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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难见天日的密林中绕来绕去,总算绕到出口,长长的阶梯虽在眼前,姬平意一时半刻间却没有爬上去的意思。旁边的吴羽仍是一贯面无表情,引路的祝语涵神色如常,不知是云深阁对这方面多所钻研,还是爬惯了所以不觉怎样,虽说额上见汗却没有半点不适,还有心情回顾众人。本已觉腿脚酸疼的姬梦盈只得咬紧牙关,装做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只是这山路真是难走,曲径通幽,路往往都在难以想像的地方出现,当真符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话。若不是有祝语涵引路,换了自己独自摸索,只怕绕个几年也绕不到出口处。
姬梦盈不由暗自思忖,若是归离原外有这等山道,黑道联盟势力再强千倍万倍,想攻进来也是难上加难。不知云深阁外的难行山路原就如此,还是加上了机关阵法?毕竟此时已是盛夏,虽说山风盛大,可到了此处仍觉有些寒意,若非阵法岂能如此?
“这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机关。”
见姬梦盈美目乱转,祝语涵也猜到她心里在打什么念头,毕竟身为云深阁年轻一辈的大师姐,许多较小的师妹都是由她带上山来,到了此处会想什么并不难猜。
偏偏这是云深阁早年传下的规矩,利用山路考验入门者的毅力。若连山道都过不来,只怕没心力修练高深武功。
“山道迂回,加上林蔽难以见日,若不是深知此处之人,进来之后迷路的机会甚大。只是此处还算山外,接下来……才是本阁真正的护守机关……”
听祝语涵语中微带凄苦,姬平意伸手握了握妻子微寒的小手,示意安慰。旁边的姬梦盈一边看着吴羽抬头打量阶梯上隐于林间的楼阁,一边声音微微发颤。
“可……怎么会这么凉?”
“我们……都还在云里头呢!”
听小姑埋怨此事,祝语涵不由苦笑,引着她望向山下,云雾正渐渐涌起,直向此处而来。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本……本阁位处深山,占地极高,平地上望见山顶隐在云雾之中,实则云雾只在山的中段徘徊;真要说到云深阁,其实还要更高一些……何况这一路上林高蔽日,日光不入林间,就算走这么一大段路难免发热,但云雾间湿气甚重,给山风一吹也就没甚热度。若不是大伙内功皆有根底,换了差点的人恐怕还会着凉呢……”
“喔……”
虽说不常走山道,但祝语涵一解说,姬梦盈心里也有了底,何况此处正临阶梯,接下来便是日光正盛之处,虽还没走到阳光下,但在此处已渐觉夏日之盛,姬梦盈不由暗地里摇了摇头。
本来她还以为云深阁之所以成名纯在剑招高明而已,但若云深阁中人日日都要从这山道上下,光这等锻练之勤,她便自叹弗如;跟此相较,那日在塌云道,卫纤如行走如履平地也就算不得什么。
不过事在人为。此处难行,总不似蜀道难如上青天。何况云深阁就算有地利之便,当年也被黑道联军攻上,若不是卫纤如殊死奋战,一直拖延到武裳盈出关,也不知今日是否还有云深阁的存在?虽不知黑道联军用什么方法直捣黄龙,但威天盟总不会连那时的黑道强徒都比上。
想得太远了,姬梦盈不由再摇头。自己这回与大哥同来,为的是和平相处而不是宣战。明明一路上大哥耳提面命,加上她与祝语涵关系不差,就算云深阁对祝语涵嫁人之事处理得不妥当,总是祝语涵出身之地,照说不会对其有太多恶感。
可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这一仗迟早会打。一路上暗记路径,虽然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太过多事,但谨慎似临敌之意却是怎也打消不了。
“总不会……到这儿还没个岗哨守备吧?”
一想到此处,姬梦盈不由问出口。虽说位处深山僻处称不上人迹罕至,也算世外桃源;但云深阁终是武林一脉,不会没有武林人的戒备之心,更不用说当年黑道联军攻袭之役距今不过十余年,若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也未免太快。
就算在山道之中没有什么机关,到了此处,眼见接下来便是一路阶梯向上,再怎么路痴也不会迷路,要说没有戒备人手实在太离谱了。
像是回应姬梦盈的话语,话声才落,两道人影已出现阶前,纤手按剑;兵刃虽未出鞘,肃杀之气已是扑面而来,唬得姬梦盈不由退了半步,立定脚跟才发觉吴羽和姬平意早已掩在身前。
定睛一看,才发现突然出现的两人竟是一对孪生姐妹,面容生得一模一样,只一个用左手、一个用右手,左右护在阶前,目中冷光到处,彷佛两柄出鞘之剑,森寒气息迫人而来。
虽说对武林事知之不多,但身为名门么女,姬梦盈见识自也不弱,一眼便看出这对孪生姐妹年齿虽轻,说不定比自己还小些,剑法之高却不在自己之下。尤其孪生姐妹心中感应,两人联手之威,说不定以大哥的武功,要胜她们都不容易。
云深阁随便两人就有此等造诣,真不愧名门气势。
只是阶梯虽陡,两边却非绝壁,若在此处交手,虽是向高处仰攻,仍有盘旋退避的空间,对用剑者而言并非难事,也称不上形势险绝。两边算不上优劣。
但若要一路打上去,自己这边只有区区四人,想替换也没得替换,就算没遇到当日轻松解决马轩的高手,等打到云深阁,光累也累死了,更不用说自己这回来非是为了冲突,本已握剑的手不由一松,只待言语交锋。
“语心、语月,你们……可是为了挡我而来?”
