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后怕

闻笛同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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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宋蓁蓁迷迷糊糊、快要入眠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她穿着睡衣,按下可视电话一看,竟是宋父、宋母、王妈和白琳,几个人一脸焦急地挤在门外。

    宋蓁蓁赶紧开门,宋母一进来就红了眼眶,抱住她,“宋蓁蓁!翅膀硬了!死孩子!你想急死我是不是?打你电话不通,我和你爸简直团团转!”宋母一连串的责骂,让宋蓁蓁内疚不已。

    她下午回来就忙着照顾许念楠,接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跟父母报声平安。

    宋父宋母得知消息,是接到白琳电话,又在电视上看到新闻,尽管知道女儿平安无事,两老还是后怕不已。

    宋蓁蓁感受到妈妈的眼泪流进她的脖颈,“对不起,妈,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宋父在看到电视里S市晚间新闻的镜头时,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是他的女儿!心急如焚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着急!得知女儿没事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好久不能动弹。现在看到宝贝女儿站在面前,责备、心疼、后怕……千万种滋味化成几个字,“没事就好。”

    那么多年来,宋蓁蓁从未见过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眼里冒着泪花。

    她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这点小情绪,忘却了对人生至关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等到几个人情绪平复一下之后,都进客厅坐着。

    宋蓁蓁跟父母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和许念楠被一个偏激的男人作为人质。她犹豫了一下,有意美化了这件事情,也并未提到它跟许嘉桦有关。

    宋父宋母只当是女儿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宋母紧紧握着女儿的手,“那要不要叫你爸爸给你配几个保镖?我总觉得不安全呐……”

    宋蓁蓁知道她妈妈是被吓坏了,回握了一下宋母的手,“妈,你别想太多了。我要是上街买个衣服,后面还跟着三个黑衣大汉,还不把人吓坏了?”宋蓁蓁在他们几个来了之后,心里难受的感觉已渐渐被冲淡了,这会儿还能开玩笑。

    她安慰完母亲,无意间一转头,看见白琳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白琳是跑社会新闻这一块的,今天这事儿,算是头条了。她知道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也明白宋蓁蓁美化了事实。她不会去戳穿,对两老而言,他们已经担惊受怕够多了。

    “蓁蓁,以后有事情记得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白琳说了一句,“不然我和伯父伯母,真的很担心。”你在我们心中,是很重要的人。

    宋蓁蓁点头,再次道歉,“我知道了。琳琳,对不起。”她去抱了抱白琳。

    白琳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我晚上还要回去赶稿子,我先走了。”

    宋父宋母在确认女儿没有大碍之后,也回老宅去了。王妈留在了这儿,以后负责照顾宋蓁蓁的起居,也让两老心里有个底。

    *

    不管前一天是多么惊心动魄,宋蓁蓁决定第二天照常去上班,让生活尽快走回正规。

    下午一到公司,平时跟她交好的几个同事立刻过来问情况,尤其是胡莉,“宋蓁蓁我真的要吓死了,看到那楼顶是你和念楠时,幸亏新闻最后报到你们没事。”

    助理小周泪点比较低,还抱着宋蓁蓁哭了一会儿。

    “好了,大家,我真的没事。”宋蓁蓁说着,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以示她是“完整无缺。”

    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宋蓁蓁在纸上圈圈画画,仿佛被什么魔力控制了一般,写下了一个主题——“生命”。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做一期关于“生命”的节目。

    陆景川却不看好她这个选题,“太过哲学化,不接地气,你有没有考虑过观众?”

    “生命的降临和逝去,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接地气的主题了。”宋蓁蓁一向比较听陆景川的话,这回固执着地想要用这个主题。

    “蓁蓁,这是你的节目,我也只是给些建议。”陆景川放下手中的笔,“如果你要坚持,我随你去。”就当给她一次肆意的机会吧,毕竟她刚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

    “谢谢总监。”宋蓁蓁露出笑容,“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她以为自己要跟陆总监争执一番,想不到他那么快就松口了。

    晚饭许嘉桦照旧来约,宋蓁蓁看到了短信上熟悉的四个字,“老地方见。”

    老地方指的是她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老板娘的菜烧得很干净,用料足,很有家里的味道。她和许嘉桦一般下午都在那里吃饭,许嘉桦偶尔也会接了许念楠过来一起吃。

