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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好多的巧克力”
翻著美食杂志,张榆忍不住地发出赞叹声。
一对原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加炯亮有神,一张红滟的樱桃小口张得老大,似乎要将那图片里的食物全塞进自己的嘴里般。
每回看到巧克力的图片,她便会变成这副德性。
“哇,还有榛果的,酒酿的咦!这什么?”她的视线定在杂志上的某个小角落。
=凯悦饭店推出巧克力季,日期从五月一日到五月十四日,为期十四天=
“五月一日就是今天嘛!”说完,她的心雀悦不已。
今天她因为五一劳动节休假在家,不需要请假就可以去大啖巧克力了,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吗?
可是,还没领钱耶!突地,残酷的现实打断了她的兴奋心情。
皮包里是还有一些小钞啦!可若是用掉的话,这几天就要吃泡面、啃吐司了
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耶!一年又只有一次
她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随即,她看到了希望,小猪呀!她居然忘了小猪!
于是,张榆将脑筋动到了“小猪”身上。
她二话不说,拿起放在话机旁的小猪扑满,动手挖呀倒的,弄出了一张两百元纸钞,还有零钱。
她禁不住心中激动,跳起来欢呼道:“万岁!”
丢掉了杂志,她抓著纸钞立刻奔进房间换衣服。
好在她收到杂志后有赶快翻开来看,不然不就错过这个重要的活动了,而且又有笔意外之财供她吃一次,真的好幸运她边换下衣服,边得意地想着。
不知道他们办的巧克力季有什么好吃又特别的?
不过,也不用很特别啦!反正只要是有裹上一层巧克力的东西,她都喜欢、全部都可以接受,她不是很在意什么造型、名称,或是里面夹著什么样的内容物。
对了,待会儿记得打电话给淑玲,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才想着,电话铃声便响起。
会不会是淑玲?她猜想,如果是,那她们两个就太有默契了。
她匆匆地拉上牛仔裤的拉链,两脚大迈,跑出卧室,抢先在下一道铃声响起前接起电话——
“喂?”
“小榆啊!”“舅、舅妈?”她认出了来声,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嗯。今天休假喔!怎么没出去啊?”电话那头的唐霏珍似乎有打算跟她闲聊,开头就先确定她有没有要出门。
“呃,没、没有。”她边回应著,边暗忖著:舅妈不知道要跟她讲多久?
她想赶在第一时间进去吃巧克力呐可是,她又不敢打断舅妈。
人说母舅最大,而且她还是舅舅一家养大的,就算她再怎么喜欢吃巧克力,也不能“逆伦”吧?
为巧克力逆伦,一定会被众人苛责、批判到死!
“不去外头走走实在很可惜,天气这么好说!我看你交的朋友都不爱玩,这样不好,舅妈知道你工作压力大,难得休假想睡晚一点”
快点念完、快点念完,我要去吃巧克力了!
张榆在心里念著,希望念力可以让舅妈的谈话提早结束。
五分钟后——
“那就这么说定了,五月十五日那天中午十一点半,你要到土鸡园来相亲。”
“ok、ok没问题。”
好像快结束了,张榆一阵心喜,暗道:巧克力,我就来啦!
“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唐霏珍的声音听来有些怀疑。
“啊?”巧克力等一等!她飞快地暗喊了声,努力地回想刚才舅妈说了什么
“我说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唐霏珍又重复了一次问题。
“哈,那、那有什么啊,小、小事一桩啦!”
她怕舅妈又倒带,耽误了更多时间,只好随便应付。
“你能这么想就好,舅妈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妈呀!怎么又开始了?张榆在心里叫了声惨。
“舅妈、舅妈,有人在按我家电铃了,我先去开门,改天再打电话回去,拜!”
灵机一动,她叽哩呱啦地把话说完,急忙放下话筒。
哈哈,真亏她聪明的脑袋,不然舅妈不知道又要念到什么时候了
啊,对了,赶快拨电话给淑玲。
她才转个念头,全然忘了要回想她的舅妈刚说过什么话。
拿起话筒,按下熟悉的数字,电话响了十来声才被接通。
“喂,淑玲吗?你还在睡喔!太阳都晒**了,你赶快起来梳洗,我去找你。”她兴高采烈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回响著,空气中似也在散发著她喜悦的气息。
“找我干嘛?”钟淑玲有气无力地说,她爱困得很。
“嗳,我刚看到杂志上说,凯悦从今天开始推出巧克力季耶,我们马上去吃。”她依然兴奋。
“巧克力?你还吃?昨天下班前不是还嚷著要减肥吗?你不想摆脱婴儿肥的臭名了吗?”钟淑玲一点兴趣也没有。
“提那扫兴事做什么?我吃完再减啦!”张榆没好气地啐骂了声。
“减肥最大的敌人是甜食耶,你再吃下去,永远都减不了。”钟淑玲凉凉地说。
“钟、淑、玲!”她朝著话筒大吼,都说别提了还提?