见两人在前,祝语涵轻轻吐口气,缓步走到众人身前,美目里有着掩也掩不住的悲意。
“难不成……师姐真的要和你们交手?”
听大师姐这句话,两女互望一眼,神情间不由有些迟疑,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这两位是……”
“是我两位师妹,姐姐花语心、妹妹花语月,都是……都是本阁后起之秀。”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眼见师妹按剑相向,祝语涵心中凄苦仍难以言喻,连问话间声音都带着颤,偏生此时却有人不识相地插话进来。
若问的是吴羽,祝语涵便不答了,偏偏是姬平意问出口,她虽感觉得到姬平意是在吴羽轻扯衣袖之下才问,但自家相公的问题她却不好不答:“两姐妹联手合击,便是语涵……也有些难以招架,相公小心了。”
“师姐……”
听师姐这般介绍自己,虽说已偏向旁人,但对两姐妹而言却听得出言语间浓浓的哀意,一时间竟连战意都为之一窒。
毕竟对面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和自己姐妹们朝夕与共的大师姐,加上卫纤如专心执法,许多事情往往不用阁主担心说话,她便已做出决断,是以武裳盈专心修武,门内教授武功之事有许多都是祝语涵代师传艺。
除却与她同时入门的几人外,其余师妹的武功几乎都是祝语涵所授,如今兵刃相向,二女绝非木石心肠,哪里受得了这种事?
“其实我等拜阁并无歹意,纯为了向长辈拜望而已,还望两位女侠行个方便。”
见三女僵持一处,即便自己请姬平意插话仍打消不了僵硬气氛,吴羽不得不开口。
虽说吴羽和姬平意站到一处,一俊一丑正是极端对比,但两女心下愁意正浓,也理不到发话之人容貌如俩。互望一眼,姐姐轻叹口气,望向祝语涵的目光中竟有些朦胧:“师姐……我们这里是好让道,接下来几处岗哨,以师姐之能……要闯过去也非难事,但到了登天阶那边……”
“登天阶?难不成……”
听到这地名,祝语涵不由变色,娇躯摇摇欲坠,姬平意连忙扶住她;百忙中回头与吴羽对望,却见彼此眼中都有戒惧之意,连姬梦盈都不由身子微颤。
来此之前祝语涵将入云深阁路上几处险地简要说过,好让众人有个准备。入阁路上最险之处便是登天阶,当日黑道联军来犯,卫纤如藉此处地势,硬生生把强敌阻在阁外两日一夜。
虽然负伤沉重,却令黑道大军铩羽而归,卫纤如也因此成名。若依花语心所言,虽说路上岗哨阻敌之意都不浓,但真正的阻碍在登天阶,难不成……是卫纤如等在那儿准备出手?
姬梦盈曾亲眼见识过卫纤如出手,吴羽更与她交手过;姬平意虽未曾亲眼见识血衣观音之威!但祝语涵剑法高明,可见云深阁高手实力。尤其当年以黑道联军声势之盛、实力之强,都在此女手上铩羽而归,势力衰颓之下才有威天盟的崛起。
想到自己一方区区数人竟得在当年卫纤如成功阻敌的战场上与之相对,就算能放手开杀,祝语涵也难以出手,光靠自己与吴羽,打起来也未必占得优势;更不用说一旦动手,自己来此的目的等于失败,可怎么办才好?
“难道……卫大护法始终不肯谅解此事?”
轻轻吐出一句,吴羽眼睛一转,新的问题又丢出来。
“敢问二位女侠,针对此事……武阁主的态度如何?总不会……对少夫人这般绝情吧?”
听吴羽说出绝情二字,祝语涵娇躯一颤,若非姬平意扶着,怕真要滑下地去。
姬平意一边扶着妻子,一边转头瞪了吴羽一眼,明知此事是祝语涵心结,不解结也就罢了,竟出力将结愈打愈紧,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氏姐妹也不由瞪向他,目光中不全是怒气,还带一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反倒姬梦盈柳眉微蹙,心想:吴羽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却没表态。
“阁主当然不会如此绝情!”
