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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小姐,请给我你的餐券。”
“啊?喔!”
神游的张榆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凯悦饭店的顶楼。
将一张餐券递给了服务生,她走进会场。
但这次她没有走向排满巧克力的餐桌,只是迳自走到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能吸引住她目光的已经不是巧克力了,自从那天看到那两个男人走进宾馆之后,她就变得有点心不在焉。
一颗心彷佛被什么东西击碎了,痛痛的、酸酸的,很不舒服。
起初,她猜想那是由于自己的世界太小、视野不够宽阔,所以没办法适应一个各种条件都很优秀的男生,只爱男人不爱女人。
可是后来,她用尽所有的方式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但心口却还是疼痛不已时,她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若是她的朋友之中,有只爱同性的人,她的心不会痛吧?
若是她发现朋友和朋友上宾馆,心里也不会有酸酸的感觉吧?
而她和那个男人只是有一面之缘,照理说不会有这种感觉才对!
她应该像正常人一样,顶多、顶多就是日后再见到他时,用怪怪的眼神看他一眼
但既然他们不可能会再见面,她也用不著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唉!为什么她的心思全绕在他身上打转?
想了几天,她仍旧没有答案,却患了一个心不在焉的疾病。就是这种伤神的毛病,害她这几天都没有去找工作,而第二份工作也在她的失魂落魄下,丢了,更让她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
“嗨!”
就在她想得出神之际,一声熟悉的招呼声传来。
她抬头,看见烦恼里的他,正在对著她笑——
“你、你是真的吧?”她不小心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真的假的?你不是来吃巧克力的吗?”
易证-才由高雄飞回到台北,一下飞机就想到这里,于是要助理排开行程,让他空出一个小时来这里吃吃巧克力。
他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
“我?呃、是呀!”如果他是假的,他就不会跟她对话了。张榆暗骂自己。
“对了,我要谢谢你送我餐券,上回你走得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哦,那个啊!我不是说那只是公关券,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不以为意。
“但就算是公关券,我、我们只不过才第一次见面,就收你这么大礼”
他抿著嘴微笑,弯身站起。“不用客气,那我不打扰你‘沉思’了,再见!”
“等、等一下!”张榆赶紧站起来。
“有事?”他停下脚步。
“那、那个包装纸可以给我吗?”
看着他挑起一边眉,张榆在心里暗叫:噢,老天,她又做了件蠢事。
“包装纸?”他看着原是包裹着瑞士榛果巧克力的彩色包装纸。“你在收集这个?”
“对。”她缓慢地点头。
那类似孩子的收集举动,教她不自在地臊红了脸颊。
“好呀!给你。”他递给她。
忆及刚才取用的时候,这已是最后一颗了,所以就算她要再多的包装纸,也没有了,她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跟他要的吧?他猜想。
“谢谢。”
易证-朝她礼貌性的一笑,随即走开。
他那有礼却又疏离的举止,更加深了张榆的推论——他果然是个同性恋,只爱男人不爱女人!要不,他应该会跟她聊久一点的呀!
还有还有呐!男生爱吃巧克力的不多,可他高大又强悍的气息,又不像是扮演女的那一方。
同性之中,他是“攻”还是“受”呢?
啊——不管是哪一方,都好可惜
张-在心里为他哀叹,同时,眉头也深锁著。
将车子驶进大门口,易证-才刚走下车,易母便从家里走出来迎接他。
“证-,你回来了!”
“妈。”打过招呼,他率先走进家门。
“你每天都这么忙吗?这个家三天两头都没有主人在,你不怕给人搬走?”
易母的意思是——他该找个女主人了。再说白话一点,就是他该娶了。
“不怕。只是睡觉的地方,没什么重要。”
他公事繁忙,在公司常常一待,就到了凌晨,这里除了床铺和浴室对他是重要的外,其他设备形同虚设,全派不上用场。
再说,他也不笨,听得出母亲的意思,不想多话,省得掉进陷阱里。
“话不是这样说呀!一个家呀,没有女主人是不行的”暗示不成,易母挑明说了。
“妈,你什么时候回去?爸都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你想用离家出走来吓他这招不管用了。”他马上打断了她。
“哼,那个老头子,我不想理他。”提到老公,她又一肚子火。
不跟她同一阵线说服证-跟诗诗见个面就算了,知道她离家出走到这里来,还不亲自来接她,摆明了不给她台阶下。
她的意思是不回去喽?
