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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命里有时终须有(4)
季孝儒向她身后的人点头示意,“逃跑”前将金牌塞进纪绒绒手里,还笑着摆了摆手。
纪绒绒在原地僵直站着快一分钟,试图理清头绪,可她怎么也想不通季孝儒这茬是叶灏丞的“算计”?可她和季孝儒结识是通过母亲的好友徐阿姨啊!
难道又是天煞的巧合?季孝儒真的和季月没有关系?
纪绒绒无视掉叶灏丞,埋头直接回病房,将金牌交给奶奶,奶奶看了看她和叶灏丞,说:“绒绒宝贝啊,奶奶困了,小张陪我就行,让灏丞送你啊。”
纪绒绒“噢”一声,失魂落魄走出门。
走廊里陡然的寒冷让她清醒,叶灏丞跟在身后侧,两人不发一语。
直到冬泳活动结束,人群从泳池边陆陆续续地走过他们身边,对叶灏丞打招呼,甚至有的闲聊上几句,纪绒绒失去耐心,趁此自己离开。
叶灏丞跟人说过后再聊,几个大步追上她。
“绒绒!”叶灏丞焦急,“你听我解释!”
纪绒绒不耐烦地推开,叶灏丞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着气呼呼的女人径直走到泳池边一簇簇干枯的灌木丛旁。
纪绒绒用尽力气地挣,恨不能一把将叶灏丞推进泳池里!然后按着他的头沁进水中,淹死他!
纪绒绒为自己暴戾的想法感到害怕,她是怎么了?雌性激素分泌异常?还是恨叶灏丞在她本来已经混乱不堪、伤痕累累的心上再划几刀?恨他永远隐藏他自己的想法,却自以为是地去断定别人?
还冒着水汽的泳池里空荡荡,水波漾来漾去,泛着粼粼水光……一切都只是臆想而已,她没那么大的力气。
“解释吧,不过,你解释不解释意义根本不大!”
叶灏丞任她怒火烧着他,缓缓说道:“其实……前阵子我很想告诉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纪绒绒缩紧眸子,抱起手臂看他,等他坦白出什么更惊天的真相来。
叶灏丞见她总算冷静下来,自己反而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我和季孝儒是老同学。小学时候都是实验班的,我们曾经确实很熟悉,高二的时候他出国读书,断了几年联系,后来上大学他又参加我们同学聚会——”
又是大学时候……难道……
纪绒绒越听,心如擂鼓,道:“叶灏丞,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季孝儒是我的心理医生……我信任他,所以那天才对他敞开心扉说了那么多……他——”
“你放心,关于你的事,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虽然我很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在,我对你坦白后,你还愿不愿意再给我机会?肯原谅我吗?我该怎么做才能修补我们间的裂痕?你去心理咨询中心那天,其实你本应该去和他相亲的——“
纪绒绒的怒气,好像一下子又被燃起:“你还说季孝儒没有——”
“只有这个!他知道你的前夫……就是我,所以才告诉我。那天,我也在咨询中心,你走之后,我想尽办法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不过季孝儒这个人……”叶灏丞艰涩地笑,无奈叹了叹,“他很有原则,不但守口如瓶,还讽刺我不懂法律,不经病人允许,就偷听你的录音,让我尽快对你坦白交代。”
纪绒绒一直最想不通的就是叶灏丞当初怎样拿到她留给心理医生的录音,方才第一直觉便怀疑和季孝儒有莫大关系,可经叶灏丞一说,似乎一切发生的原点并不在季孝儒身上。
叶灏丞猜到她所想,说:“录音不是季孝儒给我的,那时他还没有结束国外的工作,女朋友去世之后,季孝儒读了心理学,一直有回来的打算,心理咨询中心的事务是朋友帮他预先联系的,等他办好公司的交接就会回来做心理医生。那天他告诉我地址,我发现他工作的地方竟然在天玥附近。在我帮他整理新办公间的时候,我偶然从档案柜里捡到了一直录音笔,随后还发现上面有你的名字……我从来不知道你在看心理医生,绒绒,我当时……惊讶、好奇,又很迷惑……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对你,一无所知……鬼使神差,我打开了那份文件,也听了里面的录音……这就是所有了,绒绒……我再没有任何隐瞒你的东西。”
真相的始末,像齿轮一样,转动响久,“咔”一声,终于契合。
季孝儒所在的那走廊尽头宽敞明亮的办公间,确实是她之前的心理医生——田医生用过的。留英精英加盟咨询中心,当然为他选了个最好的办公间,却在搬运过程中,另她的录音流失,阴差阳错,被帮忙好友的叶灏丞捡到……之后导致了叶灏丞与她的互相猜忌怀疑,开始了长达将近半年的冷战,还有离婚前后的种种,让她跌入人生最深的谷底……
蝴蝶效应固然可怕,但归根究底,是他们两人看似和谐的婚姻并没有那么牢靠,平静无波的生活下面,是彼此讳莫如深却一直激荡着的矛盾。
纪绒绒这些天想了很多,也许,就算没有叶灏丞拾到录音笔事件,他们之间,关于季月、关于孩子的战争也早晚会爆发。
纪绒绒低头默了默:“那季孝儒和季月……”