听吴羽言语虽平凡无奇,话里却隐有锋芒,花语月忍不住开口:“若不是卫师叔坚持,阁主岂会对大挪姐这般严厉?这一切都是她……”
“住口!”
连忙止住妹子的话,瞪向妹子的目光里满是严厉,吓得花语月微启的樱唇再也闭不起来,目光里盈盈欲泪,后头的话却也梗住了。
她知道不该对外人嚼舌根,但此事在云深阁里也不是没有暗流汹涌,毕竟是大师姐出了这等事,师姐妹都难受得很。
制住妹妹,花语心转而向吴羽摇头,言语之间已见严厉:“本阁之事尙轮不到阁下干涉,还请吴先生自重。至于此间之事……待到了登天阶自有分处,只是……大师姐是否真要去登天阶?若是……若只是为了请安或解释此事,不若以书函先行,再看阁主如此决定。在阁主裁决之前,与其强行登阁,不若先在此处稍待,或可免了冲突,还请……还请大师姐裁处。”
听对方竟然凶到吴羽头上,姬梦盈柳眉微蹙,颇有些动手的冲动,可听到后来也知对方已算是放水很多,虽仍不喜却已不想动手。转头却见祝语涵神情微窒,想到接下来要和卫纤如在登天阶一战,也不知自己区区四人能否做得到当日连黑道联军都做不到的事,连姬梦盈都不由心下惴惴,更不用说一直受卫纤如积威所迫的嫂子。
偏偏人都到了此处,不可能这样灰溜溜地跑回去。先不管威天盟与云深阁之后的关系,这面子都放不下来。
“我们去吧……”
轻轻地牵起妻子的手,姬平意向前跨了一步,几乎就要撞上花氏姐妹,后者却一步不退,美目只盯着祝语涵,全然不把姬平意的步步进迫放在眼里。
见丈夫和师妹们对峙,哪一方都不肯退让,已然一触即发,祝语涵不由心中发苦。
若不是想到接下来自家人与卫师叔一战难免,那种难受可比现下的情况严重许多。
毕竟师妹们表面不退,至少还不愿意和自己动手;卫师叔心志坚毅却非可以情理说服之人。尤其若面对师妹们,就算当真动手,以自己和丈夫的武功要毫发无伤地制服她们,勉强还可做到。但在登天阶面对卫纤如,光靠自己区区四人要突破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毫发无伤地擒人或迫对手认输。
“便不为少夫人的事,本盟盟主原为君山派弟子,此行带了君山派夫大侠的信函,奉夫大侠之命得面呈贵阁阁主,还请两位姑娘放行。”
吴羽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上前去。
姬平意转头一看,信函上确是师父的亲笔,心想:怪不得这人出发前去找师父谈了片刻,想来便是为了这封信函。
虽说这事全没经过自己,但见眼前花氏姐妹神情一滞,显然她们也知道夫明轩先前与武裳盈有旧,这理由来得如此光明正大,就算她们能不理威天盟此刻声势、不把姬平意这盟主放在眼里,但夫明轩的弟子上山拜望,还为夫明轩捎信,她们身为晚辈,也挡不了这封信函。
毕竟是否跟夫明轩反目,此事无论如何轮不到她们做决定,再怎么说都得将信函送到武裳盈眼前才行。两女对望一眼,在对方目中都见到无奈之色,不约而同地退开几步,让出入口。
“既是如此,四位请自便。”
花语月头还未回,只见一条人影从两女身后不远处冲出,向阶上疾奔,身法之速令姬平意不由一惊。
本来他还想干脆硬拼上阶,毕竟身为盟主虽让他行动前不得不三思,但武林人的习性说好听些是豪爽痛快,说难听一点就是冲动;以四人之力全力冲刺,说不定连登天阶都可一冲而过,直接冲到武裳盈跟前,不用再跟旁人纠缠。
但云深阁的岗哨真的有所准备,看方才那人的身法,光论轻功或许还不弱于祝语涵,如果自己真把心一横闯关而过,也不知追不追得上这人,更不要说云深阁的剑法注重与轻功配合。
此人轻功如此卓绝,想必剑法不弱,就算自己追得上她,要败人擒人怕也不易。更糟的是,这样搞下去等于上门找碴,到了登天阶只怕等着的不是卫纤如单枪匹马,而是云深阁的大队人马。到时任吴羽舌灿莲花只怕都摆不平此事,姬平意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循着山路而行,一路上再没碰上什么阻碍,但以这几人的内功修为,专注之下却再难瞒过,一路行来总能听得出道旁隐隐的呼吸声。虽未出面阻拦多半是因为方才离开花氏姐妹的那人沿路报讯,才不跟自己打照面;可这一路走来山道处处险阻,姬平意不由暗叹:云深阁之所似不染红尘俗事,一来是因为传承下来的门规,一来也是因为道路形势险绝,让外敌纵想入侵,除非早已有所准备,否则难越雷池。
如今想来,当年黑道联军之所以能直捣登天阶,只怕是占了云深阁前任阁主逝世、新任的武裳盈还未进入状况的便宜,混乱之中才让他们有机可趁。即便如此,恐怕还得有内奸引路,否则这一路上的天险人关哪是这般容易通过的?
