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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珏知道,项渊能提此人出来,便绝对是信得过的。于是不过半个时辰,白成便遮遮掩掩过来,听项渊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和盘托出后,直接傻眼。足足呆愣盏茶功夫,白成才缓过来。缓过来后,脑子一转,就明白项渊能毫不隐瞒的对他坦诚,说明心里头是极其信任他的,且叫他参与进来,明显是想借此事拉他起来,送他功劳呢。想通后,白成感激莫名,胸膛里升起一股豪情壮志,暗暗发誓,定要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项渊他们在紧锣密鼓的布置谋划,几里外的海岛上,太子李启乾和内侍墨书,形容狼狈的被反捆胳膊,关在阴暗的密室里。
庆王得到密信赶来,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个脸上划得东一道西一道泥印子,却仍旧满面倔强的小子,正是他的好侄子,当今圣人的唯一皇子,太子李启乾啊。
看着五花大绑的太子,庆王秀美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阴冷冷,像盯人的毒蛇。
第100章壮壮被绑
张彦接到高敏行发来的密信,就掉转车头朝回赶。可赶路到一半,却突然叫车夫停下,一个人坐在车里,半阖着眼,沉思。
项渊没在关中,那高大人交给他办的事等于是白跑一趟。就这样回去,不仅丁点功劳没得,反而要落个心智不足的印象,再想在高大人跟前露头,怕是不容易。更何况,依着高大人隐约透出来的意思,他若是没了用处,这条命只怕也要留不得。
该怎么办?
想到害他陷入如此艰难境地的项渊,张彦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就不该好心搭救,任他躺尸荒野,就没有后来项渊在人前的意气风发,也不可能刺激得叫他一时想偏,做下错事,结果害得自己永不能再入仕途,从此只能隐于幕后,做个擅于阴谋诡计的小人。而现在,更是卷入如此凶险的境况里,进退不得。
项渊没去关中,那就是暗中留在了河间府。
河间府私底下那些龌龊事,他也有所耳闻。高敏行再怎么谨慎狡猾,总会露出痕迹。张彦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官盐、粮食,只这两项,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只不过关中、河间、江南这三府因历来富庶,向来是胆大心大,而朝廷也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到养得这些人越发肆意妄为。
不过,历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说高敏行吧,之前也不过是中等家族出来的,全副身家不超过两千两银子,而今呢,随便买副古董字画都不止这个数了。
项渊想暗地里调查,会留在河间府什么地方呢?
张彦一边随手敲着小几边缘,一边脑子里飞速盘算。
倏地,他猛地一激灵,睁开眼,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
不,不对,项渊不会留在河间府,他定是去江南府了!
张彦猛地坐直身子,仔细回忆那天询问带消息来的下仆所说的话。
老爷说叫先生速回。那位不在关中。河间府也没见着踪影。管青被那位悄悄送走了,不知道现如今人在哪。
最后,那下仆似乎没话可讲,瞧张彦还在问,便不知是胡诌还是真没看清,磕磕绊绊道:隐约瞧见酷似那位身边一个叫牛二的人打马朝江南府方向去了,但不确定。
当时张彦也觉得是那下仆实在没话找话讲,毕竟他说的含含糊糊,什么都不确定,就只一个不靠谱的猜测。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张彦却觉得那下仆瞧见的八成就是牛二,项渊身边一等得用的人。
若项渊也得了关于那件大事的讯息,那他就绝不会停在河间府。而他若真去了江南府,出于安全考虑,他绝不会把如今唯一的儿子扔在河间府任由高敏行挖地三尺的搜人。那么,项渊会把他的宝贝儿子放在哪呢?
张彦闭着眼,脑子里一张三府舆图,把从河间府出来的路前后左右都想了个遍。须臾,猛地睁开眼,吩咐外头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车夫:“转路,咱们绕到前头通往关中的官道上去。”
越是掩人耳目,这时候危险越大,以他对项渊性格的推测,这个时候,送他儿子出来,项渊绝对会光明正大的选择官道!
果然,一日后,在离关中十里路的官道上,一辆骡车慢慢驶过来。骡子油光水滑,高大神气。赶车的车夫和跟着的随从,俱都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外头不明就里的人瞧见,定然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来游玩。又因是在官道上,等闲不会有不长眼的蟊贼、地痞、闲汉来骚扰,歇脚的茶棚子,店家也是跟前跟后的伺候。
张彦隐在暗处细细观察了两日,才定下动手的计划。
跟着项安珏身边的,是项渊这一两年收服的亲随。能选出来护送项渊长子,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靠之人。可惜,人不是只有忠心才行的,一个赶车的车夫,两个护送的亲随,因打从跟着项渊起,项渊就已经身居高位,又深受通平府百姓爱戴,一路仕途平平顺顺,丁点惊险都没遇到。天长日久,难免心生懈怠。这次护送项安珏出来,也是一路稳稳当当的,眼瞅着关中城门在望,这几人更是松了心神。结果,这一松,就叫张彦钻了空子。
项安珏醒来时,发现他不是坐在自家的骡车上,而是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马车内。车内装饰很简单,褥子也铺的不厚,不知走到了哪里,颠簸的不行,他觉得自己的腰背屁股肯定都青了。
动一动手脚,项安珏脸色大变。才醒过来时手脚僵麻,他还以为是躺得太久的缘故,如今动一下才发现,他的手脚居然都被人绑了起来!