叶灏丞走近了些,说:“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只大概知道对方的存在……绒绒,这是货真价实的巧合。季月……已经从生命里走出去了,以后也不会回来……”
纪绒绒苦笑:“谁知道呢?你也让我以为,我已经从你的生命里走出去了……”
“不……”叶灏丞轻轻拥抱住她,力度不大,像个乞求可怜的孩子,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不是,绒绒……你不能走。告诉我好吗?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走……记不记得我们被困电梯里的时候,最后,电梯摇摇晃晃,我在黑暗里感到呼吸不过来,真的以为我会这么死掉,不过那时我最庆幸的是你安然无事,而且我已经坦白了前因后果,也终于放下我可悲的自尊心,对你说‘我爱你’,不必像季孝儒一样,当生命来不及,才后悔没有对最爱的人表达爱意……
“直到,我看见了你,光明中的你,你告诉我‘不许死’。我在昏迷的之中,做了很长的梦,每个梦里都有你,你流着眼泪,对我说‘不许死,我们后面还有很长的路’……绒绒,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如果当初不是季月出国,你没有和单诚分手,我们大概不会在一起,我们身上虽然有许多相矛盾的地方,但……我们在那一个时间段产生交集,注定有它的意义。我大概没有告诉过你,你在我同学的生日派对唱‘勇气’,我望着你,多想把你拽下台来,因为我必须承认,你让我着迷,我爱上了你……我控制不住想要抱你,吻你的唇……尽管,我说服自己是醉了、疯了,我一无所有,而你是纪绒绒,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家世,你出色,你高傲——”
眼泪夺眶而出,纪绒绒微偏了下头:“叶灏丞!你……我这一辈子的卑微都给了你——”
叶灏丞手臂用力:“我知道,绒绒,当初是我混蛋……对不起,我仗着你主动,就肆意伤害你,其实,过去我在你面前越是表现自己不在乎,不爱你,越是因为我内心的悲观和自卑在作祟,一面想用这用方式牵绊你,一面怀疑我们是否能够走下去……”
纪绒绒泣不成声,握起拳头,使劲砸他的手臂和后背,抽噎着,发泄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叶灏丞咬紧牙,她越打他,他抱的越紧。
两人纠缠在一起,不远处还能听见人的说话声,她的嘴唇却被叶灏丞吻住,唇齿、舌头、火热交缠。
她迷蒙地闭上双眼,先是勾住他的后颈,再抚向男人扎手的脸。
吻很长很长,像忘却时间和空间,她感到鼻尖渗出了汗,丝丝粘腻在唇间荡漾,喃喃道:“够了……”
叶灏丞放开她,抹了抹她湿润的嘴角,复又轻-怜-密-爱地吻了吻。
纪绒绒垂下眼眸:“叶灏丞,你对我掀开了底牌,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真的像录音里自白那样,是因为单诚才去缠着你,并没有多爱你呢?”
叶灏丞握着她的肩膀,再一次轻柔地吻过来,吻着她的眼睛,她的脸颊,最后到嘴角:“不,不重要,绒绒,你爱谁,我这次也不会放开你……”
纪绒绒拨开他的脸,他不让,也好,这样无所遁形的对视,正好让他看清自己的意思:“叶灏丞,我太恨你了怎么办,这一年多,我恨你恨得……就算你现在怎样深情剖白,怎样对我说你爱我,我也忘不掉那些你带给我的痛苦,更没力气去思考——”
“绒绒,我给你时间,我会等……”
“等什么,不要等……”纪绒绒缓缓掰开他的手指,“孩子,你不喜欢孩子吗?奶奶不是想要抱重孙子?以我的体质,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怀孕,即便怀上,也有停止生长的危险,或者根本怀不上……”
“不会的……”叶灏丞额头抵着她,慌乱中又说,“不,不要紧,只有我们两个不是很好?”
“不好。”纪绒绒面无表情转身,从禁锢中走出,身后叶灏丞脚步紧随,她一顿,深吸口气,说,“别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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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叶灏丞仍是每天发短信,数量与日俱增,内容仍是些生活琐事。
关于上次无疾而终的话题,他只发来过一条,说可以不要孩子,把她当孩子养,便没再提过这茬,似乎想要逐渐淡化这个问题。
纪绒绒每每看到他的短信心烦意乱时,便燥郁地在手机里找屏蔽的地方,临了,却下不去手。
春节过去,春天紧接着重回大抵,沉睡的生灵,随着温暖的到来,逐渐苏醒。
而对换季向来敏感的纪绒绒,最近胃口明显很糟,脸色差的不像话,一早上什么都没吃,抱着马桶干呕了足有十分钟。
她揉了揉空瘪瘪的胃,怀疑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年后忙碌,为了赶订单,她常常废寝忘食,作息混乱……她还这么年轻,可别是什么什么癌!