“要去你自己去啦!别吵我。”
“不去不早讲,害我跟你扯一堆。你再不起来,也会变成猪。”张榆说完便放下电话,一点也不怕钟淑玲生她的气。
她们之间的情谊就是在这样吐槽来吐槽去当中,所培养起来的。
抓起放在桌上的小钱包和车钥匙,张榆赶紧出门。
ΩΩΩ
长长的走道空间里,响起了皮鞋叩地声,两道高大的身形倒映在擦得发亮的地板上——
“总裁,您下午三点的行程,是到大霸听取企画简报,以及参观他们的工厂。”一名男子跟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身后,边快走边说。
即使总裁才刚由会议室开完主管会议出来,他还是没能有多少空闲时间,下午仍是有一堆行程等著他。
“我知道了。”男子点头。
“五点必须上飞机,到高雄参加一个婚礼。”
“不能推掉吗?”他猜想最后又会变成一场变相的相亲,下意识地想推掉。
“恐怕没办法!这个婚礼的主婚人是老总裁的拜把兄弟,不去老总裁可能会不高兴。”
“我知道了。”
是爸的好友,不去有失爸爸的面子,他点头同意了这项行程。
“总裁,现在顶楼正在办巧克力季,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巧克力季?”他挑眉,面色略感兴趣。
“是的。”
“也好。”点个头,率先走入电梯。
ΩΩΩ
=凯悦饭店顶楼=
宽敞、一览无遗的会场,以淡蓝为底,窗边缀著蕾丝古典窗帘,一盏盏大而美丽的艺术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令人犹如置身于浪漫之境般。
不过,吸引住张榆视线的,并非是这里豪华雅致的装潢,而是每一张方型餐桌上,飘散著淡淡甜香的巧克力!
它们被一张张银色的铝箔纸给包住,搁置在一个个刻划著美丽图案的玻璃盘上。置于旁边的夹子则是勾引著她,诱使她去把它们夹、夹起来
她大约点了点巧克力的种类,约有五十种之多,虽然比不上人家大型的甜食展,但够了,够她慢慢吃了。
动作快一点的话,她还可以每一种都尝到,她在心里盘算了下,开始行动。
她从第一盘巧克力开始夹起,第二盘、第三盘
十几秒后,她的碟子已经放不下了。
唉!还是等下再来拿吧!
她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自己未婚,要留一点给别人探听,更浑然未觉这碟子设计得这么小,就是要给人慢慢品尝,而不是让她拿来当盘子使用的。
捧得盛满巧克力的碟子,她转身想找个位子坐下。
不料,她才回头便与来人撞上。
她踉跄了下,身子往后一倒,若不是那人及时扶住她,恐怕她就要倒头栽了。
“哎哟!”她忍不住地痛呼出声,差点儿把手中的巧克力摔掉。
“小姐,你没事吧?”
易证-飞快地扶住她的肩,注意到她护著巧克力的动作,心忖著:很少人会这么做吧?她应该先顾著自己的安全才对!
“啊!没事没事。”张榆站直后,只注意到手中的巧克力。
她所谓的没事,是巧克力没有事。
“那就好,刚才撞到你,真的很抱歉。”易证-先开口。
“耶?”张榆一呆,明明是她没看路才会撞到他,并不是他的错。
“不是你的错,是我”她抬起头来望向他,谁知这一看,自己竟看傻了——
这个人,有著令人屏息的完美五官,一对粗细适中的浓眉、深邃黑亮的双瞳,他的鼻子高而挺,像极外国明星强尼戴普,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唇太薄了些。
她看呆了,觉得自己遇到了梦中情人。
望着她圆圆的脸颊浮现出两朵红云,易证-的脸上写著不解。
她在脸红什么?
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是自己撞到他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不算太迟钝。
至于不是他撞到她,却先向她道歉,纯粹是风度使然。
“你没事就好。”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等一等!”见他要走了,张榆的心头一阵紧张。
“还有事吗?”