    宋蓁蓁不像平常一样话那么多,夹了一块玉米在碗里,慢吞吞地啃着。

    往常都是宋蓁蓁找到话题,说说她在公司的趣事,提几个有趣的观众来电,许嘉桦往往是笑着看着她,温柔地给她夹菜,“多吃点。”

    宋蓁蓁不说话了,两个人的小饭桌上便有些沉默。

    “念楠的情况还是不太好,她昨晚到半夜都睡不着,睡着了也在喊‘爸爸救我’……”许嘉桦提起女儿,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蓁蓁,你有空多陪陪她,她很需要你。”

    “嗯。”宋蓁蓁仿佛丧失味觉一般,感受不到口中的食物的滋味。她放下筷子,饭还没吃一半,“我饱了。”

    许嘉桦察觉到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宋蓁蓁笑了一下,“你不是心理医生吗?猜猜我怎么了。”

    许嘉桦不说话了。他也放下了筷子。

    两人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和谐温馨的。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沉默中带着尴尬。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局面,却又开不了口。

    宋蓁蓁重新拿起一根筷子,低着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你就当我在无理取闹吧。许医生,我也跟念楠经历了一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蓁蓁也好害怕,蓁蓁晚上也睡不好啊?”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有些哽咽了。

    她只不过也想要某个人的关心和安慰。想到上一世,她性格强势,没心没肺,无所畏惧,觉得全世界都该爱她,却招到了那么多人的讨厌。这一世,她学会感恩,学会珍惜,爱得小心翼翼,却让她自己如此不畅快。

    心被堵住了似的。

    宋蓁蓁最感动的时刻,是她在电话里哭了之后,许嘉桦穿着家居服赶到了她家门口,给她送来一个拥抱。有时候,真的,其他东西都不重要,女人需要的,就是那一句话,那一个简单的拥抱。

    大概是那次许念楠没什么事情,他才会来关心自己吧。宋蓁蓁悲哀地想着。

    “蓁蓁,对不起。”许嘉桦诚恳地道歉,“念楠是小孩子,心理调节能力比较差,我怕这事情给她留下太大的阴影。我没想到,你也……”

    “对啊,我是个大人了。”宋蓁蓁牵强地笑了笑,她觉得下一刻眼泪就要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了。她尽力克制住,抬起头想让眼泪回流。她是个成年人了,旁边的一桌桌,都在和和乐乐地吃着饭,她在公共场合哭多丢脸。

    在看到宋蓁蓁强忍眼泪的那一刻,许嘉桦承认,他的心像被针戳一样,痛了一下。他拉起宋蓁蓁的手,握紧,走出拥挤的小餐馆。

    他们走在回电台的路上,这条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树木,许多人在散步。

    许嘉桦停下,转身抱过她,“对不起。蓁蓁,我也心疼你。”他有些慌乱地亲吻着宋蓁蓁额前的头发,她的鼻子,她的嘴唇。每一个吻,都饱含歉意。

    宋蓁蓁心中的防线一下子就奔溃了。她在许嘉桦怀中呜咽着,她太害怕了,在那个男人推她的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从楼上掉下去,会不会死得特别特别惨?会不会面目模糊惨不忍睹?

    旁边有路人走过,纷纷侧目——现在的年轻人哟,在大马路上演琼瑶戏,真能折腾。

    情绪发泄过后,宋蓁蓁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用纸巾擦着眼泪。

    许嘉桦的手臂还轻搂着她,他胸前的衬衫已经被宋蓁蓁的眼泪鼻涕蹭湿了一大片,“原谅我了?”

    “嗯。”宋蓁蓁依旧是鼻音浓重。

    两人晚上都还有工作,许嘉桦送她回公司之后就走了。

    宋蓁蓁坐在小隔间的椅子上,哭过之后她的脑子清醒了很多。她想了又想,拿出手机,按到信息功能,打下几个字,“许医生,你爱我吗?”

    又改为“许医生,你喜欢我吗?”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不该出现在这时候——毕竟他们是一对谈婚论嫁了的男女。上回宋蓁蓁问过这个问题,可惜被打岔了,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刚才在路上,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手指停留在发送键的上空,好一会儿,都没按下去。

    算了,宋蓁蓁飞速地把这几个字删除,开始工作。她心里其实是有答案了,不需要许嘉桦再来确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