纪绒绒一抬脸,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脸都被吓得失掉了血色。
不行,她多久没体检了?下午必须去趟医院,来个全身大检查!
纪绒绒忙回到桌边找餐厅的订餐电话,可一看到华美鲜艳的美食图片,胃里竟翻江倒海更难受。
算了,还是自己熬点紫米红薯粥,再拌份蔬菜沙拉吧。
自从亲力亲为经营工作室,她那些大小姐的讲究和骄矜逐渐被磨光殆尽,越来越像个粗糙的女战士。
时间逼近九点,她勉强吃完。工作室陆续热闹起来的时候,她又困又倦,人家小姑娘都换上轻薄的春装了,她还裹着大衣,歪在椅子里直打哈欠。
a特地从爱纱赶到工作室,手里拿着一张黑金相间的请柬,一看到封面那几只乐器的图案,她就猜到是什么了。
y抻脖子瞧了眼,刚要说话,识相闭上嘴。
纪绒绒用指尖挑开封面,确实是郑爵所在的交响乐团来本市举行的演奏会请柬。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人和事,好像回到了一年前。
时间过的真是快。
a交代说:“前天我告诉你的,就是这个。”
纪绒绒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郑爵寄来演奏会请柬,便是代表他即将归来了。
下午三点?
纪绒绒将请柬放进抽屉里,顿了顿,朝围观者fiona和tony无辜地说:“怎么了?下午我要去医院。”
言外之意,这次相见,她不打算赴约。
a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走开去忙,tony则心事满腹的样子看着她。
一涉及到郑爵,她和tony间的氛围就不对,纪绒绒有时也想,本来是共同进退的好姐妹的,何必弄成这样呢?
纪绒绒伸了个懒腰:“看什么啊?”
y硬头皮问:“你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
纪绒绒皱眉:“最近哪里都不舒服。可能是休息不好,身体正在发出警报。现在多少年轻人,平时身体倍儿棒,一不小心就猝死了。”
y一怔:“那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哦。”他刚转身,犹豫了阵,回身问,“下午……要不我陪你去医院?”
纪绒绒挑挑眉:“你又在出什么主意?陪我到医院,然后玩儿失踪,把郑爵叫来陪我?可惜,我一定会挑郑爵上台的时间里去医院。”
y嘴角一僵,笑得很难看:“没有……”
纪绒绒:“得,你就这么爱郑爵?一次次出卖我?”
出卖?这个词用的让tony急的红了脸:“没没没,绝对没有!liv,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对爵爵说过!而且……以后也不会了!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们真的有可能,也不会在……在那什么之后,还是一点在一起的迹象都没有。”
纪绒绒忍住火气:“郑爵?还是纪纱纱?”
y哑了哑,实话实说:“不是爵爵……”
好,纪纱纱。在她预料之中。
纪绒绒恨的牙痒痒,她的这点丑事,纪纱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好吧,反正她在纪纱纱眼里,其实是个玩弄男人不折不扣的浪-□□人。
y试图弥补刚才的失言,说:“liv,我们是姐妹,这话我才敢对你说的是不是?纱纱那时不理智,所以有点语无伦次……现在好了,春节一折腾,她比之前那会儿老实多了。”
纪绒绒摆弄手机:“她最近有跟你联系?”
“一点点。”
“她已经一点点都不理我了。”
“liv,纱纱可能觉得那天自己也过分了点,不太好意思联系你……哎呀,不说这个了,我看你最近确实有点无精打采,一个人去看医生,我有点不放心你,要不……”
纪绒绒裹紧大衣,下意识里在胃和肚子的地方抚了抚:“不用了,离死远着呢。”
下午差不多两点半,纪绒绒接到郑爵的电话,郑爵问她有没有收到请柬,会不会来演奏会。
纪绒绒穿好外衣,踩着高跟鞋,正准备出门,只说:“对不起。”
电话那端许久没有声音,纪绒绒回忆起一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识的情景,郑爵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身材和声音。
“你找个理由也好。”郑爵低声道,难掩那种无力的失落感,“理由也懒得找了吗?”
纪绒绒:“郑爵。对你……我真的不想再找理由,更不想欺骗你。”
郑爵涩涩地笑:“为什么我宁愿你来骗我?绒绒——”
她轻声却坚定地打断他:“我要出门了。”
“好。”他也是,轻轻地答应,然后纪绒绒耳边传来忙音。
到医院进行了一些列的常规检查后,将袖子从手臂上放下来,坐在内科医生对面。
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看遍化验单,眉毛抬了抬,最后问:“你自己来的?”
纪绒绒浑身一冷,不会真的有……什么大病?
女医生看着她说:“你怀孕了。七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