“呃你喜欢巧克力吗?”话一出口,就让她羞愤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猪头!你问这是什么问题啊?张榆在心里暗骂著自己,脑子同时也在思考该怎么做补救。
闻言,易证-挑眉,脸上的疑惑神情更明显了。
他还未出声,她又再度开口:“嗯,我只是想说,如果等下你吃不完,可以把剩下的巧克力给我。”
什么?他还以为她是要跟他道歉。
看来,她整个思绪都已经被巧克力占住。
“我知道了。”他点个头,转身离开。
“对不起”张榆盯著他的背影悄声说著,她来不及说出口的道歉。
此时,她发现他的背影有些熟悉,记忆中的那个模糊背影,抽长之后,似乎就是这副模样
但,哪有这么凑巧
十八年前的小男生化身为今日的他、与她再次相遇,就像她要在台湾找到记忆中那款巧克力一样难,所以,她飞快地驳斥了这个荒谬的想法,继续观察著那人
他的体格好壮,背好宽、好宽,就像书里面所说的正港男子汉,跟有点驼背的她,就是不一样。
看那个人的穿著及气质,应该身分不俗吧?
她见他优雅地拿起碟子,停在每种巧克力的立牌前方,似乎在看它的来源,久久才夹起一颗巧克力,并非每种巧克力都夹,不像她看也没看说明,就猛夹。
他是带著研究的态度在吃巧克力!
一想到这,张榆羞愧地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她通常都是塞进嘴里做研究,不曾对它用过什么大脑,更遑论要顾及形象,优雅的吃
感觉到张榆的视线,易证-却选择忽略,自顾自地夹起巧克力。
虽然他不曾理会那些借故与他攀谈的女子,但那名女子的言行真的很不一样。
她勾起他的兴趣了!
只因她一心都是巧克力,就连自己快要跌到地上去了,手里的巧克力仍护得好好的。
她那一碟巧克力“塔”算不上是什么高级、昂贵的巧克力,却让她如此珍惜,以小碟子充当盘子用、拿试吃当成一九九免费吃到饱,全然不理睬别人是如何看她
这样不顾形象的女孩子很少见了。
尤其,巧克力这种东西通常都是身材的大敌。
他注意到她并不瘦。
不由自主地,他往她的方向看去——
见她还呆在原处看他,朝她投去一抹礼貌的笑,他转过头,不再理会她的注视。
天呐!被他看到了。
张榆显得有些尴尬,赶紧找个角落躲起来,让来往的人潮将她淹没。
片刻,整个口腔里都是巧克力的张榆,立即被幸福吞噬。
她很久不曾这样了,能大快朵颐巧克力的滋味真的好好。
自从她兼了两份工作后,她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巧克力大餐了。
为了怕找到的工作不稳定,她为自己找两份工作。若是碰上被开除的不幸事件,她至少还有一份工作可以糊口。
其实要说她是在抢钱或者是居安思危都好。总之,她不能没有工作,她希望自己能赚很多钱,孝敬从小扶养她长大的舅舅一家人。
边吃边想,碟子上的巧克力也很快就见底了,她站起身,拿著碟子,想再去夹巧克力。
忽然,她的注意力凝在不远处,只剩下两个巧克力的盘子上。
这不是——
她伸手一夹,旁边一个夹子也同时伸出,卡住她的夹子。
她才抬头想说是谁这么没有礼貌,纳入眼底的身影却教她吐不出一字半句。
是他!刚刚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你也喜欢这款巧克力?”易证-讶异这种巧合。方才他取用完巧克力之后,就没再见到她了,原来以为她走了,没想到她还在!
“对呀!超喜欢。”
易证-自动地夹了一块给她、一块给自己,清空面前的盘子。
“哦,这么巧。”他陷入沉思。
这款巧克力来自瑞士,台湾并没有卖。在全球这么多的国家当中,他们会喜欢上同样一种牌子的巧克力,且在同一个场合遇上,这不是很难得吗?
“这个巧克力要在瑞士才买得到,若不是拜托朋友带回来,我还吃不到哩!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哈,很久没吃了。”惊愕过后,张榆不禁又为巧克力多话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兴奋?”从她灿动的眸子里,他轻易地读出这个讯息。
她凝著巧克力的神情十分专注,像是任谁也没办法闯进她的世界里。一抹想一探究竟的冲动,突然浮现。
“嘿嘿”她干笑,又多一个人知道她常吃巧克力了。
“不介意我们一起坐?”他提出邀请。
跟像她这样不在意身材的女生一起吃东西,果然比较过瘾。
以往他的女伴们总是很在乎卡路里,要她们挑出一间可以吃饭的餐厅,根本挑不到。所以,他鲜少与女伴一起吃饭、用餐。
而今天的这个提议,算是个例外。
“好啊!”张榆大方地说道。
“我刚刚坐在那里。”她指著方才的位置。
“你刚才坐那里?”原来她坐在角落,莫怪乎他没看到。
“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那里不能坐?”
