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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光远的眼中有泪光，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陷入回忆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视线勉强从肖程玮身上移开，他看向肖楚生，语气和蔼地询问。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他妈妈呢？”
对一个陌生的孩子询问这些，无异于大街上拉个人，问人家祖宗十八代。
肖楚生瞬间就意识到了，程光远是认出来了肖程玮。
但他不拆穿，肖楚生也不会主动承认。
“楚玮，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简短的回答，肖楚生的目光和程光远相对。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于肖程玮的维护和看重。
肖楚生悬着的心，在看出程光远对孩子的看重与想念时，就重重地落下了。
程光远似乎是受不住古朵儿离世的打击，他摇晃了几下，险些倒在地上，手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泪光又一次溢了出来，他硬生生忍回去，又一次把视线落在肖程玮身上。
“你把……你儿子，养得很好。”
之前孩子在程轲影响下的怯懦，竟然连一丝影子都看不出。
不仅如此，程光远还看了出来，肖程玮虽然小小年纪，现在已经达到了橙色等级。
他忽然满脸歉意，却也夹杂着一丝庆幸。
要不是古朵儿托付了一个正确的人，可能孩子已经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
“我很看重他。”
肖楚生弯腰，把肖程玮给抱了起来，同时缓缓说出口。
离开程家时，肖程玮不过是两岁的小孩子，能够记住古朵儿是因为她的死，记住程轲是因为他的狠辣无情，而程光远，偏偏他没有深刻的记忆。
肖程玮的目光带着试探，落在程光远的身上。
这个老人他很熟悉，还很亲切，忍不住想靠近，却又因为想不起究竟是谁，而带着一丝警惕与防备。
程光远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只是心里的失落没法儿掩盖，他又一次满眼泪光，却很清楚自己不能久留。
孩子现在看起来过得很好，他没有必要一定要带回去。
尤其程光远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也许没几年活头，但程轲还是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护不住孩子，就没必要接回来。
程光远深吸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挂上了笑容。
“现在人多，小孩子还是尽量待在屋里好，也许以后我再来，还能让这孩子认个干爷爷。”
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肖楚生吃了一惊。
程光远居然没有打算把孩子带回去，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
“也好，孩子没有爷爷，多个爷爷对他也是好事情。”
程光远听得眉开眼笑，只是眼底始终有一丝挥不散地落寞。
他是孩子的亲爷爷，现在却只能尽量争取个干爷爷的名头。
程光远不便再留，他连原本要说的话都省略了。
本来是想让肖楚生帮忙留意带着四五岁孩子的女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未免程轲察觉到端倪，他即便心里再不舍，也没有流露出来。
反而走得干脆坚决。
肖楚生心里感慨，亲爷爷能做到这个地步，亲爹却反而成为了孩子好好活着最大的阻碍。
人与人，真是最怕有得比。
等人走了，陆临黑着脸把门关上，左映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合。
“这……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陆合本来想问为什么要给肖程玮认个干爷爷，却迎上两道谴责的目光，他一头雾水，还有些委屈。
肖楚生对此没有发表看法，总不能让一个木头人，忽然拥有七窍玲珑心？
他是没这个本事的，相信陆临也没有。
“爸爸，那个人是谁？”
肖程玮的声音，打破了几个成年人刻意维持的欢快气氛。
就连不怎么知道内情的左映，都已经能够确定，程光远跟肖程玮的关系非比寻常。
“以后他就是你的爷爷。”
肖楚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十分模棱两可的答案，来给儿子答案。
这么明显的话，肖程玮向来聪明，当然一想就明白了。
一直显得有些低落的肖程玮，现在更是红着一双眼睛，嘴巴紧紧抿住，像是在极力忍着不要哭出来。
他记得妈妈活着的时候，不止一遍地重申，世上还有个很爱他的人。
就是他的爷爷。
肖楚生心疼不已，他抱着儿子的手紧了一些。
“想哭就哭，你只是个孩子，爸爸希望你活得更加符合你的年纪，不要为了别的任何东西，去违背你的本心。”
这番话对于别的五岁孩子来说，难以理解，对于肖程玮来说却不一样。
闻言，他紧紧搂住肖楚生的脖子，紧接着号啕大哭。
“我不记得他了，爸爸，我不记得了……”
语气之难过，听得一向迟钝的陆合，都忍不住别开了脸，生怕他被感染，等下也哭鼻子。
肖程玮是孩子，哭出来不会有人觉得不合适，但他陆合就不同了，他算是大人了。
肖楚生倒是冷静很多，他现在逐渐回忆着程光远的反应，也回过味儿来了。
能抱住肖程玮的话，为什么不带回去？
再加上之前程轲的反应，也许现在真正的掌权人，其实已经是程轲，而不是上了年纪不知道还能再撑几年的程光远。
“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没人会怪你。”
肖楚生安抚着儿子，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没有停过。
与此同时，左映的身后忽然有个影子晃了晃。
很快，在众人的目光下，一个人影从墙里走了出来，紧接着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陆合呆愣在原地，诧异看着眼前的人，震惊开口的时候，声音都破了。
“你……露珠你怎么会在墙里？！”
对此，露珠没有做出回答，而是目光看向左映。
左映朝着众人一笑，她现在是真的打算彻底摊牌，成为跟大家站在同一立场的伙伴了。
“这就是露珠的本事，我让她潜去了程轲所在的地方，打探了情报，然后赶过来的。”
她神情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今天吃了什么。