“好语涵,方才那人是?”
虽说心里想着事情,姬平意没忘记身边的祝语涵一路上都低着头,显然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有几分忧虑,不好生抚慰一番怎么行?
何况方才报讯的那人轻功俊极,换了自己恐怕没办法奔得那般快。姬平意虽不至于在这方面起好胜之心,但那人十有八九是云深阁的中坚人物,说不定还有几分分量,自然得先弄清楚那人身分。
“嗯……”
被姬平意唤了几次才似回过神来,祝语涵抬起头来,眼中似还有薄雾:“那……多半是二师妹语纤……没想到她竟然在岗哨处等我们,想来师父她们早知我们来了……”
本还以为自己来此全无通知,虽称不上先声夺人,但出人意表间总能在接下来的谈判占点先手,没想到对方竟早已发觉自己四人的行踪。仔细想想这才正确,一来云深阁居高临下,身为武林门派,为了保防,自然有人手时刻监视,让敌人想偷偷入山也是难上加难;二来若非早知自己要来,以卫纤如在云深阁内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身分,不可能一天到晚在登天阶坐地等着自己,身为执法的她俗事繁忙,恐怕比自己在威天盟里还要忙上好几倍呢!
没想到祝语涵的二师妹叶语纤竟冲到云深阁最近入口的岗哨处等着自己,若不是因为她心思细细腻,一路上先帮自己向众人打过招呼,免得每过一次岗哨还得说服一次,姬平意还真以为连祝语涵极亲近的这位师妹也站到卫纤如那边,要和自己夫妻为难哩!
虽知云深阁高手云集,祝语涵的几个师妹都非等闲之辈,更别提武裳盈和卫纤如,但现在见面,姬平意仍受震撼。不论花氏姐妹的剑气,又或叶语纤的轻功,在在都是强敌,他才知道自己原先有多么轻敌。若方才当真硬冲,迫得彼此只能为敌,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晓得是谁呢!
现在却不是管这种事的好时机,本来在入山时是祝语涵带的路,即便她注意到给自己留面子,然而一个熟门熟路,一个却是初到贵境,姬平意拼了全力才能跟上她。
但愈近入口,祝语涵的脚步愈慢,他以为妻子要保留体力应对强敌,或者等自己跟上来才放慢速度,可愈走愈近,愈是发觉不对。本来该是祝语涵领路,现在却变成自己牵着她的手,几乎是硬拖着才能走在吴羽之前。如果不是眼前只有一条路,姬平意没有把握这样下去会不会迷失。
原本心中难免有气,但一回头却见妻子垂首低头、步履维艰,再没半分初见时的清冷自若,姬平意心下一软,话到嘴边也骂不出来,只能硬拖祝语涵走着,心想:无论如何今日自己都不能退却,纵不为了祝语涵,也为了威天盟的将来。
转过路角,早领先两人的姬梦盈陡地停步。姬平意的心思都摆在妻子身上,若非身为练武之人,反应之快远超常人,只怕要撞在妹妹身上。
反倒是走在最前面的吴羽,虽也停下脚步,却不似姬梦盈涩滞,几是举步难行。
“怎么回事?”
妻子一进到此处便即失魂落魄,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她竟失落成这等模样,姬平意心下也是惴惴。没想到连妹妹也变成这样,姬平意一时火起,心想:云深阁再厉害也没有黑道联盟强大吧?