他难得觉得头疼。这回是因为父母之间的战争,牵扯到他就算了,偏偏她不走,还天天念他,她不嫌烦,他可听烦了。
“你要的不过就是爸来接你,你口气不软化点,他怎么会来?”
听儿子道出她心里的想法,她有点拉不下脸。“谁要他来接呀!脚长在我身上,要回去我自己会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他再问一次,准备打电话通知爸。
“怎么?你不让妈住在这里?既然这样,那天你就不要来接我呀!我住得好好的,是你要我过来你这里住的耶!”易母气呼呼的。
“我不是不让你住,是怕你想爸!你不要再嘴硬了,气一个多礼拜了,够久了,爸也一定有在检讨。”
“你少骗我了,你爸那种人会检讨?天要下红雨了!”
“不然这样,我星期天开车送你回去,看爸是不是真在检讨。”
“你要载我回去?”易母脑筋一动。
“是呀!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很想念梅格做的菜。”他故意扯进他们家佣人。
“好啊,原来你只是要吃梅格做的菜!”易母嘴里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打算安排让诗诗那天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你说是就是喽!”随便他妈怎么想,只要两个麻烦的老人家和好就好。
“好,我丑话先说在前面,要是你爸不跟我道歉,我还是会离家出走的。”这样说,他就非得留在那儿不可了,易母狡猾地想。
“知道了。”易证-随口回应。
明天得跟小朱约个时间,要他拨他手机,说是有重要的公事要他回去处理,让他“金蝉脱壳”
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两个人却都各怀心思。
星期天一大早,张榆就跑到钟淑玲家敲门。
看到钟淑玲提了一个超大型环保袋走出来,她倒退三步“你是准备要摘多少啊?拿这么大的袋子!”
“难得吃到那么新鲜的东西,我不多摘一点怎么行?我又不像你,光吃巧克力就会饱。”
“好啦,随便你!到时提不动可别叫我帮忙。”张榆事先声明道。
“你不帮忙怎么行?你都没感觉到自己最近发福了吗?再不运动,你真的要变成粉红猪,而不是鱼了。”钟淑玲的视线望向她的小肮。
张榆发现她鄙夷的目光,连忙遮住肚子,嚷道:“耶,不给你看!”
“谁想看啊?我是叫你节制点,吃这么多巧克力,唉”她夸张地叹气摇头。
听钟淑玲一讲,她不是不会紧张,昨晚她站上体重计,唉!又胖了三公斤,手臂上的掰掰肉都跑出来了,肚子也凸了点。
不过,那是因为有免费的巧克力可以吃,她才会变成这样的,而且后面几天,她也没去了
说也奇怪,她这次心情不好,还不曾想过要吃巧克力来解救自己哩!
若说她心情其实没有想像中的差,所以才不想吃,又不像,因为胸口闷闷的,似乎只要一个刺激,便会大哭出声,都到了这副德性,还不叫心情差吗?
反覆思索,她没有答案。
突地,肩膀传来痛意——
“你还在神游?快走了啦!”钟淑玲用力地往她肩上一拍,好像她不会痛似的。
“不急啦!我们可以在舅舅家吃完饭再去挖竹笋。”张榆呆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回去摘菜的。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张榆终于来到舅舅家。
“舅,我回来了。”张榆大喊。
“小榆?你怎么回来了?”张榆的舅舅见到她,当场愣住。
“不是舅妈打电话叫我回来的吗?我还带淑玲回来摘菜。”打招呼之余,她还把头探进厨房。舅妈一定正在准备鸡啊鸭的给她补一补。
“摘菜?丫你舅妈不是跟你说好要在土鸡园吃饭吗?”
“啥?还去餐厅请喔!哈这么客气干嘛?我又不是外人,回来还请我”
“什么请你?你是听到哪里去了?你舅妈给你办了一场相亲宴,她不是有打电话跟你说吗?”
“相亲宴?”她和钟淑玲同时大叫。
“可不是,你不是跟你舅妈说好吗?你舅妈听到你这么懂事,还一直夸你哩!
“你统统都忘记喽?”
“呃”张榆陪笑,不敢直说自己不是统统给它忘记,是根本没把那通电话当一回事
“你舅妈去弄头发啦,说等一下直接跟介绍人去餐厅,你现在赶快搭下一班公车去街上啦!”
