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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四日,虞砚每夜都趁着夜色离开侯府,天亮之前回来。
他白日就在府上睡觉,除了明娆,谁也不见。
安北侯睡了,阿青才敢小声把明娆叫出来,“夫人,孟将军想见您。”
“见我?”明娆诧异道,“他不找虞砚吗?”
阿青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明娆站在门口,回望了一眼屋内,沉默了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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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久知不敢把明娆单独叫到屋里去,若是被侯爷知道,或许他的下场就会跟当初背叛虞砚的那个“朋友”一样,被扒掉一层皮,然后挂在暗牢的墙上。
孟久知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对着眼前的女子讪笑道:“夫人见谅,咱们就在这说吧。”
四面通风,远处是一片油松,头顶还有太阳。
几步远外就有阿青和禾香守着,暗处还藏了不知多少女护卫。
他们二人一人站在院子里,一人站在院子外,中间隔着一道月门。
明娆哭笑不得,见孟久知是真不敢把脚踏进来,只得点头。
她对孟久知是很尊敬的,安北侯整日不务正业,全靠这位孟将军夜以继日辛苦劳作,累死累活地打这一份工,今年也二十六了,忙到没时间认识姑娘成婚成家。
反观虞砚,十日里能有八日闲在家中,剩下两日就算去营地,也顶多半日就回。
也就明迟朗受伤后,虞砚才忙了起来。
明娆拢了拢披风,她大概能猜出孟久知单独来找她是为何事,温声道:“可是营中最近又出了什么乱子吗?”
若是,那她得劝劝虞砚别总在家里耗着。
孟久知摇头,“那倒是没有,就是想问问您,侯爷近来……”
他颇为忌惮地拿眼睛瞄了一眼房门,见门还关着,明知那男人应当是听不到的,可心里还是没来由地害怕,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侯爷近来心情还好吗?”
明娆点头,“尚可。”
“夫人,那日你们从茶楼回来,就是遇到那位庄主以后,后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吗?”孟久知顿了下,“尤其是天亮的时候。”
他一说,明娆就回想起那日清晨的事来——
……
那天明娆很早就醒了。
她每一次很早醒来都有事情发生,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醒时旁边没人,床榻是凉的,凉透的,显然人早就离开了。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明娆已经不会再惊慌,她坐在床头缓了会精神,才慢吞吞地自己拎过衣裳穿上。
不能不穿啊,若是叫虞砚看到,又要婆婆妈妈啰嗦半晌,说她不叫人放心,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先把衣服穿好,若是着凉可如何是好?
明娆一想起来他唠叨的样子就头疼。她把自己裹严实,才穿上鞋子下了床。
若是平时发生了紧急的事,虞砚都会给她留一张字条再离开。今日梳妆台上没有字条,他应当还在家里。
明娆直接去了盥洗室。
她的步子踩得很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声音,脚踝上的铃铛声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她刚走到连接的小门旁,便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明娆没有推开门,她背靠着门板,又站了好一会。
她听着里头大约换了三回水,男人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心头的疑惑愈发浓。
才一转身,视线不小心落在了房间的一角,那里堆着几件旧衣服。
说是旧衣服,其实是昨日虞砚穿过的,但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发红发红,颜色暗沉,仔细轻嗅,空气里似乎还有淡淡的血味。
被人随意丢弃在那里,似乎是打算扔掉的。
明娆慢慢蹙起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究竟去做什么了……
没一会功夫,里头又换了一次水。
虞砚在家里时,总是跟五感皆丧失了似的,只有在家里他才是完全放松的。不再对周遭的环境抱有警惕,甚至连明娆已经来了半晌,他都未曾察觉。
明娆开门走进去时,虞砚整个人像只慵懒的大猫,懒洋洋地靠在桶中,手臂随意搭在边缘,阖着眸,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明娆抿了下唇,手指勾向自己的腰带。
才刚穿好的衣裳顺着莹润细腻的肤滑了下去。
虞砚就在此时蓦地睁开了眼睛。
等明娆将最后一件衣裳挂到旁边的衣架上时,一抬眸,便撞进男人无比幽深晦暗的眸中。
女子身姿曼妙,拥雪成峰。她身上每一处肌肤虞砚都抚摸过千百回,全身上下每一处的触感,他的唇也都感受过。
但她从未这般……这般含羞带怯、娇柔妩媚地在他面前解过衣裳。
“娆、娆娆?”
虞砚滚了滚喉结,嗓音沙哑,开口时甚至打了个磕巴。
一双凤眸紧盯着,怎么都挪不开目光。
“这是要、要作甚?”
虞砚看着明娆一步一步榻上木台。
叮铃,叮铃——
虞砚目光下落,停在那纤细的脚踝上。白到发亮的皮肤上,金灿灿的铃铛清脆作响。
喉结不住地滚动着,虞砚整个人像是被裹进了一团火里,燥热难耐。
他觉得她每一步走得太慢了。
女子的肤白如瓷,冰肌雪肤,体酥骨匀。她脸上晕着粉,双眸噙着娇柔的媚意,若有似无地传达着惹人遐思的情意。
虞砚有些狼狈地低喘了声。
心底久久不散的杀意竟在这一刻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烈的欲。
翻天覆地的欲…念几乎将人湮没,他搭在边缘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在此之前,他已沐浴四次了,总觉得身上还有令人作呕的味道,怎么都洗不干净。
他心里无比烦躁,偏偏这时,她来了。
明娆微微俯身,手撑在桶的边缘,将白皙的腿探进了水中。
虞砚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抓住她带着铃铛的脚腕,另一手勾住她纤细的腰,将人拉了进去。
噗通——
她掉进了他的怀里,渐起一地水花。
水是刚刚加的,还热着,明娆甚至还能看到空气中缓缓上浮的热气。
她笑眼弯弯,手臂缠了上去。“夫君又在忍耐吗?”