拉着祝语涵从姬梦盈旁边一探头,一时间竟也惊得呆了,只是他终比妹妹惯于战场,眼前景况虽怵目惊心,倒没让他为之失神,一时间却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眼前一条阶梯扶摇而上,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壁,阶梯之窄使人不能并行、马不能联辔,加上山壁高耸,顶处林木横生,连日光都不能漏得几线进来,隐隐有些阴森,光看都令人心惊肉跳。若有敌人硬拦于此,要攻上去真是难如登天,登天阶绝非浪得虚名。
尤其两边石壁上刀剑兵刃痕迹累累,即便时日已远,青苔掩去部分激战痕迹,但就算在如此阴暗的光下仍可见战痕四布,可知先前在此发生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加上里头人影随着掩映折射而下的日光微微摇动,怎么看怎么像是大战之后人气尽失的阴间鬼域,阴魂在冷寒山风间晃动。即便姬梦盈已非吴下阿蒙、即便姬平意也算见过世面,陡地见到如此异象,只倒抽一口冷气,没吓得转身逃离,已算是胆量很大。
先前听说卫纤如单枪匹马将黑道大军硬挡在登天阶外两日一夜,姬平意还以为传闻有所夸大,即便云深阁传人的武功再高明,终究是人非神;黑道联盟之人武功有所不及,终究占了人多的便宜。纵使单打不胜,这票黑道强徒可不管江湖规矩,一票人一涌而上,明的兵刃、暗的暗器毒物齐出,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抗人海战术,如何能以一人之力挡得这么久?
但见登天阶的形势之险,姬平意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与登天阶险阻相较之下,前头的山路简直是平地坦途。虽说因着形势太险只能一人当关,多一个人也无法并立;若当关之人武功够高、心志够坚,即便来敌再多,这地形也不利剑法施展,但只要坚守不退,敌人想要强行冲破当关者的剑围实是难上加难。当日卫纤如强撑二日一夜,只怕有三分可能。
尤其此处光线如此薄弱,虽有利于暗器突袭,更多了几分阴曹地府般的森寒。
虽是盛夏三伏天气,背心却不由冷汗直流,令人战意顿消。像他这等正道中人已是如此,黑道高手十有八九都做过亏心事,在这阴森之地、魔窜动之下,恐怕十成功力只使得出六、七成。偏偏云深阁久居于此,早已习惯此间地理,只怕根本不把这阴森处所当成什么诡异境地,心理上的影响极少,真打起来也占了几分地利。看看四周战痕,姬平意不由心惊,幸好自己原就没打算硬来。
“吾早先已然言明,请贵盟盟主放弃此行,没想到阁下仍是一意孤行,如此……便怪不得吾了。”
见四人已达阶前,阶中人影缓缓转身,将放在山壁的目光转到众人身上,第一句话就挑上吴羽。
手中长剑缓缓出鞘,虽没发出什么声响,但在这环境之下,光只拔剑便似有冷然剑声涌入耳内。姬梦盈不由娇躯一晃,险些立身不住,靠着伸手拉住吴刑衣袖才没被唬退下去已知卫纤如武功高明,自己绝非对手,姬梦盈丝毫不敢小觑敌人。但现在看来,当时与吴羽一战,卫纤如怕还未尽全力;还是说这儿是她已经习惯的地方,因此格外如鱼得水?只是拔剑而已,那声响竟直透心窝,彷佛千军万马直冲跟前一般,姬梦盈不由大惊。
若当日战黑道联军时,卫纤如已有如此修为,光只拔剑挥剑声响,实力差些的就心神被慑,想动手都要脚软,怪不得黑道联军徒有千军万马还被卫纤如一人挡在此处,这人武功实在太厉害了。
虽不像妹子那般没用,给卫纤如拔剑气势所慑,连面对敌人都难,但卫纤如这一下先声夺人,冰寒剑气扑面而来,迫得他竟不得不暗运内功抵挡。原本一路行来还有几分暑气,竟是一下像落入冰窖,整个背心都冷起来。原本心中对于敌战黑道联盟之日,吴羽跑去与卫纤如一对一还腹诽几句的他,现在才知道能够挡住卫纤如是多么不容易。
但自己这次上云深阁是为了争取这个盟友,卫纤如既是首要强敌,先不说这面子丢得丢不得,光想到这一退,接下来不可能在谈判中占得上风,姬平意微一咬牙竟是硬撑不退,甚至还强行跨前半步,走到吴羽,妹子前头,气势硬是抗住卫纤如的础础逼人。
看似强硬不退,姬平意按剑的手却不由微微发颤。卫纤如身着丝袍长裙、面覆雪纱,状似家居平凡,虽不像传说中蒙头盖脸,可长剑在手却丝毫没有安居平凡气息,昂然剑意全然难抑。
看她如此模样,这一战只怕难以避免。虽说姬平意已有心理准备,此上云深阁不会顺风顺水,但第一个动手的对象就要面对最大对头,即便知道这样最好,不用担心为了旁人白费力气,但见对手如此高明,还未动手,气势已然迫人,姬平意不敢掉以轻心。