土鸡园是一间土鸡餐厅,位在街上,可能因为对方是这附近的人,他们才会约在那里见面。
“噗!回来摘菜?”钟淑玲笑了出来,真是大乌龙。
张榆却是脸色一变。这下该如何是好?
“你还不赶快去跟你舅妈会合,第一次见面就迟到不太好,快去快去。”舅舅催著她。
“淑玲”她哀怨地看着钟淑玲,求救的讯号频频发射。
“你去相亲啦!竹笋、高山菜,我跟舅舅去采就行了。”钟淑玲一点儿要救她的意都没有。
真是误交损友!
在舅舅和钟淑玲的目送之下,张榆只好再走出门,赶赴舅妈替她办的相亲宴。
这回她得记取教训,下次舅妈打电话来,别再想巧克力了。
妈的意图够明显了。
易证-看着母亲笑得开怀,和李诗诗亲昵得就如同一对母女。
李诗诗有著经过“修饰”的眉型与鼻子,下巴似乎也有去垫过,他不知道原来的她长得有多糟,不过他还是觉得自然就是美。
一条豹纹图案的丝巾围绕在她的颈上,有点儿在宣告她女王般的气势,不过却无法令他赞同。
她娇细的嗓音,让人觉得她比实际年纪小了许多岁,但他不会因此而觉得她稚嫩,反而有股做作的感觉。
假假假,她全身都是假的比虚拟情人还不真实。
“呵诗诗你可真会说话,我哪有比上星期年轻?皱纹明明就多了好几条。”
易母突然笑出声。
“伯母,我是说真的。上回我送给你的x盐胶原蛋白保养品,你用完了吗?那瓶大家都说很好呢”
闻言,易证-不悦地蹙起眉,妈该不会为了几瓶胶原蛋白就被收买了吧?
他紧抿著嘴,抬眸与爸对望了一眼,他那无声的叹息表情,他收到了。
陪父母吃一顿饭本是天经地义,不过当妈坚持爸要摆酒向她赔罪,否则不原谅他,而且硬要到这里来吃什么土鸡时,他心里便有谱了。
他还找不到机会通知小朱,他们已经换地方时,妈妈便已拉著他们坐上轿车,直奔观音山的这家餐厅。
据他所知,这里不但有山产,还有温泉妈安排这个地方,居心可议。
“你们看看诗诗多贴心啊!”易母像只麻雀吱喳个不停,她兴奋地抬头看着易证-,使个眼色要他主动点。
他只冷睨了李诗诗一眼,用行动说明他没兴趣。
易母见气氛有点带不起来,遂夹肉给李诗诗,并陪笑道:“诗诗来,这里的土鸡又肥又好吃,你多吃一点。”
易证-像是忍耐已久般,突地站起,语调礼貌却也冰冷的说道:“你们慢用,我到外头透透气。”
“证-,你”易母只能瞠圆了眼,目送著他走向餐厅外头。
“搞什么?你不会阻止他吗?”易母迁怒给易父。
“你都阻止不了,我阻止得了吗?”易父啐道。
“你怎么做人家爸爸的?”
“伯母,别生气了。来,吃菜!”
尽管她心里对易证-的态度也很火光,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在易母面前,她仍是那个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
“你看看诗诗这么懂事,真不知道他在不满意什么?”易母只敢在背地里数落。
易父当然知道儿子在想些什么,但他没吭声,埋头吃著白斩鸡,不是说这里的土鸡又肥又奸吃吗?他肉多吃、话少讲。
易母见自己说话没人理,遂气闷地靠在椅背上,再丰盛的大餐也吞不下。
“伯母,你看证-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李诗诗刻意停顿,故作出没有把握的模样。
“没的事,你们还没有真正相处过,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易母安慰她,暗自想着下回要用什么方法让两人多点相处机会。
“真的吗?可是我看他”
“不会不会,你不要想太多,伯母对你有信心!来,吃鸡”她又夹了一块肥鸡肉给她。
“谢谢伯母。”李诗诗纵然一脸嫌恶,还是面带笑容的接过。
哼,若不是为了让他爱上她,她干嘛要冒著身材被破坏的危险,吃进一堆肥肉啊?她暗自忖著,等会儿要去厕所催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