“你醒了。”
旁边传来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
项安珏转头看去,只见半臂远的另一侧,坐着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年纪和自家爹爹差不多,不过没自家爹爹好看,此时正盯着他看,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光,阴冷的叫他害怕。
“你是谁?你绑了我来是要银子?你放心,只要你把我放了,我爹爹阿爹一定会给你包好大一包银子的,真的会有好大一包的哦。”
说完,想到之前跟爹爹阿爹眨巴眨巴眼睛,那两人基本就由着自己闹腾了,于是这会子话说完了,急忙死劲眨巴眼睛,皮卡皮卡的。
张彦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强装镇定的小孩子,见他努力说服自己,还眨巴眼睛卖萌,虽然也觉得他闪吧的挺可爱,特想摸摸他的头。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张彦冷哼一声,压下心底突然柔软的一角,重新变得冷硬。
“不用卖弄你的那点小聪明了,你就安心等着吧,爷会带你去见你的爹爹。”
项安珏憋着嘴,眼泪都快掉出来。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不是跟爹爹有仇,就是想害爹爹,不然不会绑了他,还阴阳怪气的。
脑子里想着爹爹之前特意给他编制的应急救难小册子,一个个对应,可是越急越是回忆不出来。小小的项安珏硬是凭着一股子傲气,才没在张彦面前哭出声来。
倒是张彦,见项安珏明明怕的很,眼圈红红的,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冷嗤一声,转过头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此时的江南府,数年来歌舞升平、富贵安乐的地方,却在几日前,乱成了一锅粥。
那不知打哪传出来的流言,一经散播,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到江南府大大小小的县镇村,尤其是那些今年选定要征召徭役的地方,流言散播的速度,简直是见风就涨,而且更恐怖的是,一传十,十传百后,流言从一个版本,变成三个,再变成五个,最后十七八个都有。人心惶惶、躁动不安。很多人自发的开始集结,朝府州庆王府的方向来。各县衙门阻拦过几次,发现根本没效果后,也不敢放出衙役武力镇压,就怕一个不小心,激成民变。最后,只得一面放任自流,一面给上峰紧急送信。
有一个地方放出百姓,其余的就再没立场狠拦。所以,不出两日,府城外,就围满了乌压压的百姓,吵吵嚷嚷,叫着要见之前被征召去的家人。
江南府知府宋清辉在城墙上一眼看过去,急得嘴里冒火。为这事,他不知去过庆王府几次,可每次都被草草打发出来,连庆王的面都没见着。此时,见着类似民变的情景,宋清辉腿脚都是软的,心底暗骂庆王不仁义。明明只要把征召的徭役放出来见一面就可以解决的事,偏偏不肯,还叫王府管家敷衍塞责,说什么再拖一拖。这是能拖得起的吗?
被人暗骂的庆王,此时也是一脑门官司。
不知是有人暗地里作祟,还是真的那么点背。运送特殊药物的货船,还没驶出海港,就发现底仓进了水,把好好的一仓货全泡了水不说,还差点害得整船人都跟着沉了海。最后一查,那底仓渗水的地方,口子不大,却有十几个,看痕迹,像是被老鼠啃咬出来的。船工晓得兹事体大,不敢隐瞒,事发就急忙报给了庆王,庆王开始没觉得是回事,只命令属下暗坊的加急再造一批药丸出来,赶着日子送出海。
结果第二次更是夸张,货船驶到半截,整个底仓突然掉了下去。一船的船工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往下掉。随船跟过来的庆王下属,其中有一个是个旱鸭子,一掉下去就拼命折腾,等旁人把他连拉带拽救上来,腿都伸直了。
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两次怎么看都不寻常。庆王阴着一张脸赶到海边,只看到被拉回来的破破烂烂的半截船。不用说,船上的药丸一个都没保住,全沉了海。
想到如今还被关在岛上密室里的太子,庆王阴鸷着脸,呵呵冷笑。
这时,王府管家匆匆赶到,递来河间府高敏行送来的密信。庆王打开一瞧,居然又是坏消息,本就糟糕的心情,哗的又蒙上一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