原先他还想即便自己非卫纤如对手,祝语涵对上自己人剑上怕也无力,可先前吴羽还能挡住卫纤如,想来此女武功再高,终究是人非神;自己与吴羽和妹子合力,虽不能稳胜,要冲过此关该也不难。但看到登天阶之险,除非卫纤如出到宽阔处开打,否则在这阶上,自己三人根本无法合力应敌,若是单独攻进去只有一个个被卫纤如吃掉的分儿。
偏偏卫纤如此刻站位占稳地利之便,除非她真是笨蛋,或者把自己三人看轻至极,否则不可能放弃对自己有利的地方,难不成……真的得一个个上去打?这下可麻烦了。
瞥了吴羽一眼,姬平意微一咬牙。身为一盟之主,无论如何不能让吴羽帮自己出这个头,否则盟主声威何存?更不用说自己一退缩,卫纤如会瞧不起自己。
所谓能战而后能和,若对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要争取这个盟友若沙上建堡,只是徒劳无功。
他拔剑在手,向卫纤如行了个礼:“晚辈此来非见到武阁主不可,若卫大护法仍苦苦相逼,晚辈也只有请教了。”
听姬平意竟主动出言讨战,祝语涵惊咦一声,鼓起勇气踏出步子想把丈夫拉回来,但她惊惧之下手脚乏力,加上姬平意咬牙苦撑卫纤如的迫人气势,身子如钉在地上,怎么也拉不回来,惊得祝语涵险些哭出来。
在自己四人之中,没人比自己更明白卫师叔剑法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就算未练吟松诀,论内力而言比自己胜之不多,但卫纤如心志坚毅,正是练剑长材,当日激战黑道联军虽是留下累累伤痕,迫得她以雪纱缠脸,门内小辈弟子几乎没几个看过卫纤如真面目,但激战之下也得益甚多。
即便自己四人围攻占了人多的便宜,要胜仍是不易,何况登天阶容不下第三人出手,姬平意武功与自己相比不过伯仲之间,对上卫纤如岂能存侥幸之?偏偏这人却死死站定,怎么也拉不回来!
娇躯微微发颤,祝语涵美目含泪,却见一旁姬梦盈扶住自己,蒙胧可见她目中的担忧之情不弱于自己,显然当日亲眼见识过卫纤如出手,比至今仍不知卫纤如深浅的姬平意要清楚得多。只是姬平意话已出口,如何能够收手?两女虽是忧心,却是无法可想。
突地,身旁-人深深吸了口气。在场众人都不是没见过武林争战的雏儿,自听得出这深呼吸是为了调匀体内气息、准备全力出手的前奏。
姬梦盈和祝语涵互望一眼,眼中的担忧没少上半分。姬平意已拔剑挑战,以他盟主之威,吴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站到他前头去,此刻再怎么调匀气息,终轮不到他出手;何况以吴羽武功,若在登天阶上一战也未必是卫纤如的对手。
这次带吴羽过来不是为了让他出手与云深阁一较高下,而是为了利用他智计百出的头脑,看看能否在谈判中争取云深阁到自己一方。若现在让吴羽出手,别说两人联手能否取得下卫纤如,若争战中吴羽或死或伤,对威天盟而言弊大于利,这人怎会连这点都看不清?
全然不管旁边的两个女子怎么想,吴羽微一运气,一张口,长啸之声直冲霄汉,就算登天阶过去没直抵云深阁,只怕阁里也听得一清二楚了:“晚辈吴羽,与君山夫大侠门下姬平意姬少侠前来拜武阁主,还请阁主赐见。”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吴羽说完之后便即退下,隐到姬平意身后静立调息,呼吸间颇有些喘,显然那一声长啸他用上全力,气息一时涩滞,短时间内怕无力动手,可那一声却令场中众人登时一怔。虽是突如其来,但效果惊人,让卫纤如全无阻止的机会。
姬平意也是聪明人,立时明白过来。虽觉吴羽事先连声招呼也不打实是过分,但这一式反客为主却是高明的一招。
本来祝语涵嫁给自己虽违反云深阁阁规,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便有婚娶也不成大错。祝语涵久在云深阁,想来除了卫纤如这等拘泥于门规之人,旁人对此事多半采了得过且过的态度。但卫纤如占足了理,就算武裳盈贵为云深阁阁主也难以压制她,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虽然姬平意难免以为这阁主太过软弱,却心下明白这等得理不饶人的家伙有多么惹人厌,偏又不好处置。身为一方之主虽威名远扬,却不能不依规矩,不能像旁的武林人干脆利落地杀了了事。
自己之所以送上门来,一来是因为武裳盈终是长辈,这姿态自己不能不做,二来也因为不能平白树立云深阁这等大敌。但看现下情势,武裳盈仍躲在阁里做缩头乌龟,摆明若自己没能力闯过卫纤如的封锁,要解决云深阁之事便是镜花水月。就算明知这是考验,心下仍难免升起怒火。