虞砚愣了一下,“什么?”
明娆笑嘻嘻地贴了上去,她将自己的柔软紧贴他的胸膛,对着他耳语。
“一月之期,夫君又有那个打算了吗?”
气息撩人,虞砚半边身子麻了麻,但他没舍得躲开,揽在女孩后背的手掌又热了几分。
“没有,怎么会。”
他傻过一次,绝无可能再有第二次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为何一大早你不陪我,反而在这里呢?”
虞砚抬手捏了捏自己慢慢变红的耳朵,认真道:“沾了些东西,洗干净才能去找你。”
她这问话好像提醒了虞砚,叫他想起了什么,稍稍后撤了身子,拉开些距离。
他总觉得身上还有血腥味,开始后悔一时冲动将她拽进来。
“可是我在外头听到了,你洗了很多遍,夫君洗那么多遍是为何?”
“脏。”虞砚说着又后仰了身子,握着她勾在自己颈后的手,就要拿下来。
“脏?”明娆歪了下头,有些不满他的躲闪,“哦。”
明娆偏不叫他如愿,两只手在他脖子后面交扣锁住,她料定虞砚不敢对她用力气,强迫她松手。
蓦地凑上前,头埋进他沾着水珠的颈间,鼻子轻轻嗅了一下。
她闻完这边,又换到另一侧嗅了嗅。
寂静的屋中只剩下了明娆制造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时间好像慢慢拉长,虞砚备受煎熬。
他脖子上从最开始的一片酥..麻,到此时此刻,已经丧失了知觉。
他心里只剩下了那一个念头,手臂回落,又紧紧揽住,正要继续做些什么,明娆突然直起身。
“很干净,没有那些奇怪的味道。”她无辜地望着他,目光太过澄澈干净,泄露了一些怜惜在里头。
“够了,不需要再换水了。”她说。
她盯着男人的下巴看了半晌,手指轻轻按住下巴上一点被摩红的地方。
“弄到这里了吗?”
“嗯。”
血溅到上面了一滴,虞砚出了山庄便立刻去找了一处湖水洗了几遍。可能是搓得太用力,被她看出来了。
“下回轻一些,”明娆开玩笑道,“若是破相,我可不要了。”
虞砚顿时紧张,“好。”
明娆知道,那都是虞砚心里的问题,并不是真的还很脏。
他那么讨厌血污,为何一大早带着一身的血回来,为何洗了四五回都没办法摆脱那讨厌的感觉?
既然这么讨厌,又为何要去?
明娆不敢想原因,她怕一想,又会觉得自己付出的不够,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好。
虞砚何其敏感,几乎是明娆才生了那些猜想,他便有所察觉。他放弃自我挣扎,把人抱进怀里。
哑声道:“娆娆说干净,那便是干净了。”
明娆老老实实窝着,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口。
水面平静了一瞬,很快又掀起波澜。在视线看不到的水下,人影交叠。
虞砚的额角突突跳了两下,他精准地捕捉住水下的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闹什么?”
懒散的眼神随意落在她的脸上,光是被这样看着,明娆的心底平白生出一股莫名的悸动。
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目光不带任何旖旎的意味,但看得人心痒。
虞砚受了蛊惑一般,松了手。
水里那条小鱼又灵活地游了起来。
红唇凑到他耳畔,用又轻又低的嗓音引..诱道:
“我是想讨好你一回。”
“莫说讨好,娆娆做什么我都喜欢。”虞砚听不得这个词,“没有必要,知道吗?”
他实在舍不得。
她就是骂他,或是待他再凶些,他也只会觉得开心。
不管是什么样的态度,只要她将他放在心上就好,只要她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他身上,就是想要杀了他,那也是令人幸福与满足的。
……
铃铛声由水底发出,不再清脆,变得闷闷的,几乎听不出。
半桶水都溢了出来,湿了满地。
明娆有些冷地瑟缩进男人的怀里,她打了个喷嚏,下一刻热源远离,自己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擦净水滴,虞砚裹着人抱回了屋。
身上遮掩的浴巾滑落,悄无声息。明娆躺在榻上,仰头看着。
他发梢还沾着水,滴到她的脸上、脖颈处。水已凉,但相贴的两颗心是滚烫的。
明娆盯着不断晃动的床幔,迷..离的目光突然又凝在一个聚点。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
“阿嚏!”
喷嚏一出,浑身都收紧,然后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明娆眨了下眼睛,神色间有些遗憾。
偏过头时,声音染上了淡淡的鼻音,听上去很无辜。
“都怪我……”
“夫君,回头咱们在家里修一个大点的池子吧。”
“木桶太小了,若是大些,也不会……”她委屈地嘟囔,“也不会都没尽兴就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