“没有。”总不能告诉她,他刚在找她吧!
对于自己的举动,易证-很难找得到解释,大概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喜好吧?只不过,甜食里他只吃巧克力,而且,挑牌子吃。
“对了,你是单纯喜欢吃巧克力,还是所有甜食都喜欢?”坐下来后,他先发问。
“甜食里,我只喜欢吃巧克力。其他的,都还好。”张榆耸耸肩。
“这样呀!我还以为只要是女生都喜欢吃甜的,只不过碍于身材考量,所以才忍著不吃。”
他的妈妈是这样,还有认识的其他女性也几乎是,他自然也就把所有的女生都想成是那样的了。
“不一定吧!不过我就是抗拒不了巧克力的诱惑,尤其是它!”她指著那个瑞士来的巧克力。
“它很难买。”他提醒她。
“所以一年也可能吃不到一次。”她的声音听来有点遗憾。
见状,他突地凑近她,悄声说道:“其实这款榛果巧克力,日本有卖,就在离东京机场不远的地方”
易证-在近看她之后,发觉她圆润的脸蛋上毫无瑕疵,好像上了粉般,粉嫩粉嫩的。
“真的!”张榆闻言惊叫,整个人激动地靠近他,脸就停在离他鼻端不到两公分的地方。
两人的脸蛋凑得如此近,她连对方的吐息都感觉得到。
“呃、呃你刚才说日本有卖?”她连忙又向后靠。
易证-看着她不自在的反应,察觉到她的羞涩与敏感。
她一定很少跟男人独处!否则,不会只是简单的一个举动便让她紧张成这样。
“是呀!”他含笑的眸子睇著她“你好像很紧张。”
“啊!我我哪有?”
为了证明她并不紧张,她拿起叉子猛吃,几块巧克力很快地又消失在她的嘴里。
“没有就好。”他也不戳破她的谎言,迳自指著她面前的小碟子,问道:“你还要继续吗?”
“不、不了。”张榆摇摇头,胃里突然填进那么多巧克力,也有了饱足感,她知道该适可而止了。
“我以为你会尝遍所有的巧克力。”方才他见识到她抢攻的狠劲,这是合理的推测。
会不会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才这么克制?倘若真是如此,她也和他所知道的女性没什么两样了。
“我也很想啊!可是肚子饱了。”张榆望向餐桌,露出惋惜的模样。“只好期待下次了。”
巧克力季应该都是一年一次的吧?她想。这一年期间,她只有再打游击喽!
“原来如此。不过,你也许不用等到明年。”
她抬眸,问道:“为什么?”
“我有这里免费餐券,送你!”他拿出刚进入会场前,秘书递给他的公关券。
“送我?为什么?这是你花钱买的不是吗?”
她知道一张是五百元,如果是凯悦饭店的贵宾还可以打八折。她不是贵宾,所以她刚刚花了五百元买一张才能进场。
而看他递出的餐券,整本少说也有二十来张,加减计算一下,他也花了万把块。他全部都要给她?
虽然她很想要,但是做人不能这么贪心。
“这是饭店的公关券,不用钱的。有这些公关券,这两个星期你每天都可以和朋友来吃,这样就不需要等到明年了。”
他、他是什么身分?虽然早就看出他的身分不凡,但她没有想到,他会尊贵到拥有饭店送的公关券。
张榆瞪大了眼睛,像在检查是不是伪钞般认真地看着餐券。呃,这不会是假的吧?她相信应该不会有人费这个工夫去印假的
唉!她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她暗骂著自己,随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收下啊!”见她迟疑,他挑著眉,催促她收下。
“不行,我不能收。”尽管要说出这句话非常之痛苦,但她非说不可。
“你就收下吧!傍我派不上用场,送你这个巧克力痴,比较值得。”
易证-眼角余光瞥见走进会场的秘书,八成是来找他的。
“我得走了,再见!”他突然站起,丢下话便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谢谢。”
道谢声隐没在她的耳边,并未传到对方的耳里。
她看见他和一个身高比他矮一些些的男子交谈了下,接著走出会场。
他到底是谁?
真好心!
在离开这儿之前,张榆满脑子都是这句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