吴羽也明白此理,更知不能不夺过主导权,因此突如其来的这一记硬是把武裳盈拖下水。本来武裳盈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卫纤如把他们挡在外头,就当没这回事一样,但吴羽这一啸,全云深阁怕都听到了。
若她仍缩头躲在阁内任卫纤如耀武扬威,身为阁主的威信扫地,纵想偏安亦不可得。除非她打算大权旁落,否则非得出面不可。若她不出面,威天盟一点机会都没有;等武裳盈出面,自己这边是软是硬、是下说词还是动手,总算是有个点可以突破。
说时迟那时快,姬平意心思虽快,手下却更快。靠着练武之人的直觉,身子连退数步,长剑在身前化做一圑光网,只听得叮叮长声响起,他不由面色大变,差点连握剑的手都颤了起来。
原本姬平意知道卫纤如武功高绝,更清楚此来要不动手是极难之事,却没想到卫纤如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一听吴羽啸声便猜出他意欲何为,立时便弃了对自己有利的地势,冲出登天阶出手便攻。
若非他早已拔剑在手、一心戒备,连番大战之后,武功比之先前又进步几分,换了稍次之人只怕早已败在卫纤如迅雷不及掩耳的剑下,纵是不死也得被剌出不知多少个透明窟窿。
卫纤如出手快极,方才一击听似一声长声,实际上姬平意手中长剑已当下她至少二十记突袭,剑势连绵不绝,实是绝顶高手水准。若非卫纤如也是临急出手,功力未曾提个十全,加上身为男子,臂力比卫纤如优胜许多,恐怕姬平意不只是惊惧出一身冷汗而已。
阵连攻没能奏效,卫纤如身形微退,立时又荡了回来,连绵如水波不断的剑势又向姬平意潮涌而去,迫得姬平意咬牙苦撑,手中长剑只有防守之能,再没进攻之法。
姬平意心下暗叫不妙。吴羽这一啸虽把卫纤如从登天阶的险恶地势里拖出,更令主客易位,现在变成卫纤如得速战速决,赶在武裳盈未到之前解决这一战。
但万事有利也有弊,吴羽那声长啸出人意表、威力惊人,远在他原有的水准之上,到现在还气血翻涌,避在自己身后全无出手之能;祝语涵又不愿与师门动手;姬梦盈给卫纤如的突袭吓到,还没恢复过来,一时间只剩自己面对卫纤如的高绝剑法,迫得他手忙脚乱,能护得自己已是使尽全力。
表面上姬平意挡住卫纤如的连番攻势,但他自知卫纤如出手极快,剑势直若银光在自己眼前不住炸开,其实他早已看不清卫纤如的剑势,只是拼命舞剑防守,护住自己身前要害。若不是这段日子他一直与祝语涵练剑,对云深阁的剑法已知大要,只怕连防都防不住卫纤如的剑。
又拼得数招,却听几声异声突起,手上压力微松,咬牙苦撑的姬平意眼角一瞄,却见姬梦盈已加入战团,与自己夹击卫纤如。姬平意才稍稍松口气,却觉身前一寒,忙不迭地退开两步才躲掉卫纤如迅若闪电的两招,心下暗觉不妙,忙提起精神再战。
虽是以一敌二,但卫纤如仍是有攻无守,彷佛对面的两人对她一点不构成威胁,长剑愈发神出鬼没。姬氏兄妹联手竟是一点攻招都递不出去,得要全力防守才不会在卫纤如迅若鬼魅的剑下败阵。
姬梦盈还好,毕竟她先前见识过卫纤如的剑法,早知即使自己与吴羽联手,要胜她也是难上加难;姬平意武功比吴羽更不如,兄妹联手最多只能保得不失。
但姬平意一身冷汗中更为怒气难消,以他堂堂威天盟主之尊,以二敌一不能胜也还罢了,毕竟卫纤如成名许久,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取胜的对手;但双方已动手近百招,自己一方竟是一招攻势也送不出去,被逼得有守无攻,传出去自己脸面要往哪儿摆?怒虽怒,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两人联手还是有些好处,至少有姬梦盈分散卫纤如的攻势,手上稍松的姬平意总算能看清卫纤如的剑势,不像刚才连看都看不清楚,只能闭着眼挥剑护住周身,全然是挨打的乌龟样儿。但即使还能守得住,心头这股怨气却是怎么也散不了。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愈发心惊。姬平意不是没见识过武林高手,云深阁的武功他更不陌生,本想着祝语涵已获传吟松诀,卫纤如却没有,即便卫纤如剑法还在祝语涵之上,相差也不会太多,自己和妹子再加上吴羽联手,即使不能胜,自保该当有余。
现在吴羽无法出手,卫纤如的剑法却比自己所想更加高明,明明一招一式祝语涵都曾使给自己看过,但招式间贯串别出机杼,再加一个快字,神出鬼没又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看了这一招也不知下一招会如何出手。
