是那样懦弱的人吗?”被薄暮笙这样冤枉,阿雅心里很委屈。
“既然不想死,那就赶紧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去!”薄暮笙怒道。
他的大嗓门引来路人的视线。
阿雅很鄙夷地看着他,明明就是担心她,结果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气自己,死傲娇!
“薄先生,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李汉娜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告诉你,我阿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是笨蛋,即便很爱很爱一个人,我也会保持自己的理智。保持自己的理智去追求你,我也会爱惜自己的生命。”阿雅十分有力地拍向自己的胸膛。
薄暮笙听她这么说,本盛怒的表情变得慢慢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快点回去自己的身体上去。”
“不用你说我也会,我刚才蹲在那里只是在思考后面要用什么法子去打动你这颗冰冷的心。”阿雅逞强地说,其实她刚才确实是因为被薄暮笙伤得很伤心难过,但是在薄暮笙面前不能输了这气势。
薄暮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含着笑。
“回去。”
阿雅点了点头,魂魄跟着他往自己所在的病房飘去。
路过黎玉的房间,一个护士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猛地打开房间。
“慕医生,捐赠骨髓的阿雅小姐,快要不行了!”
“什么?!”本来病房内其乐融融的,因为护士的一句话,顿时众人脸色霎时一变。
阿雅听到自己快不行,立刻飘向自己所在的病房里。
一进病房门,看到的就是一地的鲜红。
“这是怎么回事?!”慕时舟震怒地喊道。
阿雅的手臂被划了一道伤痕,鲜血就是从那道伤痕不断地流出,染红了身下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