只是以二敌一终究占了优势,加上卫纤如为求速决,冲出登天阶的有利地势,自己和妹子联手也还施展得开,虽仍步步挨打,却比方才多了一丝余裕。
尤其吴羽叫也叫了,武裳盈出面在即,否则卫纤如不会如此着急。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要守住也容易些。姬平意咬紧牙关,手中长剑紧紧护住,加上姬梦盈一旁相助,即便卫纤如武功高于两人,一时间也拾夺不下。
手上凝神接战,姬梦盈心下暗叫不好。亲眼见识过卫纤如与吴羽一战,她本就知道自己不如对手,一开始便打着只守不攻的主意,但亲手接触强敌只觉卫纤如出剑奇快,攻守之间全无征兆可寻,难以预测,武功之高比之当日与吴羽战时,竟似更高明许多。
到了卫纤如这种境界要求进步已是不易,更不用说进步这么多。那日吴羽虽步步进逼,却没几招可以威胁到她,大概也称不上高手过招后的茅塞顿开。难不成当日与吴羽战时,卫纤如未尽全力?只是心思虽动,却没办法再多想下去。姬梦盈咬紧牙关,将家传剑法使了一遍又一遍,全力掩护住前方,若非如此专注,只怕早已抵不住卫纤如的步步进迫。
眼见吴羽无力支援,姬氏兄妹陷入苦战,虽是以众敌寡,可怎么看都只是堪堪挡住,落败只是早晚之事。祝语涵芳心柔肠百转,发颤的纤手虽是按在剑上,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就算不说卫纤如是师门长辈,又向来冷面无私,云深阁上下无一不惧,自己从幼时起最怕的就是她,反倒是师父还多几分温厚。面对师父她还敢分辩几句,对上她自己全无着手之处。
光只自己若真敢跟师叔动手,即便师父也护不了自己,已让祝语涵举步维艰;偏偏丈夫和小姑权力放手,终究限于经验已是迭遇险招,加上卫纤如似已下定决心,手中长剑挥洒间杀招迭出,招招不离姬平意要害。若非自己早已向他解说过云深阁剑法秘要,恐怕姬平意早要横尸在地……
转头一看,却见吴羽立在姬氏兄妹身后数步之遥,虽然呼吸已经平和,一双眼死盯着卫纤如的出售,不只是看呆了,还是正寻找其中破绽,却连根手指都没有动,显然一时半刻还无力出手。想来方才一啸虽是反客为主,迫得师父非得出面不可,却让他气息难匀,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祝语涵暗叹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纤手一振,长剑已加入战团。
虽然雪纱覆面,以众人眼力也看不清她神情变化,但眼见祝语涵拔剑加入战团,显然决心帮定自己丈夫,卫纤如柳眉微微一皱,手中长剑圈转,将祝语涵的剑势也接了进来。
以三敌一于刚刚又是不同,虽说卫纤如这血衣观音无论剑法武功都胜三人一筹,但要以一敌三却也不易;何况姬氏兄妹也还罢了,祝语涵却是云深阁原定的阁主继承人,自幼受她精心教导,武功比之卫纤如即使算不上毫厘之差,相离也远不了多少。
若非卫纤如出手快极,当年血战登天阶后,剑法中又多了一股沙场刚烈之气,与云深阁原本剑法颇有差异,恐怕也难占上风。
只是三个打一个,祝语涵又深知云深阁剑法,卫纤如便占上风,终是难以持久,何况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吴羽,在沉寂已久后慢慢地动了起来,绕着战圏慢慢地走动,一双锐目狠狠打量卫纤如的剑法,显然在等着出手时机,迫得卫纤如不得不缓缓后退,免得被吴羽抄了后路。
激战至此,即便姬氏兄妹和祝语涵所修都是正宗内功、底子扎实,但面对卫纤如妙至毫巅、迅疾无伦的长剑也已是气息咻咻,尤其是坚持最久的姬平意,背心的冷汗早已渗到外头。
眼见终于战退卫纤如,姬平意心下不由大喜。敌退我进,手中长剑终于第一次递出攻招,迫得卫纤如又退了半步。一进一退间,三人都知时机稍纵即逝,除了祝语涵战意不振,连姬梦盈也出招攻击。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岂容卫纤如脱出战圈?眼见她步步后退,姬平意得意的一声轻啸,又进了两步。若非要配合妹子的出手,只怕前攻的动作还要快上几分。
眼见卫纤如连退几步已到登天阶口,姬平意正要大展攻势,突地听后头吴羽一喝,声音里还带几分喘,显然气息并未全然调匀,事在燃眉却是等不得了:“进不得,那是陷阱,盟主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